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小野貓 “沈娘子,你一向如此膽大嗎?……
晏元昭盯著沈宜棠的發髻。
發髻上的“螺”梳得草率,只旋了一圈,纏著亮晶晶的銀鏈花鈿做點綴,既像貓耳,又像圓乎乎的三角包,讓人很想……一。
沈宜棠不自在地了頭發。
和小桃不慣梳名門偏好的複雜環髻,便用十來歲小孩常梳的螺髻湊合。本就掌臉圓眼睛,材也小,又加上這樣的發式,更顯小了。
其實已年過二十,比沈五娘的年齡還大幾歲。
像晏元昭這樣的郎君,應該會更青睞有風的豔娘?尤其他今日穿了深的大袖袍,革帶上鑲著金飾,整個人看著又貴氣,又威嚴。
沈宜棠盯著他腰間的點點金。
——真想摳下來啊。
晏元昭頭微低,“沈娘子,你怎麽會在這裏?”
第三回了,他一共見三回,每一回,他都不住有此一問。
沈宜棠仰起臉,笑嘻嘻的,“我隨阿嫂給宋家小娘子添妝,順便來隔壁看看熱鬧。”
說得隨意,好似是飯後來散散步一樣自然的事。
晏元昭覺得好笑,“又是著來的?”
“反正不是翻牆來的,我走的門,有位宋家姊姊給了我兩府相通的門鑰匙。”沈宜棠雙瞳清亮,著些微得意。
“這樣,”晏元昭道,“可熱鬧都在主院,你來東院做什麽?”
沈宜棠眼珠飄轉,晏元昭想,這是在準備編謊騙他。
“這個嘛,熱鬧固然好看,可是晏大人更……”沈宜棠的聲音漸漸微不可聞。
更好看?晏元昭的耳朵一霎微紅。
沈宜棠話音一轉,“晏大人,您還不知道我什麽吧?
“我宜棠,宜其室家的宜,棠棣之華的棠。”
“……沈娘子,如此告訴外人你的閨名,有失妥當。”
晏元昭的聲音散在夜風裏,輕輕地飄來。
“哎呀,那怎麽辦,說都說了,可不能我咽回去呀。”小姑娘立在樹影裏,臉被高懸的燈籠映得紅撲撲的,“晏大人,你說,我阿嫂的親妹嫁給了你的小叔叔,論輩分,你是不是要我一聲阿嬸?”
晏元昭眼神如釘,沈宜棠解讀為“你聽聽你說的是什麽瘋話”。仿若未睹,從懷裏掏出一方折起來的素帕打開,帕上墊著兩枚如意糕,手指銜起一枚放口中。
眼兒圓圓,臉兒鼓起,一張櫻桃小口小口吃著,晏元昭有一瞬覺得像自家貓了。
“沈娘子——”他言此舉不雅。
“在!”沈宜棠立道,“晏大人是不是了,也想來一塊?”
手掌托帕,遞到他眼前。
月白的帕子邊角飾著細細的金線。
晏元昭眼一瞇,這不是他的那條帕子?
竟拿來自用了!
晏元昭連糕帶帕劈手奪過,“晏某的帕子,還是歸原主比較好。”
沈宜棠眨眼,“您給了我,便是我的帕子。晏大人肯留我的帕子,我很開心呢。”
晏元昭一滯,手裏的帕子燙手起來,小丫頭胡攪蠻纏有一套。
沈宜棠看他臉不好,生怕他把帕子扔了,忙轉移話題,“晏大人,我來找您也有正事。我在家裏找到一本手抄琴譜署著您的名字,用的白麻紙寫有《別鶴》、《梁燕》等近百支曲,扉頁還抄了一段《琴經》。是您的嗎?”
徐徐晚風將晏元昭的深袍衫下擺吹起一角,晏府的幾位下人匆匆經過,低聲喚“郎君”。
晏元昭等人走後方開口,聲音如深潭水,微冷。
“是我時所用的。沈娘子,請你給我。”
“您的東西,為何在我們沈府?”
