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爻又道：“這位是如離，七公主的門客，多虧了壯士仗義援手！”

嚴瑢原以為如離是梅爻帶來的，竟不料是七公主的人。他細細打量對方，見他不卑不，風骨峭然，眉眼竟有幾分像故去的梅敇，也便能理解為何會是扶的人。

嚴瑢道：“我知諸位與此案無關，帶走各位原也是走個過場，現下請先回府暫歇，冒犯之，還請海涵！”

梅爻囁嚅道：“嚴將軍……”

嚴瑢看著眼前人滿目憂切，料是不放心他二弟，便道：“府中有良醫，郡主放心。待他醒了，再行致謝！”

舞護著主子回船，心下轉了幾道彎，終是忍不住道：“小姐，屬下怎麼想怎麼覺得，今兒這事有些蹊蹺……”

“我們被利用了！”梅爻悶悶道。

“小姐你也這樣覺得麼？我就說嘛，那等矜貴之人，邊竟一個幫手都沒有，他的小護衛還安心在家洗子！”

其實自打嚴瑢出現，梅爻便有些懷疑，大理寺來得也太快太巧了些，后來又見梅香的尸也抬了出來，便更加懷疑這是嚴彧的一個局。只是眼見他渾是昏迷不醒，一顆心七上八下，哪里還有心思細究其他，此時想來，這猜測倒有七八分把握。

倘若是真，那家伙對自己未免也太狠了些。

他當時氣息奄奄窩在懷里，說不該來，倒是賺了不眼淚。現下想來，他那些話，倒有些分不清幾分真假。

嚴彧失過多，昏昏沉沉間好似又回到了南境戰場。夜掩映下，他驅遣營突襲南粵軍中軍帳，一聲梟鳴后，幾十只嗜兇盡出，頃刻間南粵軍中驚嚇聲，哀嚎聲、嘶吼聲、箭鳴聲、鼓聲嘈雜一片，隨其后的牛群甩著冒火的尾、頂著帶刀的牛角沖帳中四下撞，很快南粵軍中已是火沖天，混一片，敵軍倉皇無措，被梅溯率后軍一通砍瓜切菜般沖擊，殺得潰不軍……而就在此時，一只不知哪里來的冷箭，“嗖”一聲穿了他的輕甲，穿進了左背！

那之后，他覺得渾一點點流失，整個人好似墜了寒池冰川。冷，無比的寒冷裹挾著他，意識也在一點點潰散。

迷迷糊糊間，好似有只暖和和的小手上他的臉，好像在哭，那是蠻王那個任的幺兒。

給他臉、手、換藥、喂水，他不醒，便實時在他耳朵邊聒噪，講軍，講他養的小，講周圍人的糗事，講他如何難馴，如何生氣，又如何不舍得罰他，也講四目相對時，雙眸滿溢卻未曾出口的愫。他昏沉間，只覺那道音一時歡快，一時沮喪，一時氣惱，一時傷心。難自抑時，親了他，小心翼翼，甚至不敢用力，只敢將的瓣如輕羽般輕輕他，他聽到淺喃低語，一聲聲喚他小玉哥哥，問他這算不算乘人之危……

大概以為，對他做的那些事，說的那些話，他昏迷間都不曉得，卻不知這些事和這些話，無數次他夢中，而他在夢中的回應，竟比要熾熱百倍、千倍。

好比此刻，他亦覺有雙小手游走在間、口，肩頭，后背，他記得他們做過更親的事，可又不確定那是真實經歷還是夢境，可不管那是實是虛，他只想隨著心意去回應。他猛地抓住按在肩頭的那只小手，用力一拽，翻將人在了下！

周圍陡然響起幾聲驚呼！

此刻嚴彧邊守了一屋子人，平王妃、嚴瑢、陸氏、芾棠、天禧及府醫都看傻了，梅香正仔細換藥，也未料這主子竟一把將其扯到下，藥打翻了，怔了一下后得滿面通紅，大氣都不敢！

還是天禧反應快，大聲道：“主子！主子莫慌，無人襲，是梅香在給主子換藥！”

說完干笑兩聲，又道：“這是主子在軍中練就的警覺反應，主子睡著時，都不許我等靠近的……”

小芾棠低低道：“軍中若遇襲，要將賊人到下麼……”

天禧：“……”

嚴彧已回神，待看清下之人后一時也覺頭大，索又往床側一趟，閉眼假寐。

倒是梅香驚呼道：“主子不可這樣躺，你后背還有傷！”

兩個府醫慌忙上前，跟梅香一通收拾他又滲出的傷口。嚴彧倒是能忍，從頭到尾沒出聲。

重新敷了藥躺好，府醫稱無大礙，二公子子強健，修養幾日便能好。

天禧心道，躺在床上還能有這般大作，能不強健麼！

一番折騰已過子時，嚴瑢道：“我在這兒守著，母親、小芾棠和兩位府醫先去休息吧。”

