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闊的白玉臺上布置一片朱漆的席地長桌，席位沿著主位層層排開，東側是一片半開放的涼亭，亭中的燭火照出曖曖芒。

鐘薏隨著父親母親踏百花臺，宮引著們座特定的席位。不算靠前，今天來的都是朝中四品以上員及親屬。

景朝幾代以來民風開放，摒棄了一些繁文縟節，男流也不再隔絕。重要宴會上文武大臣和夫人，貴同席已不罕見。

鐘夫人帶著輕聲和周圍的貴婦人攀談，鐘薏一邊回應，一邊用目掃過周圍的人。

他們著華麗，神自若，卻沒由來的到一些忐忑——將見到傳聞中風姿英武的年輕帝王，居于九五至尊的天子。

忽地，侍一聲尖銳高宣：

“陛下到——！”

百花臺上瞬時靜下，原本還在笑談的人們齊齊起，轉瞬已盡數跪伏于地。

鐘薏隨著眾人下拜，呼吸不由放緩。

整座園仿佛瞬間換了氣，原本溫和煦的春風跟著凝固在空中。

腳步聲由遠及近，不急不緩。暗金描邊的靴底與玉石板相的聲音清晰可聞。

低著頭，不敢抬眼。

忽而，靴尖突兀停在面前半步之遙。

心頭一，連呼吸都屏住了。

只是幾瞬呼吸的功夫，腳步聲繼續，剛剛的一切都仿佛是皇帝的一時興起。

鐘薏輕輕吐出口氣，肩頭一松。

天子走上主位，俯瞰著臺下眾人，又似不經意地，在某一，頓了頓。

他終于開口，聲如溫玉，字句和緩，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分量：“諸位平罷。今日不為朝政，只為賞春，不必拘禮，”

樂聲重新奏響，簪環聲、輕笑聲、杯盞撞聲一一復蘇，仿佛方才那道緘默的威從未存在。

鐘薏卻是一僵。

這聲音......

第4章 不及一個輕的指尖來得惹人……

是他！

鐘薏想起自己父親對他小心翼翼的模樣，還有神不知鬼不覺的暗衛。

他……居然是皇帝？

還兀自心著，旁邊一桌的蘇玉姝悄悄靠過來：“你看那邊的兩個，是不是在瞧陛下？”

下意識抬頭，斜前方聚坐著兩位姑娘，正是下午評價材的人。

兩人此時并肩而坐，腦袋湊在一起竊竊細語，的長華郡主眼神不時朝著高座投去，巾帕也掩不住面上的好奇。

順著們的目向上看去。

年輕的帝王似乎對現在獻舞的嫵舞姬興致不高，只低眸喝著酒。

龍袍勾勒出頎長的廓，整個人籠在燭與影之間，清貴人。

蘇玉姝調侃：“瞧們那個樣子，可比咱們放肆多了。你一直在家中可是不知，這郡主和趙長筠，可都是現下京城中炙手可熱的人呢。”

鐘薏疑，收回目，低聲問道：“為何這樣說？”

蘇玉姝撇了撇，語氣玩味：“一個是皇族金枝，一個是幾代勛貴之家。長華郡主，是陛下的堂妹，傳聞陛下自便極為照顧。趙長筠……雖說我看不順眼，可京中誰人不知趙國公有意讓宮。”

鐘薏心口一悶，不知為何忽有幾分不過氣來。

不自覺又看了過去。

男人或許因為場面莊重，不復初見時的溫和，神冷峻，修長手指持著酒盞，好似對一切都漠不關心。

可卻覺得，只要的視線稍稍靠近他，整顆心便仿佛失了控，輕飄飄地浮起來，跳得七八糟。

“薏兒，你怎麼臉紅了？”

蘇玉姝突然發現的異樣，笑得快出潔白牙齒。

鐘薏猛地回神，慌地低下頭，聲音含糊：“姐姐莫要胡說。”

蘇玉姝看害，笑得更歡了。

鐘薏不好再應，只裝作口，端起酒盞飲了幾口，借著熱意想下方才那點莫名的失序。

可耳邊宴席嘈雜未減，蘇玉姝的調笑仍在，一時走神，不知為何，又抬頭了一眼。

就是那一眼。

正撞進那雙漆黑幽深的眸子里。

——他好像已經看了許久了。

四目相接，他邊突然勾起一抹笑，仿佛冰雪初融，天地乍暖，渾冷意瞬間消散。

他竟還記得。

鐘薏腦中“轟”地炸開，一瞬空白，指尖收，連呼吸都忘了。

幾乎是驚慌失措地垂下眼簾，羽似的長睫輕，像是被什麼灼到了似的。

掌心的酒盞早已被得發熱，強作鎮定，又仰頭將杯中余酒一飲而盡。

酒冰涼甘甜，帶著花香，并不醉人，順而下，卻澆不滅心頭那一星暗火。

而那頭，衛昭并未追不放，只是不不慢地收回視線，邊笑意斂去，神重歸淡漠。

旁側伺立的韓玉堂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他早聽聞今日夫人會來宴，陛下這小半場宴席還不到，投在那里的目一雙手都數不清了。

