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晚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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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風[20]
晚風[20]
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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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八點。
姜送完小助理才遲遲歸家。
停好車, 看著家裏燈火通明的模樣，站在門口忽然恍惚了好一陣子。
決定從家裏“獨立”出來以後。
姜第一次到了作為人類的歸途大概都是孤獨，忙完工作後, 一個人回到空的家。
喜歡住別墅，一個人就更顯空曠。
回家沒有等著的人，也沒有等著的寵, 偶爾會覺得孤獨滿溢的時候，都會給爸爸媽媽打個電話。
想家了, 要回去。
基本隔三差五的就不了要回去一次。
但跟顧時缊結婚以後，好像就沒有主回去過了。
…這麽想來, 還覺得有點對不起爸媽。
自己最近每天這麽閑散，也應該找更多的時間去陪他們才是。
很長一段時間，姜覺得學會孤獨是人一生的課題，暫時沒有學會，也不想要孤獨。
想過很多解決辦法。
家門口的絨玩偶都要放上一堆，也買過一些會說歡迎回家的智能家居。
但唯獨沒想過的就是——
回家，有一個人是專門等的, 而且那個人還是, 十七歲喜歡的人。
姜換好鞋後，故意放輕了腳步悄悄進去。
餐桌上的花是今天新換的紫鐵線蓮。
再過一些時間, 家裏小院子的無盡夏也快開了。
到時候就可以在院子裏寫生畫畫了。
悄悄走到廚房那邊，隔著很遠就聞到了空氣中飄來的甜味, 烤箱中一定有很香的小蛋糕。
形頎長拔的男人, 系著一條圍，正在那邊忙活。
姜靠在門邊, 從側後方看他。
他練地拿了切水果的菜板，將檸檬切薄片, 而後從碗裏拿出新鮮的薄荷葉，輕輕拍了拍，丟進剛做好的果中。
旁邊的鍋還在咕嚕咕嚕冒泡泡。
顧時缊做飯，總是把廚房收拾得很幹淨，他會一邊做飯一邊收拾。
姜不是沒有過手，但每次做飯都像是剛進行過第三次世界大戰，鍋碗瓢盆散落散落各個角落，更別說是那些要用上的小配料。
做飯是一件很繁瑣的事。
就連看似最簡單的炒青菜，準備配料都要剝開蒜皮，切片狀。
姜可以做到把蒜皮弄得滿屋子都是。
所以就沒有耐心了。
但顧時缊很有耐心，每次說要吃什麽，顧時缊都可以耐心做好一桌菜。
還會心擺盤。
姜就想起小時候，媽媽常跟自己說，能做大事的人，一定能把很小的事都做好。
他一定會在意很多細節。
比如…
此時此刻，顧時缊把檸檬裏的每一顆籽都挑出來，才會放進杯中。
氣，不自己手，什麽事都需要別人照顧。
而顧時缊，正是那個最會照顧人的。
喜歡上顧時缊就是這麽輕而易舉。
姜靠在這裏看了很久都沒有他，甚至看得有幾分走神。
顧時缊要回頭關火，將鍋端出去，才回頭看到。
他的手停頓片刻：“回來了？”
“嗯。”姜懶洋洋地應著。
顧時缊提醒：“洗個手，正好可以開飯了。”
姜乖乖應了一聲好，洗完手回來坐下，看顧時缊今天準備了什麽菜。
今天是韓國料理。
海鮮部隊鍋，辣炒年糕，還有冷面。
他順便還做了土豆泥沙拉，淋了一層薄薄的沙拉醬提味。
飲料是葡萄果，薄荷葉檸檬片點綴。
姜下意識地了自己的腰，雖然不明顯，但還是覺得自己好像胖了點。
“以後要吃一點了。”看著面前的一大堆，先嘆了口氣，“在正式複工之前，得瘦下來。”
明星上鏡是很苛刻的。
顧時缊把飲料給放在面前，見到的作，彎下腰，著的肩膀，也順著的作輕輕了一下。
姜：……？？？
“你幹嘛？”一驚，看著顧時缊，“你我幹嘛？”
顧時缊眸子斂著，表自然得很，還反問：“不可以嗎？”
