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楓苑。

陸久疏停好車，一下車就見栗蠻穿著米風，踩著高跟鞋背著包從屋里走了出來。

今晚有點冷，的風隨著走隨意擺，披散著順的長發，面上表淡淡，沒有憤怒，沒有傷心。

陸久疏站在車旁，一時沒有作，看著栗蠻朝著他走來。

三年來，栗蠻朝著他走來的次數太多了，但沒有哪一次，是這樣令他心頭沉重復雜的。

腦海里浮現出帶著笑臉，朝著他飛奔而來的模樣，然而現實，是面冷靜，眼神再沒有期待雀躍。

割裂太強了，時間好像在他的世界里放慢了一樣，一時間，陸久疏好像什麼都懂了。

栗蠻走近，看著他，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去老宅是吧，走吧，爺爺已經打電話來催了。”

陸久疏盯著，薄輕啟：“為什麼不接電話？”

“不想。”

栗蠻回答的很直白，沒有一點拐彎抹角。

陸久疏一頓，他說：“如果是前兩晚的事，我可以解釋。”

“不用了。”栗蠻輕輕笑了笑，了耳邊垂下來的頭發，淡然道：“沒什麼解釋的，這就是我們的關系，這就是我們一直以來的相模式。”

“我知道你們是為了公司著想，現在順利解決了，恭喜啊。”栗蠻停頓了一下，才道：“也恭喜你得償所愿，闔家團圓。”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栗蠻在說恭喜的話，可他的心還是在不斷往下沉。

栗蠻拉開副駕駛的門，準備上車的時候停住，“那什麼，這事我也算幫了忙吧？酒店給我的事別反悔就行。”

陸久疏：“自然不會。”

“謝了，去老宅吧。”栗蠻坐上位置，給自己系好了安全帶。

陸久疏皺眉，在原地停了一會，眼里閃過一懊惱，才上車系安全帶。

他的作很慢，事好像不應該是這樣的，可又應該是什麼樣的呢？

栗蠻的表現還有哪里不對嗎？沒鬧沒生氣，還恭喜他了，挑不出任何問題。

可是，他為什麼覺得栗蠻離他那麼遠……

陸久疏轉眸，栗蠻全程低著頭看著手機，并沒有看他，就好像…就好像他是一個無關要的人或司機一樣，并沒有任何特殊。

陸久疏見過栗蠻過他的樣子，那時候分明不是這樣的。

或許是他沉默太久，栗蠻還疑抬眸看他：“怎麼了嗎？車壞了？”扯了扯角，“還是……人又不舒服了？”

這個“又”字很是有嘲諷意味兒。

“沒有。”陸久疏什麼都不能說，只能著，因為他底氣不足，心虛。

說完，陸久疏發車子，向老宅的方向駛去。

車開到一半，栗蠻突然開口：“我決定今晚告訴爺爺我們要離婚的事。”

陸久疏一愣，減緩車速，下意識道：“再等等吧，他不好，不了刺激。”

“是嗎？我以前也覺得爺爺不好，現在我怎麼覺得他比我還好。”語氣淡淡，可這話在此刻卻有些怪氣。

“家里事太多，他在強撐罷了，”

“哦。”栗蠻不知道信沒信。

車又往前開了一段距離，栗蠻聽到陸久疏說，“今晚別告訴他了吧，讓他高興高興。”說完，他又加了一句：“你知道的，他一直都喜歡你。”

