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是唯一正版……

小丫鬟小心翼翼地問道：“嬤嬤, 您去嗎？”

李茂家的一咬牙：“去。”

當然去！

李茂家的幾乎是卡著時間到的。

端福堂裏已經有好些人，白昌家的死，像一盆冰水澆在了所有管事的上, 讓們頭腦清醒了，仿佛第一次認識了這位從前并不顯眼的大姑娘。

李茂家的一眼掃過去, 管事嬤嬤和媳婦子們至到了有七八。

默不作聲地走到自己的位置站好。

一個與相的媳婦子低聲音, 說悄悄話：“李茂家的，你說大姑娘這回是……”

“來了。”

不知誰低低地提醒了一句，悉悉索索的說話聲陡然一靜，李茂家的半擡起頭，金燦燦的夕有如薄紗籠罩在顧知灼的上。

踏著夕走進來，這一刻, 李茂家的如同看到了先夫人王氏。

一樣的高貴大氣。

一樣的泰然自若。

當年只是一個小丫鬟，只能在人群中默默仰視。

顧知灼從容地從們中間走過，站在了最上首的太師椅前，青挽起, 只戴了一珠釵, 碩大的東珠盈盈生，在白皙的臉頰上留下了淺淺的倒影。

待們見過禮後，不不慢地說道：“兩件事, 一，帶著你們所負責的差事的賬冊，親口向我述職。”

舉起三手指：“我只給你們三天。 ”

“二, 三天後, 我接所有人的自薦。包括婆子，媳婦子，還有丫鬟。府中無論誰, 若是自認適合什麽差事，可以親口來與我說。”

李茂家的心裏“咯噔”一下。

大姑娘這一手，還真是漂亮，述職是一，最重要的是，讓那些婆子和媳婦子們自薦，為了在大姑娘面前臉，爬到原本想都不敢想的位置，們肯定得空心思地把們所知道的全說出來。

這麽一來，也得管事們，在述職時，不敢謊話連篇，擅加瞞。

大姑娘輕而易舉就能知道想知道的一切，越過夫人，把整個國公府牢牢地把在手裏。

這手段，大姑娘玩轉自如，怕是連心思都不需要多用吧。

悄悄地擡眼，對上了一雙含笑的眸子。

顧知灼的角彎了彎，笑道：“散了吧。”

說完，便走了。

從來，到走，還不到一盞茶，仿佛真得只是像說的那樣，見見們的而已。

“李茂家的，”那個與相的媳婦子悄悄道，“三天……你去嗎？”

李茂家的沒有直說，只道：“白昌家的沒了。”

是。

就是聽說白昌家的沒了，才會過來。

“大姑娘說五天，白昌家的五天就沒了。”

“如今，說了三天。”李茂家的扭頭對著一笑，“你說，你來嗎？”

這話，毫沒住聲量。

笑道：“我是不敢不來的。”

李茂家的想好了，與其搖擺不定，倒不如，早早地投向了大姑娘。

繼續說道：“我勸你們呀，也好好想想，要是貪了什麽，做了什麽，都老老實實的說出來，姑娘今日的意思再直接不過，說了，一筆勾銷，不說，你們想想白昌家的吧。”

“哎。我是不敢的。”

“大姑娘是嫡長，名正言順。”

李茂家的一走，其他人不面面相覷。

白昌家的是季氏的心腹，是府裏一等一的紅人，拿著最有油水的差事，夫人對言聽計從。這麽一個風無限的人，說沒就沒了。

夫人連白昌家的都保不住，又能保住誰呢。

“大姑娘還說，夫人罪孽深重……”

“對了。四爺近日好像真得災厄不斷。”

不知是誰說了這麽一句，瞬間又是一陣靜默。

管事們陸陸續續地出去。

白昌家的死在短短幾天裏就在府裏上下傳遍了，那個把人挪進薄棺擡出府的婆子信誓旦旦地說，親眼見到白昌家的後背模糊，連脊骨都打斷了，用得肯定不是木板，是鐵，還說當天是萬嬤嬤盯著行刑。

明明太夫人只說打三十板，夫人還偏就把人給活生生打死，這也讓下人們心底發寒，人心浮。

“白昌家的真可惜，當日若是聽大姑娘的好好認罪，其實可以撿回一條命的，就算是發賣，白昌家的手上有銀子，大可以買通了牙婆，讓中人把買下來，要是給的銀子多，說不準一家子能了奴籍。”

也就是白昌家的太貪，舍不得這府裏的富貴。

“要我說，肯定是大姑娘算到夫人會打死白昌家的，所以，才說要把賣了，是為了救命呢。”

“如今，這是白白送了一條命。”

“你們說，夫人是不是造過什麽罪業……”

