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讓進了東配殿，正要往室去，被賢妃追上來攔住：“產房污穢，皇上請稍等，臣妾讓人把馮貴人抬出來。”

“不必了，朕不忌諱這些。”祁讓拂開就往里走。

賢妃手扯住他的袖子：“皇上冷靜，皇上明日要去天壇祈福，倘若沾染了產房污，是對神明的不敬。”

太后隨后跟進來，也勸他：“賢妃說得對，你明天要去祈福，不能見污。”

祁讓不得不停下腳步，對賢妃冷聲道：“那你快點，朕在這里等著。”

“是。”

賢妃答應一聲，了兩個小太監跟進了產房。

可前腳剛進去，后腳里面就傳來了宮凄厲的哭聲。

院子里的眾人聽到這一聲，提了半天的心終于放下。

這下好了。

死無對證了。

江晚余說什麼也不了干系了。

賢妃從里面走出來，淚流滿面地跪在祁讓和太后跟前。

負責救治馮貴人的太醫跟在后，戰戰兢兢地下跪請罪：“臣沒能保住皇嗣，沒能保住馮貴人的命，臣罪該萬死。”

太后嘆口氣，小心翼翼地看了祁讓一眼，見他一直沉著臉不說話，就溫聲勸他：“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你節哀吧！”

祁讓還是不說話。

太后又道：“人死不能復生，給馮貴人晉一晉位分，厚葬了吧！

另外再把父兄職升一升，多給家人一些恤銀子作為補償，也算是你這個做皇帝的盡心了。”

“那江人呢？”賢妃抹著眼淚問道，“江人那邊要如何發落？”

“這……”太后為難地看向祁讓，“皇帝以為該如何發落？”

祁讓仍舊靜靜站著，一言不發。

馮貴人的兩個婢跪在地上，邊磕頭邊哭：

“皇上，您要為我家小主做主呀！”

“我家小主人都沒了，皇上還要偏信江人的話，不肯為我家小主討回公道嗎？”

“大膽！”賢妃厲聲喝止兩人，“孰是孰非皇上自有論斷，不到你們！”

孫良言站在祁讓旁，看看他，又看看外面跪著的晚余，愁出滿臉的褶子。

馮貴人死了，江人百口莫辯，紫蘇是江人的人，的話不足以作為證據，現在是非對錯都由鐘粹宮的人說了算。

或者說，都由賢妃說了算。

這種況下，皇上要麼直接置江人，要麼對鐘粹宮眾人嚴刑拷打。

只是眼下馮貴人剛死，若不管不顧地對鐘粹宮的人大刑，實在是說不過去。

這可如何是好？

正發愁，祁讓已經轉出了東配殿，向著晚余大步而去。

“朕再問你一遍，是不是你？”他站定在晚余面前，冷峻的面容仿佛結了冰霜。

“不是我。”晚余仍舊一臉平靜，“就算全天下人都懷了皇上的孩子，和我都沒有關系，我犯不著為此去害人。”

“……”

祁讓差點沒把手上的翡翠扳指碎，盯著看了半晌，緩緩下達命令：“孫良言聽令，江人狠善妒，殘害皇嗣，拒不認罪，暫將其打冷宮，派侍衛嚴加看管，不許任何人探視，等朕祈福歸來再行發落！”

此言一出，院子里一片死寂。

眾妃嬪全都低著頭，用恭敬的姿態掩飾心的狂喜。

江晚余要被皇上打冷宮了。

雖然這代價是用一個皇子和一個妃嬪的命換來的，但是能得皇上做出這個決定，也值了。

反正不是們的孩子，也不是們的命。

賢妃娘娘果然好手段，相比之下，至今還被足的蘭貴妃和康嬪實在遜太多。

莊妃娘娘有嘉華公主傍，萬事不管，馮貴人小產，都借口公主染了風寒沒有面。

看來這后宮以后就是賢妃娘娘的天下了。

太后從東配殿出來，聽聞祁讓要把晚余打冷宮，臉變了變，試著提醒他：“冷宮沒有地龍，江人子虛弱，皇帝你要三思……”

“都把朕的孩子害死了，朕難道還要將當菩薩供著？”

祁讓打斷太后的話，狹長眸不帶一溫度地落在晚余上，語氣著刺骨的寒意，“朕暫時留命，是不想在祈福之前開殺戒，讓在冷宮多活幾日罷了！”

本就竊喜的妃嬪們聞言更是驚喜萬分，熱沸騰。

晚余卻像是松了一口氣似的，蒼白的臉上出釋然的神。

祁讓眸微瞇，彎腰手鉗住了的下，迫使抬頭與自己對視。

這樣釋然的表，是終于等到想要的結果了嗎？

寧愿去冷宮，也不愿求他一句。

這個冷心冷肺的人！

一片雪花打著旋落下，正好落在晚余抖的睫上。

祁讓盯著那片雪花，直到那片雪花在蝶翼般的長睫上化一顆晶瑩的水珠。

他恍惚想起，好像很久沒在他面前掉眼淚了。

他心里說不上來是什麼覺，默然一刻，甩開手，對太后道：“朕先走了，余下的有勞母后妥善理。”

太后看著他滿臉的冷漠絕，一時猜不他心中所想，頷首道：“你去吧，哀家會看著辦的。”

祁讓對微微躬，轉往肩輦停放的地方走去。

晚余的臉被祁讓甩得偏向一邊，就保持著那個姿勢沒，也不去看他。

直到有人尖著嗓子喊了一聲“皇上起駕”，然后眾妃嬪齊聲恭送皇上。

孫良言抱著拂塵走過來，讓人給和紫蘇松綁，又對手作請：“江人，請吧！”

紫蘇流著淚，踉踉蹌蹌地爬起來去扶。

晚余艱難地站起來，彎腰扶著膝蓋緩了一會兒，這才慢慢直起腰，對上太后投來的憐惜目。

太后嘆口氣，寬說：“皇帝正在氣頭上，興許過幾天冷靜下來，就會改變主意，你先在那里委屈幾天，倘若事不是你做的，哀家會想法子為你周全的。”

“多謝太后。”

晚余簡短地應了一聲，對福一禮，和紫蘇相互攙扶著，跟隨孫良言往冷宮而去。

后，所有的妃嬪都不說話，靜靜地站在原地看著離開。

這個鬧得前朝后宮不得安寧的人，的寵妃生涯就這樣草草結束了嗎？

皇上真的會在三日后殺了嗎？

皇上平時并不怎麼看重馮貴人，馮貴人的一尸兩命，對皇上的影響有這麼大嗎？

為免皇上冷靜下來改變主意，要不要趁江晚余在冷宮的時候先下手結果了？

可若當真在冷宮死于非命，皇上不可能不追究。

最好的辦法，就是一把火燒了冷宮，把燒死在里面。

就算燒不死，至也能讓毀容。

假如燒丑八怪，皇上還會得死去活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