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還小的時候，我的父母就去世了，我不得不帶著我的妹妹討生活。我們曾在孤兒院住過一段時間，可那里的老修很可惡，非常可惡。”奧列格看著喬榆，若有其事地點著頭：“如果說魔鬼是世界上最邪惡的生，那些修就要比魔鬼邪惡一百倍。總之，有一天我再也忍不了了，自己做了炸彈炸開了孤兒院的院墻，帶著妹妹逃了出去……”

“等等，不好意思打斷一下，”喬榆舉起一只手：“你炸了孤兒院的院墻？！用自己做的炸彈！？你當時幾歲啊！？”

“大概八九歲了，我記不清了，不過這不是重點。”奧列格像是趕蒼蠅那般揮了揮手：“為了養活妹妹，我做過很多活，我在碼頭扛過沙包，在餐廳洗過盤子，在拳館里做那些人的陪練——實際上就是給別人當沙包打——總之，我把我的妹妹從小嬰兒養了小孩。”

奧列格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帶著自豪，這確實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

“后來，大概是我十五十六歲的時候吧，我找了一份在酒吧賣酒的工作。你知道的，就是坐在吧臺里面，趁著客人喝醉的功夫向他們推薦些昂貴的酒水之類的。不過我覺得這樣做不好，所以從來沒有趁著別人打酒嗝的時候推銷過任何產品，自然了，我的銷量是最差的，幾乎每天都被老板臭罵，甚至會挨打。也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娜迦是整個酒場里最耀眼的存在，著一口濃重的法蘭克口音，唱歌或是跳舞，來我們酒場的一半人是為了看。”

在奧列格回憶時，眉宇間的壑總是很深，仿佛是他信仰的主拿著刻刀，將他那些年所經過的苦難全都刻進了那片小小的皮中。然而提到娜迦，他眉間的霾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虔誠的向往。

“是個很好的人，總是在我挨了打時給我送些東西，有時是一些藥品，有時是一些點心。那時候的消炎藥是不向人售賣的，我想那一定是別人獎賞給的，畢竟的康康舞跳的那樣好，在一排舞中，是最出眾的那個。”奧列格的眼睛亮晶晶的，似乎人火紅的舞和鮮艷的頭發穿過二十多年的歲月，照亮了他的眼眸：“我把那些藥品存了起來，有一次我的妹妹發了高燒，我用那些藥把從死神的手里搶了回來。你看，如果沒有娜迦，我的妹妹本熬不過那個寒冷的夜晚，多虧了娜迦！”

喬榆盯著奧列格容煥發的上半張臉看，一提到他的舊人，他那張憂國憂民、堪稱圣父般的面龐一下子鮮活了起來，仿佛是剛剛墜河的年輕小伙子。這才明白，奧列格并不是不想找老婆，而是在年時遇見了太過驚艷的人，以至于接下來的人生里，不管是遇見誰，都再也無法與他心中的神相比了。

“我一下子上了，說實話，你沒有辦法不去那樣一個好的姑娘。我那時候每天打兩份工，白天去碼頭扛沙袋，晚上去夜場賣酒，就是為了攢一筆錢，為贖，然后為的丈夫。”奧列格的耳朵紅了起來：“我想我們應該會是很幸福的一家人，我、娜迦還有妹妹，一起生活。噢，或許我們還會有一些孩子，那時候我便會教這些孩子如何做炸彈，如何在冰窟里捕魚，就像是我父親教我的那樣。”

喬榆和達米亞諾對視了一眼，均從對方眼里看到了一驚恐。幸虧奧列格沒有結婚，否則按照人的繁速度——聽他的語氣在他沒被改造前應該是位人——很快他就能擁有一支破小隊，整天拿著自制的炸彈在城市里狂轟炸。

“可那時候的我太懦弱了，我只會埋頭賺錢，不敢向娜迦吐我的心聲，不敢告訴我。”奧列格的目挨個從喬榆和達米亞諾的臉上掃過：“孩子們，請記住，如果你喜歡誰，一定要去表白，別像我一樣徒留憾。”

他靜靜地坐了一會兒，像是在回憶，又像是在放空自己，接著，他講出了故事的結局：“后來，在一個夜晚，消失不見了，被人販賣回了的家鄉，從此我便再也沒見過。”

“那你要留個念想嗎？”喬榆指了指的小挎包，里面放著娜迦的照片。

“不了，我想有個孩子比我更需要，他可是從記事起就沒見過媽媽呢。”

到了午夜，雨漸漸小了起來，于是奧列格擔任起了司機。他給自己砌了一壺濃濃的茶，弄得整個房間都彌漫著一子苦味兒，期間喬榆好奇嘗了一口他杯子里的茶水，被苦的五都快進腦袋里了。