韓公公悄悄看向那遠安靜端坐的弱影上，看見鐘薏拿著酒盞的指尖收，微微泛白。

他腦筋一轉，不聲地靠近天子：“陛下，奴才瞧著鐘小姐似乎不大適應這等場合，那琉璃酒盞……都快被

變形了。”

衛昭眉梢微不可查地了一下，語氣卻聽不出緒：“怎麼？”

韓玉堂立那張狗的笑臉藏不住，他低聲音湊近了幾分：“奴才是怕鐘小姐一張，若真出了點岔子……壞了陛下好心，那可就可惜啦。”

衛昭端起酒盞低頭抿了一口。

韓玉堂見他沒拒絕，便心中一喜，笑著彎腰退下，慢悠悠招來一旁綠宮，在耳邊低聲吩咐了幾句。

而那頭，衛昭輕掀眼睫，目第十四次落在上，盯著微紅的臉、抖的手、泛白的指尖。

哼，陛下也就上冷得像冰。

鐘小姐怕是還不知，今夜這百花宴，滿園春都不及一個輕的指尖來得惹人。

這回他可是又是盡了大忠呢！

另一邊。

沒想到這玫瑰荔枝釀初初嘗著與果酒一般，后勁卻出奇的強。

宴席未過半，鐘薏已覺得頭腦有些暈沉，口發悶，臉頰也不控制地泛起暈。

定定地坐著，不敢隨意作。

側蘇玉姝還在與人小聲打趣，卻只覺耳邊聲音越來越遠，周遭喧囂似被一層薄霧隔開。

放下酒盞，琉璃質地在桌上輕微磕一聲脆響，又被周圍的嘈雜蓋住。

手指輕輕扶住桌案，努力平復著自己略顯混沌的意識，指尖到涼意，心中的燥熱仿佛被下些許。

微醺間，的目越過浮的人影，喧嘩像退一樣離耳畔，只留下空氣里一點點灼意攀上脖頸。

鐘夫人察覺神不對，低聲關切道：“頭暈？這酒烈，你子還沒全好。”

搖搖頭，帶著些許輕的沙啞：“沒事的娘親，只是有些熱。”

就在此時，一名綠宮端著酒壺靠近，神恭順，似是還添酒。

鐘薏剛想抬手阻止，宮卻忽然腳下一歪，酒壺傾斜，瓊嘩地灑出，濺了整只袖，清香撲鼻。

鐘薏倏地一怔，雙眸微睜。

酒意讓的大腦也反應遲鈍，才意識過來，低頭看著袖口被染的料，酒水順著袖滴落，將淡的染出一片深的痕跡，格外明顯。

“鐘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宮立刻跪倒在地，驚慌失措。

鐘夫人蹙眉，礙于場合不便發作，只讓小心些。

鐘薏站起，卻因酒意子輕輕晃了晃，纖腰似一枝初春弱柳，被風一吹就要折斷。

“快起來吧，你帶我去換裳，”

轉頭，“娘，正好，我出去氣。”

宮聞言，趕扶住的手臂，將人帶出百花臺。

宴上的斑斕燈火與竹之音遠去，鐘薏被宮小心攙扶著，順著小徑往花園旁的偏殿走去。

夜風吹過，帶來一陣花香，那香味清甜而悉。

的腳步不自覺地放慢了一些，抬起頭，看向高墻下的花樹。月灑下，樹影斑駁，繁花發出簌簌的聲響。

鐘薏站定片刻，口涌起難以名狀的緒。

“小姐，可是累了？”婢見停下，輕聲問道。

鐘薏搖了搖頭，目有些怔然：“這花香……我好像在哪里聞到過。”

話音剛落，又自己否定似的低笑了一聲：“可能是錯覺吧。”

“這是西域名花醉芙蓉，陛下深之，特地命人從東宮移植過來的呢。離此地不遠便是正元殿，陛下常帶外臣來看。”

婢殷切解釋，只當醉意微醺，扶著繼續向前。

鐘薏卻在行走間覺得腦海深有一段模糊的畫面劃過，如流星細碎卻抓不住，只讓人心底泛起陣陣漣漪。

哦豁，小伙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yanqing/18_b/bjZdC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托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