“晏某也不知。勞煩沈娘子把琴譜給令兄,由他捎給我。”
禮貌而不容反駁的語氣。
“恐怕不行,琴譜是我從家父的私藏裏出來的,要是給阿兄,他就知道我幹的好事了。”沈宜棠坦然看著晏元昭。
晏元昭在聽到“”字時皺了下眉,猶豫片刻,“明日戌正時分,我派秋明去你府上,你丫鬟隔著院牆悄悄丟給他。”
看來晏元昭真的在意這本曲譜,甚至等不及沈執回京向他索要。
沈宜棠須臾間拿定主意。
“不不,我費了好大風險將琴譜出,自然要由我親手還給晏大人。不然這麽珍貴的一本琴譜,中間要是出了差池,我怎麽向您代?”
枝葉在風裏輕搖,沙沙地響。晏元昭站得筆直,一不地盯著。
半晌,他道:“沈娘子,你很有本事。”
他聽懂的意思了。
以琴譜為餌,釣他本人。
沈宜棠迎上他鷹隼般的目,小聲道:“晏大人,您願意給機會的話,我的本事還可以更大。”
晏元昭寫折子罵人時口若懸河,字字珠璣,面對這伶牙俐齒的小丫頭卻生出種難以招架的覺。
他將其歸結于自己太講禮,而對方太無賴。
“三日後是月末,晏某會去落霞山。正午左右,我在山腳下的凝翠軒。”
落霞山在京城南郊,有竹林溪水等文人雅好的清景,山上還坐落著香火旺盛的玉福寺,禮佛的達貴婦也偶有踏足。
沈宜棠忙不疊地點頭。
見眉梢喜,晏元昭心裏一。
這麽想見到他嗎?
後忽然傳來底靴踩在地上邦邦的腳步聲。
沈宜棠眼尖,看清來人,嚇得立馬蹲下躲在晏元昭的袍子後。他今日從史臺下值後直接來了晏府,仍穿著藏青服,寬大的袍幅將擋得嚴嚴實實。
晏元昭轉,面無表地看著穿過月門的兩道影。
“九堂兄,怎麽不在主院參加酒席,跑到這偏僻的東院來了,可是晏府有招待不周的地方?”
晏齊聲滿臉笑容地向他走來,他旁的裴簡喝得半醉,腳步踉蹌,指了指晏齊聲,向晏元昭聳聳肩。
他攔不住這位。
“晏某不熱鬧,來這裏躲酒罷了。”晏元昭擡手,“二位止步,晏某好不容易散去上酒氣,可不想再沾染。”
晏齊聲訕訕停下,向四周看了看,“下人告訴我剛剛你和一個丫鬟有說有笑,還接了丫鬟的帕子。九堂兄,難得見你瞧上個丫頭,堂弟我最人之了,今晚就把這個丫鬟送你府上去,怎麽樣?”
晏齊聲沖他眼睛。
男人哪有不的,依他看,晏元昭平素清心寡的樣子就是裝出來的。東院偏僻安靜,天又黑,誰知道他和小丫鬟還做了什麽,親個吹個簫的,都是世家子慣常做法。
若能把人送過去,既占他一個人,又能在老爺子面前說道幾句晏元昭荒唐重,再好不過。
“你誤會了。我適才在草叢裏見到只野貓,就向過路丫鬟討了點兒食喂貓。”晏元昭看了眼一直拿在手裏裹著糕的帕子,“我還沒來得及喂,你們就來了,把貓兒都嚇跑了。”
“我就說!明怎麽可能和丫鬟眉來眼去,和貓還差不多,你不知道吧,他唯他家貓。”裴簡拉著晏齊聲,“走吧走吧,咱們兩個大俗人別在這兒討他嫌了。”
晏齊聲狐疑,“有野貓?怎麽從沒聽下人說過,晏府牆那麽高,這野貓能進來,有本事。”
“是啊。小野貓本事驚人,貴府下人若能將報告晏某一舉一的功夫用在府務上,便不至于發現不了貓了。”
晏齊聲有些尷尬,卻又因“貴府”兩個字眼而心裏一舒,隨口說了幾句客套話,便與裴簡鑽出月門。
人走了,晏元昭袍角上的力道還未消。
沈宜棠躲他後,手裏始終揪著他袍角,生怕他把暴出來。
“放開。”晏元昭輕叱。
沈宜棠松了手,晏元昭悠悠轉。
沈宜棠自覺做錯事地蹲在地上。
怪不得在晏府兜來轉去找晏元昭如無人之境,原來旁人把當府裏丫鬟。今日雖然發髻敷衍,但上的鵝黃羅褶也不是丫鬟會穿的。許是來晏府後天太晚,裳細節看不清楚。
晏元昭傾,意味深長,“沈娘子,你大可以不急著躲。把臉出來,讓他們知道你沈家娘子的份,更有利于達到你目的。”
沈宜棠心裏咯噔一下。
聽聽,說得像有謀似的。也不知這些年對晏元昭投懷送抱的子有多,讓他如此敏。
沈宜棠昂頭,“不行的,晏大人比我還在意我的名聲,那我就不能做讓您反的事。我也沒有什麽目的,只是想見見您,和您說說話。我雖心悅晏大人,卻也不屑使手段,您更不是會因為旁人議論而委屈自個兒的人。”
晏元昭萬沒想到他的一則揣測,惹來沈宜棠熱烈又直接的表白。
直勾勾地看著他,眼眸亮如星子,閃爍著奇怪的骨氣與決心。
晏元昭在灼燙的注視下,生平罕有地,臉紅了。
他偏過頭去,“沈娘子,你一向如此膽大嗎?”
