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彤心思昭昭，李姌卻不想讓哥哥接這等狐魘道之人，怪氣道：“哪有心思在這里跟哥哥轉，只怕……”話開了個頭，瞥見表姐眼鋒凌厲盯著，剩下的話便沒敢再出口，瞪了眼梅爻，繼而滿目憂憤地向哥哥。

李牧自是不了解人間這點心思和糾葛，待要回應，卻聽梅爻懇切道：“昭華郡主不適，還是要好生歇息，我便不打擾了，先行告退。”

李姌腦子有病，可李彤也知梅爻多半無意李牧。給倆創造機會，也不過是遵著兩位長輩的心思做做樣子，見梅爻要走，便道：“既如此，牧之代我送送郡主吧。”

李牧恭聲道：“是，郡主請。”

李牧送梅爻行出幾步，抱歉道：“舍妹被母親驕縱慣了，一時無狀，還郡主勿怪。”

“哪里的話，昭華郡主是真，很可。”

梅爻語氣平和，李牧沒再多言。

倆人靜默著沿幽折復廊前行，一道輕細的聲音過廊墻上的鏤空景窗傳了過來：“張天師說了，他這回煉的龍虎回春丹，定能讓殿下重振雄風，金槍不倒！”

“但愿！施針之人的底細查到了嗎？”

是李晟的聲音。

梅爻忽地想起那晚趴在花溪院屋頂，瞅見那不堪一幕。屋的李晟不過一個時辰便來了七次，之后嚴彧那個小跟班便慘兮兮道：“梅香若再不來，怕不得盡人亡……”

怕是要暴了！

果然便聽那聲音又道：“那丫頭是宜春坊新聘的醫娘，醫了得，不過……”

“說！”

“馬校尉稱，在棲云鎮那晚，咱們的人跟西北嚴將軍的人起了爭執，混間傷了些人，當時見他軍中有個醫，瞧著形樣貌，竟與宜春坊這位梅香的醫娘有些像。”

“他可認準了？”

“只說像，也并不十分肯定。”

梅爻有心多聽幾句，隔壁卻再無聲音傳來。

這復廊再往前走，轉過一道彎，便要跟隔壁的人撞個四目相對。

忽然偏了方向，朝著不遠那片芍藥行去。

李牧頓了一下，角勾起一抹笑，抬足跟上。

這個郡主，真是個妙人！

這廂李晟心思沉沉，步子邁的也沉重。

從宜春坊回來至今，他便廢掉了。府醫稱是元消耗太過，一通臥床大補，補得鼻直流，東西卻不起來。宮里太醫也看了，說辭差不多，讓他思戒，養蓄銳，卻沒說何時能好。

府里環燕瘦每日番來試，他仍是有心無力，心里越發煩躁，脾氣也跟著暴躁。馬全兒見主子一時像個瘋子，一時又死氣沉沉，便提議要不要朝伺候陛下的老神仙討幾顆仙丹試試。

李晟原不想把自己這事鬧到陛下跟前去，可眼見著能想到的所有法子都不見效，不得已才應了，借著進宮問安的機會，私下見一見這位張天師。

至于和那京城第一人的銷魂夜，他其實懷疑有人做了手腳，只是當時他興過頭，諸多細節已不記得了，帶去的婢子被安排在外屋伺候，里屋是宜春坊經驗老到的姑娘，護衛也被唐云熙糾纏著，他房中事實在線索不多。此等事又，也不好大張旗鼓地查，宜春坊的老鴇子地位雖低，卻也輕易不得，沒有確實證據不好下手辦，他只能先把這口氣咽下去，留待他日施制。

他恨恨地想著，一轉彎竟驀地眼前一亮！

那一大片明艷艷的芍叢中，一抹鵝黃倩影俯輕嗅，人比花！

他駐足了一會兒，越看越覺眼前人比袁月仙更勝許多，袁月仙誠然花貌無雙，可與眼前人比，卻短著靈毓生發之氣，眼前的文山郡主得明張揚，如一般暖人耀人。

他不自覺便靠過去道：“文山郡主好雅興！”

梅爻及李牧此時是背對李晟，二人回，一副乍見之下的意外之，恭敬見禮道：“見過端王爺！”

“牧之也在啊！”李晟近前幾步，視線從二人面上掃過，未察異樣。

李牧淡笑道：“來請祖母安，可巧老人家正睡著，園中景不錯，便出來走走。”

梅爻見李晟面浮白，心下好笑，道是舞下的狠手，面上卻神自若道：“我來已有些時候，竟被這園景絆住了腳，也該回了。太后這會兒也快醒了，二位快去吧！”

李牧及李晟幾乎異口同聲道：“我送郡主！”

