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①③

36.

-

姜完全不知道顧時缊是什麽時候來的。

專注于球桌和自己的思考之中, 被人握住手的瞬間，心跳猛然加速。

也不知是因為某種緒還是忽然來的驚嚇。

顧時缊的聲音不響，只是附在的耳邊, 剛好能讓聽見的呢喃耳語。

“這個開球在咖球旁邊放置，是你目前最好的選擇。”

“放低位置打中低桿。”

“不過要加一些右塞，盡量避免白球回來的時候撞擊到藍球。”

斯諾克的游戲規則說來也簡單。

桌面上一共會有八種的彩球, 開球後，要先將所有紅球擊落進袋。

再按照彩球的分值, 從低到高地擊落。

這也就産生了一個固有的“擊球順序”，只能先打低分球, 再打高分球。

并且桌球是一種，擊球進袋後可以連續進攻的游戲，所以開球的位置也就更加重要。

開球開得好，可以讓對手沒有什麽擊球進袋的機會。

顧時缊所說的這種打法，的確可以讓開一個好球，但理論是理論…

實的力道和角度控制更為重要。

就算是同一路線，也需要控制白球回程後的位置足夠好。

同一個方案也是會做出低中高級別的。

姜的手頓了頓, 嘀咕了一聲：“這麽冒險？”

開球的博弈猶如人生選擇。

殺出重圍得兵行險招。

安全牌雖說穩定, 但過于穩定也就是平平無奇，想要一個華麗的開局就需要賭危險牌,t 賭贏天堂賭錯地獄。

剛才之所以會糾結，就是擔心自己的想法會不會冒險, 好像一直都是求穩的類型。

而且今天…

手確實不好。

可顧時缊似乎跟完全不同。

他走的每一步都是極其危險的道路。

“不冒險, 怎麽把主權掌握在你手裏？”顧時缊輕聲笑，倒是沒打算幫打。

姜沒應聲, 覺到顧時缊雖說沒打算幫忙，但也握了的手。

好像在告訴。

別害怕。

“相信自己, 能開個好球。”顧時缊說。

他說完，離的位，只站在旁邊，等自己球桿。

姜深呼吸了一口氣，頓了好幾秒，終于找到一些手，毫不猶豫地一桿推下。

白球撞擊到紅彩球堆的左上角，輕輕散落開陣型，又在桌邊來回撞擊兩下後，準避開了藍球。

而後穿過咖球和黃球中間的空隙，減速，穩穩停靠在桌邊。

一氣呵。

姜瀟灑收桿。

雖說算不上頂級發球，但也絕對算得上是上上簽。

姜也被自己的發球驚喜到，下意識地回頭去看顧時缊，回頭的瞬間就跟他的眼神對上。

而他擡起了手，等待過來與他擊掌慶祝。

姜往他邊邁步，微微踮腳，擺跟著擺，的手掌與他的撞。

顧時缊垂眼看著，尾音微微勾起，在誇。

“很漂亮的發球。”

姜覺自己的心，好像變得綿綿的，又轉，準備繼續回去看球。

卻在剛側，還沒來得及邁步的時候，覺到頭頂上覆上一道溫度。

——是顧時缊了的頭。

——很輕很輕，很溫。

而滕寧看完，倒吸一口涼氣：“我靠，你讓白球底庫，這麽過分？”[1]

姜了球桿，下微揚：“誰讓你剛才開大嘲諷我那麽久，該你還債了。”

滕寧：“……”

艾青又是看熱鬧不嫌事大，故意跟姜提起：“怎麽回事啊，你們倆是在演韓劇嗎？怎麽到你開球，你老公就來了？”

姜這才想起要跟滕寧算賬。

剛才沒來得及！

“你給他發的？”姜直接問。

滕寧倒也不否認：“你讓我幫你回消息啦，他讓你發個定位說要過來，我就幫你發啦。”

姜：“……”

姜：“你可真是個好人。”

滕寧知道姜是在，但還是回過去了：“那可不嘛…你老公來給你加油，給姐妹打趴下。”

艾青跟著笑了好一會兒，還沒到的次，先過去跟顧時缊打招呼。

又聊了一下上次采訪的事。

顧時缊願意接的采訪，確實是幫了大忙。

艾青再一次道謝。

顧時缊只是微微頷首，說：“不麻煩，倒是要麻煩你…”