這樣的作，在他們之間，應該算不上越界。
姜沒話反駁。
又聽到顧時缊說。
“還很瘦。”顧時缊說完，還笑了一聲，“我記得你以前…還想長胖點兒。”
姜：……
都不好意思說自己那會兒為什麽想長胖。
青春期的敏緒真的很奇怪，比如那時候甚至會想。
怎麽哪兒都長，就是上不能長點？
多吃長胖可以嗎？
甚至會問沈淮。
男生是不是喜歡更“”、“”的類型。
沈淮這人吊兒郎當的，會打量打量，說：“當然啊，但你跟也沒半錢關系啊，你還能走上路線？”
當時姜差點把沈淮打一頓。
但忍住了。
後來長大了，才覺得以前的想法有些過于稚。
其實怎麽樣都行，這并不是值得焦慮和憂心的事，又沒有什麽實際功能。
姜猛喝了一口果。
“現在不想了。”說。
好在顧時缊也不會對這種無聊的問題繼續追問，他自然也知道姜作為藝人，是對自己的材管理是有要求的。
所有菜都上了桌。
只有甜品要在飯後吃熱的，暫時還沒拿出來。
顧時缊垂著眼，倏然問：“所以怎麽又不開心了？”
姜稍微有點小脾氣都很明顯。
先吃了點東西，沒有馬上回答他，緩了緩，才擡頭認真解釋起來。
這件事，無論說多次都會覺得生氣。
姜皺著眉跟他說。
“我實在無法理解，人竟然真的會這麽無腦地用有眼鏡看人。”
“很愚蠢，也很笨。”
“就連表面的和諧和禮貌，都不能擁有嗎？”
顧時缊嗯了一聲，繼續聽說，姜對這件事憤憤然，不理解，也不想理解。
終于說完前因後果，又擡頭問顧時缊。
“你呢？你怎麽覺得？”
顧時缊的手頓了頓，他掀起眼簾，表看起來淡淡的，姜覺得他這個寡淡的表，大概也是沒能理解。
但不是。
顧時缊擡眸後，對說：“很多事，很多人，的確是這樣。”
姜稍微愣了愣。
“你從小就活在被的環境裏，含著金湯匙出生，邊所有t人都會保護你，自然沒有機會見到某些社會的黑暗面。”
顧時缊的語氣算不上說教。
因為姜知道，他說的不過是不爭的事實。
“這個世界上的聰明人很。”顧時缊說，“大部分人都又蠢又壞，甚至喜歡用簡單暴的方式解決問題。”
姜還是皺眉看著他。
顧時缊會接到的人，也是各式各樣。
他沒有必要在這件事上對說謊，也沒有意義，顧時缊會這麽說，是因為這就是現實。
是姜以前不理解的現實。
“想阻止一場會談，就發惡意襲擊，不想讓你去往某個地方，就安排人來撞車。”
“你以為他們會有更高級的手段？”
顧時缊說著，倏然摘下眼鏡，又拆了一張旁邊的酒片，了鏡片和鏡框。
姜看到他瞇了瞇眼。
“其實這個世界，本不存在太多高級的手段。”
“就像你的所屬公司，他們的手段也很下三濫，并且現在他們也不會再給出更好的解決策略。”
“不出多日，他們就會放你走。”
事鬧得這麽大，他們不會再糾纏，現在放姜走，就是最好的選擇。
姜稍微消化了一下顧時缊說的這些話的信息量。
其實他說得非常含蓄，也給留夠了想象好的空間，只是在提醒——
有些事，本就如此。
不必到詫異。
顧時缊再一次將眼鏡戴上，修長的手指微微錯，他的頭微偏，角彎著。
他說得輕松，甚至還在笑。
“不用跟這種低級的手段置氣，不值得生這麽久氣。”顧時缊給夾了一塊糯嘰嘰的年糕，“畢竟，要解決他們，也同樣簡單。”
他分明是在安今天發生的事，沒有什麽好放在心上的，的確很輕松地就打了對方的臉，讓對方更加不好過。
但是姜卻在這段話中，覺到了別的信息。
顧時缊聽聞這件事時，與的反應完全相反。
不了解這些“黑暗面”所以緒激，那顧時缊的冷靜…是不是來自…更多的見識和經歷。
姜倏然想起顧時缊之前偶然說起的，在國外的生活。
用叉子了盤子裏的年糕。
“所以，你也遇到過這樣的人嗎？”姜突然開口，“以前，你在國的時候，是不是也有人這樣欺負你？”
這個問題拋出去。
顧時缊的影卻突然一僵，他沒有回答，卻意會到了什麽。
在姜的認知裏。
其實一直都覺得，顧時缊出國以後肯定是過得很好的，沒有自己這個煩人的打擾。
他終于遠離了。
顧時缊肯定在做自己喜歡的事，也一定覺得一輕松。
但姜現在突然有點懷疑了。
心跳突然加速，手竟然在輕，心間泛起約的酸。
姜甚至不敢看他。
低著頭。
“顧時缊。”
“你在國外的七年，是不是，過得不好？”
49.