沈宜棠站起,“還好還好,我以為晏大人要說我不知恥。”
“……你知道就好。”
“晏大人,或許您也可以說我是勇敢呢。”沈宜棠委屈道。
晏元昭盯著小徑旁的槐樹葉子,“沈娘子,勇敢不一定會有好結果。”
“沒有好結果,也不影響行呀。晏大人在舉奏無狀朝的時候,也應該知道聖上不一定會對每一封彈劾做出回應,可是想必大人不會因此而放棄。那麽,我也一樣。”
沈宜棠執拗地說。
這樁買賣不一定能做,但為了那不菲的報酬,會盡全力試一試。大不了份暴就跑路,長上,隨時都能走。
而且,現在看來,晏元昭還好玩兒的。
他剛才一本正經地在人前將以野貓作喻,說明這個男人絕沒有面上那麽冷靜。
晏元昭低笑出聲,“你倒會做類比。”
“我就當您是在誇我。”沈宜棠脆聲道,“晏大人,您看著古板,沒想到既會琴,還養貍奴,好有趣。”
“我現在已不彈琴。”
晏元昭淡淡道。
第8章 小野貓 “沈娘子,你一向如此膽大嗎?……
晏元昭盯著沈宜棠的發髻。
發髻上的“螺”梳得草率,只旋了一圈,纏著亮晶晶的銀鏈花鈿做點綴,既像貓耳,又像圓乎乎的三角包,讓人很想……一。
沈宜棠不自在地了頭發。
和小桃不慣梳名門偏好的複雜環髻,便用十來歲小孩常梳的螺髻湊合。本就掌臉圓眼睛,材也小,又加上這樣的發式,更顯小了。
其實已年過二十,比沈五娘的年齡還大幾歲。
像晏元昭這樣的郎君,應該會更青睞有風的豔娘?尤其他今日穿了深的大袖袍,革帶上鑲著金飾,整個人看著又貴氣,又威嚴。
沈宜棠盯著他腰間的點點金。
——真想摳下來啊。
晏元昭頭微低,“沈娘子,你怎麽會在這裏?”
第三回了,他一共見三回,每一回,他都不住有此一問。
沈宜棠仰起臉,笑嘻嘻的,“我隨阿嫂給宋家小娘子添妝,順便來隔壁看看熱鬧。”
說得隨意,好似是飯後來散散步一樣自然的事。
晏元昭覺得好笑,“又是著來的?”
“反正不是翻牆來的,我走的門,有位宋家姊姊給了我兩府相通的門鑰匙。”沈宜棠雙瞳清亮,著些微得意。
“這樣,”晏元昭道,“可熱鬧都在主院,你來東院做什麽?”
沈宜棠眼珠飄轉,晏元昭想,這是在準備編謊騙他。
“這個嘛,熱鬧固然好看,可是晏大人更……”沈宜棠的聲音漸漸微不可聞。
更好看?晏元昭的耳朵一霎微紅。
沈宜棠話音一轉,“晏大人,您還不知道我什麽吧?
“我宜棠,宜其室家的宜,棠棣之華的棠。”
“……沈娘子,如此告訴外人你的閨名,有失妥當。”
晏元昭的聲音散在夜風裏,輕輕地飄來。
“哎呀,那怎麽辦,說都說了,可不能我咽回去呀。”小姑娘立在樹影裏,臉被高懸的燈籠映得紅撲撲的,“晏大人,你說,我阿嫂的親妹嫁給了你的小叔叔,論輩分,你是不是要我一聲阿嬸?”
