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溫書棠的手，角牽出一點笑：“我們都好的，您不用太牽掛。”

……

從墓園出來的時候，時間已經過了七點。

溫惠要給顧客送服，沒法和溫書棠一起回去，叮囑路上注意安全，到家后給發個消息。

“廚房里有熬好的紅豆粥。”溫書棠頭發，“的話先喝一點，墊墊肚子。”

溫書棠很乖地點了點頭：“好。”

天黑得徹底，溫度也降得更低。

還沒從難過中離出來，腦袋里一片混沌，溫書棠盯著腳下的路面，每一步都走得很慢。

轉過彎，路燈不巧壞了，昏暗的視線里，沒注意到迎面走來的那兩人。

直到肩膀上傳來力度，猝不及防地向后踉蹌，脊背撞在冰冷的路標桿上，瞬間迸發的痛意將神經都麻痹。

“溫惠呢？怎麼沒和你一起過來？”

“自己親爸的忌日都不知道過來看一眼！”

“不是的。”溫書棠忍著痛，出聲反駁，“姐姐來看過了，只不過店里有事要理，所以才……”

“兩個白眼狼！”

不等說完，老人神嫌惡地打斷，繼續用難聽的話辱罵著：“簡直和你們那個不要臉的媽一模一樣！”

“當初就應該讓你們在外面自生自滅！”

溫書棠渾發冷，角抿到泛白。

指尖用力掐進掌心，深吸一口氣：“。”

“從小到大，你總罵我和姐姐沒良心，嫌棄我們晦氣，會給家里帶來霉運。”眼眶得要命，聲線也抖得厲害，“還對所有人說是我們克死了爸爸。”

“難道在你們眼里，爸爸去世了，我和姐姐就一點都不傷心嗎？”

“誒你這孩子。”站在老人旁的人開口，語氣是如出一轍的刻薄，“怎麼和長輩說話呢？我們好歹也養了你們兩年，不知道恩就算了，怎麼還學會頂了。”

溫書棠呼吸更重了些，睫撲簌簌地：“兒子沒了，您還有兒；丈夫沒了，還可以找新的；可是我和姐姐沒有爸爸了，我們…該怎麼辦呢。”

“那兩年，我們確實在家借住過，但你們又是怎麼對待我和姐姐的……”

“……”

空氣寂靜片刻，最終還是沒有把話說完，轉從另一邊離開了。

公車來得很及時。

車窗沒有關嚴，冷風肆地鉆進來，似利刃般拂過沾滿淚痕的臉。

著黑漆漆的小巷，再次想起寄人籬下的那兩年。

是個重男輕的人，從不肯給們好臉不說，平日更是把姐妹倆當仆人般對待。

溫惠在外面打工，每天回來很晚，溫書棠不僅被使喚著做家務，還要照看姑姑家的表弟。

那時剛上小學，個子和家里餐桌沒差太多，很多事做起來都不太練，磕磕絆絆是常有的事，訓斥責備也了家常便飯。

“怎麼連洗碗這麼簡單的事都做不好？！笨死你算了！”

“地上的水怎麼沒干？故意想讓我摔倒是吧？”

“是不是你把弟弟欺負哭了？今晚別吃飯了，滾回去好好反省。”

……

那大概是最小心翼翼的一段時間，每分每秒都活得心驚膽戰。

就連吃飯時，筷子不小心在碗沿磕出聲響，都會讓在耳邊豎起警笛，生怕下一秒會被責問。

眼淚一顆顆砸進掌心，如同火山熔巖般灼熱，燙得手指不控制地蜷。

其實這些事過去很久了，本以為自己早就習慣了，可如今回憶起來，還是會這般的委屈難過。

轟——

閃電劃過天際，雷鳴撕破夜晚的寧靜。

溫書棠下了公車，想起替換的筆芯要用完了，于是折走向不遠的便利店。

門前風鈴搖出聲響，電子音報出一聲歡迎臨。

拿完筆芯，回到收銀臺結賬，柜臺里的孩正在打游戲，騰出一只手給掃碼：“十二塊五。”

手進口袋，卻到一片空，溫書棠恍然想起來，早上出門時走得急，穿的是另一件外套。

無奈之下，只好拿出手機，但壞運氣偏偏接二連三地降臨。

食指在右側摁了幾下，屏幕沒有半點反應。

沒電關機了…

排在后面的是位上了年紀的阿姨，耐心似乎有點差，著一口漓江方言嗆：“小姑娘你快點好伐。”

