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大掌包裹住的小。……

第二十七章

王太醫把著脈, 沉默不語。

數息的沉默之後，他幹咳幾聲，蒼老的臉上出現了幾皺紋：“娘娘這是……啊, 寒氣未驅。”

他越說越篤定：“寒氣侵本就難驅寒邪，娘娘質本就寒，需得時間靜養。娘娘近日, 是否還用了油膩葷腥？”

明蘊之半靠在榻上，上被青蕪蓋著厚厚的褥子，恨不得將悶出一熱汗。一旁的小幾上放著清口的水與帕子，小瓷盤裏盛著新鮮的瓜果，清香撲鼻。

青蕪細數道：“前日裏是鹿與仁糕，昨日晌午用了些炙與水晶蝦餃，夜裏還用了一碗冰酪……今日只用了碗銀面和一小塊蒸餅，還未用晚膳。”

或許正是因為胃中空空, 幹嘔惡心，連吐也吐不出來什麽。

王太醫點頭, 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氣, 看向一直沉著面容, 一言不發的太子殿下。

“這就是了，”他放下把脈的手，道：“寒未驅, 又連用葷腥與過涼之, 今日又吹了涼風, 風邪犯胃, 因此才有嘔吐之狀。”

說罷，他提筆寫了藥方，予藥。

“拿來, 孤瞧瞧。”

裴彧開了口，小藥躊躇一瞬，遞給了徐公公。

王太醫剛剛收住的冷汗又要滴落下來。

娘娘此前子不錯，落水以後也認真調理，如今雖未大好，但也不是吹吹冷風便會病倒的質。來此圍獵，貴人們的飲食都由專人看顧，務必保證貴人們不會因著葷腥太過而吃壞子……如此種種，只能證明娘娘是瞧見，或是想到了什麽令不適之。

這帳中，有何讓娘娘不適了？

王太醫不敢細想。他看著太子殿下的臉，多年的太醫經驗告訴他，若是實話實說，那他這條小命也就到頭了。

見太子殿下冷眼掃來，他頭低得更深，不說話了。

裴彧看得極快。

薄薄的一張紙上，寫了數味藥材與劑量。

早年行軍，裴彧識得些藥理，因此隨意看過一眼便知，這紙上所寫都是些溫補之，尋常得很。

心中的猜測越發被證實。那張俊的面容覆了一層薄霜，周的氣也低了下來，指骨上的扳指被一下又一下地按著。

片刻後，男人放下藥方，遞了回去：“就如此吧。”

王太醫徹底松了口氣，退下看著人煎藥去了。

明蘊之再漱過口，含了顆酸棗，總算平複了方才那止不住的惡心，一擡首，正好對上裴彧看向的沉沉目。

無意探究這目中究竟有何含義，只相一瞬便移開視線，清了清嗓，道：“殿下今日不忙麽？”

此刻雖無反胃的意思，但心中總還含著什麽似的，他這般存在強烈地待在帳中，連全然忽視都難以做到。

裴彧自來便不是那等能被輕易忽視之人。

“不忙。”

“那妾便不留殿……”

意料之外的回答，明蘊之不由得擡眼，看向他的方向。只見男人已坐在了常坐的椅上，手中端起慣用的茶杯，眼睫輕落在白日裏，只用了一塊的糕點上。

他拿起一塊，放口中。

細膩綿長的口消逝後，餘下的味道甜得發苦，難怪不吃。

裴彧這般想著，聽又道：“殿下若不忙，今日便早些回去歇息吧？”

謹慎地加上了“回去”二字，音略重。

回去？

裴彧挑眉。

這就是他東宮的營帳，他妻子的床榻，他要回哪兒去？

他的存在，就這樣讓不適？一次又一次地下逐客令，不得他離開得遠遠的，別出現在眼前。

裴彧：“是該早些歇息。”

明蘊之看著他站起，喚人備水。先去沐浴過後，又換了一幹爽的寢安坐于室，沒有半分要離開的意思。

這架勢，怕是真要一夜都留在這兒了。

不會還想……

喝了藥，又道：“殿下，妾子不適，怕是不能……”

“孤何時說要……”他學著的語氣，尾音微微上揚，話語不曾說完，意思卻很明確。

男人輕挑眉梢，回過去。

明蘊之放下藥碗，不說話了。

隨他去！既然不折騰，那他就如何便如何。既然不需這個妻子傳宗接代，那本就沒甚麽意思的房事也就此推了便是——免得每回難之餘，心中還膈應到惡心——總有理由能推了，改日，該與王太醫商議一番。

