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 44 章

翌日一早, 天高氣清，晨熹微，在滿床淩堆積的中，衛玠緩緩睜開了眼。

宿醉過後的不適被解酒湯緩解, 他直起的上半, 了腦袋。

昨日，他聽完竇老爺和老管家的談話後, 便回了清波齋, 然後和竇綠瓊睡在一, 說起了的青梅竹馬......

回憶過後，衛玠看了眼還在睡的妻子, 提起下床洗漱。

昨兒是祿兒守夜，見了衛玠，他迷迷瞪瞪站起來，問姑爺可要準備飯食？

衛玠擺手說不必, 眼底辨不明緒, 隨後大步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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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竇府，崔護衛立馬跟了上來, 朝衛玠拱手道：“竇四姑去歲同夫婿和離，如今跟在竇老爺邊學習做生意, 不敢開罪他。想來昨日是竇二小姐臨時起意，并非有人慫恿教唆。”

衛玠嗯了一聲。

“再有就是，丁家乃如今揚州知府丁鑒冰的家族，此人三十有五，膝下與夫人育有一子, 名喚丁同心，字符鈞, 與娘子同歲，十二歲時便通過院試考中了秀才，正準備參加明年的鄉試，據教他的夫子說，有中舉。”

衛玠蹙眉，瞪了崔護衛一眼，他難道是來聽此人文采多有優秀的？

崔護衛低下了頭，瞬間明白自己抓錯了重點，更正道：“娘子與他的確是青梅竹馬，兩家曾有結親之意。但當時二人年紀太小，加之竇老爺三年前赴京奔喪，兩人聯系便斷了。”

衛玠點點頭。的確如他所料，若二人真有誼，依竇綠瓊的格，早奔上去撒求親了，又有哪個男人能招架得住？

既然如此，他也沒必要再多心。

說完後，崔護衛小心翼翼地擡頭觀察大人眼，眼神卻一個不小心撞上了他脖頸間紅痕，頓時明白過來，通紅老臉又低了下去。

心裏不由嘀咕：昨日醉酒後大人來自己時，神尚且不清醒，回房後竟也能同娘子行事嗎？真是在小娘子面前逞威風啊，當心折了老腰。

衛玠對他的心思全然不知，又想到昨日竇宗對丁家的提防，問道：“丁夫人可是與禮部侍郎袁荊同出一族？”

崔護衛收回神思，正道：“正是。”

“丁夫人的父親乃是袁家子，早年在揚州落腳，但多年來都不曾與泰州袁家斷了聯系。數年前，袁荊曾游玩至揚州，通過丁家結識了竇老爺。”

泰州袁家，為前朝貴族，至本朝逐漸落寞，但系深厚，族子說遍布半個中原也不為過。

“真是哪都有他。”衛玠冷笑一聲。

早在曹家出事之前，他同蔡廷玉便已經查到袁荊同昆侖奴販賣有些關聯，出事之後，更是從塞喇上順藤瓜查到不大燕商人拐、捕捉、乃至售賣蠻夷奴隸的過程。

只是不等在曹為上繼續探查下去，聖上就率先下旨，稱此事到此為止。

崔護衛問：“可要查一查丁家？”

衛玠：“只查他們與袁氏的聯系即可，至于丁同心，不必。”

區區一個幾年不見的青梅竹馬，他還不放在眼裏。

“是。”看著明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大人，崔護衛笑，但不敢表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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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前些日子幫著岳丈與羅老爺將生意談，後續衛玠也不好走人，便點了幾個從衛府跟來的人一同去監察，直至晌午方回。

回了竇府，衛玠卻沒有直接去清波齋，而是在院子裏逗留了片刻，作勢賞景。

正午的日頭正曬著，有一丫環經過，奇怪道：“姑爺，你怎麽不進屋去？”

衛玠輕咳一聲：“我正要進去，你們小姐吃過飯沒有，可還在睡著？”

丫環搖搖頭：“小姐吃過飯便出去了。”

聞言，衛玠凝眉，心裏閃過一不祥的預，“同誰出去了？”

“是知府老爺家的大爺，兩人游船去了。”丫環不假思索地回答，卻被旁另一個高些的丫環扯了扯袖子，示意別多。

衛玠臉上的表僵了僵，直到兩個丫環漸漸走遠，他才原地甩了甩袖子，木著臉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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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日長河，秋來把風載，紅蓼汀畔，長廊卻伴野鳧來。長空萬裏，大雁南歸直上碧霄，水中殘荷片片，清波漾。

亭中，丁同心端上幾碟丁夫人親自做的糕點，見竇綠瓊吃得開心，不由笑罵：

“小沒良心的，回來這麽久，竟也沒想起要來看我。若非我今日登門，你是不是打算從此與我斷了幹系？”

竇綠瓊忙擡頭，辯解道：“怎麽會？”

“我何時是那等狼心狗肺之人了，只是三年來，我剛回家，有許多事要做，一時忙起來才顧不上見你了。”

