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一嫁坐著集英殿寢宮……

新歲一日日地過著。

也是傅羨好離開姑蘇宮後, 過得最為愜意的新歲。

傅家京後所居之的院落契子，也經過旁人之手送到了傅愷的手中。

年初五那日，傅家京的消息恰如飛鴿傳書那般, 車輿抵達城牆不過半刻鐘，消息就傳到了傅羨好的耳中。

那日, 雀躍地整夜整夜地睡不著, 就這樣一日一日地數著, 盼著年初八的到來。

初八清晨, 朝暮炊煙裊裊。

昨日就得到太後首肯, 可以前往宮門口迎接母親的傅羨好起了個大早，稍稍梳洗裝扮後就帶著觀祺一同趕往翎毓門。

兩人趕到翎毓門時，宮門將將大開。

傅羨好無法過宮門, 只能等候在, 靜靜地立于石柱宮燈旁邊，翹首盼著宮門外的車輿能夠早早到來。

時辰一點一滴地流逝，爬上高梢的暖穿過雲靄, 墜落而下，斜斜地灑在往來憧憧的行人上。

倏然間, 車輿碾過石塊起的聲響傳來。

傅羨好眼眸微亮，踮起腳尖朝著外頭看去，看清來人影時, 纖長睫輕輕地了道，眸中閃過一不著痕跡的失落。

徐家夫人也沒想到會在這兒遇到，等候著自家兒落輿時笑著對點了點頭。

傅羨好角起些許笑意。

車輿帳幔被掀開, 一道鵝黃的影悄然探出，恰似含苞待放的黃野山椿，子姿輕旋, 輕如薄紗的擺隨之起舞。

傅羨好認得，名滿京城的首輔之。

徐相宜。

徐家夫人在徐相宜耳邊低語了幾句，徐相宜擡起頭看向翎毓門影，宮門的子神態盼笑，秋水明眸，如詩如畫，斑駁影宛若春日綻開的滿園桃花，散落的桃瓣皆隨風飄落至的上。

環佩叮當響。

徐相宜眸中掠過一驚豔，微微一笑。

徐家夫人給侍衛看過拜帖，又將隨攜帶的銅牌遞上前，侍衛仔細端詳過後，方才得以過宮門。

看著佇于石柱旁的傅羨好，這才想起此次傅家夫人也會宮參宴一事，道：“傅姑娘是在這兒等侯娘親和妹妹？”

“是的。”傅羨好頷首。

“這位是小徐相宜。”徐家夫人側眸看了眼徐相宜，對道：“傅姑娘如今在皇後娘娘宮中當值，日後見到莫要失了禮數。”

“傅姑娘生得人過目不忘，我定不會忘了傅姑娘。”徐相宜笑道，盈盈行了道姑娘家的禮儀。

傅羨好回禮，莞爾一笑：“早前聽聞徐姑娘名京城，百聞不如一見，姑娘要比傳聞中的還要令人心。”

徐家夫人見兩人已經對過眼，便道：“我和小就不在這兒叨擾姑娘了，眼下還要趕往福宮拜見太後娘娘，晚些時候宮宴上再見。”

“夫人慢走。”傅羨好側了側，給們讓了道。

們走後，宮街又恢複了寂靜。

久久都無人前來。

明明是臘月寒天，劇烈跳的心口卻額間冒起了細碎的寒汗。

默默陪著傅羨好的觀祺掏出帕子，過額間溢出的碎汗，凝見覆滿期待眼眸中漸漸漾起的落寞，道：“姑娘，時候還早，若不然咱們回宮中等候些許時候，晚點兒屬下再陪您過來。”

“無礙。”傅羨好擔心前腳剛離開，娘親和妹妹後腳就到，看了眼空無一人的街道，這個時辰，也到了臣婦們陸陸續續進宮的時候，“應該快了。”

觀祺跟在傅羨好邊不過短短幾日，卻能看出并不是一個對事事都抱有期待的子，眼下數不盡的雀躍和期冀縈縈彌漫在側。

沉默之時，耳畔忽而響起細微的響指聲。

觀祺警惕地循聲看去，看到不遠門延影，心弦松了些許，狐疑地看著佇立在那兒的餘白，還沒有來得及擡步，就見男子頎長有致的影。

那雙晦如寒潭的眼眸，緩緩地落在背對著他們的傅羨好。

觀祺敏銳地察覺到主子心似乎不大和悅，上著淡淡的威，人不住垂下頭，屏息凝神地等待著他的發落。

傘影忽而落下時，傅羨好怔了下，下意識地擡起頭，餘瞥見男子眉目疏淡，神清冷疏離，可那雙凝向的眼眸卻淌著點點溫。

沒想到會在這兒見他，眼睫了下，“殿下。”

“傅家還未到。”蕭瑾承嗓音淡淡，視線掠向空的宮街，幽邃的眸收回看向額間溢出的碎汗，眉梢微微蹙起，“在這兒等多久了。”

他沒有問傅羨好，而是問的觀祺。

灼熱的目凝著，觀祺也不敢隨意扯謊，道：“姑娘是日出時分來的，已經在這兒等了兩個時辰。”

話音未落盡，冽冽寒風吹拂而過。

霎那間，男子清雋冷冽的神映傅羨好的眼中，他微抿著薄，眸中掠過令人不要後退的驚濤駭浪，要將人扯深不見底的黑海。

“娘親并未說什麽時候來。”見狀，傅羨好接過觀祺的話，角噙著淺淺的笑容，“我心急，就來這兒等著。”

聞言，蕭瑾承側眸看向。

一息之間，眸中湧起的波濤漸漸散去，微微凝眸的瞳孔平靜無垠，“還要等多久。”