他說著，忽然低頭笑了。

“多照顧。”

姜是一個會依賴朋友的人，不太擅長一個人消化緒，所以有什麽事，一定會去找艾青和滕寧。

這會兒，姜和滕寧還在那邊小學生吵架。

艾青也輕笑出聲，語氣輕松：“我們大小姐很好哄的，只要在家裏備好喜歡的零食，坐在旁邊，就夠了。”

雖說需要找好朋友消化緒，但其實從來不擾人。

顧時缊嗯了一聲。

艾青看著姜，又說了一句：“比我們想象中要強大。”

只是艾青沒想到，顧時缊會回應這一句突然來的嘆。

“嗯，我一直都知道。”他說。

艾青猛地回了一下頭，看了顧時缊一眼，看到他的目鎖定在姜上，從未離開。

忽然覺得——

自己之前的判斷可能有點失誤。

艾青一直自詡是個聰明人。

從第一次看到他們兒時的合照，就約懷疑顧時缊暗。

但年的喜歡總是淺薄、短暫，畢竟最燦爛的流星和煙花都是轉瞬即逝的。

後來，覺得顧時缊或許是有些喜歡。

但現在艾青發現，其實他從來都不是轉瞬即逝的絢爛。

而是一直追隨著月亮的星星。

顧時缊不是喜歡。

而是。

艾青瞬間有種窺探到別人的愧，但也是個會替人守住的人。

再好的朋友，也無權幹預別人的人生。

…

顧時缊來了以後，姜開了漂亮的球，手穩步上升，連續得分。

終于讓姜贏下這場。

結束以後，們沒有再加，這會兒已經晚上八點，實在該去吃飯了。

今天其實算得上是顧時缊跟的好朋友第一次，相對來說比較正式的會面。

顧時缊請客吃飯也是理所當然的。

吃什麽由士們決定，最後們一起挑了一家環境清幽安靜的日料。

艾青還調侃：“又要沾我們公主的服氣啦~”

“就應該多宰一點。”姜說，“反正有些人錢多，看起來花不完的樣子。”

滕寧睨了姜一眼。

“當然要多賺點錢啦，不然怎麽養你這只吞金。”

姜對此不服氣：“我本也不需要他養著呀，再說了，想養我的人很多，養我要排隊的。”

的家境，不至于淪落到一定要讓顧時缊養著，他送的禮都收下。

其實也是因為姜很清楚，能夠回禮。

顧時缊沒有發表什麽看法，在們進行閨流的時候，他從不。

晚飯後，本是要各自道別的。

但顧時缊提前起，們稍等片刻，在滕寧和艾青離開之前，給了們一人一個禮盒。

份量不輕，所以他也沒有提前拿。

等到要散場才讓兩位拿上車。

顧時缊沒有解釋太多，言簡意賅：“微薄的見面禮。”

兩位自然也是上車後才拆的。

打開後有些驚訝。

馬仕的小手提包，限定新品針、巾，還配了一支手工鋼筆。

側邊還放著一個小禮盒，是一瓶來自于法國的特調香水。

且不說價值如何。

顧時缊給們準備的這份見面禮，足夠認真、細心。

艾青看著那支鋼筆，拿在手裏掂了掂重量，隨後又斂下眸，跟滕寧嘆。

“我一直舍不得給自己買這麽貴的鋼筆。”

但作為雜志編輯，的確很需要這麽一支筆。

姜和顧時缊是確認們倆離開，才轉上車的，今日稍微有些累了，上車後就把椅背往後放。

天窗開著一個，姜緩了緩，今天主誇了他。

“你今天表現還不錯嘛。”

“嗯？”顧時缊應聲。

“竟然還知道給我的朋友帶禮。”姜說著，話鋒一轉，“那我的呢。”

他不給帶禮嗎！

不管給什麽，但總要給點吧…

顧時缊沉默半晌，忽然輕嗤，而後緩緩跟報告。

“私人飛機的航線已經給你申請好了，想飛去南半球雪還是想飛去私人海島度假都隨你。”

“雪場是我安排人新建的，游艇也按照你的喜好裝飾了。”

“你甚至可以今天去冰島看極，明天去南極看企鵝。”

“玩夠了回家，有我給你做好的飯，還有送到家的高定珠寶。”

姜眨了眨眼，愣神。

最近的確是打算出門旅游的…

顧時缊停頓片刻，又問：“還想要什麽？”

姜：……

一時想不出來。

“其他的，好像沒什麽了吧…”思考著，“可能就是需要一個幫我安排出行計劃的。”

顧時缊看著前方，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

“隨時想出發都行。”

“我這兒又不排隊。”

37.

