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畫卷中的姑娘想來應該合……

正月初一卯時三刻, 忽如其來的鐘聲連綿不斷，撞碎了布滿天際的雲靄。

一聲接著一聲，恰如喪鐘, 又與喪鐘有別。

徹夜未眠的傅羨好瞳孔驟，陡然松開圈著雙的手, 別人聽不出是何傳來的鐘聲, 不同。

這分明是德宗院的敲鐘聲。

德宗院鐘聲不輕易被敲響, 若是響起, 必然是皇親貴胄們出了事, 它的作用多用于警醒。

蕭清歌德宗院不過是權宜之策，且其備今上寵，這道鐘, 德宗院是萬萬不敢敲響的, 更何況還是卯時三刻這個點。

起推開門扉，眸掠過不知何時出了偏殿的觀祺，還沒有來得及開口, 餘瞧見正殿的門扉被推開，蘭絮姑姑扶著太後出來, 兩人的步伐極快，太後向來平靜的眸中都染上了些許慌。

許是瞥見的影，太後的步伐停了下來, 下一瞬，側眸看了過來。

眸相接的剎那，太後的視線快速地掃過傅羨好上完整的裳, 遞了道眼神給蘭絮。

蘭絮了然，對傅羨好招了招手，道：“姑娘一同過去吧。”

話音將將落下, 忽然傳來一陣焦急的小跑聲，衆人循聲去，就見蕭清歌邊的言渡。

匆匆趕來，視線不給旁人半分，徑直地跑到太後跟前跪下，在磕了好幾道響頭，“奴婢求娘娘救救殿下。”

額頭撞上石磚的響聲清脆，落在耳中猶如千斤重，玉箋瞧著太後的神，忙上前扶起言渡。

額間的痕徐徐落，沒過言渡的眼簾，珠被盈睫淚珠浸過，循著眼尾悄然滴落，也顧不得太多，道：“一刻鐘前娘娘邊的竹清前來帶走了殿下，奴婢跟了上前，誰知竹清是帶著殿下去了德宗院，奴婢沒辦法，只得前來求太後娘娘，求娘娘救救殿下。”

話語中著意斂去了皇後的存在，不過在場的人皆知，沒有皇後的旨意，竹清是斷斷不敢冒然行事，更何況還是以下犯上，將公主‘押送’至德宗院。

傅羨好垂眸，只見垂在側的指尖不自覺地抖著，似乎是怕極了，實在是走投無路才得以前來福宮。

不過言渡為蕭清歌的，年僅七歲時就跟在的邊伺候，蕭清歌下降時帶走的宮也就只有一人，說不知曉蕭清歌會德宗院之事，傅羨好是不信的。

思及此，傅羨好視線順著的指尖向上，若有所思地掠過微抿的瓣，看向神凝重的太後。

太後不開口，福宮上下也不敢言語。

一時間，喧鬧無比的福宮忽而靜了下來。

如同衆星拱月佇于階沿的太後一顆一顆地撥弄著手中的佛串，須臾，開口：“鐘聲是怎麽回事。”

不急不緩的嗓音甚是平淡，卻著令人不自覺彎的威嚴。

言渡眼睫了下，沒有今上的旨意，德宗院的員們自是不敢做主撞響鳴鐘，垂落的頭顱不又往下落了幾分，半響才道：“是皇後娘娘親自敲響的。”

此話一出，宮院中的宮們霎時間大氣也不敢出，垂著頭眼神都不敢，為首的玉箋與蘭絮對視了眼後，領著們悄悄地退了下去。

傅羨好見狀，微微福，“民— —”

“你留下。”太後視線看向傅羨好，而後才對言渡道：“你說的事哀家知道了，公主在德宗院也需要人照看，多尋幾個人手過去伺候著。”

言渡言又止，不過最終還是沒有多言，“是。”

來得快，離開的也快。

傅羨好微微側眸，遞給了觀祺一道眼神，觀祺頷了頷首，也退到了偏殿門扉左側。

太後沒再前往德宗院，而是轉回了殿中。

傅羨好沉須臾，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

伺候的宮們都已經退到後院，偌大的寢宮中只有們三人，守歲徹夜未眠的太後眼下青微起，手肘抵著桌案闔著眼眸閉目養神，聽不到聲響時，掀開眼眸掃了眼檀木桌案。

傅羨好了然，福行禮後走到那兒坐下。

蘭絮端來沏好的茶水，做完這一切後福退了下去，霎時間，寢宮只剩下太後和傅羨好兩人。

傅羨好搭于膝上的指節不經意地了下，快得讓人看不出分毫的差錯，恰如高聳雲松柏般拔的姿再次直了些許，打起了十二分的神來，嚴陣以待。

太後落下手中的佛珠，端起茶盞慢慢地呷了口，似有似無的餘掠過神如常的子，道：“昨夜宮宴散後，哀家與皇帝提了你的婚事。”

傅羨好怔了瞬。

見如迷路稚兔的眼神，太後眸中的威嚴也不由得散了些許，嗓音落緩，“雖說你的年歲已經到了，不過集英殿對你來說到底不是個好去，皇帝那邊……”

太後停頓了片刻，眼前閃過昨夜皇帝稍稍沉下的面容，還有那些個意有所指的話語，言辭間對這個提議都算不上認可，不過最終還是擰不過。

“皇帝那邊也答應了此事，皇後那邊自會有人前去那兒言說，你也就別擔心了。”

傅羨好眼睫微，起屈膝道：“民謝過太後娘娘。”

太後拾起案上的佛珠，逐顆撥弄著，“算不得什麽大事，哀家不去說，想來你也會尋機躲過，就當哀家是賣你個人。”

