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 王紹卿與蕭瑾承很是不同

傅羨好說完, 眼瞼微微擡起。

縈繞四下的清風散去，寢宮霎時沒了聲，碗勺相撞襯出的聲音異常的清晰, 聽得人不由得心驚。

蕭瑾承緩緩地落座，指腹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指節上的玉戒, 幽邃難測的眼眸擡起, 與眼前子對視, 像是要過那雙清湛如泉的眼眸看穿的心。

男子眸中蘊含的危險閃瞬即逝, 快得人難以看清。

不知何而來的寒風忽而拂過, 傅羨好的沒由來地微微抖了下。

蕭瑾承清冷的眸愈發地晦暗不明，慢條斯理地問：“為何要出宮。”

凜冽的嗓音恰似寒冬刺骨冷風，吹拂劃過之際擋也擋不住其間的銳利。

傅羨好微微凝眉, 迎上那雙淡薄中夾雜些許探究的目, 道：“許川一事若是到六叔手中，就是我與他搭上路的最好時機，借由此次機會, 先行試探他的意思。”

如今看似平和的湖面下暗流湧不已，世家與寒門的事遲早要擺在明面上, 世家看似屹立不倒，實則大廈傾頹，除非他們能夠挾天子以令將士,然而世家沒有這個膽子。

寧朝是馬背上打出來的江山，朝中的將軍將士皆聽令于寧朝皇帝，且與蕭澈不同, 蕭瑾承年時曾在軍營中歷練近三載，師從于開國名將符老將軍麾下，已經是占盡天時地利人和。

宮近七載, 七載間傅羨好愈發看清眼下，世家的倒臺，不過是天子一句話的事，就是不知為何直至今日，今上依然留下世家。

然而與今上不甚相似，蕭瑾承對世家的打已然是擺在了明面上，就算他的母家王家，也是手起刀落，殺儆猴。

四年前國舅遠離朝堂時，傅羨好便知其不會容忍世家過久。

也正是如此，才會義無反顧地找上蕭瑾承。

“祖父年邁，如今父親當家，父親的子我很清楚，他不願摻和世家與寒門間的事，可若是真到了必須要選邊站的那日，也會毅然決然地選擇為了世家赴死。”

不想看到這一幕。

“不只是殿下想要拉六叔局。”傅羨好微微抿，深邃的瞳孔中布滿了果決，不了解傅愷，但蕭瑾承既然覺得能夠一試，就證明傅愷并不是愚忠之士，“我也需要。”

離家多年，如今人微言輕，不足以代表整個傅家，但若是再加上一個朝為，漸漸在家中站穩腳跟的傅愷，足以。

蕭瑾承如墨般漆黑的瞳仁中閃過淡淡的笑意，相視多時，他開口問：“多久。”

“嗯？”傅羨好怔了片刻，倏然明白他問的是什麽，“多則十日，則五日。”

時間若是過長，也會惹人懷疑。

“好，我給你安排。”蕭瑾承道。

聞言，傅羨好知曉出宮的事已經是板上釘釘之事，也不含糊推：“多謝殿下。”

蕭瑾承挑眉，不語。

傅羨好看了他一會兒，才想起還不知他過來是要做什麽，總不能是著意前來看自己？

沉默片刻，問：“殿下來這兒，是有事找我嗎？”

“過來看看。”蕭瑾承指節微微擡起，褪下指節中的玉戒，漫不在意地落在榻側的小桌案上，見神疑，問：“不能來？”

傅羨好搖搖頭，自然不是。

但沒有來得及回答，餘睨見蕭瑾承的作，隨著他骨節分明的手指看向靜置在桌案上的玉戒，神怔愣了下，眼下的詫異擋也擋不住。

聽聞這道玉戒是王皇後在世時著人尋來了玉石，親自下窯為蕭瑾承打磨的玉戒，普天之下獨此一道。

見此玉戒如見太子其人，更可憑此戒驅使其麾下所有人。

傅羨好遲疑了下，看向他，微微挑起眉梢。

“防。”蕭瑾承道。

傅羨好啞然。

如此貴重之用于防，實在是大材小用。

要開口回絕時，男子清冽無垠的淡淡嗓音回耳畔，“你不想收下也行。”

分明是想要得到的答案，傅羨好聽出了些許不對勁，沒有立刻答話，而是狐疑地掀起眼眸，定定地看著他。

果不其然。

蕭瑾承端起茶盞，呷了口茶水，徐徐道：“那就只能是我跟在你邊了。”

傅羨好怔然，愣愣地看著他，半響都回不過神來。

斜過窗牖垂落，洋洋灑灑地落在男子的上，與寢宮中燃燒著的灼熱氣息不同，穿過窗牖而來的暖帶著說不清的清爽。

蕭瑾承神中的笑意很淡，淡得幾近暖遮掩住。

“我或是玉戒，你選一個。”

