第 35 章

十日的時間，姜暨率領將士們殫竭慮，真就卡在最後一日的時間節點，完了對漠山的全面攻占。

西涼軍的旗幟升了起來，獵獵生風。

戰事最後，漠族首領兵敗自刎，一些姬妾要麽隨之去死，要麽四散逃亡，生怕落在西涼軍的手裏，會落得一個被折磨的下場。

不過，蘇勒不允許軍中豢養軍，更不可能會允許手下的士兵折辱戰敗部落剩下的人們。

還有一些老弱稚子，跑不掉的，便決議歸降。

對西涼來說，這實屬漂亮的一仗。

姜暨如此拼命，也是考慮到姜芙前些日子犯下大錯，自己建功立業，讓王上看在姜家，看在自己的份上，最好能把姜芙接回去。

騎馬本事不佳，留在前線，太過艱難危險。

況且，漠山周圍的西涼軍中沒有兵，姜芙一個人在此，方方面面都非常不便。

西涼軍大勝，夜間在營地周圍燃起篝火，徹夜不眠，但姜芙卻始終躲在營帳裏不肯出來。

姜暨擔心，派人去了幾次，都不肯面，姜暨只好作罷。

前線的勝利很快便傳回了宮中，人人皆稱揚眉吐氣。

蘇勒在殿中設宴，遍請所有臣子將軍和眷，殿上氣氛熱烈，西涼被漠族侵擾已久，此次總算是斬草除。

沈桑寧坐在殿上，也是一杯杯的酒飲下去，盡管蘇勒叮囑了讓喝些，但沈桑寧心裏開心，也就沒顧及他的話。

以至于最後，蘇勒略一分神，便坐在旁的位置，臉頰嫣紅，腦袋像小啄米了。

喝醉的時候有一種說不出的意，這意原本是被包裹在清麗的外表下的，酒醉之後，冷靜溫婉的外殼如同冰山將崩，那如的便傾瀉出來，看得蘇勒心中一。

“公主。”席間熱鬧非凡，他湊近，喚道。

沈桑寧還沒睡著，看著他：“嗯？”

“你醉了。”他耐心道，“我送你回去？”

“醉了嗎？”沈桑寧出手了臉頰，很燙，像是真的醉了，難怪覺得自己的腦袋那麽沉。

看著近在咫尺的蘇勒的臉，沈桑寧忽然腦袋一，一句話便口而出：“蘇勒，你生得真好看。”

胡塞坐得近，這話聽在耳中，趕埋頭苦吃，當作沒聽到。

沈桑寧醉貓似的，裏上句不接下句，蘇勒聽著有趣，道：“公主覺得我哪裏好看”

沈桑寧盯著他半晌，然後篤定道：“眼睛。”

胡塞狼吞虎咽的作一滯，心懸了起來。

他們都知道，王上曾經因為這雙眼睛被視作不詳，了不苦，所以，這麽多年來他們一直忌諱著去看蘇勒的眼睛。

他在剛剛當上首領的那日，有追隨前首領的宮人用不詳嘲諷他，被蘇勒直接下令死。

胡塞擡頭，去看王上的神。

若王上發怒了，他該不該勸諫？

胡塞沒想到，蘇勒的表雖微微凝滯，但還是笑著的：“為何？”

看著沈桑寧醉醺醺的樣子，胡塞真的很想上前搖醒王後。

剛剛王上那句話，大概是最後一次機會了！

不過，現在的沈桑寧哪裏察覺得到胡塞的提醒。

只完全按照自己心中的想法說了出口。

“因為很像桂花糖。”

胡塞：“？”

放眼整個西涼，敢提起蘇勒這對金眸的，沈桑寧已經是第一個。

更不提現在還把這金眸比喻糖果。

胡塞沒想到的是，蘇勒原本凝滯著的表忽然放松了，甚至更加溫。

沈桑寧繼續說：“可惜西涼都沒有桂花，不像玉京宮裏便有一片桂園，從前母妃經常帶我去，桂花很香。”

“你是不是沒有聞過桂花的香氣？”

蘇勒耐著子：“公主，我在玉京宮中待了四年。”

“四年！”沈桑寧像是斷片了，驚訝道，“我自小便在宮裏長大，為何從來沒有見過你？”

雲岫生怕公主因為酒醉又說出什麽話來，趕忙行了個禮，道：“王上，王後醉了，請您應允奴婢送王後回去休息。”

蘇勒起，淡淡道：“我來。”

他彎腰，把沈桑寧從位置上撈起來，輕飄飄的。

沈桑寧這次一點兒沒掙紮，順從地摟住了他的頸，像是已經輕車路了似的。

乖順得讓他心生歡喜。

雲岫見狀，趕低頭跟上去。

而這一幕也被宴席中其他人看去，衆人的角便都揚起心照不宣的笑容。

之前聽說王上每日都教王後策馬，還抱著王後回宮，如今看來，應該都是真的。

今日，不就又抱了麽。看這作練得很，絕對不是第一次。

法依則也喝了不，眼看殿中高臺坐著的兩人都走了，便地看著旁的古麗：“夫人——”

