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漫漫第三次夢見雪球了。

手想要它潔白的絨，卻發現手指穿過了它的，什麼也沒能到。

驚醒時，枕巾已被淚水浸。

窗外的天微明。

側向床頭柜，那里曾是雪球最喜歡的睡覺地方。

幾天過去了，始終無法適應這種沒有雪球的生活。

機械地起床，拉開窗簾。

門鈴突然響起。

隨意整理了一下睡的頭發，套上一件寬松的居家服，走向門口。

李旭抱著那個小小的寵籠子出現在門口。

籠子里，一只幾乎與雪球一模一樣的白貓正好奇地打量著四周。同樣的藍眼睛，同樣的白絨，甚至連眼角那道淺褐的紋路都極為相似。

“顧小姐，封總吩咐我送過來。我找了很久才找到它，”李旭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顧漫漫的表，“差點走遍了全城的寵市場。”

顧漫漫怔怔地站在那里，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那只白貓歪著頭，發出輕的一聲“喵”，聲音竟與雪球如出一轍。

“它很漂亮，”顧漫漫終于開口，聲音干得像是很久沒有說過話，“但我不能要它。”

“為什麼？它和雪球幾乎一模一樣。”

顧漫漫苦笑一聲，手輕輕了一下籠子，然后又了回來：“正因為它像雪球，我才更不能接。”

轉走向客廳，李旭只好抱著籠子跟上：“顧小姐，我知道你很難過，但生活總要繼續。”

“當我每天看到它，只會想起雪球是怎麼死的。只會想起那些無法挽回的痛苦。”

“雪球不是一個可以被替代的玩，它是我的家人，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它的離去在我心上留下的空，不是另一只貓就能填補的。”

那只白貓似乎到了氣氛的沉重，在籠子里不安地踱步，藍眼睛無辜地眨著。

“我很激你的好意，”顧漫漫走近李旭，輕輕了一下籠子里的白貓，“它很可，應該屬于一個能真正它的家庭，而不是一個將它當作替代品的人。”

“我理解了，顧小姐。”他明白顧漫漫的決定已經不可更改。

他在心里暗自嘆息回去后該如何向封明舟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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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漫漫走進臥室，從床底拖出一個黑行李箱。

這是他們一年前去馬爾代夫時用的，箱子側面還著那家度假村的標簽，他們在那里看過最的日落。

手指輕輕過標簽，記憶如水般涌來。

那天他們坐在沙灘上，他環抱著，說要給看世界上每一景。

現在想來，多麼諷刺。

顧漫漫拉開柜，封明舟的整齊地掛在那里，占據了一半空間。

一件一件取下，折疊箱。

每一件服都承載著特定的記憶。深灰是在他生日時送的，藍領帶是他們第一次約會時戴的。

拿出屜里那只黑領帶夾，那是他們往一周年時送他的禮，背面刻著兩人的寫和日期。

浴室里，剃須刀、須后水、兩人的牙刷杯……

那本他送的書，扉頁上是他端正有力的字跡：“予漫漫，愿與你共赴春秋。”

當初這句話讓得淚流滿面，如今讀來卻像是一個最殘忍的笑話。

廚房的櫥柜里，那套他們一起挑選的杯子，他曾半開玩笑地說：“以后我們的孩子可以用這對杯子喝牛。”那時笑著拍他，嫌他想得太遠。

如今，那個“以后”將永遠不會到來。

客廳的電視柜上，一排排相框記錄著他們的點點滴滴——在黎鐵塔下的擁吻，在京都賞櫻時的依偎，在威尼斯乘坐貢多拉的甜。

一一取下，扔進了一旁的黑垃圾袋。

有些回憶，只能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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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漫漫的生活被醫院和劇組兩點一線的奔波填滿。

吳院長的病時好時壞，每天清晨先去醫院，然后趕往劇組，晚上再回醫院守夜。

雪球的離去讓失去了生活中最后一溫暖，但吊詭的是，正是這份痛苦反而讓找回了自己。

開始重新思考什麼對而言才是真正重要的東西。

那些關于的幻想，那些關于封明舟的執念，竟在院長媽媽的病床前變得如此蒼白無力。

《歸途》的拍攝進展順利，大家都說這部作品將會是事業的一個里程碑。

導演對劇本贊不絕口，主角的表演也日益純，甚至連那個替代雪球的新貓咪也漸漸融了角。

日子忙碌卻也充實。

無奈雖不惹事，麻煩卻總纏著不放。

周末的上午，顧漫漫剛給吳院長喂完藥，手機就開始瘋狂震。

打開微博，的名字赫然占據熱搜榜首位。

一篇名為《揭穿偽才顧漫漫：暢銷小說＜歸途＞抄襲門》的長文被瘋狂轉載。

還沒看完熱搜，編輯王姐的信息便跳了出來——“漫漫，最大的投資方林氏已經宣布撤資，其他投資商也在跟進。劇組可能要暫停拍攝了。”

顧漫漫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氣。

知道這只是個開始。

果然，不到中午，各大文學網站紛紛下架了的作品，多家出版社宣布終止與的合作，就連《歸途》的導演也發聲明與“劃清界限”。

就在昨天，這些人還對笑臉相迎，現在卻爭相撇清關系。

人冷暖，世態炎涼，不過如此。

手機鈴聲響起，顧漫漫疲憊地手索。屏幕上“蘇雨”兩個字讓猶豫了一秒，最終還是接了起來。

“漫漫，律師的事我已經幫你聯系好了，李律師在知識產權這塊很有經驗，明天就能見面。”

“謝謝你，蘇雨，但沒用的。”

“什麼沒用？這明顯是侵權！”蘇雨的聲音提高了八度。

“這不是簡單的侵權問題，林瑾云擺明了要讓我敗名裂，”顧漫漫輕輕嘆了口氣，“不是普通人，背后有整個林氏集團。而且…”的聲音低了下去，“封明舟會護著。”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隨后發出一連串咒罵：“封明舟那個混蛋！渣男中的戰斗機！男人的恥辱！他配不上你，漫漫！”

“你等著，我馬上給你介紹十個男模，個個高長發達，讓封明舟看看什麼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行了，別鬧了。”

“誰鬧了？我認真的！”蘇雨義正言辭地說，“要不要我把照片發給你看看？有健教練、有空、還有專業模特…”

“蘇雨…”

“好吧好吧，”蘇雨的語氣也變得溫，“那你打算怎麼辦？”

“這段時間，我只想好好陪著院長媽媽。其他的事，我都不想管。”

“你啊，”蘇雨嘆了口氣，“記得有事馬上找我，我這不管是武力值還是智商都在線，隨隨到，特種兵式姐妹誼，懂不懂？”

蘇雨夸張的語氣功逗笑了顧漫漫。

笑出了聲，淚水卻在同時落。

掛了電話，顧漫漫站在窗前，角依然掛著微笑。

能想象蘇雨說這話時那副豪氣萬丈的樣子——八是叉著腰，眼睛瞪得大大的，活像個準備去打架的小太妹。

想到這個畫面，心里一暖，繃的緒漸漸舒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