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浪撲畫船巧薦公子

煙花三月，暮春時節，京城街道車馬游龍，一派繁華。人頭攢，商販賣，好不熱鬧。

鶯啼燕舞，風細柳斜，落紅隨流水一道向河下漂去。

水縹碧，幾艘畫舫輕泛湖中，其中最大的要數正中央那艘，遠便可見那飛檐翹角氣勢人，細細看去，船壁畫澤清豔，雕祥雲，繪百花。

船沿，一子著緹齊襦，高髻雲鬟，兩側戴對稱鎏金蝴蝶銀釵，將帷帽掀了一個角，好奇地向外打量，後跟著兩個丫鬟。

只見攀著圍欄，雙離地輕蹬，跟著船微微搖晃。

丫鬟們看著，心裏害怕，齊齊上前勸道：“小姐，你下來吧。”

說著，突然間，水面風浪大起，船不住搖晃，兩人不跌倒在地上，眼睜睜看著那小姐驚呼一聲，手上一，竟要直直掉下去了。

心提到了嗓子眼。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那姑娘半個軀都落在欄桿外時，一只寬厚有力的手突然拉住了的胳膊，向後一帶，天旋地轉間，落在一個男子懷抱裏。

蘭葉香撲了滿懷，還不等竇綠瓊反應過來，那只手掐著的肩膀推開，不失力道，蹙眉似有嫌棄。

等竇綠瓊站直了，抱香、攏雪連忙迎了上來，焦急道：“小姐沒事吧？”

晃晃腦袋，戴正了帷帽，“我沒事。”

說完，竇綠瓊仰頭將目轉向方才救的那名高大男子，只一眼過去，便癡煞了神。

此人一襲藍勁裝，眉骨若山，凜似冰霜，形頎長拔，有潘安宋玉之風神俊朗，不弱關哥哥的威嚴拔。

竇綠瓊正是春心萌的豆蔻年紀，此刻鼻尖都縈繞著淡淡香氣，肩膀上殘留著溫熱。

心裏好奇萬分，臉上也不覺赧，于是鼓起勇氣盈盈一拜，道：

“方才多謝哥哥。”

卻不曾想，後與那男子同行的青衫公子，捧著腹似要把胃腸笑出來，遭了一記眼刀子才堪堪止住，卻還是忍不住上使劍，指點竇綠瓊。

“小姑娘，不怪你帶了頭紗看不清人。”

“他這把年紀，你他一句叔叔都使得！”

聞言，竇綠瓊吶吶說不出話，眼卻瞪得圓圓的，忍不住歪頭細看他。

那藍男子單手背至後，并不看竇綠瓊，面上冷冷，覷了一眼還在發笑的青衫男子，轉便走。

青衫公子止住笑，正道：“小姑娘形纖薄，還是不要趴在船沿的好，下次可就沒那麽幸運，能遇到我和伯瑗了。”

說罷，他一揮扇子，跟上了好友。

—

“見到你的小未婚妻了，意下如何？”二人行至畫舫另一端，青衫男子笑著問道。

“不如何。”藍男子扯，冷冷開口。

他前腳在京城外辦完差事，後腳回來家裏就已經給他安排好了一門親事，對方還是小他十歲的姑娘，任誰都不會高興。

倒不是他眼高于頂，只是娶妻生子，不得給自己添一樁麻煩事，何況那子年紀那般小，才過及笄之年，他難道要養一個小孩兒？

思及此，衛玠愈發橫眉冷面，只是苦于自己回府時，婚事已經定下，兩家已經換庚帖，此事再無轉圜餘地。

他打定主意：“我娶了，絕不會耐煩。”

青衫男子名喚蔡廷玉，出自清河蔡氏，如今在朝廷做，為鴻臚寺主簿，主掌外賓、朝會一事。

聞言，他笑道：“話可別說太早，我倒是覺得，那竇小姐活潑可，配你這個傲慢無禮的石頭正是相當。”

