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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33章 絕技，無門路

  鄴城西郊的漢軍大帳，銅爐里的炭火嗶啵作響。

  與曹志一齊前來的，還有曹植的孀謝氏。

  帳中響起料簌簌聲，謝夫人摘下冪籬，與曹志一齊行禮：

  「妾曹謝氏，拜見大司馬。」

  馮永著對自己行大禮的曹志母子，臉上神有些複雜，手虛扶：

  「阿嫂何須如此？快快請起。」

  「好了，允恭，快把你的阿母扶起來。」

  為曹氏子孫，此時卻匍匐在漢軍的大帳里，讓曹志覺得愧不安。

  說是叔父，但素未謀面，一言不合就跑過來投奔，讓曹志有些忐忑不安。  🎨sto.🍒com為您帶來最新章節;

  雖然從帶著母親從濟北國出逃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算是徹底豁了出去。

  但真要面對傳說中心狠手辣的馮叔父，曹志心裡仍是覺得有些苦。

  如果可以選擇的話，他肯定是不想舉家投漢的。

  自己的阿兄在漢國過得好的。

  自己在魏國過得也好的。

  這樣就好。

  而且這些年朝廷對諸侯王的監管幾近於無。

  馮叔父那邊，又時不時地點東西過來。

  這幾年可謂是自己這輩子過得最滋潤無比的一段日子。

  奈何司馬懿這老賊實在是太過廢。

  關中守不住，守不住，河北還是守不住。

  馮叔父打到哪，他就如喪家之犬一樣只顧跑路。;

  害得自己現在也只能跟著跑路——只不過是往相反方向跑，幸好有機會往反方向跑。

  眼看著大河兩岸戰將起，濟北國又恰好於戰火波及的範圍。

  自己又是大魏親王，還是親得不能再親的諸候王。

  再不跑路，哪天有人把在曹營心在漢的自己砍了腦袋去漢營領功，那才冤枉。

  此時聽到馮叔父的吩咐，曹志連忙收拾好自己的胡思想，起扶起自己的阿母。

  謝氏起時，手中包袱落地，滾出半塊乾糧。

  連忙彎腰去撿，卻見馮永已踱步來到母子二人跟前，皮靴停在麥餅三寸之外，先行一步拾起餅子。

  舉著餅子放到眼前打量了一番，馮大司馬眼神微微一，開口問道：

  「嫂夫人，這餅子看起來倒也普通，沒有摻紅糖？」;

  謝氏眼中閃過一惶恐，覺到對方的似乎已經看了自己的心思，連忙低下頭，有些囁嚅：

  「走得匆忙，倒是沒有想到這一層……」

  馮大司馬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

  對方已經算是舉家來投了，在自己面前搞些小作博取同，可以理解，沒有必要拆穿。

  再轉看向曹志，但見對方上的犀甲沾著污泥，額角結痂的傷口還滲著。

  馮大司馬語氣變得慨起來：「如此說來，這一路過來，可謂是歷盡兇險了。」

  然後又轉而責怪曹志：

  「汝若孤一人，再怎麼逞英雄都無所謂，但攜母踏戰之地，實為大不孝！」

  「就算真想要前來投靠，也可以事先派人前來通造一聲，汝喚我一聲叔父，吾又豈會坐視不理？」;

  曹志唯唯喏喏回道：

  「是，叔父說的是，是侄兒太過急切，考慮不周。」

  馮大司馬看到母子二人這副模樣，倒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只能是指了指曹志的額頭，語氣變得緩和，溫聲問道：「上可還有其它傷？」

  曹志聞言，也不知怎麼的，只覺得一暖流湧進心臟，然後猛地向全擴散開來，竟是有些哽咽：

  「侄、侄兒不……不礙事……」

  除了父母，記憶里就從來沒有人如此關心過他。

  大魏諸侯王法嚴切，吏察急迫，雖姻親猶不敢相通問候。

  同宗之間，形同陌路，連書信都不敢往來，更別說見面。

  生怕被監察及防輔抓住把柄。;

