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子謙抬眸就看到了賀君衍。

男人馬上站的筆直，恭敬喊了聲:“小叔，怎麼是您老？”

賀君衍立在門框，高大魁梧的材，幾乎把門遮擋了大半。

他臉冰冷，眉宇間都是被打擾到的不耐:“找我有事？”

賀子謙陪著笑:“該死，打擾您老雅興了，小叔，我這就撤。”

賀君衍沒什麼表，淡著眉眼:“舒憶是誰？”

看來剛才自己喊的被聽見了。

倒也沒什麼所謂。

整個賀家都知道，賀子謙花名在外，每年都殫竭慮，在努力地篩選能進賀家門的人。

所以，他干脆坐實:“新友，都談著玩的，就不多介紹了，怕污了您老的耳朵。”

“談了就要負責，否則就別耽誤人家時間。再這麼流里流氣不著調，我和你父親打個招呼，今晚直接回去跪家法祠堂。”

賀子謙眼皮狂跳了幾下，是右眼皮。

他當然知道賀家家法祠堂的變態程度。

不是在平地跪著，而是跪在麻麻的指板上。

只跪著也就罷了，萬一背不，腰不直，打個瞌睡，直接就被一鞭子醒。

里還要一直反復背誦《道德經》。

賀子謙表更謙卑:“小叔饒命，我負責，負責，這次爭取領進賀家門。”

賀君衍眉頭皺的更厲害了。

他冷冷掃了一眼賀子謙，說了聲“走吧”，“砰”的一聲把門關上。

賀君衍主把燈打開。

舒憶坐在包間的沙發上，服已經整理好，只有瓣腫得厲害，鎖骨周圍大大小小的吻痕。

“我可以走了嗎？”

賀君衍沒搭理，自顧出手機打電話:“到京干醫院拿兩盒雪玉膏來，馬仕的巾來兩條，把給我備著的醒酒湯拿過來。”

他抬腕看了下手表:“去林苑打包一份鮮蝦小云吞來，送到俱樂部8號間。”

舒憶沉默地聽著。

手搭在擺上，指尖抓出了輕微褶皺。

賀君衍打完電話，沒說什麼，徑直往門口走。

大手握住門把手時，他腳步停了下:“雪玉膏是消腫的，你稍等會，等著東西送過來。剛才是我冒犯了，算我賠罪。”

男人話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舒憶只略微低頭，便有淚珠啪嗒啪嗒落下來。

為什麼會哭不想去深究。

人生有太多的意想不到。

就像竟然在19歲的年紀，遇到可以驚艷一生的男人。

而一無所有，在他面前，自卑虛弱的連試一試的勇氣也無。

偏偏年輕氣盛又帶著的驕傲與倔強，對一段見不得的關系直接定義為包養。

所以才使勁仰著頭，對著淡然坐在金字塔尖的男人囂:“你太老了，我們不要再見面了。”

更像是在為自己強行挽尊，悲歌一曲我和我最后的倔強。

天知道有多挫敗。

舒憶在包間里大哭了一場，借著醉意大膽地發泄緒。

直到韓晉把東西送過來，快速恢復平靜，禮貌說了:“謝謝韓叔叔”。

韓晉深深看一眼，并沒多說什麼，臨走時，溫和說了聲:

“舒小姐和我家孩子差不多年紀，還有些孩子氣的。難得有這份不染世俗功利的純真，平安，如意。”

舒憶揚起小臉，笑容真誠:“韓叔叔，平安喜樂。”