打定主意，便不再想了。躺在榻上背對著外側，下還是那張的熊皮毯，本有些涼的子漸漸生了些暖意，竟真地困了起來。

明蘊之闔上雙眼，不管裴彧在做什麽，自顧自歇下了。

這一覺沒睡多久。用了藥胃中不安穩，沒一會兒便覺得口，睜開雙眼，帳中還燃著幾支燭火，只是人都被遣了出去，安靜得很。

轉過來，看向那燭火搖曳。

裴彧還沒走。桌上的糕點不知何時被悄無聲息地，換了一疊又一疊的公文。

男人就著燭，沉眸瞧著公文上的容。

他看得專注，沒意識到醒來，不知瞥見了什麽容，擰眉批上幾行字，又放到一邊，拿起下一本。

明蘊之撐了撐子，坐起。

裴彧這才從繁雜的墨跡中離出來，見坐起，順手倒了杯溫著的水，遞到前。

明蘊之指尖頓了一瞬，接過。

喝了水，口中的幹消減許多，將茶杯放了回去，低聲道：“不是說不忙嗎？”

“嗯，”裴彧看一眼：“忙完了就不忙了。”

“……哦。”

明蘊之深覺自己不該開口，思來想去，還是又靠下去。

“不？”

裴彧發問。

明蘊之搖搖頭。

“那便接著睡吧。”

方才時辰尚早，此刻天已黑了，辨不清是什麽時辰，總之安靜地要命，若細細聽，似乎還能聽到彼此清淺的呼吸聲。

明蘊之卻有些睡不著了。

裴彧就站在邊，不知何時便可能會躺到側，若早知如此，還不如就裝作不曾醒來，免得此刻尷尬。

胃中的不適減輕了很多，但似乎因著今日跑馬，四肢乃至軀都松了起來，有些酸痛。此時若不按一按，明日醒來怕是連擡手都困難了。

半撐起來，準備喚青蕪。男人卻坐在側，問：“何不舒服？”

……表現得很明顯嗎？

明蘊之看向裴彧，燭火只點在書案前那一隅，床榻幽暗，男人冰雪似的眸子許是因為晦暗的線，不似平日那般冷冽。

“都有些……妾喚青蕪進來按一按便是。”

“趴下。”

裴彧拍拍的肩頭：“若是力道太小，不散，明日酸痛的是你。”

他聲音淡淡，語氣自然，好似沒有察覺半點不妥。

明蘊之艱難扭過頭，慢吞吞趴在榻上。

好……怪。

裴彧被誰奪舍了麽？閉上雙眼，到那雙大手到的肩頭，按著酸脹。

約約，好像記起從前，似乎也有過幾回，這樣的時。

剛婚那陣子，還沒收住稚氣，在外應酬後上酸痛，夜裏筋，一腳踢到了裴彧。

當即便嚇醒了，看著裴彧那張冷冰冰、沉沉的臉，心中惴惴。

道歉的話還未說出口，便見裴彧半闔著眼皮，自然而然地撈過的。

沒有半分被吵醒的不悅。

大掌包裹住的小，礪的指腹劃過的，將那不安的按得舒爽。

只是後來，了許多，便也不再有什麽逾矩之事了。這些記憶便離越來越遠，若非今日，似乎就要忘記從前還發生過這樣的事。

明蘊之老老實實趴著，肩頭被開的酸爽讓舒展了眉眼，腔那郁結著的氣息緩緩吐出。

直到那雙大手按到了腰部。

後腰上的敏地一，也不由自主地蜷了幾分子，中輕哼，聲音又綿又。

“……”

那雙手停了一瞬，又若無其事繼續。

明蘊之懊惱，這聲音，怎麽聽怎麽像是……

“啊……”

接近尾椎的兩側被指骨輕推，那嗓音徹底抑制不住了，發著，輕道：“殿下，此、此夠了。”

真的夠了！

轉過頭，眼神含怨地瞪著裴彧。後者神態自若，移開了手：“好。”