梅爻粲然一笑：“前方轉過去便是宮門，無幾步路，還請留步！”

梅爻帶著風秀姍姍離去，直至拐了彎才長吁口氣，差一點就被迫撞上李晟那烏七八糟的心事了。

想著方才無意間聽來的話，覺得得見見可能替背了鍋的那個人了。

第35章

梅爻回到府中,修書一封遞給霜啟，想送去平王府給嚴彧，霜啟剛一手,那信又了回去。

“不用你送了,去把舞來。”

霜啟不懂主子想法，但乖乖照辦。很快一勁裝的舞便站在了主子跟前，笑道：“可是讓我送信？”

梅爻把信遞過去道：“給你個機會去平王府耍耍，信要直接到嚴彧手上,或者那晚他那個小護衛。”

“得嘞！”舞接了信往懷里一揣,轉瞧見霜啟一臉傷之，拍拍肩膀道,“妹子想開些,實是因你人設不對。”

霜啟：“何謂人設？”

平王府鶴鳴苑中，天禧守著小池塘吭哧吭哧洗子,里不清不楚地一通嘟囔,幾只瑞鶴正悠哉悠哉地圍觀他。

天禧著長脖子往水盆里湊的白鶴,從地上起顆石子,咧一笑道：“你這畜生膽子不小,敢到這里來！”

“嗖”一聲,那枚石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竟朝墻頭打去！

剛爬上墻的舞頭一偏，以手抓住！他甩著手跳下墻道：“都是當差的,要不要這麼狠啊,疼死我了！”

天禧見是他，又把頭扭了回去。

舞嘖嘖嘆道：“雖說都是當差的，可平王府的差竟這麼難麼，連子都要自己洗？”

天禧把子往水盆一丟,水花濺了他一臉。連外府侍衛都來打趣他，這差沒法當了！他起瞪著舞，怒道：“你到底干嘛來了？小心我吆喝人抓你！”

舞呵呵笑道：“才說兩句便急這樣？除非你洗那子不是自己的！”

天禧：“啊——”。

舞嚇一跳：“吼什麼？真不是你的啊！哈哈哈！”

不大的院子里，一個嗷嗷追著打，一個哈哈瘋著跑，直到天禧突然立定高喊：“有刺——”

“送信！”舞趕出懷里那封信，使勁朝他晃了晃，“給你主子送信來的！”

天禧氣

鼓鼓出手：“我們爺不在家，信給我，你趕滾蛋！”

舞著信道：“他去哪兒了？何時回來？”

天禧一把搶過信道：“這我可不知！滾吧！”

舞見問不出什麼，扭想走，想想又回頭道：“兄弟你這差當得實慘，不如來梅府吧，至不用自己洗子！”

眼見天禧低頭找東西，舞飛上墻，躥了出去！

舞回來差，霜啟聽聞他還調戲了一把嚴府護衛，沉聲道：“……屬下的確不是這樣的人設！”

圓月在天，星輝耀耀，城東海河兩岸青樓畫舫遍布，翹角飛檐間華燈漫灑，流溢彩，耳盡是竹宴樂之音。一艘小巧的燈舫緩緩駛過鋪撒著旖旎碎的河面，漾開圈圈溫漣漪，停靠在了岸邊，與不遠的宜春坊斜斜相顧。

梅爻坐在花窗前，著岸邊放河燈的人們，老者虔誠，者頑皮，年慕艾，托燈寄。

想起那個人，角漾出溫笑意。想他壞心思的哄，兇野的親吻，強勢的欺襲，以及小孩子般手，他是喜歡了吧？

盡管他不承認，可相信他是小玉，小玉哥哥。

可是相約的時辰已過，他沒有來。

謹慎起見，在信中并未言明何事，只說有要事相約，不曉得是的信沒送到他手上，還是他被什麼要事絆住了腳，可他連一個招呼都沒有，實在不該。

心緒不寧地又坐了一會兒，終是起道：“我想上去走走，霜啟陪我，風秀和舞便留在船上……等我。”

岸上游人如梭，說笑聲、吆喝聲夾著陣陣悅耳竹，才行沒幾步，便見一個總角小捧著只河燈樂顛顛跑過來，霜啟不聲地越前半步道：“小心撞到！”

小止了步，把手里的燈朝梅爻一舉：“有個姐姐我把這燈給你，說放完河燈便回吧。”

霜啟道：“哪個姐姐？不是哥哥麼？”

“不是哥哥，是個頂漂亮的姐姐，穿著像彩云一樣的，仙一樣！”他往后一指，又疑道，“咦，人怎麼沒了？”

他應是來了，卻找了個漂亮姐姐來打發……能把衫穿得那麼招搖，不用想也知是哪里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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