晏元昭眼神如釘,沈宜棠解讀為“你聽聽你說的是什麽瘋話”。仿若未睹,從懷裏掏出一方折起來的素帕打開,帕上墊著兩枚如意糕,手指銜起一枚放口中。
眼兒圓圓,臉兒鼓起,一張櫻桃小口小口吃著,晏元昭有一瞬覺得像自家貓了。
“沈娘子——”他言此舉不雅。
“在!”沈宜棠立道,“晏大人是不是了,也想來一塊?”
手掌托帕,遞到他眼前。
月白的帕子邊角飾著細細的金線。
晏元昭眼一瞇,這不是他的那條帕子?
竟拿來自用了!
晏元昭連糕帶帕劈手奪過,“晏某的帕子,還是歸原主比較好。”
沈宜棠眨眼,“您給了我,便是我的帕子。晏大人肯留我的帕子,我很開心呢。”
晏元昭一滯,手裏的帕子燙手起來,小丫頭胡攪蠻纏有一套。
沈宜棠看他臉不好,生怕他把帕子扔了,忙轉移話題,“晏大人,我來找您也有正事。我在家裏找到一本手抄琴譜署著您的名字,用的白麻紙寫有《別鶴》、《梁燕》等近百支曲,扉頁還抄了一段《琴經》。是您的嗎?”
徐徐晚風將晏元昭的深袍衫下擺吹起一角,晏府的幾位下人匆匆經過,低聲喚“郎君”。
晏元昭等人走後方開口,聲音如深潭水,微冷。
“是我時所用的。沈娘子,請你給我。”
“您的東西,為何在我們沈府?”
“晏某也不知。勞煩沈娘子把琴譜給令兄,由他捎給我。”
禮貌而不容反駁的語氣。
“恐怕不行,琴譜是我從家父的私藏裏出來的,要是給阿兄,他就知道我幹的好事了。”沈宜棠坦然看著晏元昭。
晏元昭在聽到“”字時皺了下眉,猶豫片刻,“明日戌正時分,我派秋明去你府上,你丫鬟隔著院牆悄悄丟給他。”
看來晏元昭真的在意這本曲譜,甚至等不及沈執回京向他索要。
沈宜棠須臾間拿定主意。
“不不,我費了好大風險將琴譜出,自然要由我親手還給晏大人。不然這麽珍貴的一本琴譜,中間要是出了差池,我怎麽向您代?”
枝葉在風裏輕搖,沙沙地響。晏元昭站得筆直,一不地盯著。
半晌,他道:“沈娘子,你很有本事。”
他聽懂的意思了。
以琴譜為餌,釣他本人。
沈宜棠迎上他鷹隼般的目,小聲道:“晏大人,您願意給機會的話,我的本事還可以更大。”
晏元昭寫折子罵人時口若懸河,字字珠璣,面對這伶牙俐齒的小丫頭卻生出種難以招架的覺。
他將其歸結于自己太講禮,而對方太無賴。
“三日後是月末,晏某會去落霞山。正午左右,我在山腳下的凝翠軒。”
落霞山在京城南郊,有竹林溪水等文人雅好的清景,山上還坐落著香火旺盛的玉福寺,禮佛的達貴婦也偶有踏足。
沈宜棠忙不疊地點頭。
見眉梢喜,晏元昭心裏一。
這麽想見到他嗎?
後忽然傳來底靴踩在地上邦邦的腳步聲。
沈宜棠眼尖,看清來人,嚇得立馬蹲下躲在晏元昭的袍子後。他今日從史臺下值後直接來了晏府,仍穿著藏青服,寬大的袍幅將擋得嚴嚴實實。
晏元昭轉,面無表地看著穿過月門的兩道影。
“九堂兄,怎麽不在主院參加酒席,跑到這偏僻的東院來了,可是晏府有招待不周的地方?”
