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在食堂里，他的反應和昨晚差不多：“太無聊了。”

“不無聊啊。”許朝說，“你稍微投一點，做幾個耍帥作，我們肯定就能晉級。”

池列嶼扯：“我就算不做，我們也能晉級。”

“做嘛做嘛。”許朝忍不住拽了下他袖子，“我想看。”

話落，忽然覺得剛才那個語氣有點不對勁，好像在撒，連忙松開他，倉促補了句：“我們都想看。”

池列嶼偏過頭，視線順著分明的眼睫落下來，在臉上定格須臾。

沒再拒絕，但也沒有正面答復。

許朝想，這應該是默認的意思了？

輕抿著，左手在桌下了右手掌心。

覺這一下挨得還值。

最后閑聊幾句，一行人便啟程前往育館。

初賽場地確實簡陋，沒有實際意義上的舞臺，只在育館中央用幾塊牌子象征地圍出了一塊空地，北側有面兩米多高的海報背景墻，選手就在這面墻前邊表演，評委坐在南側一排桌子后邊，觀眾則是沒有固定位子坐的，來一波走一波。前邊幾位選手的表演不怎麼吸引人，觀眾溜了多，育館里這會兒并不擁。

賀星訣：“初賽沒有對外展示演出名單，要不然有吃草上場的地方，怎麼可能就這點人圍觀。”

“你還嫌人？”舒夏不放過任何消遣他的機會，“這點人你都張得噴水了，人多不得噴啊。”

“我是那種力越大發揮越穩定的天才樂手。”賀星訣了嗓子，飚出一句，“怎麼大風越狠，我心越～”

“……”舒夏無語，“別了，到你們上場了！”

工作人員引導他們上臺，姚燁走在最前面，一臉輕松地和認識的不認識的人打招呼。

賀星訣忙跟過去，深吸一口氣，從口袋出一副墨鏡戴到臉上。

“帥不帥？”他問許朝。

“不錯。”許朝笑，“盲人貝斯手，我們樂隊又一個加分項。”

“……”

賀星訣憋了會兒氣，還是沒把墨鏡摘下來。

他覺得他這個打扮很適配今天表演的歌——《背包客》，走遍大江南北，當然要戴個墨鏡防曬。

五人都穿著沖鋒、工裝和登山靴，肩上的樂猶如隨行的背包，好像即將奔赴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來到前臺亮相的一瞬，評委和觀眾的神都為之一振。

“我天，這一隊值也太逆天了，沒有一個長得不好看的。”

“那是校草沒錯吧？他竟然會彈吉他，還組樂隊，也太酷了！”

“還是別對這隊抱太大希，看起來像挑了五個模特走T臺，樂不是用臉就能彈好的。”

“你看那個鼓手，走上臺眼睛都不敢抬一下，弱唧唧的，真的能打架子鼓嗎？”

“姚燁怎麼加了這支樂隊？除了他之外全是新生，他一個人再厲害也帶不吧。”

“你還不了解他嗎？主唱妹妹長得那麼漂亮，技不技的都不重要了。”

……

聽主持人報完幕，陳以鑠深深吸了口氣，耳塞仔細塞進耳朵里，外界紛紛擾擾的噪音忽然就被隔絕到遠。

池列嶼回過頭，沖他揚了揚下。

收到開場信號，陳以鑠什麼也沒想，抬起鼓槌就往下砸，像他們之前每次排練一樣。

這一瞬間，所有張好像都被一口氣吞到了肚子里。

他曾經以為，打架子鼓是高生活中僅有的一種宣泄。

他的父母都是政府員，極差卻被工作和家族捆綁著不能分手，他覺得自己比起他們的結晶，更像他們的任務，一個生來就必須出的工。他習慣了逆來順，里僅有的那些叛逆，關起來打一會兒鼓也就煙消云散。

來了K大之后才發現，原來打鼓不僅僅可以宣泄力。

還可以制造快樂。

甚至重塑信心。

他覺得自己也沒有很厲害，但隊友們總是夸他比節拍還穩，管他“手怪”、“節奏大師”。

“明天讓樂樂開場，啥也不干，先上一串超高速雙踩加裂鼓點，震掉觀眾的下。”

“可惜這首歌太短了，讓樂樂連著打半個小時以上才能充分展示他恐怖的耐力。”

……

前奏一響，集的鼓點暴雨冰雹似的砸下，觀眾席靜止了片刻。

“……”

“我要收回剛才對鼓手的錯誤評價。這家伙真猛啊！”

