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接”功之後, 裴寂的書就離開了，江渝之好不容易才把糖豆哄住，像一個小掛件一樣掛在江渝之的上, 黏著。

但是糖豆現在快三十斤，江渝之上午除了坐車通勤基本上也都是站著，抱久了多是會有點累的。

可是江渝之也怕糖豆難過，便一直很耐心很溫地把抱在懷裏。

從小不在母親邊長大，太明白母的缺失對這個年齡段的大多數孩子而言意味著什麽了，或許是相同的長經歷, 加重了對糖豆的親近。

江渝之在哄著孩子, 惹得小朋友一陣撒，靠在江渝之的懷裏不安分地扭, 鞋尖掃過的小腹，看得有些裴煊心驚。

他解了袖扣，將襯衫的袖口上挽至手肘, 握著糖豆蹬的小, 問道：“叔叔抱？”

糖豆搖了搖頭, 無聲拒絕，現在已經不稀罕叔叔邦邦的懷抱，還是在傷心流淚的時候用攝像頭懟著拍的叔叔。

裴煊有些無奈地說：“糖豆，阿姨現在肚子裏……”

知道他要說什麽, 江渝之的睫了下，打斷了他的話：“裴煊。”

了下糖豆的背，對上孩子略有疑的目, 說道：“糖豆, 沒事的。”

裴煊繃了繃，沒再說話。

賀瓷搞不清糖豆為什麽哭, 擔心是由于自己之前過于嚴肅，也想和糖豆互，但小朋友一直是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

偏偏江渝之又發現糖豆總是會趁著賀瓷不注意的時候看，有些無奈地了糖豆的頭。

機場在市郊，離餐廳有些遠，現在又正是堵車的點，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到，賀瓷打算帶著小外甥去一趟洗手間。

由于咖啡店沒有洗手間，所以他們要去隔壁的商場。

江渝之發現糖豆又在悄咪咪地看賀瓷，低頭問：“要不要讓小瓷阿姨帶著你一起去？我和叔叔收拾一下你的樂高，等你們回來我們就可以去吃飯了。”

糖豆猶豫了一下，小幅度地點了點頭。

江渝之彎腰將放下，把小手向了賀瓷。

散落了一地的樂高零件還沒來得及收拾，江渝之攏了下子準備蹲下，想將那些東西撿到盒子裏。

裴煊一手握著的手臂，另一只手拉了一把椅子推到的前：“你坐著。”

他從皮夾裏了一沓鈔票作為小費給了一旁的服務生，說道：“抱歉。”

服務生接過那一沓錢，很有眼地蹲下，手腳麻利地收著那堆東西。

裴煊彎腰，雙手撐在的椅背上，看著的眼睛，問道：“既然累了就不要逞強，為什麽不和糖豆說？很乖，會明白的，也會期待新的玩伴。”

“為什麽要給這個期待呢？”

江渝之擡起眸子，很平靜地和他對視。

“馬上就到八周了，過兩天如果還沒有卵黃囊胎心和胎芽，這個胚胎很可能是要被流掉的，為什麽要在給了希之後又讓失？”

知道的人越越好，失去孩子之後，別人憐憫惋惜的目對而言是二次傷害。

的質問表面上是在揣測糖豆的心理，不如說是這段時間的心路歷程。

裴煊的眉心豎著，的語氣輕描淡寫，但是如果真的發生了這種事，明明才是最難過的那個人。

前天在醫院的眼淚是江渝之唯一一次負面緒的宣洩，他們談責任、聊結婚，卻總是有意地繞開孩子是否健康的問題，但又不能真的避而不談。

裴煊在前蹲下，手擱在的側，平視著的眼睛，道：“醫生說，有些胚胎的發育就是會晚一些，我們再給它一些時間，好嗎？”

江渝之這幾天腹部的脹痛一直在持續，自己也分不清是否正常了，偶爾痛的小腹只會不分時間地點地提醒肚子裏有一個不健康的胚胎，加重了的心煩意。

知道激素會讓的緒不太穩定，但也在努力和的本能抗衡。

平時不是一個悲觀的人，但這種時候也忍不住多想。

尤其是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意味著離接宣判的日子更近了。

在之前的人生中，沒有什麽時候比現在還希時間可以過得慢點，再慢點。

如果能一直這樣相安無事就好了。

“如果不做最壞的打算，我怕我……”江渝之覺得自己的鼻尖有些泛酸，側過眸子，視線看向虛空，“對不起，我知道我這樣胡思想煩人的。”