  如今到了大漢，驟然得聞關切之語，再想起這麼多年來馮叔父對自己的暗中照拂。

  讓從未被親人關心過的曹志竟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緒。

  馮大司馬倒是沒有注意到他這點異樣，轉向帳門喚道：

  「傳軍醫過來！」

  知子莫如母，謝氏覺到自己兒子細微變化，目中不由地帶了擔憂。

  馮大司馬只道是擔心兒子的傷勢，寬道：

  「嫂夫人莫慌，你們既到了我這裡，我就定不會辜負子建兄的託付。」

  謝氏聞言，眼神又變得有些複雜，再次叩首，髮髻散落如瀑：

  「妾謝過大司馬。」

  「當不起嫂夫人如此大禮，快快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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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話間，軍醫很快過來，經過檢查，把曹志上的幾傷口做了理。

  都不過是皮外傷，沒什麼大礙。

  從濟北跑到鄴城，一路上都是兵荒馬，只這點傷，運氣不錯。

  待軍醫退下去後，馮大司又讓人安排謝氏去休息。

  待帳再無他人，馮大司馬這才坐回帥位，定定地看著曹志，手指輕輕地敲著案幾，似乎是在考慮著什麼。

  一時間，帳安靜了下來。

  無形的力，讓曹志的心再次提到了嗓門口。

  他知道，接下來，兩人的對話，才是正題。

  果然，過了好一會，只聽得上頭的傳來馮叔父的聲音：

  「以允恭你的份，投我漢家，從此以後，魏國就再沒有你的容之地。」;

  「就算是同為曹氏之人，恐怕也會恨你骨，視你為死敵。」

  「而大漢這邊，也會儘量利用你這個份，瓦解魏國士氣人心。」

  「就算我能保你命無憂，但很多時候，你總會不由己……」

  大約想讓曹志有思考的時間，馮大司馬說到這裡，停頓了好一會，這才繼續說道：

  「若你還心存遲疑，我也有辦法讓你改名換姓，做個普通人。」

  曹志只覺得一暖流再次湧上心頭，沉默了良久，這才抬頭看向馮大司馬：

  「依叔父之見，小侄是用這個份留在大漢對叔父有利，還是改名換姓於鄉野對叔父有利？」

  馮大司馬沒有想到曹志居然是第一時間問出這個問題，饒是他有巧言令之能，亦是怔了一怔。;

  看到叔父這個反應，曹志心裡已經有了答案，不待馮大司馬開口，就繼續開口說下去：

  「昔日我那位伯父篡漢時，整個魏國，能為漢帝披孝悲泣者，唯有二人而已。」

  「一人乃是扶風蘇文師（即蘇則），另一人則是先父。」

  「且先父生前言，一但天下大勢有變，可前來投靠叔父，故小侄投奔大漢，也同樣是先父之囑。」

  聽到曹志的話，馮大司馬臉上出有些微妙的神。

  曹丕篡漢後，蘇則為漢帝披孝悲泣，大約是真心實意的。

  但曹植怎麼說呢……

  可能也有些許的真心，但更多的，說不定是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畢竟曹丕一旦登位，魏國的政權局面就算是徹底固定下來，曹植從此基本上算是再無翻之日。;

  以曹丕與曹植兩人之間的關係，以曹丕的小心眼，曹植怎麼可能不哭？

  事實也表明，曹丕稱帝後，曹植的日子是越過越難。

  先是被封為鄄城侯（221年），次年晉爵鄄城王，但僅一年後改封雍丘王（223年），後又遷至東阿（232年）。

  這種頻繁的封地變使曹植無法建立地方勢力，且封地人口稀、經濟落後。

  初封時食邑兩千五百戶，不但遠低於曹彰的萬戶，而且後面又以醉酒悖慢為由，削其戶邑。

  作為名義上的文壇領袖，曹丕在《典論·論文》中評論了建安七子及其他文人的文章，偏偏對當時文名更盛的曹植隻字未提。

  甚至還下令收繳曹植早期作品，比如丁儀兄弟被殺後，曹植「與楊修書信，悉被焚毀」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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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刻意打曹植在文壇上的名聲，舉極為明顯。

