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躬行過一禮，轉離去。

趙錦繁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殿門前，轉頭朝屏風后的人問道：“那晚你聽到的可是這種琴聲？”

如意自屏風后出來，細細回想。

“有點像，又有點不像。那天晚上沈相進了寢殿以后，殿里就傳出了琴聲。那琴聲的確同今日一樣，曲不調，斷斷續續的。不過那日的琴聲似乎比今日的更為……氣勢磅礴？”如意十分肯定點頭道。

趙錦繁眉心微蹙，若有所思。

什麼氣勢磅礴？

事真是越來越撲朔迷離了。

*

沈諫自宮中回到府里。

水榭邊上，幾只白羽信鴿朝他撲騰著飛來，停在他肩頭。

沈諫取下綁在白鴿爪子上的信，屈指展開信紙，看了眼信上容。

朱翰林不知何時從他后冒了出來：“可是君上有新的消息？”

沈諫“嗯”了聲。

有些人“死”太久，想出來活一活。

第24章

次日，春風和煦，艷高照。

皇城梨園廣場，諸國使團與大周正在舉行一場擊鞠賽。

場上彩綢飛揚，馬蹄卷起陣陣塵土，幾對人馬分別代表著不同國家，在場上追逐競爭，每當有人擊球進，邊上便響起擂鼓慶賀。

馬蹄聲，擂鼓聲，吶喊聲，各種聲浪雜在一起，熱火朝天。

趙錦繁率眾臣與各國使者于一旁高臺上觀看比賽。

雖說是場以娛為主的擊鞠賽，但誰都不想在諸國面前失了面，鉚足了勁拼。

北狄人以牧馬為生，最擅馬，獲勝的彩綢大半都去了他們那里。烏連人民風彪悍，狠勁十足，獲得彩綢的數量隨其后。

而大周所獲彩綢寥寥無幾。

場上這群大周兒郎們個個手矯健，球技一流，為了今日的擊鞠賽，訓練許久，原本信心十足。

可惜天有不測風云，臨上場前這支隊伍的領隊突發舊疾。

缺了主心骨的隊伍，人心渙散，了幾分士氣，在場上表現得不盡如人意。

北狄王蕭衍臉上不無得意：“你們大周從前也是馬背上得天下，今日只得那麼些彩綢，未免有些說不過去吧。”

在場大周員只能掛著一臉假笑裝作沒聽見。

烏連王在一旁默不做聲，他只是覺得這場擊鞠賽一眼就能到頭，異常無趣。

東瀛使者清原還是老樣子，只要能踩上大周一腳的場合，他必定要出來說叨幾句，盡管他東瀛在場上一面彩綢也未得到。

只聽他諷道：“大周泱泱大國，連擊鞠都擊不好，說出去未免讓人笑話。”

話音剛落，從不遠傳來一陣冷笑：“是誰在那口出狂言？”

眾人循聲去。

楚昂騎著馬悠悠上前，抬眸朝看臺瞥了一眼，氣勢凜然。

清原為他氣勢所攝，笑容僵在臉上。

時隔多日，再見楚昂，他依舊還是那副小爺我脾氣差不好惹的樣子。

趙錦繁合理懷疑，若不是在場有多國使者在，他得顧及大周面，方才他一出口必定不會是“是誰在那口出狂言？”而是“到底是哪條狗在吠？”

楚昂懶得多說，拿起球杖，騎著馬朝賽場中心而去。

“將軍！”

場上的大周兒郎們見他來了，興地迎了上來。

北狄王蕭衍聽見場上的呼喊聲，對趙錦繁道：“原來這位就是貴國的將軍，我軍曾跟他過不次手。他的行軍風格異常兇悍，本王還以為是個獷的糙漢子，不想是位樣貌致的男子。”

趙錦繁笑了聲：“楚將軍的確樣貌不凡，自小就是人群中最亮眼的。”

楚昂的相貌隨了他的父親定國公，年輕時的定國公不知引得多貴芳心暗許，這其中就包括楚昂的母親和現如今的那位定國公夫人。

烏連王不知想到了什麼，側頭了句話：“你們大周人是不是打架越兇，長得越好看？”

趙錦繁不明所以：“啊？”

這是什麼道理？

就在愣神的瞬間，賽場上傳來了震天擂鼓聲。

看臺上的大周員們雀躍地呼喊著。

“大周勝了！”

“將軍好樣的。”

趙錦繁朝賽場上看去。

楚昂正被場上的大周兒郎們簇擁在中心。

他極擅長騎、擊鞠，與場上這群擊鞠能手們過去都是打慣道的，彼此之間都很悉。他一個眼神，一個作，其他人便知道他的下一步作。

幾人配合默契，在楚昂的指令下，沖鋒的沖鋒，防守的防守，很快就拿下了一球。

這一球過后，整支隊伍士氣大振，全然沒了最開始上場時的頹喪之氣。

大周在場上的形勢開始逆轉。

楚昂帶領著大周兒郎們穩穩控球，北狄人見此形力追擊，烏連人隨其后，廣場之上開啟激烈角逐，擂鼓聲一聲接著一聲。

一直到赤烏西墜，霞染滿整片天際，比賽才結束。

楚昂帶領著場上的大周兒郎們拿下了第一。

大周員們歡呼雀躍，北狄王不甘不愿地拍手恭賀，至于東瀛使者清原自覺沒臉，半途就躲得沒影了。

夕余暉傾灑在楚昂側，落下一層緋暈。

他牽著馬離開人群，走到看臺下，自下而上去，對上趙錦繁的視線：“怎樣？沒讓你丟臉吧？”

“那是當然。”

趙錦繁垂眸注視著他，冠冕上十二串旒珠隨風輕擺，在眉梢眼角折出斑斕點。

楚昂低頭輕笑，那一笑如朗月懷。

趙錦繁微愣，回過神來，笑道：“這幾日都不見你，你去哪了？”

楚昂回道：“去了趟陵州。”

趙錦繁了然。陵州是楚昂母親的祖籍，他約是去那探外祖了。

*

擊鞠賽結束后是慶功宴。

大周員們齊齊朝楚昂敬酒恭賀。

楚昂不咸不淡地舉杯回禮，喝完眾人敬的酒，轉頭走到坐在正中上首的趙錦繁跟前，往杯盞里注許酒水，道：“難得高興，不喝一杯？”

他主向邀酒，代表著之前生的氣已經煙消云散。

趙錦繁倒也很想陪他喝一杯，只不過現下肚子里多了位難伺候的小祖宗，實在不方便飲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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