一旁的工作人員已經把東西收好了，輕輕擱在了桌子上，沒有打擾他們，轉離開。

“不會。”裴煊擡起手，作一頓，最後還是了一下的後腦勺，“說好了要一起面對的，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我都不會讓你一個人承。”

他的一面令江渝之常常到無所適從，很生地轉移了話題，嘟囔道：“你現在竟然還會帶現金出門……”

賀瓷帶著小朋友們回來之後，一行人就出發去了餐廳。

後座上臨時加裝了兒安全座椅，江渝之坐到了副駕。

車窗留了一條，秋日正午的風幹燥舒適，節奏舒緩的輕音樂在車流淌，令現在本就嗜睡的江渝之昏昏睡。

可是沒過一會兒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是孔念慈的電話。

車載音樂被駕駛座上的人關掉了，江渝之下意識偏眸看了一眼。

擰開一瓶水，喝了一口，接起電話。

“喂。”孔念慈向來有話直說，“我在你公司附近，中午一起吃個飯。”

江渝之靠在座椅上，輕呼出一口氣：“我在梅江，明天才回京西，你有什麽事就在電話裏說吧。”

即使們現在在同一座城市生活，但都忙于各自的事業，現在這個點非要見面，肯定是有事找。

孔念慈說道：“我年底要調派去新加坡的分公司，今天已經確定了，短則六個月，長則一年，要看那邊項目的況。”

公司高層的人員流，從來都不是拍腦袋做決策，但之前從未聽孔念慈提起過。

但江渝之也不意外，年之後們的關系就越來越疏遠，工作上的事更是不可能去和對方說。

在京西在國外沒有很大區別，反正每年見面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現在打電話給無非就是通知，大概率也有些事要囑咐。

果不其然，接著說道：“心媛這幾天在新公司忙職的事，之後就待在京西了，我不在京西，你平時多顧著點。”

江渝之的指尖刮著安全帶，語氣有些沉：“在國外讀了這麽多年書，早就能獨立生活，你不要總把當沒長大的小孩子。”

孔念慈的聲線帶上些急促：“到了新環境難免會有點不適應，我去新加坡之後，在這裏就你一個親人，也不太好，你們姐妹互相幫襯難道不應該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江t渝之的手肘抵在車窗邊，了下眉心，無力和孔念慈多說，“你放心，我知道了。”

孔念慈那邊也忙，說了句回京西再聯系就掛了電話。

掛斷電話之後，江渝之視線平直地看著前方，不知道再想些什麽。

裴煊從儲盒裏拿起一個小盒子遞了過來。

他的手腕搖了搖，裏面的東西和鐵盒子撞出聲響。

垂眸一看，檸檬薄荷海鹽糖。

接過糖，鐵制的盒子上還殘留著他指尖的溫度。

剝了一顆放在裏。

清爽酸甜的味道瞬間漾滿了整個口腔，那些壞緒似乎也一同被驅散了。

一個小時之後，他們終于到了目的地。

江渝之昨晚就在網上預定了親子餐廳，賀瓷的小外甥瑞瑞凳子還沒坐熱就跑到了室的游樂區。

糖豆對這些似乎不太興趣，只是安安靜靜地和大人坐在一起。

不過小孩子們之間的矛盾持續不了太久，瑞瑞很快就跑了回來，哄著糖豆拉著一起去玩了。

室游樂區太大了，他們不能保證孩子一直在大人的視線範圍，裴煊便跟著小朋友去了。

賀瓷在剝蝦，手機上來了條消息，摘了手套，點開語音，將手機放到耳邊。

“小瓷，你明天和瑞瑞幾點落地？我開車去機場接你們。”

大概是因為揚聲到聽筒的轉換不太靈敏，江渝之也聽到了那條語音，很很年輕的男孩子的聲音，挑眉問道：“男朋友？聽著聲音，你不會找了個男大吧？”

賀瓷抿了一下，說道：“目前……還不是，年齡確實比我小，但不是男大啦。”

這個“目前”用得就很微妙，江渝之笑了下，手肘杵在桌子上，突然想到了上次在裴煊哥哥上聞到的古龍水味道，難道是弄錯了？

賀瓷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笑道：“不要一直用這種眼神看我，我也快三十了，不小了。”

江渝之對的話不置可否，只是發現新大陸般的說道：“小瓷，我發現糖豆和梨渦和你的一模一樣。”

“是嗎？那還有緣的。”賀瓷微愣，挽了下發，戴上手套，將剝好的蝦放在江渝之的餐盤裏，隨口道，“好像沒什麽緒一樣，我都沒見笑過。”

