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嫻現在累得要命，恍然間以為自己重新回到了六年前。

醒過來瞪著天花板好一陣子，才反應過來現在無所事事，還可以繼續睡。戚夢年已經去上班了，被窩里還殘留著他的檀香味。

上干干凈凈的。但是腰痛，右手疼，尤其是手掌。盯著自己的手回想了一會，才想起來是打戚夢年打的。

心虛了一下，從床上掙扎著爬起來，手機看時間。

對來說時間還早，剛剛九點。

洗漱完跟沈歡言通了電話，解釋清楚了所謂結婚的誤會，沈歡言現在不太在乎那些了，確信肢完好，就大松一口氣：“你這膽子可太大了……”

金嫻總說戚夢年脾氣不錯，但當眾打臉這件事，還是太敢。

看來所謂“好脾氣”確實存在，但是只出現在一個人面前。

沈歡言從昨晚持續到現在的膽戰心驚漸漸消退，腦子緩過來，終于開始思考了。

總覺得平素金嫻像只兔子似的，又又膽怯，卻一朝突然暴起……

腦中忽然一亮，沈歡言表復雜：“對了——我想起來了，昨天你喝了兩杯尾酒。”

“……啊？”金嫻愣了一下，回想起那兩杯甜滋滋的彩飲料，“好像是。”

記得自己喝的時候還想過：“酒壯慫人膽”，等會兒直接跟他攤牌。

確實管用，膽子壯了。

“可不能再喝酒了，你這酒量太淺，酒品也太嚇人。”沈歡言警告。

上回金嫻在家喝醉的時候，就恐怖的，不過那次喝得太多，顯出醉態來了，發瘋讓人覺得有可原，意料之外。

這回淺喝兩杯，醉了卻沒一個人能覺出來，完全是清醒地發瘋，把人嚇得夠嗆。

“好吧……”金嫻點頭。

“不過！”沈歡言說，“雖然真瘋不行，但你可以裝瘋，如果實在氣得慌想打那誰，得提前做好準備，別像昨天似的跟他頂，打了趕跑，跑我家來，我護著你！”

金嫻這回直接被逗笑了：“真的嗎？你怎麼還慫恿我打人啊。”

沈歡言很有底氣：“那能怎麼辦，跟著他夠罪了，不能把你委屈壞了呀，該出手時就出手。”

頗有江湖義氣。

聊著聊著皺起眉頭，劃了一下屏幕：“——這個姓陳的煩死人了，家宴不是在晚上嗎，一大早就打電話……”

“……禮，哦，差點忘了，他過生日，我還沒買禮呢。”

好家伙，把人生日禮都忘了，可見太不上心。

金嫻讓趕去準備禮，視頻中斷。

了個懶腰，也準備下去覓食。拖鞋掛在腳上，金嫻懶懶散散地扶著欄桿下樓，腰疼疼，儀態全無。

低頭玩著手機。

戚夢年的對話框里，他的啰嗦還是八點多發的：【不許賴床，吃了再睡。】

這話說得，像是是頭豬似的，除了吃就是睡……還想玩玩手機呢。慢慢下了一樓，忽然停住腳步。

天天看樂子的微博彈出一條熱搜通知：

【你們還記得七年前的“朱砂痣”嗎？】

下面配了兩張圖，一張照片是車窗隙里出的人側臉，眉眼，睫半合，白似雪。

另一張照片，是穿著大紅嫁的古裝，姿窈窕，低眸回看。

兩張照片，都是金嫻。劇照是當年參演的唯一一部劇，n號，剪輯后出場時間不超過三分鐘，是龍傲天大男主戲里青梅竹馬的早逝發妻。

目前卻掛在了熱搜第七——相似的婚禮紅造型，撞了歆的熱播劇里的大婚景象。

一拉一踩，回擊，抱團罵戰開始了。

關注焦點帶來了視線和各種評論。

【娛樂圈查無此人的十八線配，怎麼坐豪車去拍賣會？什麼檔次？】

【跟哪個有錢老頭去的？速探速報】

【我的朱砂痣嗚嗚嗚……】

【就這？登月瓷我姐？這不就是當年曇花一現的網紅嗎？】

【博主虎，的私照你也敢發，當心傾家產進橘子，吃瓜】

【就一孤兒，高一就被包養輟學了，太妹一個。我是班里同學，隔三差五就攛掇男生為打架哦，吃飯都花男生的錢，老師家長罵也不改……】

【整的吧】

……

麻麻的評論往下排，讀了十幾條開始有點不認字，恍惚了一下，攥著手機臉發白，愣了愣繼續往前走。

沒關系，沒關系。不疼不的，都在網上……把鎖屏鍵按住，屏幕就黑了，什麼都看不到了。

但按得太久，手機震一下，自關機了。

吃點東西，喝點水。繼續去睡覺就好了，今天什麼都沒發生。

“……我吃飽了，辛苦。”木著臉從樓下爬回樓上。

一頭栽倒床上，閉上眼睛。

一向被主人捧在手心里的手機此時無人問津，掛在床沿，慢慢下去落在地板上。

金嫻在被褥里沉沒，像是沉在水里。想清凈，腦子卻不停地轉。

好像回到七年前，走投無路被得出逃的時候。這覺太久沒有會，陌生得讓有點無助。

這七年里，就算金嫻去讀了大學，每天上課的時候見到很多老師同學，自己膽怯躲在沈歡言后，但實際上，人與人之間各有分寸禮貌，是平靜而安全的，從來沒被泄過消息。

戚夢年在保護，拍的人會被律師談話，在網絡上發布照片博取關注的人，也都會被他理。

但現實中和網絡上不一樣。

臆測不用負責任，攻擊和辱罵沒有代價和后果，還有人借機博關注，把從小到大的事揭出來，“同學”“科普”在學校的一舉一，加上一些充滿卑劣想象的藝加工。

不知道要怎麼辯解，甚至有時候會突然被說服，覺得他們說得好像也有道理。

出自不同人口中的一句句話鋪天蓋地，像一無形的針連綿扎進的里。說不出來哪里痛，也不知道想擺掉這些“針”要從哪一拔起，太多，太集。

沒有那麼強大的心理素質，承這麼多人的注視。

……要是有個殼就好了。別這麼敏，該把別人的話關在外面。

不看，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