-
本來輕松的一頓晚飯，被姜這個問題打碎，氣氛突然就變得有些僵和詭異。
顧時缊沉默半晌後。
突然把椅子往後退了一點，勾勾手：“過來。”
姜沒懂他什麽意思，但還是起繞過餐桌側邊，走到坐在對面的顧時缊邊。
他突然手，摁住的腰，把往下按。
姜跌坐在他的上，兩個人的呼吸疊，他的吐息從頭頂上方傳來。
顧時缊在笑，他著的下，語氣還有點刻意的壞勁兒。
“怎麽回事啊大小姐，我過得不好，不是正合你意？”
姜：“……”
“我走的時候，你開那個Party好玩嗎？”顧時缊挑眉問。
姜瞬間失語，說：“嗯，好玩的。”
白心疼了。
果然心疼男人倒黴一輩子，自己在那邊腦補個什麽勁兒呢？
回應完，覺自己腰上一道力，他又了腰上的，像是在報複。
姜這下更無語了。
手推開他，要從他上下去：“你當初真的應該死外邊兒！”
令人生氣！
顧時缊悶聲笑，整個人跟著，他還抱著不撒手，在上使壞。
逗弄夠了，才松手放走。
姜從他上下去以後，整理了一下，又回到位置上，覺得自己這擔心比如直接喂狗。
狗男人永遠如此！
不想理他！
吃完飯後，姜本來想直接離席，但被顧時缊手摁住肩膀，恨不得把綁在位置上。
“這位客人，你點的舒芙蕾不吃了？”
姜輕哼：“現在不想吃了！”
“生氣了？”他撓了撓的下，逗，“就這點小事。”
姜不想理他。
簡直把“我現在有脾氣”寫在臉上。
顧時缊說：“吃甜食，心就好了。”
姜想起回家時聞到的香氣，覺得自己勉為其難可以給一點點面子，于是一邊擺著臉，一邊又坐在位置上等他端上來。
油是新鮮的。
蛋糕坯還冒著熱氣，看起來就香甜乎。
手，接過顧時缊遞來的小叉子，一副很勉強的樣子，輕輕皺眉小口吃著面前的甜品。
——好吃。
——香香，又不膩。
顧時缊站在旁邊看，不自覺笑出聲，姜下意識回眸看了他一眼。
就突然想起。
他們初次重逢那日，顧時缊拎著一個小蛋糕，說是，氣包。
好好好，氣包。
他就是這麽想的，自己也知道“討厭”他得很。
姜這脾氣想一出是一出。
把叉子狠狠往舒芙蕾上一，一副要宰人的樣子，手到了盤子。
叉子撞陶瓷餐盤，咣當響。
顧時缊看在“發脾氣”，整個人不慌不忙，只是忽然手在解襯衫的扣子。
他穿著一件黑襯衫，服末端有白不規則花紋，像潑上去的白墨，正式中帶著幾分慵懶倦意。
姜餘掃到他的作。
很困。
發脾氣，他解扣子幹什麽？有病啊？
隨後姜看到他的手覆上餐桌，虎口卡在餐桌邊緣，就像每一次，卡著脖頸的作一樣。
姜的心跳了一拍。
總覺得大事不妙。
看到顧時缊的袖口也挽了起來，出的小臂線條，充斥著荷爾蒙的力量。
姜對小甜點發洩著，聽到顧時缊的聲音從旁傳來。
“又要發脾氣了？”他頓了頓，往這邊湊了點，“說吧，你這次想咬哪兒？”
姜：……………………
“你這樣送上門的樣子很像個鴨！！”有點沒眼看。
顧時缊順著的話說：“那你嫖嗎？”
姜：……人活一張臉啊顧時缊。
“不也是你說的？有脾氣需要發洩又不好哄的時候。”顧時缊還有理，“就找個別的發洩方式。”
姜覺他上冒著一賤氣。
忽然炸。
起一塊，上面黏帶著濃的油，不由分說地直接往顧時缊裏塞。
他沒來得及張開。
油全部糊在了角和臉側，甚至還有一些弄在了下上。
姜轉就要走，卻被顧時缊一把拽住手腕拉了回來，他用指尖撚起一小塊黏在自己上的油，黏在的上。
顧時缊的手指從的隙中進去。
他用手指到的牙齒，又撬開，深，直到抵住的舌尖。
“顧…！顧…時缊！”姜一口咬住他的手指，手去推開他。
顧時缊見耳子紅紅的，又笑出聲，將手指出來，忽然換一副溫姿態。
他低頭親了親的角。
“甜的。”
“吃完這甜食，心好點了？”
姜不想回答他，輕哼了一聲，說：“懶得理你，我要上樓休息了！”
“嗯。”顧時缊應著，“一會兒有個國視頻會議，不用等我。”