其實江渝之也只是上回見過一次，今天看到賀瓷的梨渦才想起來。

隨口聊起的話題們都沒放在心上，賀瓷擡了擡下，江渝之順著的視線看去，裴煊靠著柱子站在兒樂園的口。

男人姿高，周圍的環境和他周氣質格格不。

賀瓷饒有興致地問道：“那位呢？”

“我和你不一樣。”江渝之低頭咬了口椰桂花糕，還好沒有特別甜膩，過了一會兒才說道，“他只是普通朋友。”

過了一會兒，賀瓷放下手裏的東西，說道：“其實，那個男生一直在追我，我也不知道該不該答應他，他是合適的，但……”

江渝之了然，接過了的話：“不夠喜歡？”

賀瓷喝了一口果，斟酌道：“嗯，沒有那種特別心的覺，到了我們這個年紀還會有怦然心的嗎？邊的長輩都在催、催結婚、催我生小孩，所以有時候我也會想，遇到合適的就試試吧。”

“哪裏有什麽適合、適合結婚的年紀啊，伴和……”江渝之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孩子，都是緣分，強求不來的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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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帶著兩個孩子玩了一下午，江渝之明白了賀瓷的那句“外甥正是在狗都嫌棄的年紀”是什麽意思，五歲多的小男孩，一眨眼就跑不見了，到瘋玩。

相比而言，一直乖乖待在大人邊的糖豆真的是個小天使。

江渝之吃完晚飯就在車上睡著了，待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裴煊已經將車子停到了酒店的門口，他正低頭看著手機，屏幕瑩瑩的映亮了他優越的五。

這一覺睡太久，江渝之只覺得頭昏腦脹，了發脹的太xue，看了眼晶屏上的時間，八點半。

賀瓷和瑞瑞已經被裴煊送到住了，後排只剩下在安全座椅上呼呼大睡的糖豆。

江渝之啞著嗓子問道：“怎麽這麽晚了，你等了很久嗎？”

不過一路睡過來也好的，也不會暈車。

裴煊幫擰開了蘇打水的蓋子，遞給：“不到半個小時。”

不知道水是什麽時候被他從車載冰箱裏拿出來的，現在喝溫度正好。

裴煊推開門去後座抱糖豆，江渝之緩了一會兒，惺忪的睡意散去，也推門下車。

糖豆一看到江渝之就要抱，裴煊有些無奈地了額角：“剛才睡了這麽久，不知道晚上要幾點才能睡著。”

估計是睡覺的時候發了汗，糖豆服都在發，江渝之了一下有些濡的額前碎發，怕著涼，回到房間就要給洗澡。

問裴煊：“不到三歲的小孩能自己洗澡嗎？”

“糖豆不會，在家都是育兒嫂給洗的。”裴煊給電梯刷了卡，擋著門讓江渝之先進去，“浴室地，你小心點，我就在浴室外面，你有事喊我。”

江渝之有點沒睡醒，微愣道：“我一個人？不是我們一起給洗嗎？”

“人家是小姑娘。”裴煊彎腰撓了撓糖豆的下，“對吧，糖豆？”

裴煊捂了糖豆的耳朵，進江渝之的眼中，刻意著的聲線有些沙啞：“江總，不要為難我，我只幫我老婆洗澡。”

兩個月前，公寓浴室，空氣中散發著酒的氣味。

熱氣氤氳，水聲汩汩，曖昧黏膩。

回憶鑽進腦海中，當時的場景不自覺地在眼前重現，江渝之的都繃了瞬。

誰是他老婆啊？瞪了裴煊一眼，電梯門一開，就抱著糖豆火速離開。

不過江渝之還真沒給小孩子洗過澡，沒給糖豆用浴缸洗最的泡泡浴，打算在淋浴間速戰速決。

但低估了這個年齡段的孩子玩水踩水和玩泡泡的決心，即使是糖豆這樣的乖巧小孩，即使是在本以為翻不出什麽水花的淋浴間。

半小時下來，江渝之上的子都徹底了，頭發也是半半幹。

邊洗澡邊打水仗，好不容易才把上的泡泡沖幹淨，江渝之看了眼架子，發現忘記給糖豆拿浴巾了。

怕糖豆著涼，江渝之沒給關水，叮囑道：“糖豆，你等我一下哦，我去幫你拿浴巾。”

糖豆很乖巧地點了下頭。

糖豆自己帶了浴巾，江渝之給收拾東西的時候似乎看到了，拉開了浴室的門，探出頭，看到裴煊正坐在臥室的單人小沙發上工作，膝頭擱著筆記本電腦。

清了一下嗓子，說道：“裴煊，幫忙拿一下糖豆的浴巾，在行李箱裏。”