衛玠不置可否。

—

離開畫舫後，竇綠瓊打道回府，兔耳卻聽下人竊竊私語，正覺奇怪，打發人去問，卻被竇夫人邊的大丫鬟采星攔住了，說夫人有請。

到了正房，撥開珠簾，竇綠瓊歡喜爽脆一聲“姐姐”，便自個兒尋坐了。

話說揚州首富竇老爺竇宗，祖上原為行腳商人，積累了些財富。

到了這一代，便發展酒樓地産，茶葉蠶綢緞事業，家中錢過北鬥，米爛陳倉，可謂富甲一方。

竇綠瓊是老來獨，為原配齊氏所生。只是齊氏命薄，早早撒手人寰。

而現在的竇夫人為齊氏同族胞妹，嫁進府只比當時四歲的竇綠瓊大十歲。

是以竇綠瓊時以“姐姐”稱，後來長大曉事了，才改喚母親，只是私底下無人時，仍親親熱熱地姐姐。

竇夫人名喚齊敷，柳葉眉，芙蓉面，淺淡妝，饒是歲月荏苒，也依稀可見當年風華。

只是現時，蛾眉微微蹙著，籠上淡淡憂愁。

座下竇綠瓊并未察覺，倒是發興談起上午畫舫上救了的藍男子。

“姐姐你知道嗎，我從未見過如此豔絕的男子，就是潘安在世見了他，也于臨鏡了。”

抱雪年紀小些，沒忍住撲哧笑出聲。

“是嗎？”齊敷臉上笑容勉強，心中想著事，便也隨口應和：“那此人家在何，春秋幾何呢？”

竇綠瓊皺著小臉，搖搖頭。

“瓊瓊不知。”

“不過與他同行的男子說，他的年紀能做我叔叔了，奇怪，面上竟看不出來，我還了他哥哥呢！”

齊敷沒說話，只是施了個眼神給一旁的大丫鬟擷月，後者會意。

“啊對了！”竇綠瓊才想起來似的，猛拍腦袋，“我聽見那人他伯瑗。”

齊敷渾一震。

煙花三月，暮春時節，京城街道車馬游龍，一派繁華。人頭攢，商販賣，好不熱鬧。

鶯啼燕舞，風細柳斜，落紅隨流水一道向河下漂去。

水縹碧，幾艘畫舫輕泛湖中，其中最大的要數正中央那艘，遠便可見那飛檐翹角氣勢人，細細看去，船壁畫澤清豔，雕祥雲，繪百花。

船沿，一子著緹齊襦，高髻雲鬟，兩側戴對稱鎏金蝴蝶銀釵，將帷帽掀了一個角，好奇地向外打量，後跟著兩個丫鬟。

只見攀著圍欄，雙離地輕蹬，跟著船微微搖晃。

丫鬟們看著，心裏害怕，齊齊上前勸道：“小姐，你下來吧。”

說著，突然間，水面風浪大起，船不住搖晃，兩人不跌倒在地上，眼睜睜看著那小姐驚呼一聲，手上一，竟要直直掉下去了。

心提到了嗓子眼。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那姑娘半個軀都落在欄桿外時，一只寬厚有力的手突然拉住了的胳膊，向後一帶，天旋地轉間，落在一個男子懷抱裏。

蘭葉香撲了滿懷，還不等竇綠瓊反應過來，那只手掐著的肩膀推開，不失力道，蹙眉似有嫌棄。

等竇綠瓊站直了，抱香、攏雪連忙迎了上來，焦急道：“小姐沒事吧？”

晃晃腦袋，戴正了帷帽，“我沒事。”

