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除夕夜，大雪紛飛。

啪——

姿拔如松的年被打得偏過頭，冷白的側臉迅速浮現出一個紅彤彤的掌印。

這一掌用了十十的力道，臉頰泛著火辣辣的刺痛。

沈霽淮雙手攥拳，滾了滾聳兀的結，啞聲道：

“父親，這一掌我就當您答應了。”

沈知遇氣得掌心手都在抖，恨鐵不鋼地怒罵：

“你要是敢，以后我就當沒你這個兒子 ”

一快得來不及捕捉的寒意從年狹長的眸中掠過，抬眼時，已是猶如一潭死水般的寧靜。

口腔里的腥味很濃，沈霽淮毫不在意，直勾勾地凝著眼前被稱作父親的生，平靜道：

“沈先生。”

躲在門口的小孩兒懷里抱著一只白小狗玩偶，悄悄注視著書房正在發生的一切。

在看到男人高高揚起的掌落在年臉上時，湛藍的瞳眸中迅速起了一層霧。

周頌宜小一癟，吸了吸鼻子，胖乎乎的小手揪著小狗的耳朵，叔叔為什麼要打哥哥呢？

“你——”

男人掌再度高高揚起，卻遲遲沒有落下，口劇烈起伏著，好像下一秒就要上不來氣。

沈知遇囁嚅幾番卻發不出來任何聲音，最后泄憤一樣轉將辦公桌上的東西掃落在地。

噼里啪啦——

拍賣會上的古董花瓶了一堆碎片。

“你滾，給我滾！”

沈霽淮聽話的滾出去，心地帶上門，將一室狼藉和喧鬧關在后，世界重歸寧靜。

突然，很小的一聲啜泣在耳邊響起，側一看，抱著絨玩的小團子正可憐的著他，心中最的角落開始塌陷。

他蹲下子，和小團子視線齊平，用拇指揩去臉上的小珍珠，笑著哄：

“怎麼了？怎麼掉金豆豆了？不是讓你在樓下等哥哥，怎麼上來了？”

小團子一個問題都不回答，直直地看著他印著掌印的側臉，他低笑一聲：

“都看到了？”

周頌宜點了點頭，撲進年懷里，胖胖的手指輕輕著那個掌印，哼唧道：

“哥哥，痛不痛，呼呼——”

沈霽淮咽掉口中的沫，單臂將小團子抱起來，了嘟嘟的小臉，

“剛剛還在痛，但你給哥哥呼呼后就不痛了。”

才發覺小姐不見了的保姆驚慌失措地跑上樓，對上年冷若冰霜的眸子時，心下大駭。

戰戰兢兢地上前，認錯道歉的話還未說出口，便聽到一聲冷沉的呵斥：

“是廢嗎？連個小孩都看不好？”

嚇得一激靈，趕低下頭：

“爺，對不起，我——”

沈霽淮安地拍了拍小團子的背，冷聲道：

“領工資離開。”

“哥哥，我們要去哪里？”

窗外鵝大雪飄飄揚揚，周頌宜坐在沙發上，乖乖地配合著正在給穿穿鞋的年。

把鞋帶系漂亮的蝴蝶結后，沈霽淮抱著小團子走到窗前。

院落里，穿著黑的大，金發碧眼的保鏢已經淋了雪人。

“你是想和外面那群人走，還是和哥哥走？”

周頌宜往年懷里了，聲氣道：

“和哥哥，我不要他們，他們好奇怪。”

沈霽淮角揚起一抹愉悅的弧度，了小團子的發頂，用自己來時穿的大細致地把裹起來重新抱在懷里，確保待會兒出門以后不會被雪淋到。

“嗯，哥哥帶你走，乖了。”

“好大的雪，哥哥，明天你要陪我堆雪人嗎？”

小團子出一手指接了一片雪舉到年眼前，雪融化水，冰冰涼涼。

胡同幽暗狹長，似乎沒有盡頭，刀子似的寒風割在臉上，又冷又痛，腳踩在地面積雪發出刺耳的嘎吱聲。

“嗯，以后每個冬天哥哥都會陪你堆雪人。”

沈霽淮走得很慢很穩，從容堅定。

周頌宜趴在年肩頭，看著雪地里留下的一串腳印，雪花在路燈下印出清晰的形狀。

嘟了嘟，去扯上的大，

“哥哥我穿厚厚了，不要這個，哥哥穿。”

出門前哥哥給穿了好多層服，但哥哥現在只穿了一層。

“我們要走很久的路，你會冷，哥哥沒事。”

白的雪落在年白，黑發頂上，懷里的小團子被裹得嚴嚴實實，一點風雪都沒有沾染。

長夜漫漫無歸路，黑的悍馬在胡同口將兩人攔下，剛剛院落里的保鏢恭敬地站在前方，微微躬，恭敬地用英文說道：

“爺，小姐，請。”

“不會和你們走。”

沈霽淮漠然地掃了眼，繞過車，腳步一刻都沒有停下。

周頌宜看著金發碧眼的保鏢逐漸變一個圓點，徹底消失在視線范圍以后，小手握拳舉過頭頂，歡呼一聲：

“耶，壞人走掉了，我以后可以天天和哥哥在一起啦！”

“嗯，壞人走掉了。”

沈霽淮眉梢微挑，眸中溢出笑意，

“小寶冷不冷？”

小團子把頭搖得像撥浪鼓，

“不冷的哥哥，但是哥哥耳朵紅紅，痛痛！”

溫熱的小手輕輕攏住他凍得失去知覺的耳垂，一暖流從心底劃過。

尚不知天人永別為何意的小團子沉浸在趕走壞人的游戲中，稚的小臉紅撲撲，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東瞅西看。

“哥哥，那個糖葫蘆去哪里了？”

“太晚了，回家休息了，等以后有機會，哥哥再帶你回來。”

——

十四年后，北京，大雨滂沱的夏日夜晚。

西坪路八號門前的國槐下，停著一輛連號的銀頂邁赫，警衛員撐著傘站在車門兩側。

“先生，到了。”

副駕駛的助理和司機對視一眼，扭頭小聲提醒后座正在閉目養神的男人。

聞言，男人眼皮輕掀，斜睨了眼車窗外，又垂眸挲著腕上的HelloKitty頭繩，片刻后，薄翕張：

“紐約那邊有什麼消息嗎？”

林斯看了眼安靜的郵箱，

“暫時還沒有。”

沒有？

沈霽淮冷眉微蹙，那就奇了怪了，小祖宗這幾天這麼乖？一點事都沒惹？

對上男人探究的目，林斯心里咯噔一下，以為是在責怪他辦事不利，趕補充道：

“老板您放心，小姐那邊一有消息我立刻通知您。”

“嗯，那邊有任何消息要及時通知”

說完，沈霽淮將指間一口未，快要燃盡的雪茄沉在喝了一半的咖啡里，拎起扶手上的西裝，開門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