他莫名不想讓栗蠻今晚說清楚，好像說了以后，表面的一些東西也被打破了，也會離他更遠。

陸久疏不自覺握了方向盤，覺口悶得他要不過氣，確認栗蠻喜歡他的時候有多高興現在就有多窒息。

先…讓離婚為彼此的吧。

對彼此都好，他這麼想著。

“爺爺知道了離婚肯定會不同意，到時候你父母也會知道。”陸久疏適時提醒。

沒記錯的話，他的岳父岳母很滿意這門婚事，特別是岳母。

栗蠻眼神微，被說了，可不是麼？現在跟爺爺說了，那媽媽也會知道，一定會不消停，還不如徹底離了婚再說…

到時候誰不同意也沒用了，再鬧也沒用。

栗蠻想，不愧是陸久疏，他那麼想離婚，早就把這些患看徹了，嗯，嚴謹。

車緩緩開進老宅。

栗蠻從車窗外看到了老宅布置的高調漂亮，像是有什麼大喜事發生似的，下一秒，煙花砰砰砰的從草坪的方向發出去，栗蠻抬頭，沉默地看著燦爛的煙花，這一次，沒有喊陸久疏。

可不是大喜事麼？陸家打了一場漂亮的仗，不用想，最高興的就是婆婆了吧，不，還有姜纖母子。

不管怎麼說，陸久華沒死，栗蠻也是由衷到高興的，替姜纖和票票高興，這下有人終眷屬。

沒人呢，就趁早分離。

看著陸久疏，淡淡想。

下車后，陳管家來迎接，栗蠻和陸久疏走在一塊兒，沒牽手，沒挽手，只是并排走了進去。

他們一直都是這樣的，以前倒是想挽著他的手進老宅，陸久疏拒絕得很干脆，后來栗蠻也習慣了，不想了。

宴會在草坪邊上的溫泉舉行，傭人穿著襯馬甲，端著味佳肴來回穿行，璀璨的燈，優的音樂，微涼的夜風徐徐吹著。

陸老爺子在看到陸久疏和栗蠻的影后，當即站了起來，所有人都跟隨他的目看了過去。

看清來人后，賓客們睜大了眼睛，陸久疏現在可不是昔日不寵、不起眼的次子了。

他如今取代了大哥為陸家的掌權人。這個在各大爭相報道，炙手可熱，貴不可言的俊青年就這麼出現在眾人眼前，一時間，人群沸騰了。

“爺爺。”

“爺爺，晚上好。”

陸老爺子沒看孫子，滿眼都是孫媳婦，他出手招了招，“來，小蠻吶，來爺爺這兒。”

他看孫媳婦是越看越順眼，栗蠻走近后，他看向眾人，緩緩道：“各位，這是久疏的老婆，我最聰明乖巧懂事的孫媳婦，當然我不說大家也知道，哈哈！我想說什麼呢，我要夸夸我這個孫媳婦，最后兩天抓蟲收網時，沒有時間機會告訴，讓到驚嚇，在這里，爺爺向小蠻道歉。”

“小蠻吶，是不是委屈了？”

栗蠻看著老人和藹可親的臉，想了想，搖了搖頭，“大局為重，爺爺做得對。”

“乖孩子，來，坐下。”陸老爺子笑著點點頭，拉著栗蠻坐在了自己旁邊，再拉著二孫子說了一堆場面話，鼓掌聲此起彼伏。

在座的好多人都用晦的眼神打量著栗蠻，真讓人意外，三年了，這小門小戶的姑娘還在，他們以前在婚禮上或多或是瞧不上栗蠻的，但現在看，栗蠻在陸家的地位只高不低。

看來，有必要打好關系。

陸老爺子：“久華呢？他弟弟、弟媳婦也到了，讓他出來跟大家見一面。”

很快，栗蠻正就看到陸寶珠親的挽著一個修長瘦削的男人走了過來，那男人高一米八幾，五長得極為帥氣，和陸久疏有點像。

是陸久華。

陸寶珠死死抱大哥的胳膊，就算面對賓客也不放手，一副撒的模樣，誰也能看得出他們兄妹深。

陸久華還沒完全好，簡單說了幾句謝、歡迎之類的話，就坐在了陸老爺子的這一桌。

他看著栗蠻，笑了笑，“小蠻是吧？你好。”

栗蠻也點頭：“大哥，歡迎回家。”

陸久華愣了下，點頭：“嗯，好。”

陸寶珠抱大哥的胳膊，眼神不怎麼高興的看了一眼栗蠻，充滿防備，因為爺爺在，到底沒說什麼。

而且剛才也聽到了，爺爺當著眾人面給了栗蠻好大的面子，現在算是得意了。

想到媽媽送了兩次禮都沒收，陸寶珠心里更不舒服，以為是誰？

還有，在大哥面前裝什麼好人呢？

之前聽媽媽說過，要讓二哥早點打發掉栗蠻，娶沈姐姐呢。

哼，栗蠻還不知道吧？看還能蹦跶多久。

倒是栗蠻從小姑子臉上輕輕飄過，表淡淡。

陸母還在床上躺著休息，沒下來。

陸久華才坐下沒兩分鐘，陸寶珠電話就響了起來。

“大哥，媽媽讓你上去了，想你啦。”

陸老爺子開口：“去吧，這兩年也不容易。”

陸久華起，看向弟弟，“要上去看看母親麼？”

陸久疏淡淡道：“現在更想看你呢。”

陸寶珠忙點頭：“就是就是，趕走吧大哥，別讓媽媽久等了。”

現在有點怕二哥，不想跟二哥待在一起。

陸久華無奈，被妹妹拉著走了。

有人笑道：“這兩兄妹可真好。”

“可不是，寶珠在大哥面前撒呢。”

不知道的，還以為只有他們是親兄妹呢。

栗蠻看著走遠的兄妹，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轉眸看旁邊的人，這一看，就撞進了一雙狹長漆黑的黑眸里，下一秒，對方先移開視線，還輕咳了一聲。

栗蠻：？？？

這人好像從剛開始就時不時盯著自己看了吧？看個沒完了是吧？

至于嗎？

都說了不會跟爺爺提離婚的事，用得著一直盯著看嗎？防備著嗎？

栗蠻忍著煩躁，吃完飯就起找理由回景楓苑，不了！

也是，陸久疏想離婚好久了，現在好不容易熬到了冷靜期，他也為了陸家正兒八經的繼承人，在最后關頭，他不想出任何岔子，只想趕打發這個麻煩。

然后…

然后呢？

沈妍漂亮的臉浮現在了腦海里。

啊，白月啊。

他現在站得夠高了，能手摘他的月亮了。

栗蠻抿著，心里自嘲，又覺得諷刺。

一秒鐘都不想看到陸久疏了。

偏偏陸久疏跟了上來，“我送你回去。”

