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斷分 “請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更……

沈宣以為自己聽錯了，“您找下妹妹？”

晏元昭不願與他廢話，妹妹不像話，做兄長的也有責任，鷹眸一瞥，“我不說第三遍，立刻讓過來。”

“是。”威當頭，沈宣下意識應道。

“等等，”晏元昭補充道，“不用浪費時間梳洗打扮，直接來。”

沈宣沒遣小廝去通知，而是親自去找沈宜棠，既為表示誠意，又借機避免和晏閻王相。

只是，他邊走邊想，這人貿然來他府上，什麽緣由都不說就嚷著見小妹，簡直無禮，晏元昭品階比他大不滿一級，更不和他在一個衙門裏共事，公事上聽他的也就罷了，這是自家地盤，他憑什麽還對他這麽俯首帖耳？

理兒可在自己手裏！

沈宣騰地停住腳步，要回去與他理論。然而眼前又一晃晏元昭覆滿冷霜的臉，踟躕片刻，還是著頭皮去找小妹了。

也不知道晏元昭作何要見阿棠。

片刻後，沈宜棠懵頭懵腦地來了正堂。人未進門，聲先至，“晏大人，您找我？”

脆亮的“我”字在晏元昭轉的瞬間生生地拐了彎，平平地耷拉下來。

晏元昭俊面繃，淩厲眼鋒直直剮在上。

他在生氣。

沈宜棠吞了聲，默默過門檻，闔門，小步朝他走過去。

晏元昭將小箋亮在面前，“這可是你的字跡？”

沈宜棠心裏一，“……是我。”

晏元昭手上使力，小箋頓時被作一團。他垂首定定看，“你給我母親送了丹藥。”

平平一句陳述，附著萬鈞之力，得人口發悶。

“是。”沈宜棠承認，“但魂牽夢繞和旁的丹藥不同，它沒有毒......”

大周雖尚道，但服丹仍是一件敏的事，丹藥助人、欺人還是害人說法紛紜，褒貶不一，是以和長公主彼此心照不宣地瞞著晏元昭。

晏元昭的臉沉得比夜還深。

沈宜棠察言觀，烏眸一眨，立時了聲兒認錯，“對不起，晏大人，是我錯了，我不該送。”

晏元昭冷笑，“錯了？我看你很得意，瞞著我走這種邪門歪道接近母親，和向聖上獻丹邀寵的投機小人有何區別！現在母親因為服丹暈倒不起，你輕飄飄地說一句錯了，沈娘子，你有沒有心？”

“長公主暈倒了？”沈宜棠傻了眼，“不可能啊，你確定是因為丹藥暈的嗎？”

晏元昭氣道：“大夫就是這麽說的，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想推卸責任？”

“那長公主況怎樣，可有大礙？”沈宜棠慌張問道。

晏元昭冷冷看，“托你的福，母親沒出大事，不然我就要以謀害長公主的罪名將你下獄了。”

“那就好。”沈宜棠籲出一口氣，咬牙頂著他的怒氣解釋，“晏大人，這真是場意外，那丹藥沒那麽大危害，是不是長公主一次吃太多了……”

晏元昭看的目像刀子一樣，越解釋越沒音兒，怕就怕此刻說什麽都是火上澆油。

止聲後，晏元昭斂了目，負手背過去，不再看。

堂上陷一陣落針可聞的死寂。

沈宜棠看著他筆的背脊和微微起伏的肩膀，冷汗一點一點冒出來。直覺告訴，要糟了。

“你告訴我，要怎樣才算危害？”晏元昭忽然轉質問，沈宜棠打了個哆嗦。

“父親去世後，母親備打擊，心智錯，一度以為父親還在邊，時時著父親的名字，我們花費了多心，找了多大夫，才讓母親漸漸接現實，清醒過來。你卻給這種迷人心志，攝人心魂的害人東西，萬一母親到刺激，舊疾複發，那比|上的傷害還要嚴重！”

沈宜棠臉發灰。

晏元昭直視的眼睛，“沈宜棠，你太讓我失了。”

“我……”沈宜棠眼睫撲扇，忍著淚意。晏元昭深不見底的眼眸凝在上，只覺一顆心直直墜谷底。

“之前你種種越矩行為，我都當是你我之間的趣，但你此次所作所為，實在過分。可笑我還曾真想過娶你為妻，是我看錯你了。”晏元昭出些許自嘲的笑意。

沈宜棠怔在原地。

晏元昭俯下，一字一頓，“請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更不要靠近我母親。”

他說完這句話，臉上再沒什麽表，又恢複威嚴如山的史樣子，皂靴一擡，就要離去。

沈宜棠下意識地手拉他袖子。

晏元昭漠然瞥過服上的細白小手，“放開。”