  當然，這些都是過去的事了。

  曹植在漢帝退位後為其披孝哭泣，也是事實，君子論跡不論心，本意是什麼，已經不重要。

  而且曹植此舉，確實已經超過了偽魏絕大部分的人。

  更別說他的份，乃是曹之子，曹丕之弟。

  如今曹志以這個事來證明自己的向漢之心，也不無道理。

  馮大司馬點頭：

  「既然如此，那說明你心中早已有決斷，那我就不多說了。」

  言畢，又略有慨：

  「你父早年所寫的《白馬篇》，其中'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我總覺得有些悲愴太過。如今看來，倒是你曹家的命數。」;

  只是如今這「國」，已不再是魏。

  曹志有些哽然說不出話來。

  最⊥新⊥小⊥說⊥在⊥⊥⊥首⊥發！

  以大魏諸侯王的份，公然投漢反魏，何嘗不是某種意義上的捐軀？

  馮大司馬起，上前輕輕按住年青郎君抖的肩，勸道：

  「允恭，你大人不但說過要捐軀赴國難，同樣也在《與楊德祖書》中曾寫過'戮力上國，流惠下民'。」

  「你既決意承父志，那明日就隨我去河堤走一走，看看什麼是真正的流惠下民。」

  「什麼才真正的為國為民。」

  頓了一頓，似是在寬，又似是在開導：

  「天下者，非一人一姓之鼎也，乃兆民萬姓之神也。山河社稷之重，豈私室可持？黎庶蒼生之命，實天心所系。」;

  「吾輩儕當秉民為邦本之訓，懷天下大同之志，縱前路巉巖可畏，吾輩必以丹心照汗青，此所以為國為民。」

  曹志聽到馮叔父這番話，猛地抬起頭，他看到了叔父眼中灼灼之——那是不輸祖父和父親的建安風骨，卻裹挾著新時代的驚雷。

  他只覺得一片明亮而溫暖的在剎那間灑遍了自己的全，心底最後那份糾結矛盾都在這片中消融殆盡。

  天下者，非一人一姓之鼎……山河社稷之重，豈私室可持……

  是啊，大魏在那個五歲子登位的時候，就已經註定沒落，豈不見後漢之事？

  以眼下大漢席捲天下的趨勢，漢室三興乃是遲早之事。

  自己若是當真要繼父親之志，為國為民，又豈能拘於一姓之大魏？

  曹志重重磕頭：;

  「小侄明白了！」

  馮叔父著好侄兒的頭頂，微笑不語。

  叮！

  技能發功！

  無視抗魔抗！

  會心一擊！

  必殺！

  小小侄兒，豈不聞汝叔父名絕技？

  ——

  接下來的日子，一切都那麼井然有序。

  石苞沿著漳水兩岸的行很暴力，很順利。

  大漢兵以鄴城為中心，步騎配合，步步，掃著一切的兵潰兵及胡兵。

  所到之，務必不留一個賊人，一片流河，哀嚎遍地，漳水的魚蝦大飽口福。

  而從并州河東乃至河南到來的世家人手，也在源源不斷匯於鄴城，大河北岸隨時也要掀起腥風雨。;

  幽州涿郡。

  盧氏子弟這段時間過得是極爽。

  河北幾乎所有世家的話事人都涌了過來。

  盧氏但凡在族有點地位的子弟，都有人送上財，子，甚至基本都是嫡。

  而冀州的田契，更是一沓又一沓遞上來。

  「退回去！全部都給我退回去！」

  盧氏的各家話事人，眼中全是紅，瞪著底下的兒子侄子，關起門嘶啞著聲音罵：

  「族長發話了，誰要是敢這些東西，逐出家門！」

  「不想要命的就自己試試！」

  有人不甘心地說了一句：

  「大人何至於此？就算我們不收，但屋裡那些新婦妯娌，有幾家能與冀州那邊得了干係？難道姻親也……」;

