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停筆的時候，發現自己居然忘了時間。

已經是下午一點多了。

收起畫，從旁邊的自助機買了一瓶水，坐在角落慢慢喝。

手機震了一下。

低頭一看，是趙哥發來的消息。

【Mark的品牌那邊再次確認了設計合作意向，并愿意按照你的報價支付預付金。】

【他沒在郵件里寫一句私人話，只留了這句話：‘有自己的步伐，我等。’】

安然盯著那一行字看了很久。

把手機收好，沒有回復。

不想拖著他。

可也不知道自己要拖多久。

不是矯，也不是拿著“過去的傷害”不肯放。

只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能力去承接另一個人的。

就算那個人是真心的。

害怕。

怕他對好，回了頭，再一次賭輸了。

沒有再多想，起離開圖書館，準備回家。

傍晚的街道很熱鬧，小吃攤冒著熱氣，行人來來往往，空氣里飄著各種味道。

經過一間飾品店，停了一下，看著櫥窗里擺著的一款耳飾，形狀像一個小小的圓環，中間垂下一顆星形的銀珠。

記得，也設計過類似的。

但那款《星墜》，是為自己母親設計的。

那一刻，突然有點想媽媽了。

走進店里，看了看那對耳飾，最終沒買。

沒戴耳。

以前傅衍慈說。

“你不戴耳釘好的，耳朵干干凈凈。”

聽了之后再也沒打過耳。

現在才明白，那時候到底是有多傻。

走出飾品店，回家路上路過超市，買了些面包、牛和，打算回去做頓簡單的晚餐。

要吃得好一點。

為了孩子，也為了自己。

……

與此同時，龍國的傅衍慈辦公室里，氣低得嚇人。

助理手里拿著一份剛整理出來的資料，小心翼翼地站在他面前。

“傅先生，這是M國那邊上周公立產檢機構的一份非公開統計。”

“我們有部渠道調出來的。”

“這批數據里，有一個病例匹配到安然的基礎資料。”

“六個半月，孕檢正常，單人記錄，沒有陪同，付款方式為現金。”

傅衍慈的指節了。

他沒說話，眼神卻落在那張紙上，盯著那個模糊不清的照片復印件看了很久。

照片里的人戴著口罩，穿著寬大的灰風，帽檐得低低的，腹部已經明顯隆起。

但哪怕只有那麼一點點廓，他都認得出。

是。

他閉了閉眼，指節微微收，幾秒后才啞聲開口。

“……還好嗎？”

“數據上顯示，胎兒心跳正常，營養達標，糖稍低但不至于危險。”助理頓了頓。

“應該吃得不太好。”

傅衍慈嚨一哽，心口一陣疼。

“什麼時候下次產檢？”

“應該是下周四。”

“我們可以……”

“不。”他打斷了助理。

“不能讓知道我們在找。”

“現在不想見我。”

“我不能打擾。”

助理點頭，不再多言。

傅衍慈抬手按著太，過了很久才開口。

“一個人嗎？”

“是。”

“朋友、家人、同伴？”

“都沒有。”

“靠什麼生活？”

“我們查到在一家本地設計手工坊兼職，收不高，但目前可以維持生活。”

“手工坊名字？”

“璨珂。”

傅衍慈低頭，一字一字地念了一遍這個名字。

然后沉聲說。

“他們要是敢拖欠工資，馬上收購他們。”

助理一愣，但很快反應過來，點頭記下。

“還有。”

傅衍慈看著手里的那張報告，眼神空落落的。

“安排人定期往附近超市補貨。”

“不要寫名字，也不要留下任何痕跡。”

“以社區心組織的名義送，送米、牛、蛋、維生素……”

“讓好好吃飯。”

“就算不知道是我，也無所謂。”

“我只要別再苦。”

“再也不能過那種苦日子了。”

“我已經讓失去一次了，不許再有第二次。”

他嗓音低得像沙子，眼神卻帶著從未有過的堅定。

助理離開之后，他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窗外的天已經暗下來，雨又落下來了。

他手，把那個燒焦的戒指拿出來，輕輕放在桌上。

他知道，不可能原諒他了。

他也不求原諒。

但只要還活著，只要還在這世界上的某個角落，哪怕再遠，他都會默默看著。

守著。

哪怕永遠都見不到，也再不是他的，他都認。

因為這是他唯一能為做的事了。

他欠的，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安然洗完澡，坐在床邊頭發。

窗外的雨沒停，細碎的雨敲在窗臺上，像是有人在不停敲門，敲得人心煩意。

屋里燈昏黃，披著浴巾，頭發滴著水，手指卻還在畫著紙上的最后一筆。

這幾天的作息變得格外規律，早上七點起床，晚上十一點睡覺，吃飯定點，畫圖有計劃，一切都在有序進行。

只有心，是的。

這份藏得很深，只有在一個人坐在床上，看著空空的房間時，才會悄悄浮上來。

把畫紙放好，走到窗前拉了拉窗簾，又反手鎖上門，確認了三次才回到床上。

這是的習慣，搬來這里后，每晚都得檢查一遍門窗，確認鎖得死死的，才能安心睡。

可今晚，怎麼都睡不著。

翻來覆去地躺在床上，邊空的，只有肚子里微弱的胎提醒著，不是一個人。

“你是不是也睡不著？”低聲問。

小家伙像是回應似的，輕輕踢了一下。

笑了一下，卻很快沒了表。

手著肚子，指尖落在那一圈微微隆起的地方，那里，是現在唯一想保護的東西。

“你知道嗎？”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我以前不是這樣的。”

“我以前很傻，為了一個人可以什麼都不要。”

“我以為只要我一直堅持，他就會回頭看我一眼。”

“可我錯了。”

“他看到了，卻還是轉頭把我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