-

剛回家。

姜還沒來得及洗漱，就先收到小助理的消息。

-【姐，上次跟你說那個事，好像是真的！陳俊澤也是拼了！！】

-【據說他準備最近宣。】

-【對象是這兩年很火的小甜妹，任西舒。】

剛換好鞋，一看消息就沒打算上樓了，進門的時候順手將外套扔給了顧時缊。

顧時缊見皺著眉，接過的外套，只問了句：“要洗？”

姜沒上心，只是聽到以後“嗯”了聲，直接去客廳沙發上盤坐下。

回複小助理。

-【宣？】

-【瘋了吧。】

雖然上次輿論的時候搞得很大，但娛樂圈的風聲再響也就是那麽幾天。

而且…

說難聽點，大家對男藝人很寬容。

就算當時輿論反撲回去，其實也沒有對陳俊澤造很大的影響。

只要安靜如，就不會再有任何風聲。

他現在宣，是可以在面子上掰回一城，但其實也是將自己推向另外一個火坑。

小助理也表示驚訝。

-【我聽說的時候驚呆了（消息來源我的好姐妹）】

畢竟是姜的助理，姜現在都被冷理了，助理自然也是連坐。

姜半信半疑，但也沒打算糾結太多，回複了一句。

-【如果他真的宣了，那我只能說我跟顧t時缊結婚這件事，讓他這個傻男的應激了。】

也只能說明，他破防了，想要急于證明自己，守護自己那無用的自尊心。

跟小助理說好這事，才緩慢上樓，想把外套掛起來的時候，才發現不知道扔哪兒了。

…年紀輕輕就已經這個記了？也只能去問跟自己一起回來的人。

顧時缊不在房間裏，估計是在書房。

姜去了他的書房，很有禮貌地敲了門，但顧時缊沒有回應，這才悄聲試探地打開個隙。

他書房的燈明亮，電腦也開著，旁邊有堆疊起來的文件。

意外的是，竟然還有幾本法律書擺在桌上，有剛翻過的痕跡。

他人不知道去哪兒了。

姜轉悠了一下，喚他的名字：“顧時缊？”

沒有人回應。

可以確定顧時缊現在不在書房。

這個家實在是太大了，出去找人跟捉迷藏似的，說不定還會錯過。

決定在這裏等，畢竟他肯定會回來繼續理沒做完的事。

姜等得無聊，注意力放在他的書櫃上。

顧時缊的書櫃與的風格不同，姜喜歡書櫃有玻璃門，且可以上鎖的那種。

但他與相反。

敞亮。

式做舊的拱形書櫃，麻麻地擺滿了各種書籍，像魔法世界裏存放魔法書的櫃子。

很來顧時缊的書房，也是第一次把注意力放在這裏。

姜走過去慢慢欣賞，發現他書櫃裏很多書，都沒有聽說過。

不愧是顧時缊…

以前大院裏最聰明的別人家的孩子。

看了一會兒後，姜倏然注意到手可及的第二層，最靠邊的位置有一個厚厚的筆記本。

顧時缊是一個很有自己收納法則的人，歸類一向嚴謹。

怎麽會將筆記本和這些書放在一起？明明其他的本子，都單獨放在另外一個區域。

大概是放錯了。

那今天就做個好人吧！

手，將這個筆記本了出來，總覺得這本子的樣式有些眼。

好像以前…就見他用過。

真的會有人把七八年前的本子，都還收起來繼續用嗎？

姜思考間，皺了皺眉，準備將這個本子歸到它該去的地方。

還蹲下去放，書房的門倏然咔噠一聲打開。

姜手上的筆記本還沒有放下來，轉頭看向顧時缊，下意識地展示給他。

“欸，這個本子，你是不是放錯位置了？”解釋道，“我看你沒有放在本子的區域。”