古麗毫不留：“你喝醉了，不行。”

“好吧。”法依則聽話得像一只大狗。

古麗拒絕了法依則，饒有興趣地看著離開的王上王後，怎麽看都覺得，等會兒兩人會大幹一場的樣子。

蘇勒抱著沈桑寧，因著那句桂花糖，想起些從前的事。

沈桑寧說錯了。

他在玉京為質的那些日子，是見過沈桑寧的。

只不過，那時候沈桑寧才不過四五歲，現在自然已經記不得了。

那是個秋日。他正巧在桂子園看見楚妃，記起當日的恩，便想著要上前親自道謝。

他踩著一地金黃的落花走近，這才看見楚妃并不是一個人，正慈地看著一個娃娃，而那娃娃正蹲在地上，收集散落在地的桂花。

楚妃看見他，自然地問好，隨後便喊沈桑寧過來：“阿寧，這是來自西涼的大哥哥。”

小的沈桑寧站起，一臉好奇地看過來。

說的第一句話是：“西涼是哪？”

第二句話便是：“大哥哥的眼睛像桂花糖。”

楚妃笑了，和他賠禮：“對不住，小孩子說話沒有遮攔。”

小姑娘的注意力早被其他的東西吸引了，轉頭就忘了這個有著金眼眸的哥哥，跑遠了。

楚妃朝他歉意一笑，趕追了過去。

徒留蘇勒愣在原地，他擡手，了自己的眼睛。

這雙打一出生，就被視為不詳，會為西涼帶來災厄的眼睛。

那日回去後，他專門要到了桂花糖來吃。

從來不吃甜的他，認認真真把那有些膩的糖塊吃了個幹淨。

他從回憶中回，低眉看著懷中的沈桑寧。

已經十多年過去了，應該已經忘記那日的事，但口而出的，還是他這雙眼睛像桂花糖。

和蘇勒不同，沈桑寧顯然還在糾結著剛剛的問題。

迷迷糊糊道：“蘇勒，你也不只是眼睛好看。”

因為在蘇勒的懷裏，他可以覺到沈桑寧呼出的熱氣，混雜著酒的味道。

他微微低頭，用兩人間私語的音調又問了一句：“還有哪裏？”

“唔......”沈桑寧已經顛三倒四地記不住先前自己說的話，只忠誠地說出自己當下的：“你上好。”

“手臂，肩膀，肚子，都好。”

蘇勒：“......”

因著這話，他特地檢查了一下。

最後確認沈桑寧只是在說他上的。

“快了。”蘇勒又道，“我把你抱高一點，嗯？”

說完，兩只手向上使勁，便將正在往下的沈桑寧給顛了顛。

雲岫在後快步跟上，低眉順眼地聽，心裏卻一陣陣為公主高興。

短短的一段路，蘇勒抱著，只覺得很長很長，像是要走到明天似的。

但到了殿裏，把地放在床榻上，卻又覺得沒有抱夠一般。

沈桑寧的背挨在床榻，蘇勒剛要直起來，沈桑寧卻并未放手，連帶著讓蘇勒失去了平衡，也栽在了榻上。

“公主。”即便如此，沈桑寧卻咯咯笑了兩聲，更沒有松手的意思，蘇勒無奈道，“別胡鬧。”

“哪有胡鬧？”沈桑寧別扭撒，“跟我一起睡覺。”

一通胡鬧下來，的外上系帶松開，襟朝兩邊墜下來，出裏面一小塊小的，還有被好好包裹在裏面的，潤的起伏。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桑寧。”

這話對于任何男人來說，都是一種邀請。

沈桑寧嘟囔了一句，終于松開了他，然後轉了個：“不睡算了。我自己睡。”

蘇勒敗下陣來：“我先去沐浴。”

他幫沈桑寧展開被子，又將在外面的肩膀和手臂放進被褥裏。

沈桑寧沒有那麽快睡著，轉頭看他，問：“你會回來的對嗎？”

那雙水瀲滟的眸子看得蘇勒心神一搖，苦苦支撐的定力差點頃刻間化為泡影：“會。”

他不想趁人之危，沈桑寧現在醉了不清醒，若是真的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會生氣，他也會自責。

既然一個人已經醉了，他必得保持清醒。

帶著冷水的，蘇勒躺回榻上，沈桑寧半夢半醒，這次自發靠過來，往他上靠。

喝了酒，熱氣發散出來，籠在被子裏，沈桑寧覺得有點熱。

偏偏邊的男人剛剛洗過冷水澡，抱起來涼涼的，著正合適。

蘇勒長嘆一口氣。

沈桑寧抱住後就不撒手了，手搭過來還不夠，也想搭上來。

蘇勒僵直了，心想，今夜恐又不得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