真就一副任勞任怨的樣子，挑不出他的錯來。

他換了地方，按著今日使力不的小。明蘊之趴在枕上，緩緩闔上了眼。

夜裏靜悄悄的，頂多能聽到些外頭侍得極輕的腳步聲。帳中溫暖，香氣裊裊，男人力道輕重都足夠合適。

這麽按著按著，當真有些困了。

不知過了多久，明蘊之迷迷糊糊覺察到有人熄了燭火。眼也不擡，展臂攬住錦被，睡夢中耍賴似的，不準人靠近。

“別來我……”

有人在的榻前站定片刻。

半晌，那人輕嘆一聲，抱了毯子鋪到貴妃榻上去了。

-

明蘊之睡了個好覺，一夜安眠，第二日醒來，長長了個懶腰。

青蕪進來道：“殿下一早便出去了，說午間回來與娘娘一道用膳，讓娘娘早膳用些酪，太過寒涼。”

明蘊之只恨他為何不能午膳也別來，最好晚膳也不要來。的口味與裴彧大不相同，何必強求著坐在一桌上用餐？

思來想去，道：“午膳就依著我的口味，不準再添甜湯了。”

誰要喝甜滋滋的湯啊！若非裴彧每回會喝上一碗，才不會多看那湯一眼。原先是盼著裴彧多多回來，安排的都是他用的菜，現在既然換了新的廚子，那就該依著自個兒的口味來。

——吃不慣，就別在這吃便好了。

明蘊之站起換，昨夜裏擔憂許久以為今日會酸痛的四肢，竟只有輕微的不適。了脖頸，垂眸，不去想昨夜那雙溫暖的大手。

上午的時極快地消磨了去，用午膳時，明蘊之明顯地瞧見了眼前人輕蹙的眼。

心底暗笑，自若地將又酸又辣，被大火炒過的片放碗中，又從辣乎乎、氣味沖鼻的湯裏撈出些捶打得筋道的魚丸來，用得很香。

裴彧了數次筷子，都只是淺淺了一些，沒甚滋味地用著白飯。

他如何看不出這娘子的故意。

見他不，那眼中的得意都要溢出來了，比昨日一閃而過的厭惡還要可惡。

裴彧抿抿，一挑眉梢，主夾了一塊紅椒。

明蘊之從他筷的那一瞬便難以移開目，餘看著他的作，見他面不改地放口中，又鎮定自若地嘗了幾筷旁的小菜，忍不住道：“如何？”

“甚好。”

裴彧：“果真是太子妃喜歡的，別有滋味。日後，孤倒是有口福了。”

明蘊之咬著筷尖，怎麽倒像是自己給自己挖了坑？他……不是口味清淡的很嗎？

拒絕的話還沒想出來，便聽青竹進來，道：“娘娘，康王妃那邊鬧起來了。派了人請您過去瞧瞧。”

“鬧起來了？”

明蘊之皺皺眉，看向裴彧。

康王妃私下裏再潑辣，好像也沒真的鬧上臺面來過，這秋獵多王公貴族都在，怎麽此時鬧起來了？

了，道：“殿下且用吧，妾去瞧瞧。”

裴彧：“孤隨你一起。”

明蘊之：“……也好。”

還不知那究竟是個什麽形，康王妃平日裏就與不和，多個人總歸是好的。

營帳挨得近，不過半盞茶的功夫，便到了康王妃帳前。

隔著老遠，便聽到了孩哭鬧的聲音。

明蘊之與裴彧對視一眼，各自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頭疼。

“究竟發生了什麽？”

明蘊之問。

到底是皇室貴胄，此喧鬧也無人敢圍觀，只各自待在帳中，仔細聽著周遭的聲響。

還無人應答，就見裴琦從帳中跑出來，一看見的影，嗚哇一聲就抱了上來。

“二伯母！”

明蘊之被小炮仗似的抱住，差點一個趔趄。裴彧扶住後背，將子穩住。

“怎麽了？先別哭，告訴二伯母，什麽委屈了？”

明蘊之蹲下，了裴琦淚汪汪的小臉蛋。

裴琦搭搭說不出來話，帳中已然有了摔打的聲音，康王怒道：“何統！無知婦人，究竟還要鬧什麽模樣！”

明蘊之抱住裴琦，上前幾步，看清了帳中現狀。

康王妃發髻散，很有幾分歇斯底裏在其中，兩眼紅通通地，沒有平日裏維持的面，手上再度扔下一個瓷瓶。

“我是無知婦人？你是什麽君子不！王府上上下下哪一樣不是我打點的？你的田宅，莊子，甚至是人孩子，我哪樣沒給你照顧好！”