達米亞諾和喬榆窩在后面的雙人床上聊天，達米亞諾是個頂健談的小伙子，對誰都彬彬有禮，再加上他長得好看，喬榆很快便跟他打一片，做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而達米亞諾也很久沒有跟別人這樣酣暢淋漓的聊過天了，自從出了學校，每日面對的除了工作上的老頑固，就是奧列格，這些人統統不會陪他講話。喬榆出現的恰到好，他拉著小姑娘天南地北地胡侃一通，差點連貓薩沙臉上有多胡子都給數明白了。

到了后半夜，達米亞諾漸漸地支撐不住，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后竟依偎著喬榆和貓薩沙睡著了。而喬榆認為這一幕非常溫馨，便也閉上眼睛開始養神。

他們倒是舒服了，可開車的奧列格不樂意了，他認為未婚的男生生是不應該睡在一起的，更別提像他們兩人那樣依偎在一個被窩，簡直是有傷風化。于是他怒氣沖沖地停下車，提著達米亞諾的后脖領子，把可憐的小狗趕到了上鋪的單人床上。而喬榆則地閉上眼睛裝睡，生怕被奧列格抓到把柄臭罵一頓。

漸漸地，喬榆也進了夢鄉。在夢里，見到了久違的薩沙叔叔，還有媽媽，他們站在弗倫斯溫暖的下朝招手。然而等就要撲過去時，兩人化為一陣青煙消失在了原地，只留孩傷心地哭了起來。

睡中的貓薩沙被孩的泣聲吵醒，他掙扎著從喬榆的懷里站起來，了一個大大的懶腰，用帶著倒刺的舌頭去孩臉上掛著的眼淚。

貓從不流淚，所以他不明白這種東西到底是怎樣流出來的，但他知道只有在難過的時候，人類才會分泌出這樣的。他記得這個咸咸的味道，似乎在遙遠的過去，在他還是崽的時候，曾在奧列格的臉上嘗到過這個味道。可時間太過久遠了，他有些不記得了。

于是他跳到副駕駛，甩了甩尾：“你今天很反常，你從未對貓說過這些。”

奧列格看了他的貓兒子一眼，淡淡道：“大人的事，小孩子是不需要知道的。”

“貓已經年了，沒有什麼事是貓不該知道的。”貓薩沙晃著腦袋：“那個姑娘，很悲傷，到底是為什麼？”

“沒了母親，所以會悲傷。”

“貓也沒有母親，貓就不會悲傷。”

“你從沒有見過你的母親，不曾擁有又怎麼會留？”奧列格出手敲了敲貓的腦袋，發出了敲胖西瓜的聲音：“如果我死了，你會難過嗎？”

貓薩沙一時間很難消化這個信息，他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說出了他的答案：“貓會難過的，畢竟是papa把我帶大的，沒了你，貓就再也吃不上好吃的土豆泥了。”

奧列格聽出他的貓兒子的后半句話是在揶揄他，一時之間哭笑不得，騰出一只手推了推貓的屁：“勞駕，你可以幫我看著那姑娘嗎？必要時去安安，我不想讓太傷心，畢竟傷心過度是會生病的。”

貓薩沙點點頭，轉又鉆進了喬榆的懷里，滿足地打起了呼嚕。在貓的咕嚕聲中，孩漸漸停止了泣。

奧列格過后視鏡觀察著雙人床上的一舉一，他這才意識到，喬榆是在裝堅強。不管在白天如何歡樂如何無厘頭，到了夜晚還是會將臉埋在枕頭里悄悄哭泣。畢竟孩目睹了母親慘死在自己面前，就算是奧列格也無法抵擋住親人就在眼前逝去的痛苦，他不想孩也像自己這樣，夜夜被噩夢驚醒，反反復復被糟糕的睡眠折磨。

賞金獵人看著孩凝結著淚水的臉，突然從心底騰起了一種奇妙的覺，這種覺一瞬間侵占了他的鋼鐵心臟，使他常年堅如鐵的口了下來。但這種覺只有一瞬，過了那一瞬之后，他的鋼鐵心臟重新堅，機械走的聲音也如平常般鏗鏘有力。

奧列格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自從他被換了鋼鐵心臟后，就再也沒騰起過這種覺。所以他不確定這是不是個好征兆，萬一覺的回歸意味著他會在戰斗時出破綻呢？

好在接下來的時間這種況并沒有再發生了，奧列格安自己那或許只是濃茶喝多了導致的心律不齊，并沒有什麼值得擔心的。

在第二天的中午，他們順利地抵達了法蘭克的安納西小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