“民惶恐。”傅羨好再次福下，簪于烏黑發間的步搖晃了下，目定定地凝著地面，不準太後此話是何用意，“若是沒有娘娘幫忙言說，民難以回絕此事。”

太後靜靜地看了一會兒，越看越覺得心喜，如今看來，也著實是當得起餘白口中的形容。

聰明，有勇有謀，高挑，貌。

笑了笑，“起來回話吧。”

傅羨好頷首，落了座。

心中卻愈發的困。

沒等細想，太後忽而拿起落在桌案邊緣的畫卷遞給，道：“天明後，你去趟東宮，替哀家把這道畫卷親手給太子。”

傅羨好上前接過。

在長信宮也見過類似的畫卷，其中多是繪有京中貴們的畫像，上次見到的，還是前些時日在皇後邊瞧見的，是徐相宜的畫卷。

那時，傅羨好也帶著徐相宜的畫卷走了趟集英殿，遞給了蕭澈的手中，蕭澈言又止地看著，最終還是收下了畫卷。

眼下也要帶著不知繪有誰家姑娘的畫卷，走一趟東宮。

太後見接過畫卷後也沒有多問，看了一會兒，道：“你替哀家給太子傳個話。

傅羨好擡眸。

太後：“就說畫卷中這位姑娘家，哀家十分滿意，想來應該也合他的眼緣。”

聞言，傅羨好握著畫卷的指尖了。

輕輕地‘嗯’了聲，“民記下了。”

傅羨好抱著畫卷，垂眸退了幾步，轉退出了正殿。

鮮的朝浮與還未燃盡的宮燈纏掠過樹影，泛著冷意的微風還未散去，福宮很靜，靜得只餘下子輕盈的步履聲。

畫卷落于梨木桌案正中央，與它相伴的是縈繞霧氣的茶盞，茶水霧氣就著不清的暖風徐徐環繞，斜斜落在畫卷上方。

天將明，雲靄將散。

洗漱後的傅羨好回到寢屋，窗牖斜斜灑落的影洋洋灑灑地拂過畫卷，凝著那道畫卷，簪著步搖的作也稍停滯了瞬，靜靜地看著畫卷上方的影。

跟在後的觀祺不明所以地停下腳步。

傅羨好神如常地簪好步搖，上前抱起畫卷，道：“你和我一同走一趟東宮。”

踏著朝雲靄，兩人一前一後地離開。

宮街上往來宮人繁多，多是抱著品拎著錦盒匆匆前往主子吩咐的宮殿，問安時餘瞥見自福宮出來的子和側陌生的宮時，不由得怔了下。

傅羨好宛若沒有瞧見衆人似有似無地打量，與眼的宮微微頷首打過照面，穿過悠長的宮街踏上廊亭，朝著與長信宮遙遙相的方向而去。

值守于集英殿等皇子寢宮拱門兩側的侍衛瞧見來人，對視了眼，誤以為是來尋蕭澈的，其中一人拱了拱手，道：“姑娘，三殿下不在殿中。”

傅羨好停下腳步，泛著粼粼水的眼眸漾起許弧度，道：“多謝告知。”

沒有多做停留，而是繼續朝前走去。

見狀，侍衛眼眸中起一惶恐，再往宮街深走去，也就只餘下太子的寢宮，他要上前相攔，卻看見垂掛子腰間，隨著步伐起的宮令牌。

宮令牌上，烙有東宮的圖符。

再往裏走上五百來丈，方才能看清東宮宮門。

宮門外的侍衛們瞧見遠遠走來的影，四目相對之際，不明白皇後娘娘邊的為何會在此刻前來。

莫說眼下，就是平日東宮與長信宮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甚往來。

兩人擡起手，劍柄擋住了的去路。

傅羨好頓了片刻後緩步上前，解開腰間的宮令牌遞上前，道：“奉太後娘娘旨意前來。”

聽到是奉太後之命前來時，當值侍衛狐疑地端詳著子手中的宮令牌，看清了宮令牌下的字跡時，他神微凜，收回了擋住去路的利劍，“還請姑娘在此稍等片刻，屬下命人通傳。”

說罷他拱了拱手，回吩咐門後的侍衛通傳。

傅羨好沒有催他，就在宮門外等著。

心中也不免得泛起了些許漣漪，覺得有些新奇。

眼前這座宮殿對來說算不上陌生，過往兩載間不知多個深夜都曾穿行于此，現在還是第一次明正大地前來，衆目睽睽之下站在宮門前等待侍衛通傳。

傅羨好沒有等太久。

大概是半刻鐘的時辰，通傳的侍衛快步流星地前來，拱手道：“姑娘裏面請。”

傅羨好頷首，跟著他往裏走。

宮院潺潺流水聲叮咚悅耳，循著幽小鵝卵石徑路而下的流水上縈繞著熱氣，斑駁朝影落進其中，水霧波粼粼，是不曾見過的前院景。

檐下宮燈燭火已經燃盡，搖曳多姿。

往裏走了近上百丈，傅羨好看到了餘白和影訣兩人，他們倆人一人守在幽長階梯下，一人守在樓宇上的門扉。

侍衛上前，低聲與餘白言語幾句後，餘白神清冷地‘嗯’了聲，側眸示意他先行退下，上前道：“姑娘隨我走。”

傅羨好聞言，看了眼側的觀祺，接過遞來的畫卷。

上好紫檀制的階梯堅致，鞋履踏過其間回起的嗒聲清脆悅耳，徐徐縈繞四下。

距離樓宇不過三四步時，影訣叩了叩門扉。

靜了須臾，男子幽邃清冽的嗓音響起。

“進。”

簡明扼要的話語傳來，門扉隨之大開。

傅羨好對他們倆微微一笑，抱著畫卷走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