嚴彧終于開口了

，聲音略啞：“都走吧，天禧留下。”

平王妃道：“那讓梅香和天禧守著你，千萬小心伺候著，不得大意。”

天禧和梅香都是跟在軍中的，應聲道：“請王妃和世子放心，屬下定照顧好主子！”

幾人魚貫而出，嚴瑢留在最后，著床上閉目無言的人，長大后，他時不時便會對這個二弟生出些陌生和不可蠡測之。好比此刻，想著他倉促間謀劃這一切，對敵人狠，對自己更狠。

他心疼這個弟弟，或許是因自己霸占了幾乎全部的母，又注定承襲平王府的一切，而他這個弟弟只能依靠自己的雙手從尸山海里去挖。他想對他更好些，又覺得，他似乎并不在意，不在意府里有沒有他的東西，不在意他們分多給他。他一時強勢得說一不二、勢在必得，一時又淡漠得仿佛一切都與他無關，無甚能他的眼。

看不啊。

可想到今日他躺在小郡主懷里，這一幕可沒聽他在計劃里提過。

嚴瑢終是忍不住道：“文山郡主出現在宜春坊，是意外麼？”

床上的人一時無聲。就在嚴瑢以為他又睡著了，轉走時，嚴彧開口了：“大哥若想要袁月仙，我可以改變計劃。”

嚴瑢在今日之前還不曉得，浮玉掛牌也是他這個二弟的手筆。

他在那一夜備煎熬，又丟了多大的面兒，他這二弟在幕后可在意過？

他無聲笑笑：“你好好休息，我今晚宿在隔壁，有事喚我。”

第37章

因著梅香用了些安神助眠的藥,嚴彧再醒來時已過卯時。

嚴瑢已上朝去，走時留話他安心養傷，案子給他不用心。平王妃和小芾棠一大早也來看過,見無事才離去。

梅香來換藥,視線落在主子結實的背上，莫名便想起昨晚被他到下的一幕，一張小臉瞬間紅。

嚴彧瞥見，垂眸道：“天禧你來！”

“主子,我……”梅香眼里立刻盈滿了張和慌。

天禧囁嚅道：“爺讓屬下來,可別喊疼，也別罵我！”

“廢話真多！”

梅香稍稍站開些,看著天禧笨手笨腳地解開裹簾,一邊瞄著主子神，一邊不甚輕地揭開與傷口黏連的裹布,梅香眉頭都要擰出花來,一雙秀手張地攥拳頭,主子該有多疼！

“梅香！”

嚴彧突然開口,天禧張的手一頓,抬眼見主子正盯著自己敷藥的傷口,但話確實對梅香說的,“明日你便回西北去吧，讓天祿送你半程。”

梅香眼里立時便冒了淚花,單膝跪地,哽咽道：“主子！屬下并未生出不該有的心思，求主子不要趕我走！”

“是你在京中份暴，沒法再留下。你回西北，替我照顧好父王和恩師。”

“主子,我、我可以易容喬裝……”

見梅香如此執著，天禧嘆道：“聽話啊梅香，主子定了的事，聽命便好，你若再糾結，怕是連西北也待不了！”

梅香眼圈紅紅，忍著淚道：“是，屬下遵命，這便去收拾，明早。”

嚴彧睨著天禧：“你包扎的作快些，若在戰場上早將你換了！”

天禧加快作，討好道：“那不能，爺離不開我！”

“有消息麼？”

“誰？”天禧比腦子快，“郡主麼？想是不便前來探，可定然也是憂心爺的。您當時暈了怕是沒意識，抱著您哭得那一個心，屬下旮旯里貓著都恨不得沖出去……”

嚴彧眼風一涼：“你沖出去干嘛？”

“比喻！這不是比喻嘛，爺您是真嚇到了！”

嚴彧瞄著包得丑丑的傷，緩聲道：“沒消息，不理我，怕是正在生我的氣。”

“氣什麼？”

天禧見主子盯著臂上打結擰了眉，又解開重新系了一遍。

嚴彧終于肯收回胳膊，往后靠了靠道：“喜歡我，喜歡得很純粹，我卻不是。”

天禧撇撇，主子就是主子，這麼不要臉的話，也能說得好似在夸自己。

嚴彧又道：“請來，我哄哄。”

“啊？”

天禧愣了，哄人這麼沒誠意的麼，讓人家上趕著來給你哄？

“讓芾棠去，說嚴重些！”

天禧：“……”

梅香閣的海棠花下，梅閶帶著幾個管事的正給小姐回話。前幾日的倒春寒過去，今日陡然暖和了許多，一眾人在暖烘烘的日頭下站久了，竟也微微冒了些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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