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

薛應青低喃出聲，很快，搖頭否決了這個提議：“還是算了吧。”

時念沒問為什麼，直接拿出手機，點開提前保存好的一段網絡視頻，杵到了面前。

視頻里，一個白發蒼蒼、形容憔悴的老大娘正對著鏡頭碎碎念：

“各位老姊妹，就在昨天，我查出了癌癥……醫生說我只有兩個月活頭了。”

話剛說一句，就緒失控，哽咽起來：“知道這個事以后，我躺床上一夜沒睡，腦瓜子嗡嗡的，噼里啪啦，都快炸米花了。

有些人肯定要說，你是不是怕死啊，沒事，別怕，人都有那一天，想開了就好……其實我不是怕死，我只是覺得就這麼死了太憋屈了！”

了下眼淚，強忍著悲傷緒，接著訴說：

“下面這段話我必須要說，不說我心里難，死了也得從墳墓里爬出來說完再走！

我這一輩子過得好苦啊！前二十年在娘家當牛做馬，沒念過幾天書；后幾十年在夫家挨打氣，日子過得連條狗都不如。

年輕那會兒，有人勸我離婚，我說那不行，我的娃還小，不能沒親媽照顧。

孩子大了，又有人勸我離婚，我說我這麼大歲數了，沒學問、沒技，兜里還沒一分錢，離了婚咋過啊？

我想著就這麼湊合過吧，過一天算一天，過一年算一年，哪天死了就算解了。”

說到這兒，毫無征兆地了自己兩個大耳子，得賊響，把專心看視頻的薛應青嚇得一哆嗦。

“可是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從一開始就不該這麼想，如果我沒這麼想，早點跟那渣男離婚，我也不會過這麼慘，如果我不過這麼慘，說不定我就不會得癌癥，也不會死這麼早。

那些想離婚還沒離的，我求求你們，趕離了吧！咱就是出去掃大街、翻垃圾桶撿破爛，睡天橋底下，也比伺候破老頭強！”

再往后就是老大娘趴桌上痛哭流涕的畫面，整整五分鐘，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邊哭還邊斷斷續續地說：

“我后悔啊……我不想死……我還沒吃過大龍蝦……沒坐過火車……沒看過海……我連廣場舞都沒跳過，嗚嗚嗚……”

薛應青聽著手機里令人揪心的絕哭聲，不知不覺間，淚水了眼眶。

一半是因為，另一半則是同。

和曾經的老大娘一樣，深陷泥潭，卻不敢反抗，像只在殼里的烏，混混沌沌、得過且過。

但是這樣真的值得嗎？真的不會后悔嗎？

有些茫然。

時念坐到旁，一聲不吭地點開了評論區。

第一條評論就是張離婚證。

得了癌癥的老大娘捧著離婚證笑得很燦爛，說：“老姊妹們，我離婚了，這輩子我自由自在地來，也自由自在地走了，真好。”

第二條評論也是張離婚證，拿著證件的是個三十出頭的人，同樣笑得很燦爛。

說：“小姐妹們，我也離婚了，家暴五年，孩子七歲，終于解了，嬢嬢，謝謝，是你給了我反抗的勇氣。”

第三條、第四條、第五條……都是離婚證。

看著那一張張或憔悴或自信，但都帶著笑容的臉，薛應青終是沒忍住，捂住臉號啕大哭。

時念沒說話，全程握著的手，安靜地看著哭，只時不時遞上兩張紙巾。

一包紙巾用完，薛應青終于止住了哭泣，雙眼通紅地抱住時念的手，表迷茫無措，像個孩子。

“念念，我可以做到嗎？我真的可以和們一樣嗎？”

時念毫不猶豫：“可以。”

說著，劃拉屏幕，又點開一個視頻。

這個視頻和上條視頻完全是兩種極端，勁的舞曲聲中，穿工作服的保潔阿姨手拿拖把，在霓虹燈閃耀的酒吧里載歌載舞。

的段一點都不婀娜，歌聲也不人，但臉上自信的笑容征服了在場所有人，一群年輕人放下酒杯，為打著節拍，為歡呼鼓掌，氣氛熱烈。

視頻放完，薛應青盯著定格在屏幕上方的保潔阿姨，久久沒有移開視線。

看夏迎秋時，眼里全是羨慕；看保潔阿姨時，眼里也全是羨慕，但兩種羨慕是不一樣的。

前一種，可不可及；后一種，令熱涌，躍躍試。

薛應青安靜數秒，最后堅定地抬起頭，對時念道：“我想出去找份工作，刷碗掃地端盤子，怎樣都好，等工作穩定了，我就離婚……嗯，離婚！”

視頻規勸法生效，時念長舒一口氣，手將拉了起來，“找工作的事不急，先睡覺，這段時間你就住在這兒，反正過兩天我還要出去錄節目，房子空著也是空著。”

“好。”這回薛應青答應得很干脆。

洗完澡進房間睡覺前，又住了時念，神溫：

“念念，今天陸家發生的事，你做的對。陸佑川，他不是良人。”

時念粲然一笑，“我也是這麼覺得。”

*

第二天早上八點，時念被微信提示音吵醒，迷迷瞪瞪翻出手機一看，是紀遇發來的消息。

牡丹兄：我媽讓我問問你，什麼時候出發。

鄰村時大村花：？

牡丹兄：［圖片］

牡丹兄：椅都買好了。

鄰村時大村花：？？？來真的？

牡丹兄：你覺得呢？

鄰村時大村花：告訴你媽，九點世貿大廈見。

時念迅速套上服，本來準備去隔壁喊薛應青起床，結果推門一看，人家不僅早就起來了，連飯都煮上了。

聞著廚房飄來的陣陣飯香，時念了個懶腰，拿起勺子，深演唱了一首嘻哈版《世上只有媽媽好》，把薛應青逗得笑個不停。

飯后，兩人打車來到世貿大廈，下了車都不用發消息問，大老遠就能看到左側口前站了個推著椅的西裝男。

從的方向只能看到男人的背影，打眼去，最引人注意的要數那雙大長，修長又筆直，不截去當筷子都可惜了。

時念牽著薛應青大步往口走，快到地方時男人到應般，忽然轉過來。

絢爛的朝在金鏡框上劃過一道流，將原本就明亮的眼眸勾勒得更加深邃人。

時念的心好像被野狼撞了下，不自地抬起胳膊向他招了招手：

“嗨，這位壯士，你可真是四套減三套，帥得有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