月有晴圓缺。

這個輔佐在賀君衍左右的中年男人，或許在以后茫茫人海里，再也不見。

所以，彼此真誠的祝福，是最溫的面。

那晚的舒憶并沒有再回賀子謙在的包間。

給水泱泱發了個信息，選擇一個人悄無聲息的離開。

宿舍回不去了。

獨自一人站在晚風里等出租車的舒憶，回頭看著在夜北京城里金碧輝煌的長安俱樂部，那種懸崖一樣的落差，再一次重創了的心。

和差距太大的人在一起生活，會有很多的不真實。

只算一個都沒有的北漂，基都沒有，就像往上攀爬，風一吹，就折斷了。

從那天起，舒憶再也沒見過賀君衍。

時間到了六月下旬，北京城已經有了夏的暑熱。

林苑，葉落英在荷塘邊的涼亭里煮茶，白玉桌旁圍了一圈的太太們。

院子里搭了戲臺，舞臺上正咿咿呀呀唱著京劇名段《貴妃醉酒》。

賀君青百無聊賴的用雕花銀叉叉著冰鎮西瓜，聽一旁崔京儀抱怨賀君衍一次沒來看。

淡著眉眼:

“賀家給你配了四個保姆流照看，你難不還要讓君衍丟下工作專門過來，和你大眼瞪小眼？你沒真實工作過，不了解那里面的責任。”

這麼明顯的諷刺沒工作，崔京儀當然聽得出。

索裝著糊涂:“家里悶的很，有什麼電影啊晚會啊，我可以坐著椅去。”

賀君青眼睛轉了轉，沒說話。

確實有兩張晚會的邀請函，侄子賀子謙送來的。

這種京大的校友會，本請不葉落英士出山。

葉士直接把邀請函甩給了賀君青，讓兒帶著散心的心，看能不能個男朋友回來。

賀君青曾有個青梅竹馬的男友。

男人軍校畢業后一直在部隊，在一次執行任務時，便再也沒回來。

賀君青那段日子消沉的很，幾度要把自己學了十年的醫學放棄，看到醫院的太平間就渾戰栗。

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個失眠的夜熬過來的。

只是突然變了個人似的，原本明燦爛的人，變了如今冷漠寡淡的子。

所以并不怎麼喜歡崔京儀，那人說話傲慢，從不喜歡承認別人優秀，只把自己當王。

那又憑什麼把邀請函給崔京儀，帶個惹禍出門散心。

眼不見心不煩，還晦氣。

林苑的正門開啟，伴隨著管家洪亮的一聲:“賀二爺回來了。”

一輛黑的紅旗車子，緩緩開進來。

后車門打開，襯西的男人從車上下來。

賀君衍和舒憶分別的次日，就直接去了柏林出差，參加國際的金融會議。

中間轉道去了趟紐約，幫著國朋友的獨角公司，完了紐所上市。

回來他便直接去了海城，督察當地的商行業務。

忙碌的生活讓他重新恢復了魔鬼自律，自律到這麼多天的時間里，他在海城一次飯局，看到那用純翡翠碗盛的三鮮小餛飩時，才模糊想起了有個吃鮮蝦小云吞的姑娘。

那碗餛飩他一口沒吃。

任憑國宴廚師介紹，高湯足足用了二十多種名貴食材，熬了三天三夜的神仙湯。

賀君衍只歉意一笑:“倒了吧，反胃。”

……

賀君衍見崔京儀在，看也不看，只到了涼亭邊，禮貌和太太們打了個招呼，便徑直往正廳走。

賀君青跟了過去，見男人換了便裝出來，遞了個絕倫的邀請函過去。

“大姐肯參加活了？那我肯定奉陪。”賀君衍只接過，沒看。

“天天醫院蹲，一消毒水味兒，形還差。聽說有個能在荷葉上跳舞的妙人兒，漢宮飛燕舞一般人看不到。我倒想去瞧瞧，真要了我的眼，我就請教我練形，高薪。”

賀君衍不聲變了下神:“聽誰說的？”

“子謙啊，邀請函也是他專程送來的。”

賀君衍翻開邀請函:“有節目單嗎？”

賀君青聳了聳肩:“沒有才有驚喜。媽不去，君衍你必須得陪我。”

賀君衍深眸中有不易察覺的墨，沉一會，說了個“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