栗蠻不說話，不理人。

陸久疏居然沒生氣，默默走在旁邊，幾次言又止，似乎想說什麼。

栗蠻夠了，停下腳步，抬頭盯著男人，“你放心好了，我說過不會跟爺爺提離婚的事就不會提，你用不著提心吊膽的盯著我。我不會現在說，懂了嗎？”

陸久疏明顯一愣：“什麼？”

“你盯著我看好久了！不就是防著我嗎？”

“我不會打草驚蛇！不會影響到我們的離婚！我保證，一個月后讓你拿到離婚證！現在，放心了嗎？”

“……”

陸久疏剛被抓包而到不自在的心一下子涼了下去。

這人在想什麼呢？他是那個意思嗎他？

他覺得，或許可以跟栗蠻好好談談。

談談，不離婚的選項。

他大概是對栗蠻有好的。

畢竟，那兩晚栗蠻的反應讓他意外，震驚，隨后是巨大的喜悅。

他也不是傻子，雖然沒談過，但自己的這反應不就是…不討厭，有好麼？

以前一直認為栗蠻他的錢，所以那時候一聽到提就覺得虛偽，本能厭惡。

如今，他不反了，自然會好好對，拿當自己老婆看待，都結婚三年了，再結一輩子也不是不可以吧。

反正，的存在他已經習慣了。

所以，在夜風中，栗蠻聽到了男人低沉的嗓音傳來，“栗蠻，我們不離婚了吧。”

栗蠻有一瞬間懷疑自己耳聾了，足足愣了好幾秒：“什麼？”

陸久疏低眸看著，這個在法律上的合法妻子，自從知道是真的自己后，陸久疏面對栗蠻的心就徹底轉變。

他想，他們不是非離婚不可吧？

他現在看，怎麼看怎麼順眼，曾經的討厭什麼的，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跟誰過不是過呢？陸久疏淡漠的想，那何不跟自己不討厭，甚至有好的人在一起。

何況，本就已經是他妻子。

為什麼要離婚？多此一舉。

栗蠻回過神，毫不猶豫道：“我拒絕。”

“你是不是刺激了？”眼神怪異的看著他，不明白這個人怎麼突然瘋了。

陸久疏沒想到栗蠻拒絕的如此干脆，一猶豫都沒有，他知道栗蠻了委屈，現在滿防備。

他放輕聲音，道：“以前我對你的做法，我承認是我故意為之。以后，我會拿你當我妻子認真對待，我們做正常夫妻怎麼樣？”

“不怎麼樣。”栗蠻沒有興只到荒唐，“你以為我是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麼？你說不離婚就不離？”

“你未免太高高在上了，以前就想說了，”栗蠻盯著他，不想忍了，實話道：“你喜歡俯視任何人，誰都要哄著你，乖乖順你的意才好。”

盡管知道栗蠻的反應不會太好，但被這麼毫不客氣指責，陸久疏的臉還是沉了一下，可轉眼又覺得栗蠻說得很對。

“……”

他就是這種人。

從小陸久疏就清楚，天上不會掉餡餅，想要什麼就得又爭又搶，握在手里才是他的。

陸久疏承認，栗蠻對他有點特別，可以留在邊。

同樣的，栗蠻是一個人，不是別的什麼，他需要換個溫和的方式。

首先，他的態度上就是問題，沒有人對自己的老婆刻薄冷漠的，如果他真想栗蠻當他一輩子的老婆，這病就得改，哪怕只是表面上。

栗蠻不管不顧一通吼完，才覺得最近憋的氣出了一些，同時心里想，陸久疏現在要氣死了吧，會轉就走吧。

還不了解他麼？

不過隨便吧，不想哄他了。

都要離婚了，誰還著他的壞病？

不過，令意外的是陸久疏沒有轉就走。

“說完了嗎？”陸久疏抿了抿薄，說：“不解氣繼續。”

說實話，現在他走到哪里看到的都是滿臉堆笑討好的臉，被栗蠻吼會讓他很…憤怒？不，不是憤怒，是口悶悶的有些疼。

不過從今天開始，他不能轉就走，更不能刻薄對待，他要包容，這是他老婆，栗蠻是他老婆。

他這麼提醒自己。

“你現在難以接我理解，不過，我沒有開玩笑。我也是第一次當老公，我會好好學習、表現的。”

栗蠻有些莫名其妙，表現？他還想表現？他想表現什麼？

他難道還真的不想離婚？

可是不覺得可笑嗎？為什麼要等失夠了才不想離？

為什麼以前百般討好時不看一眼？

現在累了，沒興趣了，對他也沒有心思了。

所以栗蠻沒把陸久疏的話放進心里，一點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