“誰要等你…”姜說著，自己轉先走了。
雖然不願意回答顧時缊的問題，但好像…的心真的好多了。
下午一直在想小助理遇到的那個人，想那些莫名其妙的臉和浮于表面的惡意。
但跟顧時缊鬧鬧小脾氣，倒是有種什麽事都過去了的覺。
上樓之前，回頭看了顧時缊一眼。
他總是又壞又溫的。
讓無法判斷出任何。
但神奇的是，在這種莫名其妙的互中，竟然能得到片刻的安寧。
…
顧時缊這個會開得很久。
姜回房間跟爸媽打了會兒視頻電話，又理很多七八糟的信息，準備出門的行程。
外面突然下起小雨，窗簾被夏夜晚風吹起，這個季節的一場雨，可以將溫度一下子帶回有些冷意的天。
姜起來關窗，卻又站t在窗口吹了會兒風。
淅淅瀝瀝的雨聲中，太適合思考。
今晚問顧時缊那個問題，其實沒有得到答案，姜也沒有那麽笨。
覺得，顧時缊大概是不想告訴。
年人的世界應當有這種默契，問了一次，對方沒有回答，就不要再追問了。
姜低低地嘆了口氣。
其實，還是很在意這個問題的。
雖然每天上都說著，他不如死在外面，他走了，過得不好，會很開心。
其實…
哪兒能是這樣呢？
一直都希他能過得好，願樸素又簡單。
顧時缊遲遲沒有回來，室也因為一場突然而至的雨溫度低了幾度。
姜去洗了個熱水澡，早早地鑽進被窩裏準備先休息，側睡著。
已是夢境迷糊時，才覺到顧時缊鑽進了被窩，他手將抱過去，一如既往地摟著睡。
兩個人的心跳，又在安靜的世界裏重疊。
第二天，姜起床的時候沒有看到顧時缊，全當他已經去公司了。
但下樓後，又看到了一大簇花放著。
包好的花，是要帶出去的。
玄關的鞋也沒有換，顧時缊顯然還是在家的。
但姜這會兒沒看到顧時缊人，回頭看了那束花很久，記憶漂浮到七年前，他們倆在生日前的那次爭吵。
好像，也是跟今天差不多的日子。
姜拿過手機，給顧時缊發信息：【你要出門嗎？】
消息剛發出去不久，通往花園那邊的門咔噠一聲響，顧時缊邁步進來。
他看到在這裏站著。
“嗯，我要出去一趟。”顧時缊回答。
姜也看向他，畫面更加與曾經重疊，他平時在家的時候真的很打扮得這麽認真。
今天很明顯，又是非常認真地搭配了服。
并且沒有讓幫忙。
是自己選的。
七年前，覺得他要出去跟別人約會，大發脾氣，使著小子，攔著他不讓他去。
可顧時缊還是去了。
他掰開手那不耐煩的表，就讓不想聽任何的解釋，轉跑開。
七年後的現在。
或許還是會有一點點的胡思想。
但也更加坦誠，也能夠控制自己的不安勁，沒有任何脾氣，只是平靜地問他。
“要去哪兒？”姜了，眼神飄向那認真紮好的花，“你還帶了花。”
是姜遲到了七年的問題。
顧時缊彎下腰，拍了拍嗎，隨後擡頭。
聽到了，那遲來七年的回答。
“今天是我媽的忌日。”
“我去看看。”
姜覺到自己忽然被一道莫名的力量沖撞到，難道…難道…以前也是。
這相似的季節，相似的日子。
當然記得。
顧時缊也還看著，似乎也不是那麽確定，他往這邊走，最後停在面前。
看著沉默不語的姜。
他頓了頓，而後朝出手，詢問道。
“你這次，要跟我一起去嗎？”
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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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時缊的媽媽。
這個人只存在于姜聽說的故事裏，有關于的信息，全部都是碎片化的。
就更不會知道的忌日是哪天。
姜看著顧時缊來的手，斂眸回答：“要。”
餘看到顧時缊的肩膀往下松了松，如釋重負的模樣。
“那我，也上去換個服。”姜說。