“你別走！”沈宜棠又攥得了一些，可憐地看他。

晏元昭不再理，用力一甩，掙開的手。被他的力道帶得一個趔趄，摔倒在地，呼痛出聲，“晏大人！”

眼前冷肅的背影沒有毫猶豫，大步流星地出去了。

夜湧進開的門扇，沈宜棠坐在地上，腦中思緒紛如麻。長公主怎會突然暈倒？晏元昭又怎會說他想娶？他那日明明說離好結果還遠！

若他所言不假，那送丹藥就是一記昏招，徹底毀了計劃。

沈宜棠又悔又氣，種種緒裏還夾著點兒委屈，眼睛一眨，淚竟湧了出來。

沈宣在外頭遠遠地見著晏元昭大步走了，忙和宋蓁進來。

“宜棠，到底怎麽一回事啊？”宋蓁驚訝地扶起坐在地上的沈宜棠。

前幾日長公主剛來請，今日晏史又上門見，沈宜棠和他們母子到底發生什麽了？

沈宣看見沈宜棠眼角的潤，“阿棠，你，你哭了？是晏元昭欺負你了？”

沈宜棠搖頭，此刻完全分不出心神扯謊，索搭搭掉起淚來。

沈宣急道：“到底怎麽回事，你說呀！”

宋蓁忙遞給沈宜棠帕子，一個眼刀飛向沈宣，“先別問了，沒看到宜棠難過得在哭麽。”

沈宜棠確實難過，煮的鴨子飛了，費盡心力勾搭的男人跑了，即將到手的五千金沒了。

越想越心酸，越想越不甘，淚珠愈如雨線般落個不停。

沈宣和宋蓁面面相覷。

......

晚月如鈎，下一地霜白，白日長公主暈厥引發的小早已平息，公主府裏的夜闐靜而溫。

白羽小心走進晏元昭房裏，腳步放得極輕。

郎君因為長公主的事煩心，之後又莫名怒氣沖沖地獨自騎馬出府，好久後才回來，房裏一直掌著燈，顯然心緒難眠。

因而白羽加完郎君前幾日的吩咐，想著正好拿來轉移晏元昭的注意力。

他呈上幾張紙頁，“郎君，這是您要的沈娘子的況，小的整理好了。”

晏元昭看也不看，語氣沉沉，“扔了。”

白羽一愣，“啊？”

晏元昭道：“以後不要再提，就當世上沒這個人。”

“……是。”白羽不解地將紙丟進書案旁的字紙簍。

郎君連沈家娘子的八字都讓他打聽了，這不是打算娶做夫人的意思麽，怎就突然間世上沒了？

晏元昭指指角落梨茸小窩堆著的幾條胖頭魚，“你把送的那堆東西打個包袱，讓秋明走趟沈府還給。”

白羽語塞，“那些玩意兒，梨茸還喜歡的……”

“府裏沒丫鬟，自己不會做？還偏要的！”

白羽不敢說話了，老老實實收拾東西離開。

一夜過去，天微亮，早夏黎明的天空褪去淩晨濃墨的夜，出淡淡的青白。

晏元昭照例晨起盥洗，換上服，束起蹀躞帶，蹬上烏頭靴。他不喜人伺候，這些事都是自己來。出門，白羽牽來馬，他翻上馬，沿著霧蒙蒙的京城大道，肅著臉行至宮城上朝。

隆慶帝的每況愈下，早朝結束得越來越早。上完朝，晏元昭吃過早食，去史臺轉了一圈，理了幾件必要的公務，取來幾本卷宗帶在上，不到午時就回了府。

長公主昨日服過藥，一夜好眠，睡至日上三竿才起，自覺上沒什麽不適，如往常一樣用午膳。晏元昭在對面坐下，側首看臉，“母親？”

長公主慢條斯理地喝完一碗珍珠米粥，將調羹丁零一聲放進碗裏，“我沒病，也沒瘋，你別來教訓我。”

晏元昭頭疼道：“兒子沒想教訓您，丹藥不是好東西，那瓶裏還餘下一顆，我收起來了，母親以後莫要再。”

長公主輕哼，“你都知道了？”

“沈娘子給您丹藥的事，并不難猜測，母親不該瞞我。”晏元昭道。

長公主隨口反駁回去，“你和沈娘子來往，不也瞞著我，還說什麽不可道。”

晏元昭苦笑，“先前瞞著母親，是不想之過急，也不想您過于激。兒子確實對了心思，但那已是昨日之前的事，我昨晚去沈府和說明白了，不要再靠近我們母子一步。”

“什麽？”長公主又摔了一下調羹，“我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我和沈娘子說明白了，讓不要再靠近——”

長公主打斷他，“前頭那句。”

晏元昭偏過頭，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