與適才不同，他嗓音中噙著淡淡的笑意，可就是這道笑，卻令傅羨好的眼睫不由得輕輕地了下，就好似眸前被蛇信子忽而過那般，但又似錯覺，過眼眸的不是蛇信子，而是輕盈羽。

說不清道不明的愫回在的心間，攪了心神。

這哪裏是選擇。

玉戒本就代表著他本人。

就好像無論如何，跟在自己側的人，只能是他。

徐徐縈繞四下的氣息稍稍人捉不，傅羨好眸掠過桌案上的玉戒，微微擡起眸看向淡笑不語的蕭瑾承，可是那道清冽的神中卻夾雜著不容拒絕。

相視須臾，出手，收下了玉戒。

蕭瑾承眸中笑意更甚。

握于手心中的溫涼玉戒霎時間變得跟燙手山芋似的，還回去不行丟掉也不是，傅羨好微眨眼眸，最終還是收下了這枚玉戒。

對于傅羨好出宮回傅家小住幾日的事，太後并未疑義，初初聽聞提及此事時小心翼翼的模樣，心疼之餘也覺得著實是宮中虧欠于，當即就應下。

如今傅羨好居于福宮中，自然無需長信宮的首肯。

最終，出宮之行定在了上元節前夕。

待傅羨好‘養好’子後，再出宮與家人團聚。

翹首以盼的日子總是無比的漫長，明明不過五日，卻宛若度過了整個初春。

元月十四那日清晨。

傅羨好早早地就起梳洗，朝還未撥開雲靄出，就已經帶著觀祺等待著翎毓門前。

悠長鐘聲過天際而來，閉的宮門不不慢地開啓。

目定定凝著宮門的傅羨好步伐微微了下，不自覺地朝前邁了半步，握著觀祺的手心也了幾分，眸中的張呼之出。

宮門大開，朝徐徐而。

撲面而來的清爽沁人心脾，人眼眸稍潤。

翎毓門的侍衛們早就收到了消息，做完一系列的日常工作後，便上前告知傅羨好可以離宮的消息。

踏出宮門的剎那，傅羨好呼吸都不由得落輕了幾分，下意識地回眸看了眼宮門匾額，分明不久前已經出宮過，可那時畢竟是‘待罪在’，與現下到底是不同的。

備好的車輿等候宮街西南一隅的榕樹下。

輿外等候的車夫稍微有些眼，傅羨好不由得多看了他幾眼，著實沒想到曾經在哪兒見過他，餘瞥見收回通牒匆匆趕來的觀祺時，恍然大悟。

確實見過，在惜雲閣的時候。

傅羨好踏上車輿，等觀祺也坐穩後，輿不不慢地滾，朝著傅家于京中小住的院落駛去。

傅家住在城西，與皇宮隔著大半個京城。

清晨時分，沿途趕路的車輿不過爾爾，落在平日裏需要大半個時辰的路途，現下不過兩刻鐘，傅羨好等人就已經到了城西街道。

城西的靜也是只是相對城南等地而言，清晨街道上往來人影絡繹不絕，外出采買的婢子一道接著一道，街道兩側的鋪子也已然開門迎客。

縈縈漾起的吆喝聲賣聲不絕于耳，傅羨好微微俯，掀開車輿帳幔看向人影憧憧的街道，初升的朝灑落在衆人的上，氤氳煙霧徐徐升起。

看著這一幕，傅羨好的眼眸彎了彎。

“姑娘看上去很高興。”

聽到後傳來的話語，傅羨好回眸去，“嗯，宮後就沒有見到過這樣的街景。”

說著頓了頓，忽而想起不久前似乎見過，可心到底還是有些不同的，莞爾一笑，補充道：“除夕那日回宮時也見過一次，不過當時的心與現在還是不一樣的。”

當時的不是在想著蕭清歌的事，就是在思考前夜與蕭瑾承的對話，半點兒心思都沒有落在街景上，不像現在……

燦爛明的笑容像極了春日山間綻開的潔白山椿，人無法挪開視線，凝著的笑，觀祺角也不自覺地揚起。

言談中，車輿拐了道彎，而後慢慢地停了下來。

“姑娘，到了。”

話音落下時，輿前的帳幔也隨之掀開。

明耀間帶著點清涼的微風拂來，傅羨好擡眸看向輿外，悠長的街道遠彌漫著尚未散開的雲靄。

觀祺先行探出輿，餘瞥見傅家門口的影，不說是前些時日于宮中見過的夫人和二小姐，還有幾道未曾見過的陌生面孔，不過個個眼眸眉梢間皆于自家姑娘稍有相似之。

“姑娘，夫人— —”

觀祺的話還未說完，端坐于輿中拂著袖擺褶皺的傅羨好瞥見對面策馬揚鞭而來的影，奔馳的馬匹將將抵達傅家之際，男子收攏了韁繩，馬匹揚長脖頸，倏然停下。

他翻下馬，稍稍揮了下袖。

傅羨好這才看清了來人，男子姿淡雅卓絕，分明是策馬疾馳而來，卻沒有半分風塵仆仆的神，款款而行的步伐舒緩而沉穩，宛若林間松柏般屹立不倒。

只是的記憶中，并沒有這號人的存在。

不明白男子是何許人也，會在這個時候前來家中。

而觀祺顯然也是看清了來人，眼眸中染上了些許詫異，溢出口的話收回去轉了好幾道，再出聲時，嗓音中也夾雜著些許困，“姑娘，是大公子。”

“大公子？”傅羨好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滿腹狐疑地收回視線看向觀祺，陡然間，靈一閃，想起了曾在哪兒聽過這道稱呼，微擡的眼眸向男子的影，“王紹卿？”

觀祺頷首，“嗯。”

傅羨好波瀾不驚的神中起了點點漣漪，不解：“他為何會在這兒？”

觀祺搖搖頭。

也不知。

“按理說王家與姑娘家中并無往來，大公子不應該會出現在這兒，若要說是主子要求大公子前來— —也不太有可能。”觀祺出口的瞬間，就否定了這個想法，百思不得其解。

似是到落在上的視線，王紹卿側眸看來，看到觀祺的影時，他也稍稍怔了下，落在觀祺上的目倏然看向了輿壁，似是要過輿壁看清輿的影。

恰逢傅羨好探出輿，四目相對間，清楚地看到了男子溫潤如玉的眼眸中揚起的點點淺笑。

與蕭瑾承很是不同，傅羨好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