  「你閉！」

  家主大踏步上前，掄起胳膊，狠狠地了不懂事的兒子一掌，當場就把人打的角出：

  「你自己想死就不要拖累我們家！」

  「回去管束好你們的屋裡人，別給家裡惹事，若是管不住，就給我休了！」

  「你們以為這和以前一樣？河東慘禍沒聽過？不清楚地就自己去打聽打聽！」

  家主說完這些話，重重地坐到位置上，拿起茶杯，不顧儀態大口吞咽，直到喝了茶水，重重地把茶杯放到案幾上，這才繼續說道：

  「這裡沒有外人，我就把話說個明白，族長族老那邊傳過來的話，冀州那邊完了，沒有一家能逃得過去。」

  「而且，」家主咽了一口口水，仿佛剛喝下去的茶水已經被蒸乾，「多半是要如河東事……」;

  河東慘禍，以及後面的上黨遷徙豪族事件，可謂是震天下，應該是說震天下世家的一樁大事。

  讓人見識到了季漢對世家大族的態度，同時也讓人看到了什麼心狠手辣小文和。

  河東及上黨的世家豪族，就算不是一掃而空，剩下的也不過是茍延殘。

  就算是最負盛名的裴氏，馮某人說要扶妾室之子上位當未來家主，如此公然侮辱整個裴氏，裴氏的人居然舉手舉腳贊同。

  簡直比家狗還聽話。

  室的人，就算是不清楚河東當年的經過，至也聽過傳聞。

  聽到家主這一番話，有人的臉頓時就發白。

  懷裡的某些契書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得整個人都要燒起來。

  「大，大，大人，此話可是當真？那馮，當真敢要這麼做？」;

  那可冀州，整整一個州！

  瘋了嗎？

  甚至連某人的名字都不敢說，只敢說姓。

  「大司馬已經特意把那石瘋狗調到了冀州，你說呢？」

  看了問話的人一眼，這才緩緩地道出了消息來源：

  「聽說是張將軍那邊傳過來的消息，還是親口告訴族長的，肯定不會有錯。」

  此話一出，徹底打破了某些人心底最後的一僥倖。

  張將軍自然就是張苞。

  長妹是大漢皇后，妹是大司馬右夫人。

  這等人出來的消息，絕對不會有差。

  想到這一層關係，所有人在僥倖的同時，又無比慶幸。

  高祖父當年何等英明啊！;

  能與先帝同為一郡，又是何等幸運。

  「塞外牧場，還有羊紡織，足以讓我們盧氏世代不愁，冀州那些破事，不要沾惹，否則就是得不償失！」

  家主鄭而重之地再次叮囑，「不要因小失大！否則莫說族長族老那邊，就算是老夫，也絕不留！」

  就在盧氏各房各家都在傳達族長族老的最高指示的時候，冀州各家的代表人也集中盧氏祖庭，求見盧太公。

  「太公，吾乃清河崔太公所遣，有要事求見啊！」

  「太公，小侄來自博陵，早年還給你奉過茶呢！」

  ……

  只是盧氏大門閉，太公有恙，不見外客。

  諸人先是送拜帖，然後又是直接來到府門前，最後甚至有人跪求在大門外，只是求了大半個月，莫說是盧太公，就是連個管事的人都沒能見到。;

  待冀州那邊的消息不斷地傳來，不人在哭喊之餘，終於忍不住地破口大罵起來：

  「盧公，早年你前來替你兒子求親，說得多好聽世代好，今日有事，就翻臉不認人，當真如此無無義耶？」

  「河北世家，同氣連枝，眼看著大廈將傾，盧某人你以為你們盧氏就能置事外嗎？難道不怕被人脊梁骨？」

  「老狗哪還有什麼脊梁骨？怕不是早就被人走了？」

  「倒也不是，說不得是有人餵了骨頭，脊梁骨早就彎了下去……」

  眼看著外面越罵越狠，盧太公終於也躺不住了，直接吩咐道：

  「來人，把外面的人都趕走！」

  「祖父，外面可都是冀州有頭有臉的人，要不要讓孫兒先去勸一勸？」

  「勸什麼勸？不過都些瞽目匹夫，冢中枯骨，還勸什麼，讓他們滾！」

  絕不能讓這些賊子影響了盧氏與陛下還有皇后家的關係啊！

  要怨就怨他們沒有跟先帝和桓侯出生在同一個郡，更沒有一個恩澤後世的先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