細細碎碎的說話聲戛然而止，們看著從拐角走出來的萬嬤嬤，趕忙低下了頭。

“嚼舌者，罰月例半年，杖二十，再胡說八道，就給我統統滾出府去。”萬嬤嬤面鐵青，“看夫人脾氣好，是不是？”

“自己領罰去！”

下人們小聲應諾。

萬嬤嬤吼完後，怒氣沖沖地走了。

的心裏頭也是憋著一口氣，若非白昌家的出言威脅，夫人又怎麽會要了的命。

如今白昌家的一死，不但管事們見風使舵，現在連院子裏的這些婆子丫鬟都敢嚼舌了。

什麽罪業不罪業的！

夫人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這一路走來有多難，是親眼看到的。

萬嬤嬤推開門，季氏坐在人榻上，一言不發。

小心地走過滿地的細瓷碎片，艱難地說道：“夫人，院大半的管事嬤嬤和媳婦子都去向大姑娘述職了。”

這三天來，對著那些管事威利，什麽好話壞話全都說了，們一個個面上恭恭敬敬的，說是忠于夫人，絕不會逾越。

以為可以看看大姑娘的笑話，結果，了笑話的是自己。

不但如此，那李茂家的更是猖狂，自己拿著對牌讓開庫房取東西，是不開，說是沒有大姑娘的命令，誰的對牌都沒用。

豈有此理！

府裏上下的規矩都了！

“嬤嬤，”季氏面無表道，“再這樣下去，我在這府裏，就沒立足之地了。”

“我嫁進來的時候，顧知灼才這麽一點點大，是我把養大的！現在呢，要把我上絕路！”

“夫人。”

萬嬤嬤心疼死了。

都說繼母難為，夫人這繼母當得辛辛苦苦，把這鎮國公府持著妥妥當當，結果呢，顧大姑娘只需要仗著嫡長的份，就能把夫人苦心經營的一切全都搶走。

“夫人，四時悄悄來過。”

四時是季氏當年給顧知灼的四個二等丫鬟之一。

在蕊黃被趕走了後，這四個丫鬟，如今也只有四時，依然忠心耿耿。

季氏默不作聲，萬嬤嬤只能接著往下說道：“四時說，悄悄聽到了瓊芳和晴眉說話，三皇子正在想法子把表姑娘從觀裏接回來，大姑娘阻止不了三皇子，所以才會想在表姑娘回府前，先把管家權拿到手。不然等表姑娘回來了，大姑娘就沒機會了。”

季氏略有所思。

萬嬤嬤接著道：“奴婢瞧著，這話也對。”

“大姑娘樣樣都不如表姑娘，不過是仗著表姑娘不在，想趁機占了表姑娘的地位。您瞧瞧，連太夫人對您的態度都不一樣了，從前大姑娘可沒那麽會討太夫人歡心。”

季氏想了又想，喃喃著：“是啊……”

顧知灼頑劣不堪，脾氣又不好，不像珂兒善解人意，承歡膝下總能哄得太夫人眉開眼笑，顧知灼還總是嫉妒珂兒得寵。

“您還記不記得，在咱們三房出事後不久，就有一位老道說，表姑娘是福星，能保您這一生順遂無憂。您帶著嫁到鎮國公府後，果真事事皆利。”

“如今，表姑娘離開了一個多月，您就事事不順。”

“就連……”

萬嬤嬤言又止，想說，連季氏的那位孿生姐姐也突然變得魂不散起來。

對！

萬嬤嬤這麽一說，季氏不由怔了一下，隨後，連連點頭。

是的，是這樣的沒錯！

當年堂叔父一家起了一場大火，火勢洶洶，最後活下來的只有不到八歲的季南珂，原本父親是想把季南珂送到族裏去的，後來老道的這番話讓心有意。

代替了長姐的份，其實心裏也多有些不安，總覺得沒有著落。珂兒只是一個小姑娘，沒有那麽多的心眼，帶在邊，喊著“姑母”，就好像真得了長姐。

進了鎮國公府，一切都很好。

甚至還生下了兒子。

其實鎮國公死的時候，還是松了一口氣的。

不然，總覺得那雙眼睛，似乎已經發現了什麽。

一切都那般順利，就如所想的一樣，結果，珂兒被強行送去了觀，接著，顧知灼跟變了一個人似的，張狂地讓人厭惡，搶了太夫人的寵還不夠，還想搶了珂兒在府裏的地位！

是該趕讓珂兒回來了。

“可是……”

季氏有些遲疑不定。

送季南珂去觀，表面上是鎮國公府的決定，其實是中宮的意思，

所以，沒有皇後娘娘的允許，連也不敢貿貿然接季南珂回來，不然的話，又豈會等到現在。

季氏思片刻，問了一句：“三皇子還是每隔三天都送東西去觀嗎？”