康王妃聲音尖利，重重扔下瓷瓶。

瓷瓶在地上炸開，瑟在康王腳邊的華服子驚起來，抱著一個四五歲的小兒哀哀哭泣。

“王妃若是看不慣妾，有什麽火都沖妾來好了，莫要傷害妾的孩子，也莫要讓王爺為難……”

“呸！這兒還有你說話的份兒了？”

康王妃眉眼一凜，那子被嚇得發抖，倒是不敢說話了，閉上兀自流淚。因為生得貌豔，那淚水瞧著都帶三分，含哀帶怨，好不可憐。

康王厭煩地看了康王妃一眼；“你還要鬧到什麽時候？”

“讓這小崽子給我琦兒跪下道歉，否則，我定沒個休止！”

康王妃：“你將我當無知婦人，我倒要讓你看看，無知婦人也能給你康王府攪得天翻地覆！”

帳中太，明蘊之抱著裴琦避了出去，康王妃的侍抹著淚，將事始末說了出來。

一切的起因，還在那塊熊皮上。

那熊皮雜，又是康王親手所獵，自然比尋常皮子意義不同。康王妃本想著給自己做件大氅，剩餘的還可以給裴琦做個小毯子，誰知那康王大手一揮，問也不問便將皮子給了薛姨娘。

薛姨娘便是康王府風頭最盛的一位，容甚豔，在康王妃進府前便已誕下了王府的庶長子瑞兒。這孩子如今已有四五歲，不比肅王世子小。

聽聞要給薛姨娘，裴琦因著阿娘早先許諾過自個兒，當即委屈起來，道：“爹爹，琦兒想要，阿娘說可以給琦兒做漂亮毯子的！”

裴瑞聞言，挑釁道：“給我小娘就是給我的，爹爹喜歡我，不止熊皮，我小娘說了，以後整個康王府都是我的！你一個娘什麽也沒有！”

本是小孩兒拌，偏偏扯到了康王府家業上，康王妃摔了筷子，罵薛姨娘道：“這是你平時教他的？”

裴瑞是長子，又寵，毫不怯：“我娘說了，你生不出兒子，誰讓母親只生出一個兒……”

康王妃在裴琦後一直未能有孕，有傳言道傷了子，難以再有孕。

“好了。”

康王也不滿起來，說的話雖然是默認的事實，但將這種話搬到臺面上來，就是這小子沒規矩。他瞪了一眼薛姨娘：“帶下去閉門思過。”

康王妃氣得發抖，見他就這樣輕輕放下，徹底惱了。

“你也是這麽想的，是不是？我們的琦兒在你眼裏，比不上這個小賤人生的孩子是不是？！”

失了世家儀態，紅著眼撲上去撓了康王的臉。康王習武，一把將推開在地上。室登時了起來，薛姨娘又開始捧著肚子臥倒在地上，不知是真是假。

裴琦被爹娘嚇到，又被裴瑞作弄，驚慌失措下哭嚎著誰也不讓。

康王妃忙中，人去請太子妃。

……

明蘊之安著裴琦，聽裏頭糟糟地吵著。

康王妃細數這些年對王府的貢獻，那薛姨娘只會抱著肚子哭泣，裴瑞知曉自己惹了禍，跪下低頭裝鵪鶉，實則躲在他娘後，暗自不屑。

麗妃娘娘母家并不顯赫，是因著生下康王後才慢慢被扶持起的。康王剛立府之時，全然只有個空的花架子，看著好看，實則裏空空。

倒是康王妃，世家貴帶進了無數嫁妝與鋪面，又于此項，田産商鋪都有盈利。全靠，這幾年來，康王府的景才一日比一日好。

又打又鬧，一定要薛姨娘和裴瑞給裴琦一個代。

“我自己這輩子就這樣了，給你這個負心漢養小妾養兒子……但我琦兒不……只要我這個娘活著一日，就不可能讓人騎在琦兒的頭上去！”

細數著這些年的付出，康王自知理虧，冷冷掃了一眼鬧騰的人，拂袖離去。

出了帳，瞥見裴彧，臉更是難看。

這等丟人之事，竟還敢來旁人看！

他連個招呼都不打，沉著臉離開了。

康王離開，康王妃沒了發洩的對象，不甘地哭了起來。明蘊之將裴琦給青蕪，進去掃了一眼滿地狼藉，蹙眉道：“還不快些收整，幹站著做什麽？”