說完，竇綠瓊仰頭將目轉向方才救的那名高大男子，只一眼過去，便癡煞了神。

此人一襲藍勁裝，眉骨若山，凜似冰霜，形頎長拔，有潘安宋玉之風神俊朗，不弱關哥哥的威嚴拔。

竇綠瓊正是春心萌的豆蔻年紀，此刻鼻尖都縈繞著淡淡香氣，肩膀上殘留著溫熱。

心裏好奇萬分，臉上也不覺赧，于是鼓起勇氣盈盈一拜，道：

“方才多謝哥哥。”

卻不曾想，後與那男子同行的青衫公子，捧著腹似要把胃腸笑出來，遭了一記眼刀子才堪堪止住，卻還是忍不住上使劍，指點竇綠瓊。

“小姑娘，不怪你帶了頭紗看不清人。”

“他這把年紀，你他一句叔叔都使得！”

聞言，竇綠瓊吶吶說不出話，眼卻瞪得圓圓的，忍不住歪頭細看他。

那藍男子單手背至後，并不看竇綠瓊，面上冷冷，覷了一眼還在發笑的青衫男子，轉便走。

青衫公子止住笑，正道：“小姑娘形纖薄，還是不要趴在船沿的好，下次可就沒那麽幸運，能遇到我和伯瑗了。”

說罷，他一揮扇子，跟上了好友。

—

“見到你的小未婚妻了，意下如何？”二人行至畫舫另一端，青衫男子笑著問道。

“不如何。”藍男子扯，冷冷開口。

他前腳在京城外辦完差事，後腳回來家裏就已經給他安排好了一門親事，對方還是小他十歲的姑娘，任誰都不會高興。

倒不是他眼高于頂，只是娶妻生子，不得給自己添一樁麻煩事，何況那子年紀那般小，才過及笄之年，他難道要養一個小孩兒？

思及此，衛玠愈發橫眉冷面，只是苦于自己回府時，婚事已經定下，兩家已經換庚帖，此事再無轉圜餘地。

他打定主意：“我娶了，絕不會耐煩。”

青衫男子名喚蔡廷玉，出自清河蔡氏，如今在朝廷做，為鴻臚寺主簿，主掌外賓、朝會一事。

聞言，他笑道：“話可別說太早，我倒是覺得，那竇小姐活潑可，配你這個傲慢無禮的石頭正是相當。”

衛玠不置可否。

只是心不免想到，方才迎面相撞間，那前鏨花長命金鎖竟然分外眼，樣式獨一無二，自己十四歲在揚州時，不正見過麽。

竟然是。

—

離開畫舫後，竇綠瓊打道回府，兔耳卻聽下人竊竊私語，正覺奇怪，打發人去問，卻被竇夫人邊的大丫鬟采星攔住了，說夫人有請。

到了正房，撥開珠簾，竇綠瓊歡喜爽脆一聲“姐姐”，便自個兒尋坐了。

話說揚州首富竇老爺竇宗，祖上原為行腳商人，積累了些財富。到了這一代，便發展酒樓地産，茶葉蠶綢緞事業，家中錢過北鬥，米爛陳倉，可謂富甲一方。

竇綠瓊是老來獨，為原配齊氏所生。只是齊氏命薄，早早撒手人寰。

而現在的竇夫人為齊氏同族胞妹，嫁進府只比當時四歲的竇綠瓊大十歲。

是以竇綠瓊時以“姐姐”稱，後來長大曉事了，才改喚母親，只是私底下無人時，仍親親熱熱地姐姐。

竇夫人名喚齊敷，柳葉眉，芙蓉面，淺淡妝，態似輕燕飄飄，眉宇藏丁香。

只是現時，蛾眉微微蹙著，籠上淡淡憂愁。

座下竇綠瓊并未察覺，倒是發興談起上午畫舫上救了的藍男子。

“姐姐你知道嗎，我從未見過如此豔絕的男子，就是潘安在世見了他，也于臨鏡了。”

抱雪年紀小些，沒忍住撲哧笑出聲。

“是嗎？”齊敷臉上笑容勉強，心中想著事，便也隨口應和：“那此人家在何，春秋幾何呢？”