晏齊聲滿臉笑容地向他走來,他旁的裴簡喝得半醉,腳步踉蹌,指了指晏齊聲,向晏元昭聳聳肩。
他攔不住這位。
“晏某不熱鬧,來這裏躲酒罷了。”晏元昭擡手,“二位止步,晏某好不容易散去上酒氣,可不想再沾染。”
晏齊聲訕訕停下,向四周看了看,“下人告訴我剛剛你和一個丫鬟有說有笑,還接了丫鬟的帕子。九堂兄,難得見你瞧上個丫頭,堂弟我最人之了,今晚就把這個丫鬟送你府上去,怎麽樣?”
晏齊聲沖他眼睛。
男人哪有不的,依他看,晏元昭平素清心寡的樣子就是裝出來的。東院偏僻安靜,天又黑,誰知道他和小丫鬟還做了什麽,親個吹個簫的,都是世家子慣常做法。
若能把人送過去,既占他一個人,又能在老爺子面前說道幾句晏元昭荒唐重,再好不過。
“你誤會了。我適才在草叢裏見到只野貓,就向過路丫鬟討了點兒食喂貓。”晏元昭看了眼一直拿在手裏裹著糕的帕子,“我還沒來得及喂,你們就來了,把貓兒都嚇跑了。”
“我就說!明怎麽可能和丫鬟眉來眼去,和貓還差不多,你不知道吧,他唯他家貓。”裴簡拉著晏齊聲,“走吧走吧,咱們兩個大俗人別在這兒討他嫌了。”
晏齊聲狐疑,“有野貓?怎麽從沒聽下人說過,晏府牆那麽高,這野貓能進來,有本事。”
“是啊。小野貓本事驚人,貴府下人若能將報告晏某一舉一的功夫用在府務上,便不至于發現不了貓了。”
晏齊聲有些尷尬,卻又因“貴府”兩個字眼而心裏一舒,隨口說了幾句客套話,便與裴簡鑽出月門。
人走了,晏元昭袍角上的力道還未消。
沈宜棠躲他後,手裏始終揪著他袍角,生怕他把暴出來。
“放開。”晏元昭輕叱。
沈宜棠松了手,晏元昭悠悠轉。
沈宜棠自覺做錯事地蹲在地上。
怪不得在晏府兜來轉去找晏元昭如無人之境,原來旁人把當府裏丫鬟。今日雖然發髻敷衍,但上的鵝黃羅褶也不是丫鬟會穿的。許是來晏府後天太晚,裳細節看不清楚。
晏元昭傾,意味深長,“沈娘子,你大可以不急著躲。把臉出來,讓他們知道你沈家娘子的份,更有利于達到你目的。”
沈宜棠心裏咯噔一下。
聽聽,說得像有謀似的。也不知這些年對晏元昭投懷送抱的子有多,讓他如此敏。
沈宜棠昂頭,“不行的,晏大人比我還在意我的名聲,那我就不能做讓您反的事。我也沒有什麽目的,只是想見見您,和您說說話。我雖心悅晏大人,卻也不屑使手段,您更不是會因為旁人議論而委屈自個兒的人。”
晏元昭萬沒想到他的一則揣測,惹來沈宜棠熱烈又直接的表白。
直勾勾地看著他,眼眸亮如星子,閃爍著奇怪的骨氣與決心。
晏元昭在灼燙的注視下,生平罕有地,臉紅了。
他偏過頭去,“沈娘子,你一向如此膽大嗎?”
沈宜棠站起,“還好還好,我以為晏大人要說我不知恥。”
“……你知道就好。”
“晏大人,或許您也可以說我是勇敢呢。”沈宜棠委屈道。
晏元昭盯著小徑旁的槐樹葉子,“沈娘子,勇敢不一定會有好結果。”
“沒有好結果,也不影響行呀。晏大人在舉奏無狀朝的時候,也應該知道聖上不一定會對每一封彈劾做出回應,可是想必大人不會因此而放棄。那麽,我也一樣。”
沈宜棠執拗地說。
這樁買賣不一定能做,但為了那不菲的報酬,會盡全力試一試。大不了份暴就跑路,長上,隨時都能走。
而且,現在看來,晏元昭還好玩兒的。
他剛才一本正經地在人前將以野貓作喻,說明這個男人絕沒有面上那麽冷靜。
晏元昭低笑出聲,“你倒會做類比。”
“我就當您是在誇我。”沈宜棠脆聲道,“晏大人,您看著古板,沒想到既會琴,還養貍奴,好有趣。”
“我現在已不彈琴。”
晏元昭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