“是。”萬嬤嬤欣喜地慨道，“三皇子殿下對咱們表姑娘深意重。”

哼哼著：“大姑娘再嫉妒，三皇子也不會多看一眼。”

季氏默默地點了點頭。

對，嫉妒讓顧知灼面目無非。搶不走三皇子，就只能去搶別的！

季氏下了決定：“我們去觀。”

萬嬤嬤當下就去吩咐人準備馬車。

季南珂如今待的觀距離京城也就三裏地，太夫人每年都會過去聽道，供奉過不銀子，季南珂在這裏“小住”，三皇子謝璟讓人送了一大筆供奉，不但如此，每隔三天又是山珍海味，又是綾羅綢緞，每一次都不空手，季南珂在觀中住的可謂相當安逸。

只是季南珂沒有想到的是，已經一再退讓，都住到觀來了，顧知灼竟還咄咄人，連姑母都不放過。

看著姑母憑白消瘦了一圈的模樣，憔悴的惹人心疼。

姑母說，顧知灼出管家權。

姑母說，在府裏孤立無援。

姑母還說，連表弟都被打了，現在還強行把琰哥兒挪到前院。

一個不到六歲的孩子，竟然讓他一個人住，顧知灼這種種惡劣的行徑，實在讓季南珂有些難以接。

顧知灼為了那點子拈酸吃醋的嫉妒心，與為難，事事想要一頭。

同為子，非要在這一畝三分地裏，和自己去爭去奪，永遠都不會去看看外頭的廣闊天空。自己如今一退再退，顧知灼定是以為自己怕了了。

季南珂拿出了謝璟寫給的信。

既然顧知灼不知滿足，又何苦再這等委屈。

季南珂鋪開紙，給謝璟寫了第一封的回信。

信在謝璟派人送東西給的時候，帶回到了謝璟的手上。

他既，又心疼。

觀是不許男子進的。所以，謝璟每次都只能讓人把他的書信和挑細選的東西帶去給珂兒。可是，已經這麽久了，他從來都沒有收到過珂兒的回信。

謝璟喜滋滋地把信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後放好，匆匆出了門。

在信裏，珂兒沒有抱怨過一句，也沒有怪他，只和他說了觀的景有多好，每天的日子過得有多悠閑，甚至還勸他不要和顧知灼計較。

明明珂兒淪落了到這個境地，依然都在為別人著想。

在信中與他說了好多，還說了，最近觀裏榆錢落了好多，也收集了不，說到他們有一回吃到榆錢餅，讓思念再三。

謝璟當下就決定，去買榆錢餅，讓人送去觀。

他記得那也是個五月。

他帶一同去看雜耍，在路過一個小攤的時候，看到了剛出爐的榆錢餅。說沒吃過榆錢餅，他也沒有吃過，他就去買了，只剩下最後一塊，他們倆一人一半分著吃了。

當初的榆錢餅還是滾燙的，就如他現在的心口一樣火熱。

他很快就到了記憶中的那條大街，一眼看到那初那個小攤。

小攤上是熱騰騰的、剛出爐的榆錢餅，今天比上次多，整整有十個。

“給我拿十個。”

“我要十個。”

一個聲音與他同時響起，謝璟皺起眉，循聲去看。他剛想說，自己給銀子，讓給他，結果就發現，說話的竟然是鎮國公府夫人季氏，珂兒的親姑母。

“夫人？”

謝璟略有些驚訝。

堂堂國公夫人怎麽親自到這裏來了，還是來買這種雜食。

“三、三爺！”

季氏的臉上同樣驚訝，遲疑了一下，問道：“可不可以請三爺把這些榆錢餅讓給我。”

謝璟沒說話。

季氏是珂兒的長輩，對珂兒一直又很好。

珂兒告訴過他，在小的時候，的父母兄長死在了一場大火中，孤苦無依，無可去。是季氏收留了，就連出嫁也帶著。珂兒常唏噓，要不是季氏，興許只能在族裏的善堂靠著族中的施舍過活。

照理說，季氏都開了口，自己不該回絕的，可是，這榆錢餅又是珂兒念念著想吃的。

他正要拒絕，季氏溫婉道：“三爺，珂兒在觀過得艱苦，好不容易有心心念念的吃食，妾就想買些過去給，讓高興高興。”

謝璟眉心一，口而出道：“夫人是買給珂兒的？”

“對。”

“你剛剛說，珂兒過得艱難？”謝璟滿臉急切地說道，“珂兒寫了信給我，說一切安好的！”

季氏默默垂首，幾不可察地彎了彎角。

穿得一素淨，單薄的軀更顯弱無骨。

謝璟這時才注意到，整個人著實憔悴的很，眉眼間帶著濃濃的哀愁，揮之不去。

難道是，珂兒出事了？！謝璟更急了，忙不疊道：“夫人，到底是怎麽回事？”