聽見聲音，裴煊擡眸，看見漉漉的頭發，輕輕地勾了勾：“你們是在裏面打水仗嗎？”

可不就是打水仗嗎？

服在上不舒服，江渝之催道：“你快點。”

淋浴房的玻璃門是磨砂的，回頭也看不見糖豆在裏面做什麽，有點不放心，和裴煊說完之後就去照看小朋友了。

裴煊起，從糖豆的行李箱裏拿出幹燥的浴巾，走到浴室門前，倚在門框邊，敲了下敞開的門。

上的子勾勒出玲瓏的曲線，在他的注視下，江渝之覺得不太自在，急匆匆地朝他走來。

但是浴室的地上全是水，裴煊之前在電梯間的提醒一語讖，還沒反應過來，腳上一，就失去了平衡。

“啊！”

裴煊眼疾手快地去拉的胳膊，江渝之的重心朝他那邊偏去，摔到了他的懷裏。

裴煊攬著往後退了幾步，腰重重地撞上浴室的金屬門把手，從嚨裏溢出一聲悶哼。

兩人之間只隔了兩層薄薄的布料，江渝之的子了，裴煊淺灰的襯衫也沾上了深的水漬。

江渝之覺自己的心髒都要從腔裏蹦出來了，摁著自己飛速跳的心髒，額頭抵在裴煊的前緩了好一會兒。

蓮蓬頭的出水聲和糖豆在大理石地板上的踩水聲，將拉回了現實。

江渝之扶著裴煊的腰，自己小心翼翼地站好。

不過這一下裴煊估計是撞疼了，耳邊傳來他的氣聲。

江渝之了一下，剛想問他好不好t，就聽見他涼颼颼的聲音從的頭頂傳來：“江渝之，你這兩天是不是沉了？沖擊力怎麽這麽大？”

呵。

剛才那點想關心他的想法煙消雲散，江渝之從他手中扯過浴巾，將他推出浴室。

“砰——”

浴室的門在他的眼前關上。

-

一番折騰下來時間也不早了，江渝之吹完頭發走進臥室，裴煊在浴室洗澡，糖豆趴在小茶幾上畫畫。

見畫上是一個男人牽著一個小孩的手，問道：“是爸爸和糖豆嗎？”

糖豆點了點頭，繼續給的作品上。

糖豆的外套剛才被隨意地搭在了椅背上，江渝之想將服疊整齊，隨手拿起來甩了一下，口袋裏有一張卡片掉了出來。

江渝之定睛一看，是一張簡易的家長聯絡卡，估計是上次糖豆的走丟讓裴家人心有餘悸。

電話那一欄填了三個號碼，江渝之認出來最下面那個是裴煊的。

家長姓名那一欄有兩種字，一種是和號碼欄一樣的、遒勁有力的鋼筆字跡——“裴”。

“裴”字後面跟了一團鉛筆字跡。

之所以說是一團，是因為後面那個字明顯是孩的照葫蘆畫瓢，一個漢字被寫得零散、歪斜。

江渝之認了很久才認出來，這個字好像是“寂”。

裴寂？

原來裴叔叔大兒子的名是這個“寂”。

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就覺得耳，面對漢字的沖擊力更強。

如同幹燥的火柴棒劃過火柴盒側面的紅磷，電石火間，一個念頭在江渝之的腦海中閃過。

快步走到床頭櫃邊，撈起手機，傳統的搜索引擎不一定能搜到照片，隨手點開一個社app，在搜索欄輸【西達購中心總經理】。

小道消息聚集地，不知道有沒有照片和視頻。

字還沒打完，搜索欄下關聯的第一條就是【西達購中心總經理裴寂】。

網絡有些慢，空白頁面上的小圓圈不停在轉，江渝之的心髒也越提越高。

五秒之後，圖文和視頻帖子在的面前展開，點進第一個視頻。

【西達總經理的出圈視頻，這也太帥了，轉載自@xxx】

年初的時候，某國際高奢品牌的總裁來西達購中心巡店，裴寂陪同在他的側，兩個翩翩貴公子在一衆著啤酒肚的公司男高管中間非常吸睛。

盡管視頻有些模糊，但江渝之依舊認出了那個走在人群中間的男人，就是上個月底來西達接糖豆的男人。

既然裴寂是西達購中心的總經理。

那麽裴煊，就是在YUZHI珠寶的合作案上遲遲不發話的西達集團二公子。

上湧，江渝之的頭有些發暈，及時手撐住了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