溫書棠聲說了句抱歉，剛想對收銀員說不要了，后忽然有腳步靠近，頭頂出現一道清冽的男聲，隨即是鋪天蓋地的薄荷氣息。

“我來吧。”

……

便利店的門開了又關。

沒想到會在這遇見周嘉讓，溫書棠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壞緒還沒整理好，眼眶紅紅的，睫漉漉掛著淚，瞳仁里也蓄著一汪水，看起來楚楚可憐。

對上的眼，周嘉讓明顯怔了下，手臂在半空停了又停，才把那盒筆芯遞給：“給你。”

不想他看見自己的狼狽，溫書棠垂下頭，聲音低到聽不清：“謝謝。”

“你……”

看著孩的發旋，周嘉讓眉頭擰，心有說不出的，就像糾纏在一起的線團，怎麼也理不清頭緒。

但他語氣卻是鮮流的溫，如同潺潺溪水，流這個紛的雨夜：“你怎麼了？”

“出什麼事了？還是說有人欺負你了？”

不知道為什麼，聽見他的話，溫書棠眼圈更酸，滔天的委屈在剎那間全部涌了上來。

住凌的呼吸，幅度很小地搖了搖頭：“我沒事。”

“就是…沙子被吹到眼睛里面了，所以才……”

向來不擅長撒謊，編出的借口也百出。

但周嘉讓并沒有拆穿，輕聲嗯了下，結滾了滾問：“現在出來了嗎？”

怕不理解，他又補充一句：“沙子出來了嗎？”

溫書棠點頭：“出來了。”

“好。”周嘉讓說，“那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溫書棠不想多麻煩他，“我家就在附近，我自己回去就好。”

轟隆——

又一道悶雷砸下，云層間發出駭人的白。

“你這樣我不……”

周嘉讓下意識要說出那句話，察覺到不對后又猛然停住，嗓音忽而變得沙啞，像在克制些什麼：“走吧。”

街邊線昏黃，地面上兩道影相。

涼氣更重了一點，風洶涌地拍打著落葉，轉角唱片店播放的歌換到下一曲，是林俊杰的那首《Always Online》。

今晚掉的眼淚太多，沾著淚痕的臉吹了冷風，溫書棠這會兒約有些頭疼。

抬手摁了摁太，沒注意到前面那人停了腳，毫無防備的，額頭直直撞上一片堅。

向后退開小半步，愣愣地仰起頭。

這個角度逆，他的模樣變得有些模糊，溫書棠心跳了半拍，嚨發地問他：“怎麼了？”

周嘉讓垂眼，睫落下一層影，薄開合，吐出兩個字：“抬手。”

“嗯？”

溫書棠聽得云里霧里，但還是依照他的話，乖乖抬起手臂。

帶著溫度的外套披上肩膀，抵擋住周遭的氣與寒風，發覺出他的用意，溫書棠回手想要推：“我不冷……”

周嘉讓卻扯住袖子，不容拒絕：“別。”

“……”

男生形高挑，整個人被攏在他的臂彎中，鼻尖似有若無地蹭著他前的T恤布料。

他的溫和呼吸都近在咫尺，像是一張不風的網，將牢牢地束縛其中，逃無可逃。

周嘉讓的作很輕，整理好下擺后，還不忘把在領下的頭發拿出來。

指尖順著耳廓過，留下星星點點的溫熱，溫書棠不自覺將呼吸放緩，四肢百骸也跟著僵起來。

時間好像被施了魔法，每分每秒都變得漫長。

算不出到底過了多久——

“好了。”

周嘉讓把人松開，他的外套實在太大，擺垂到膝蓋，袖管也松松垮垮，溫書棠在里面，就像一個穿大人服的小朋友。

他無聲扯了扯，幫把袖口挽上去一截。

后面那一路兩人都很安靜，溫書棠心平復了許多，時不時用余悄悄看他。

其實還有好多問題，比如他為什麼會在這附近，畢竟瀾椿路位置難找，偏僻到連地圖上都搜索不到。

再比如……他是不是在關心自己。

但并沒有問出口，怕破壞此刻的氣氛，更怕一切都是自作多。

悉的小樓進視野，溫書棠下外套還給他：“今晚真的謝謝你。”

見心好了一點，周嘉讓也恢復了以往的散漫，單手抄著口袋，語氣隨意：“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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