“不會太久的。”傅羨好又看了眼幽長宮街，還是沒有看到想要看到的影，不過也沒有因此而到喪氣，“就算等到宮宴開場時，我也會在這兒等著的。”

眼角眸瞥見蕭瑾承的眼神，補充了句：“我心甘願。”

聞言，蕭瑾承見神如此慎重，似乎是擔心他會以此來尋家中的差錯，不想在他心中留下半點兒對傅家不好的印象。

男子目中漾上了些許無奈的笑，拿一點兒辦法都沒有，“既然如此迫不及待，前幾日為何不與我出宮。”

“不一樣。”傅羨好搖搖頭，“出宮也只能遠遠地見們一面，而且會在皇後娘娘那兒落下口實，本就已經— —”

話音到此，停頓了下，環視四周一圈，確定宮街上除了他們之外再無第四道影，方才繼續道：“長信宮這幾日不太平，已經尋錦書暗中找了我幾回，都被觀祺擋了回去，若再大張旗鼓地出宮，定會心生懷疑的。”

初一那日今上前腳剛出長信宮，後腳就傳出長信宮閉門謝客的消息，滿宮嘩然。

衆人皆不知發生了什麽事，也不敢多言，只覺得約莫是與被關的德宗院的公主有關，卻不知其中還有傅羨好一事。

就連傅羨好，也是翌日與太後手談時，才得知了今上已經和皇後提及的事，且言辭間還是命其往後莫要手婚事的事。

旁人或許不清楚，卻不同。

皇後在的婚事上下了不的心思，沒想著下旨賜婚也是想告訴世人，與蕭澈乃是青梅竹馬相伴長大，二人投意合，早前出言婉拒時皇後心中已是不滿。

眼下忽而又出了這事，怕是要盯著自己好一陣子。

思及此，傅羨好眸掃過蕭瑾承手中的傘柄，循著傘柄看向綴著脆竹林枝椏的樣式，問：“給我的？”

蕭瑾承微挑眉，不置可否。

傅羨好了然，手心擡起圈住的傘柄，接過去的同時往後退了幾步，道：“青天白日下，殿下與我之間還是要保持距離。”

雖說這幾日間，蕭瑾承日日前來福宮請安。

按常理來說，他們明面上的關系應是要比往常近上些許，不過傅羨好也著意在宮人前佯裝躲著蕭瑾承的模樣，宮人們看在眼裏，也沒有多言什麽，尤其是玉箋。

每每在故意躲開蕭瑾承時，玉箋眸中都會出言又止的神，知曉為何要這麽做，想要勸說又不知該從哪兒開始說起。

相隔不過半臂的影邊說邊往後退，還時不時地垂眸丈量著兩人之間的距離，蕭瑾承輕笑了聲，擡手圈住的手腕，瞥了眼守在外頭的侍衛們，無奈地道：“再退就退到他們眼中了。”

微涼手腕被男子冒著暖意的大掌覆住，洶湧的熱意灼得傅羨好心尖微，

驀然聽到他這麽說時，滿心滿眼就只剩下會不會被他人看到，視線倏然向外看去，往回走了兩三步，確定外頭的人不會看到才看向蕭瑾承。

蕭瑾承盯著，薄微揚。

他搖著頭笑了下，眼角眉梢都是淺淺的笑意，故意曲解的意思，“視我如猛虎？半分都不想靠近？”

傅羨好甚見他笑得如此燦爛的時候，暖斜斜落在他的上，襯得整個人都溫暖得不像話。

世人皆道當今太子矜貴清雋，芝蘭玉樹，縈繞四下的薄薄雲靄擋盡了世間紅塵，給人一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清傲，可世人卻還是不住，只稍看上一眼就得以滿足。

如今這清傲被暖散去，引著一步步往裏走。

清脆風鈴聲打破寧靜，也喚醒了傅羨好的思緒，猛地回過神來，撇開了眸。

果然，古人所言沒有錯。

誤人。

傅羨好回手，清澈瀲滟的眸子婉轉流，就是不看向側的男子，清了清嗓子，神如常地道：“有人來了。”

蕭瑾承若有所思地凝著。

須臾，眉宇揚起，眸中的笑意濃了幾分。

傅羨好注意力落在徐徐駛來的車輿上，沒注意到他的神，看清懸掛檐下的印牌，便明了蕭瑾承為何會出現在這兒。

車輿下懸掛的印牌，滿朝上下只此一枚。

是先皇後逝世的那年，今上特許宮中巧匠打造的印牌，于滿朝文武中贈予先皇後生母王家老夫人的令牌，它彰顯的不僅僅是份，還是今上的承諾，是王家的保命符。

傅羨好收回視線，道：“殿下，老夫人到了。”

“嗯。”蕭瑾承頷首，眸中的笑意未散，“和我一同前去迎接？”

傅羨好聽出他語氣中的揶揄，不由道：“今日我若是和殿下一同踏出這兒半步，明日我就會一嫁坐著集英殿寢宮之中。”

蕭瑾承：“……”

他深如墨的瞳孔凝下。

有點兒想堵住的。

這話聽著刺耳，不想再聽到第二遍。

不知是不是說得過于順口，蕭瑾承眸前閃過子著一墨綠嫁靜坐集英殿寢宮的模樣，垂落的長睫都掩不住眸中淡淡的笑意，滿宮的紅刺眼得不像話，桌案上點燃的龍紅燭倏然開，燃得愈發明豔，愈發旺盛。

一息間，蕭瑾承呼吸沉了幾許。

他神冷峻，薄抿了一條直線，仿佛這一幕近在咫尺，下一瞬就會發生那般。

思及此，蕭瑾承微擡眼眸。

頃刻之間，沐浴下巧笑倩兮的影映他的眼簾，一點一點逐散了男子冷冽眸中的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