竇綠瓊皺著小臉，搖搖頭。

“瓊瓊不知。”

“不過與他同行的男子說，他的年紀能做我叔叔了，奇怪，面上竟看不出來，我還了他哥哥呢！”

齊敷沒說話，只是施了個眼神給一旁的大丫鬟擷月，後者會意。

“啊對了！”竇綠瓊才想起來似的，猛拍腦袋，“我聽見那人他伯瑗。”

齊敷渾一震。

“伯瑗，衛伯瑗？”

結合竇綠瓊方才的描述，齊敷急急命擷月拿著畫像出來，驚疑道：“可是他不曾？”

竇綠瓊湊近了去看，點頭，驚訝問道：“姐姐，你怎麽會有他的畫像？”

齊敷苦笑，一顆心不知是喜是愁。

“你可知道，他正是你的未婚夫婿？”

—

數日前，京城衛府遣人上門提親，那人面慈心和，卻是個能說會道的。

只憑說六國槍，全仗話三齊舌劍。將衛家那個誇得天上有地下無，恨不得竇小姐明日就嫁進府中。

齊敷在一旁暗自觀察，卻是憂心懼怖。只見竇老爺手長髯，并不說話，就猜到竇宗有些意了。

卻說這衛家，是知道的。

祖上原是國公的爵位，只是并不世襲，到如今的衛老爺頭上便斷了，但家底名聲猶在。不消說衛大公子如今在朝為，至門下省正三品侍中，又有衛夫人母家張氏，依傍後宮正得聖眷的張貴妃。

如此，便仍是世家一列了。

今日衛家上門求親，為的正是衛二公子的婚事。

那公子名喚衛玠，字伯瑗，是個“時名，聲震河西”的人，況素有潘安貌的名，現今也在朝廷當差。

只是......

齊敷瞧了眼夫君，直指婆避而不談的事實：“可這衛二公子，如今二十有五。小年初才行笄禮，只怕年歲并不相符。”

況男子二十五不婚，這其中必定有什麽。齊敷不便再說了。

婆：“唉，奴也就不瞞夫人了。曩時，衛家公子十四歲隨叔父上戰殺敵，打得那突厥軍回老窩，被皇上封了功名，便一直駐守戍邊，婚事也就耽擱下來。”

“前些年河西戰事平定，衛公子回京，棄武就文，安父母心。可兒子邊沒個可心人兒，也是愁煞了衛家二老。”

“近年衛夫人觀令千金品貌，深覺其靜謙順，純良可，故而托了老奴登門，與竇老爺結作兒親家。”

這話不知摻了多水分，齊敷心中冷笑，面上卻不顯。

這婆便愈發得意：“再說，男子大些有大些的好，知冷暖會疼人，凡事不仰賴父母，自有一番事業道理。夫人盡可放心。”

竇宗點了點頭，齊敷心下一沉。

待這婆子同衛家仆從離去，采星使人遞給一袋銀子，婆眼直口熱，漂亮話一籮筐往外蹦，說完將沉甸甸的荷包揣在懷裏，樂顛顛去了。

說，這竇府不愧是富甲揚州的大商戶，出手的賞錢，就是比之先前說的許多士族也無不及。

—

聽罷，竇綠瓊臉紅耳熱，面在擷月懷裏，悶聲道：“爹爹就要把我嫁出去了嗎？”

齊敷心下暗嘆一聲，只是問：“瓊瓊，婚姻大事非同兒戲，你方才說仰慕他有潘安之貌，如今卻願不願意嫁給他？”

竇綠瓊扭向前，玉手遮面，耳朵滴，一雙杏眼圓溜溜，滾上滾下不肯視人。

齊敷看了，還有什麽不知道的？

于是此後幾日，兩家換庚帖，衛家又遣人來納彩納征，蔔筮，擬定婚期，如此這門親事，也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