姜在搭配服這件事上，從來沒有這麽頭疼過，第一次看著自己那麽多服，不知道要穿哪套去。
顧時缊在樓下等得有些久。
他上去看的時候，姜還站在自己的帽間裏發呆，聽到後有人靠近的靜，轉頭過來，慌忙解釋。
“馬上就好…”
顧時缊睨了一眼：“我看你這一時半會兒應該好不了，現在連一件服都沒挑出來。”
不僅要挑服，一會兒還要挑帽子、巾、寶寶和首飾。
姜被他破，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為難。
“沒辦法啊，我又沒有經驗。”皺眉，“第一次去見阿姨，要穿什麽…”
顧時缊笑出聲，拍了拍的腦袋：“都行，我媽又不會說話，不存在婆媳關系，不會為難你。”
姜：…………
“這是什麽地獄笑話？”
“如果還在。”顧時缊又說，“應該也會跟你關系很好。”
“是嗎？”姜有點半信半疑，注意力在服上，順口就說：“顧叔叔看起來可不怎麽好相的樣子…”
提到顧時缊的父親，他就沉默了幾秒。
姜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說錯話，剛想解釋和補救，就聽到顧時缊開了口。
“沒關系，你不會跟我父親見面。”
姜：“我…我剛才，沒別的意思。”
“嗯。”顧時缊應著，“我知道，先選服吧，選的出來麽？要不要我幫你。”
姜往旁邊挪了半步，微微點頭。
一邊挪位置，一邊小心翼翼地提醒顧時缊：“你別給我搭配那些七八糟的啊…就你選車那個水平…不要發生這樣的事。”
姜對這個梗是過不去了。
都怕顧時缊給選個熱辣小短，搭配什麽亞比風格，或者炫彩多胺。
但去看他媽媽這件事，實在選不出來，又不能耽誤太久時間，也只能暫時相信他一下了。
顧時缊跟的糾結完全不同。
“外面有些冷。”他說著，從櫃裏給選了長和薄開衫，“這就很好。”
姜接過來認真看。
他給挑了一條很漂亮的碎花長和鵝黃的薄開衫。
其實倒是可以，但姜還是不太確定，皺了皺眉。
“這個黃會不會有點明亮啊？太跳了不好吧…”姜說，“我覺得，還是得文雅淑一點的好。”
顧時缊推了推的肩膀。
“就這個。”他說，“擔心那麽多做什麽？”
姜也不好說自己到底在擔心什麽，但去見他的媽媽，比跟顧叔叔見面張多了，明明顧叔叔才是最嚇人的…
可能。
心中有愧。
姜不太確定這時間是巧合還是什麽，也沒開口問，最後還是決定換顧時缊選的這套，跟著他出門了。
花是搶著抱的。
…
顧時缊的母親一開始葬在蓉安。
蓉安是一個很悠閑、宜居的陸城市，那是顧時缊母親的故鄉，也是與顧父相遇的地方。
與顧父離婚後，就獨自一人帶著顧時缊生活在那裏。
後來因病去世，也葬在了那裏，再往後，顧時缊將也帶來了京北。
在路上時，姜就聽他說著這些，他聊起母親的時候好像話比較多。
“京北到蓉安的飛機要三個小時，車要十二個小時。”顧時缊說起時有些無奈。
“以前要回去看，好像也不太容易。”
姜側目，問：“那你把阿姨帶來京北，不會不開心嗎？”
既然當初選擇要在蓉安生活，那應該就是很喜歡蓉安才對。
但顧時缊卻將帶了回來。
“沒有。”顧時缊回答時有些嘲諷，“當初他們約好要一起來京北，但最後只有他一個人來了，把我們倆留在蓉安，其實，我母親一直都想來京北，只是需要一個人帶來。”
簡單的話語，卻包含著上一輩的殘酷的故事。
夫妻倆本一起攜手，一起構建著好的未來，但沒多久，男人發達了。
他拋妻棄子，說著所謂的義和仁義，給他們留下一筆錢，就獨自一人來到了京北。
不是不想來。
對未來的規劃，一直都有這個期待。
那個男人不會再帶來了，後來，兒子帶來到京北，只可惜。
那麽大一個人，只剩下了一個小盒子。
“我把抱在手上的時候，也在想，怎麽變得這麽小、這麽輕了。”
姜看到他說這話的時候，手不自覺地握了方向盤。