說罷，吃掉最後一塊千層油糕，了手，端視著三年未見的丁同心，打起岔子：

“符鈞哥哥，你長高了耶。我記得三年前我走時，你比我還矮那麽一點點。”竇綠瓊對著自己子比了個高度，“如今，你竟比我高出一個頭了。”

這一轱轆話下來，丁同心哪裏還記得興師問罪，面頰微紅，裏結道：“嗯......比之你那個京城夫君如何？”

“那還是要矮上一些的。”竇綠瓊不帶一猶豫，記得，夫君要比高出一顆頭和半個肩膀。

丁同心有些挫敗地低了頭，心底浮上一他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

但沒關系，他年紀還小，高還會再趕上來的。

調理好這一切，丁同心笑著站起來，準備牽起手，道：“吃飽了嗎？吃飽了，咱們就還像小時候一樣，劃船劃去對岸再回家罷？”

“好啊。”竇綠瓊拍拍子，卻沒有將手搭在他手心裏，而是猶豫了一下，借著他胳膊的力起來。

丁同心愣了一下。

從三歲他們結識時開始，爬樹、上岸、跳牆，瓊妹何時不是牽著自己的手？如今三年不見，竟同他變得這般生疏了。

他沒作聲，默默跟在竇綠瓊後，上了船，開始劃槳。

雖然不通水，竇綠瓊倒是劃船的一把好手，時每逢端午，州民龍舟競渡，奪標爭賞，是一次也沒有落下觀看的。

一路上，丁同心談起近年揚州見聞，竇綠瓊聽著，時而歡笑雀躍，時而悲傷嗟嘆。笑的是常年在知府衙門外蹲守的大黑犬，是如何屢建神功，協助府破了一樁又一樁案件。

悲的是，住在溪水村村頭，從前常同二人談天說地的李大嫂，去歲因為寫話本子得的銀錢全被夫君去賭了，賠得子都不剩，發現後，與夫君一通爭執吵鬧，卻暴打，李大嫂深不平，強同夫君和離，另覓夫郎，最後卻被村人唾棄其水楊花，無人幫說話。

講完，丁同心問：“瓊妹，你覺得李大嫂做的，對也不對？”

“當然對了！”竇綠瓊義憤填膺，“竊、賭博，乃是人品低劣之舉，不可原諒。被李姐姐發現後，他還好意思打人，真是可惡！”

說罷，皺了小臉，“從前，李大哥還常常給我買糖葫蘆吃，沒想到，他竟是這樣一個人。”

“人都是會變的。”丁同心嘆道，話中卻意有所指，“瓊妹，你的夫君待你如何？”

“夫君才不是這樣的人。”

竇綠瓊昂首，很是驕傲，“他很有錢，不會竊；他習慣良好，不曾沾染賭博。而且夫君雖然看著兇了點，但久了會發現，他脾氣還是蠻好的。”

丁同心不說話了。

他目放空，向後走去，突然瞥見一艘船正向他們近，心裏更加煩躁。

只想好好同青梅單獨出個游，怎麽揚州城還有這般不長眼的人，難道沒人跟他們說這片水域今日有知府家的公子嗎？

可是，當他瞥見船端正坐著的一個高大影，再看那劃船的兩個面生小廝，心裏突然冒出一個大膽的猜測。

見他們的船頭漸漸上自己的船尾，丁同心突然擡高了聲音，對著前方說：“瓊妹，難道你那夫君就沒有甚麽缺點？”

迎著風，竇綠瓊聽得清楚，了眼船上還劃著木槳的漁翁老伯，緩緩向後走去，裏說著：

“有啊，比如說，我雖常常夫君‘大人’，但他其實是‘小人’，小肚腸之人。”

“且不說他如何如何喝醋，就單說他抓我寫順朱兒這一條罷，我一個字寫得不好，他都要揪出來，我重新寫過。哼，忒小氣了。”

另一條船上，崔護衛聽得發，劃槳的手也不利索了。

而另一條穿上，坐在船篷之的衛玠，則攥了手中的茶杯，努力平複呼吸，強忍住將抓來打屁的沖。

他倒要聽聽，豆裏還能吐出什麽好話來。

丁同心則亮了亮神，頗有些喜上眉梢之味道，追問：“還有嗎？”

竇綠瓊想了想，又說：“夫君還很好面子。上回在京城游船，我想他牽著我走，可他怕被人看見了，傷了他大員的形象，牽一下就松開了。”

“不牽就不牽嘛，我也不是很想牽呢。”撇了撇，語氣有些委屈。

丁同心聽完，有些酸又有些心疼，心想：他不牽我牽，你怎麽反倒躲開？

這個想法一冒出，他自己都嚇了一跳，神思不屬，目游移，一時間倒忘了要“安”竇綠瓊。

衛玠則抿了抿，不由回憶起當時形。

九乾湖上，僅兩艘畫舫，靠得近。當時竇綠瓊穿著鮮豔，又惹得衆人好奇，衆目睽睽之下，又多是與一同妙齡的世家男，衛玠不好意思同親近，對出的手視而不見。

沒想到，竟傷了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