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稚綰默默聽著他這一番似是而非的歪理，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反駁才好。

男之本就與兄妹之有著天壤之別，又怎能放在一相提并論呢？

心底總覺得，裴珩硯此番歸來后，整個人著一說不出的怪異之。

明明之前不許提及薛瑾川，可如今他卻三番五次地主說起薛瑾川的名字。

并且每次言語之中都有著要與薛瑾川相較量一番的意味在里頭。

裴珩硯雖目不能視，卻仍朝著面前沉默無言的姑娘所在方向去。

哪怕眼前是一片黑暗，他也能準地鎖定，也逃不出他的掌控范圍。

他松開了抓著胳膊的手，轉而住的下，往上一抬。

問道：“怎麼不說話了？”

裴稚綰就這樣被迫與他對視。

他那雙失明的眼眸平靜無波，卻又著一迫，死死地盯著。

心底莫名涌起一陣寒意。

恰在準備開口回應之時，裴珩硯卻搶先一步啟，突兀地拋出一個問題：

“妹妹是真心喜歡薛瑾川嗎？”

裴稚綰愣了一下，不解他為何會突然問起這個。

不過隨后幾乎沒有思索，便點了點頭，“真心喜歡的。”

起初確實是因為婚約在，才刻意去與薛瑾川接近，試著培養。

可隨著相漸多，發覺薛瑾川著實是個可以托付終的良人。

為皇室公主，婚姻大事向來由不得自己做主。

歷朝歷代的公主，不是遠嫁和親，便是為政治聯姻的犧牲品。

能遇到這般可托付真心的人，已然心滿意足了。

裴珩硯著下的指尖帶著幾分曖昧，緩緩挲了兩下。

而后角勾起一個晦暗難測的弧度，“我知曉了。”

既然是真心喜歡，那他便不會手下留。

裴稚綰著袖，怯生生地看向他。

他明明神看似平常，可整個人卻散發著一讓人不寒而栗的冷戾之氣。

心中有種難以言喻的預。

就好似一條無水之地的魚，拼命掙扎，極度能夠活下去。

裴珩硯終究未曾加以為難，應允返回偏殿。

裴稚綰離去沒多久。

裴珩硯喚來瀾夜，低聲吩咐：

“你去暗中查探宮宴行刺一事是何人主使，切記避開圣上眼線。”

“是！”瀾夜拱手領命，轉退下。

裴珩硯本就失明的雙目，此刻愈發深沉黯淡。

他冷冷嗤笑。

若讓他揪出幕后黑手，定傷之人，不得善終。

——

或許是心俱疲之故，待裴稚綰次日醒來時，已經錯過了喂藥的時辰。

天空中云布，像是快要飄雪了。

裴稚綰踏殿中，一眼便見那著月白錦袍的男子。

他靜坐在窗邊書案之前，正將空碗遞與祿順。

祿順聞聲轉頭。

只見一位雙眸明澈似星湖的姑娘正向太子殿下。

“綰綰，過來。”未等祿順開口行禮，裴珩硯目已率先落于殿門，輕聲喚道。

祿順倒也并未對裴珩硯為何失明卻能判斷來人到詫異。

畢竟太子自小習武，耳力極好，堪稱是太子的第二雙眼睛。

裴稚綰來到書案前，祿順向行了一禮，便退出殿外。

微微俯，青蔥般的玉手在裴珩硯眼前晃了晃，“哥哥，今日能看見嗎？”

裴珩硯輕搖下頭。

隨即，他的指關節輕輕叩擊著側的桌案，“來，坐下。”

裴稚綰甫一落座，裴珩硯的一只手便指向書案旁堆積的奏折。

“那里有折子，綰綰念給我聽。”

裴稚綰驚愕看向他，口而出：

“哥哥，這不行，折子關乎國之政事，公主看不得。”

他從容出手，從一旁取過一本折子，放在面前，溫聲道：“無妨，念與我聽便是。”

裴稚綰見他神篤定，遂將目移至眼前的折子上。

幾經思量，終是打開了折子，輕聲為他念誦起來。

殿中一時寧和平淡，只剩姑娘的夜鶯啼鳴般的聽聲音。

直到裴珩硯察覺到耳畔聲音略微停頓，偏過頭，輕聲詢問：“怎麼了？”

裴稚綰的目黏在方才展開的折子上，幾度齒微啟，卻又言還休。

末了，說道：“這折子所奏之事，是懇請太子殿下盡快定下太子妃的人選。”

“折子里頭還舉薦了一位，是丞相府的千金。”

話音落下，悄然朝著裴珩硯投去一瞥。

只見他神平靜，眉眼間依舊冷淡如初。

過了片刻，裴珩硯才不疾不徐問：“綰綰覺得此人選怎樣？”

裴稚綰眨雙眸，眼眸中劃過疑。

這已經是他第二次就太子妃人選一事詢問自己了。

丞相嫡之名倒也有所耳聞，聽聞前去提親的世家公子很多，足見其魅力不凡。

裴稚綰只當對這位丞相嫡有意，于是凝神思索片刻，認真地說道：

“份尊崇，容更是絕，若能為太子妃，無疑是最為合適的不二之選。”

微微頷首，對自己的回答頗為滿意。

裴珩硯靜默無言，雙眸微垂，長睫覆于眼瞼，投下一片黯淡影。

此時，桌案上傳來有節奏的叩擊聲，一下接著一下，聲聲沉悶。

的嚨不由自主地哽，目上移，落在裴珩硯上。

間，覺他似乎并不滿意，甚至有些……生氣？

可是這氣是從何而來？

裴稚綰仔細回想了一下剛才的回復，好像并沒有什麼不妥之。

敲擊聲戛然而止，竟不自覺地松了一口氣。

“是嗎？”裴珩漫不經心地勾著，“我倒不這麼認為。”

“論份，比不上你的尊貴。論容貌，更是遠遠不及你那冠絕京城的容。”

裴稚綰愣怔了須臾，不懂他為何要將自己拿來作比較。

的腦海中驀地回想起他上次在裴淵面前，聲稱已經有了太子妃人選。

一顆心頓時被好奇填滿，哪一位世家郎能夠有幸了太子殿下的眼？

被這好奇驅使，索直接開口問道：

“哥哥，上次你說定好的太子妃人選，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