這是姜從未踏過的，屬于顧時缊的領域。
上的靠近掀不起太多的緒，但和過往的換，會覺到。
他們此時此刻，無比接近彼此。
只是此時此刻，姜覺自己的無能，甚至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麽話才能對他有安。
抓了擺，在思考自己要說些什麽，或許，要問以前…嗎？
姜斂著眸，眉頭也不自覺皺起來。
顧時缊不再說母親的事，只是看著前路時，突然問：“你還記得嗎？”
姜愣神：“什麽？”
“有一次我們吵架。”顧時缊還是看著前方，在認真開車。
當然記得。
其實要說起來，跟顧時缊吵架的次數，并沒有那麽多，只是有兩次特別難看。
那時候竇初開，又是青春期，正是最敏的時候，對兩個人之間的爭吵，記得格外清t楚。
顧時缊見沒有回答，以為忘了。
他頓了頓，有些無奈。
“就是那次，我兇了你。”
姜“嗯”了聲，表示自己其實也記得。
“抱歉啊。”顧時缊忽然如釋重負地笑，“那天急著去趕車來看，沒來得及跟你解釋。”
姜聽到他這麽說，抓住擺的手指更加用力，倏然哽咽。
“不要。”艱難地想穩住緒，“不要道歉。”
那天，不知道他要去見他的母親，只因為嫉妒心，就輕信了他父親的話。
他是要去見媽媽啊…
那時候的顧時缊，應該剛跟他父親吵完架。
被父親阻攔不能去看母親的他，又被突然沖出來攔下，急著去趕車的他，當時又是何種複雜的心呢？
而自己，卻任、淺薄地以為，他打扮那麽認真、帶著花，是要去跟別的孩子約會。
攔下他，跟他發莫名其妙的脾氣。
還因為他一句別鬧了，就記恨了那麽多年。
做了這麽過分的事，到頭來，竟然是顧時缊在跟道歉。
時隔七年。
他在給道這種歉。
應該道歉的人，是才對。
姜的緒不穩，聲音中帶著很輕的哭腔：“對不起。”
本來還在直線行駛著的車，忽然打了右轉燈，顧時缊急踩剎車減速，最後將車靠在路邊停下。
車剛剛停穩，姜來不及反應，就聽到顧時缊松開安全帶扣子的聲音，隨後覺到他手指的溫度覆蓋了上來。
顧時缊捧著的臉，先用手指拭去了眼角的淚痕，作溫細致。
好像怕自己的作劃傷。
顧時缊湊得很近，又用鼻尖抵住的，哄小貓似的，鼻尖蹭了蹭。
兩個人的呼吸在近距離中替，甚至能覺到他溫熱的鼻息落在自己臉上。
“哭什麽啊。”顧時缊的手繞過來，輕著的後腦勺，那次是意外，以後不會有了。”
他還在以為，是因為他那天太兇惹哭了。
當時沒來得及道歉，小姑娘記仇了七年，現在道歉有點晚了。
“為什麽要現在才解釋…”姜的哭腔更甚。
為什麽是在怪了他這麽多年以後，才知道真相。
顧時缊斂眸，說：“我那時候，也不知道怎麽跟你提起我的母親。”
十八九歲的顧時缊，一定也尚未學會如何去告訴別人他母親的死亡。
親人的死亡，是一個人的傷口。
姜一下子更難了。
眼淚跟著往下掉，本止不住。
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自己當初那麽任又愚蠢，為什麽——
顧時缊到現在還要哄。
不想哭得太大聲，花了臉上的妝，憋著想要哭出聲的氣，整個人都在抖。
心髒供氧不足，開始絞痛。
的眼睛已經徹底紅，突然一道力把的腦袋扣住，顧時缊微微側頭吻過來。
他嘗到了眼淚的味道，鹹鹹的。
顧時缊輕輕咬著的，輕的力道像是在哄，不要再哭了。
姜也是初次，在接吻的時候，如此主地出舌尖，抵了抵他的齒。
顧時缊微微張開，等待的探。
而他的手，還在輕輕的腦袋，輕拍的後背。
纏綿悱惻的氣息糾纏。
爭吵也好，委屈也罷，亦或者是其他不安的緒。
也只剩下了一個吻。
不再問對與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