“看看人家手上的，把你掄起來當鼓槌都綽綽有余好嗎。”

評委席旁邊，舒夏早已立好三角架，相機放上面錄像，舉著手機同時錄。

鏡頭對焦在主唱臉上。

扎著高馬尾的，面龐素凈，一雙杏眼毫無怯意地直視臺下觀眾，像在邀請他們也加這場旅行。

炸場的前奏歸于鋪墊，孩清又充滿力量的聲音響起——

“我這個世間所有曠野、海水、冰原、山川，在有生之年。

那些遠方更遠，星辰、云卷、牧群在子夜失眠，我都想走遍。”

的歌聲天生帶有極強染力，聽眾頭接耳的聲音漸漸了，一個接一個被帶歌曲的境中，屏息聆聽。

池列嶼站在左手邊，黑黑英氣人，手里的吉他是黑紅Gibsonslash，這款電吉他出了名的重，在他手中就像個輕巧玩，冷白燈落在烏黑的發梢、寬闊的肩膀、撥弦的長指上，整個人顯得格外散漫不羈。

臺下數不清的眼睛注視著他們，漸漸的，有人跟著搖晃，有人揮起了手。

育館里溫度并不高，池列嶼卻覺得開始發燙，想流汗。

正式比賽和排練確實不太一樣。

這里的音響功率更大，鼓點變得很重，貝斯低音轟鳴，合更迷幻，許朝的聲音也更有穿力，來回穿行在他心臟。

每一種聲音，每一震都被放大。

每一次對視，眼神都是炙熱的。

他可能要收回，之前說這場比賽無聊又沒有挑戰的話。

“誰不是自由的，再流連也不過一時片刻。

誰真的放棄了，別說太晚，末班車又如何？”

許朝一邊唱，一邊走過去和賀星訣互，兩人默契地前后搖擺，許朝繞著他轉了圈，慢慢倒退回原位，馬尾在腦后一晃，放下話筒，轉去看池列嶼。

副歌暫時落幕，跟的是吉他solo。

許朝額間早已淌出汗水，覺自己頭頂都在冒煙。

而池列嶼那張臉還是一副冷淡清白的樣子，手里著十年前送他的深藍撥片，快速掃在琴弦上，音高層層往上遞，像被狂風卷起，穿行在云間。

接著是一連串改編的擊弦加音組合，年修長的手指迅猛而準地落下，吉他失真囂，狠狠撞擊著每一顆心臟。

盡管見過很多次這人炫技，許朝還是會被驚艷到。

最后一段主旋律琶音，池列嶼握著琴側過，漫不經心面對。

許朝怔了怔，無意識屏住呼吸，看見他將琴頸往上一推，線條流暢的下頦兒跟著重音向下低，額前碎發凌地散落，遮住半張臉，冷白燈在他鼻尖掃過一道鋒利掠影。

下一秒，重音再度炸開，他子又弓下去些，右手狠狠掃弦，帶肩膀跟著律，這作在其他吉他手那

兒常見，然而放在一向游刃有余懶得彈的池列嶼上就顯得格外張狂放肆，吉他弦震得仿佛能看見音浪，許朝眼睛跟著他的手指，跟著他晃的發梢，跟著他口的起伏，完全忘記了呼吸。

臺下的舒夏手機都要拿不穩，耳邊全是生的尖聲，要不是正在錄視頻也想尖，全世界估計只有許朝這個鐵石心腸的人看著這種畫面還能穩如泰山道心不破吧。

最后一個小節，池列嶼猛地將琴頸拉高，一記夸張的彎音像是要將所有緒推向極致。

他在這時終于抬起頭，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莽撞相遇，許朝覺自己就像個靶子，被一記超速丟過來的、漆黑凌厲的飛鏢正中紅心。

心跳全了，好像有一萬只靈巧的小魚在腔里頭鉆來鉆去吐泡泡。

握麥克風挪開眼，輕輕吐了口氣。

很快又轉回來，裝作若無其事地和池列嶼對視，下向臺下一點，眼神明擺著問他：

難得耍個帥，你怎麼一直對著我，不面向觀眾？

池列嶼懶散后退一步，回給的眼神直白到極點：

不是你說想看？

第30章 closetoyou蛋怎麼就……

在沸騰的人聲里，那雙深黑熠亮的眼睛，獨獨看。

許朝不知道自己是否會錯意，有一瞬間，耳旁什麼聲音都消失了，像被那道視線拖了一個只有他們兩人存在的奇異空間。

心跳又快又重，和之前單純由比賽激起的興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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