珂兒明明在信裏說，觀的日子很是悠閑，景又佳，每日都會去後山走走，賞賞景，寫寫畫畫，一天就過去了。

難道不是這樣！？

那些冠還敢蹉跎珂兒不？！

季氏像是發現了自己的失言，匆忙地回避了他的目。

謝璟又慌又怕，催促道：“夫人，您快告訴我！”

季氏嘆了口氣，一狠心說道：“怎麽可能會安好呢！挑水砍柴，洗做飯，各種雜活都要幹，這倒也罷了。那些冠個個子古怪，非說珂兒不規不矩，以人，罰抄經，一日只給一食。”

“珂兒在裏頭度日如年！”

“我把珂兒從小當作兒般養著，錦玉食，什麽時候讓過這樣的苦！”

“怕您擔心，報喜不報憂……”

季氏說著說著，淚眼朦朧，淚水順著完的臉部曲線緩緩流下。

謝璟地攥住拳頭，怒火幾乎要把他吞沒了。

季氏哀哀道：“本來連妾都不能去看的。可是珂兒病了，燒得厲害，觀主怕出事，才允許妾進去瞧一眼。珂兒……”

的角繃得的，目似是含著千言萬語。

哪怕沒有反複地說季南珂在觀裏過得有多清苦，謝璟依舊覺得整顆心像是被剖開了一樣，生生地痛。

他著懷裏季南珂寫給自己的信，珂兒哪裏是想要吃榆錢餅，是因為在病中，無依無靠，想到了和自己在一塊兒的時。

從前他一直覺得珂兒待他忽冷忽熱，但其實，珂兒并非無，就連和他一起兒吃過榆錢餅都能記到現在。

可是他呢，他連把珂兒救出來都不能。

謝璟難極了，他第一次覺到他是這麽的無用，為皇子，連半點實權都沒有。

連最心的人都救不了。

“客，”小攤主小心翼翼地問道，“您還要嗎？”

這兩個人堵在自己的攤位前，說個不停，他生意都沒法做了！

十塊榆錢餅，幾個銅板的事，瞧他們穿得一富貴，不會是都沒帶錢吧？

“要。”

謝璟丟了個銀角子給攤主，讓他把榆錢餅全都包起來，說道：“夫人，這本就是給珂兒買的，我拿去觀給吧。”

“這……”

“夫人你先回府去吧，珂兒病了，我不親眼見一面，又豈能放心。”他堅定地說道，“我一定會盡快接出來的！”

小攤主低眉順目地裝好了榆錢餅遞了過去。

謝璟連找銀都沒要就走了。

小攤主喜出外，這麽大一個銀角子，簡直就是筆橫財！

一直把季氏送上馬車，目送著馬車遠去，謝璟也上了馬，他打算出城去觀，侍小允子忽然喚了他一聲，說道：“殿下，您快看，那裏。”

榆錢餅是擺在一間茶館底下的，茶館不大，一共兩層樓。

謝璟循著小允子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這一眼，對上了一雙帶著戲謔的目。

顧知灼！

謝璟著韁繩的手猛地一，他看了看顧知灼，又看了看賣榆錢餅的小攤，又看了看顧知灼。

這個方位，這個距離！

顧知灼是不是把他和鎮國公夫人的話，聽得一清二楚了！？

不但坐在窗邊，現在甚至還刻意把窗戶推開了，毫不在意自己會發現。

或者說，是在等著自己發現。

顧知灼坐在樓上，居高臨下。

“三公子。我掐指一算，您今日會有之災。”

謝璟：“……”

面紗遮住了的笑容，但彎彎的眉眼，足以顯示出的好心。

“小心墜馬。”

說完，端起了茶盅，做了一個敬茶的作，又自顧自地飲了幾口，泰然自若，仿佛毫不在意站在底下的謝璟的臉，早已漆黑如墨。

“你！”

謝璟從齒裏出聲音。

這一刻，有如醍醐灌頂，他可以肯定，顧知灼的確特意在等他。

就像是一只狡猾卑鄙的狐貍。

為了和他解除婚約，簡直無所不用其極！

現在，也一定是買通觀的冠們，冠們折磨珂兒，讓他掛念著急，不得不按的意願行事。

就如同上一次他跳湖一樣。

是在他再用苦計。

謝璟站在樓下，仰著看，目中有如火焰在燃燒。

無賴！

他在心中暗罵，恨不能親自手把顧知灼從裏面抓出來，但最後他還是放棄了。

總有一天，他要狠狠地掐死！

他一拉馬繩，策馬而去。

他現在滿腦都是顧知灼那張戴著面紗的臉龐，和眸中那抹仿佛把他玩弄于掌的惡劣的笑意。

小心墜馬。

顧知灼的聲音就有如惡鬼在低，反複回在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