顧時缊本在往裏走，卻在注意到手上品的時候停住了腳步。

他的手放在門把手上很久，甚至加重了力道。

姜不知道一個分類有什麽值得他糾結的，過了好幾秒，才聽到顧時缊的回答。

“嗯，可能是。”他說著，這才走過來，“你放在桌上，一會兒我來放。”

姜也不糾結，順手就給他放下了：“好吧。”

這才從書櫃那邊退過來，問他正事。

“你看到我的外套了嗎？就今天穿的那件。”

顧時缊挑眉：“不是遞給我，讓我給你洗了嗎？”

“什麽時候的事？”姜自己回憶了一下，還是沒想起來。

“剛才進門你就扔給我了。”顧時缊說，“這材質不方便機洗，我已經幫你洗了。”

不僅不能機洗，還得用冷水洗。

姜這才垂眸看向他的手，看到他挽起來的襯衫袖口，還有泡過冷水後微微發紅的關節。

好吧…

一不小心又使喚人了…

輕咳了一聲，緩解自己的尷尬，隨口關心道：“那，那你這次出差怎麽樣啊？”

“結果很順利。”顧時缊說，“只是對方某些手段有些低劣。”

姜還好奇：“什麽？”

對生意場上的事不了解，小時候喜歡聽爸爸講故事，但畢竟只是跟小孩說的，也確實只是“故事”。

後來長大，有自己的工作，爸媽也不想讓心家裏的事，很聊這些。

不知不覺，以前一起聊怎麽拼樂高的對象，現在已經在商界叱咤風雲。

顧時缊走過來，將姜剛才放在桌上的筆記本先塞進了屜。

“試圖給我塞人。”他倒是老實。

姜一愣怔。

心裏莫名不是滋味。

但也繼續聽顧時缊繼續說。

“所謂人債，無非也就是那幾樣，他們依舊覺得送人是最簡單且最有效的辦法。”

姜聽了也覺得不適，擡眸：“這都什麽年代了…還覺得英雄難過人關。”

顧時缊倏然給屜上鎖，隨後往這邊走了兩步，不斷近。

“倒不是因為這個。”

“是他們把人當作易的品，這讓我很不舒服。”

姜微微頷首，被他得步步後退，腰抵住了書桌，無法再退才停下腳步。

顧時缊卻倏然手，卡著的腰，很輕松地將抱起，往書桌上一放。

姜被他抱著，坐在書桌邊緣。

瞬間可以跟他平視。

……好奇怪。

明明沒有喝酒，也明明只是個很普通的對話。

可他們之間的氣氛卻再一次接近了那無邊的曖昧。

顧時缊湊近的呼吸，氣息織的時刻，他握著的腰，輕輕了一下的鼻尖。

“但是人關，我的確過不了。”

姜知道，顧時缊下一秒就要親了，已經養他吻下來的時候要閉眼的習慣。

只是一瞬間的事，他的氣息就攻了的城池。

所謂小別勝新婚。

就算是假的婚姻關系，短暫的分別，似乎也很容易出火花來。

姜坐在書桌上，覺整個人沒有個支撐和力點，被他親的時候，後背空空的，雙也懸空。

只能用手勾著他的脖子，才稍微有些不會掉下去的覺。

但這樣還是不夠。

因為顧時缊的吻總是攻勢很猛烈，會將整個人的都往後。

如果他不扶著，就承不住那樣的力量。

顧時缊不斷咬著的，覺到他的力量傾瀉而來，將整個人的往後。

……不，不行。

他的桌子上還有那麽多文件，倒下去會很不舒服吧，而且東西都會掉下去的。

顧時缊什麽時候…

這麽不考慮環境了，怎麽能在這樣的地方就突然親…

雖說這麽想著，想要怨他幾句，卻也無法從說出什麽完整的句子。

此時此刻從嗓間溢出的，是接近撒意味的輕.。

姜想穩住自己的子。

在顧時缊要把推下去的時候，不想摔倒，那求生的本能，讓整個人往前挪了挪，隨後擡，用雙環住了他的腰。

姜剛掛在他上，倏然聽到顧時缊一聲悶哼。

……大事不妙。

顧時缊自己也有覺到變化，但他甚至是笑出聲，而後咬住的。

低磁沙啞的嗓音得又壞又.。

“你這樣，只親一下解決不了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