那些被嚇得不敢的侍從終于回過神來，開始整理一地碎屑。

康王妃見進來，又又惱，更添委屈。

自小沒哭過幾回，這會兒卻是真真切切到一陣恥辱和痛苦，捧著臉抹淚。

薛姨娘見了太子妃，亦擺出一副可憐樣來。

明蘊之不理會：“來人，喚太醫來給薛姨娘瞧瞧，莫要傷了肚子裏的孩子。”

“還是太子妃娘娘明智，”薛姨娘裊裊娜娜站起來：“娘娘明鑒，我瑞兒年不知事，大人怎麽能跟子計較呢？”

明蘊之道：“請太醫來瞧過再說。孩子若有損，薛姨娘便在帳中思過，待到回京，便尋個僻靜之好好安胎吧。若是孩子并無損傷，那薛姨娘方才的作態，豈不是欺瞞主君，誣陷主母？”

“除此之外……教子無方亦是罪過，”明蘊之看向後的裴瑞：“薛姨娘若是弱，管不好孩兒，那便由旁人代勞便是。”

薛姨娘有孕三月有餘，仗著長子和腹中孩兒橫行霸道。

康王妃與明爭暗鬥許久，但太過剛直的康王妃哪裏學的來那樣的小意，哪怕康王妃占理，康王一來，仍舊一邊倒地偏向薛姨娘。

聽聞明蘊之的話，薛姨娘臉一白，眼見著太醫將來了，趕忙跪下：“娘娘恤恤妾，妾實在是……”

青蕪冷著臉：“放肆！娘娘面前，豈容你虛僞作態？待太醫來了，一瞧便知。”

薛姨娘被人帶了下去，那一直得意的裴瑞此刻沒了娘親，傻愣愣地也哭了起來。康王妃看不慣他，將他打發去康王另一個妾室安置著，滿心疲憊。

看著自己一直以來厭惡的太子妃，竟不知該如何面對。

“二嫂……琦兒能否先暫且跟著你待一陣子……”

聲音發虛：“我知曉你我從前有許多齟齬，我也曾出言不遜過。但琦兒無過，我知曉二嫂心中，是待琦兒好的。”

康王妃驕傲大半輩子，不想最終邊，連一個可靠的人都沒有。

明蘊之看了一眼平日裏開朗活潑，這會兒卻因著爹娘，哭得可憐兮兮的裴琦，心中憐惜，卻并未立馬應下。

康王妃苦笑：“麗妃娘娘也偏疼裴瑞，待琦兒屬實一般。大嫂看著善，實則不知心裏在想什麽……至于我那娘家人，二嫂若是知曉們背地裏對琦兒說些什麽，二嫂也會覺得琦兒可憐。”

曾聽琦兒回來懵懂地說：“阿娘，為什麽舅舅說，讓我回來和阿娘說想要弟弟？琦兒不想要弟弟，琦兒想要哥哥，和鈞哥哥一樣的哥哥！”

康王妃愣愣地聽兒繼續說：“還有還有！舅舅還說，薛姨娘肚子裏的娃娃也可以是我弟弟，真的嗎？舅舅讓阿娘搶……這要怎麽搶啊？”

面對著兒天真無邪的目，康王妃角發，心痛不已。

在料理好王府這些雜事之前，不想讓裴琦再到任何傷害了。

“我知曉王爺對琦兒平平，就是因著是個娘，但無論是男是，都是我的孩子。”

康王妃垂下頭：“不論我此生能否還有孩子，琦兒都是我心頭的寶，我不能讓再委屈。他們這般待琦兒，那些家業我便是打水漂扔了去，也絕不讓他們占半點便宜！”

明蘊之的手被一只的小手拉了拉。

裴琦淚汪汪的眼看著，明蘊之低下頭，聲問：“琦兒要不要和二伯母去吃酸棗糕？”

裴琦點點頭：“要……”

“走咯。”

明蘊之將抱起來，裴琦趴在肩頭，眼地看著阿娘。

明蘊之道：“放心吧，孩子在我這兒，不會有問題的。”

“至于你……照顧好自己。”

看了一眼帳中的象，清難斷家務事，康王府的事，就不摻和了。

抱著裴琦出去，眸一頓。

裴彧竟還候在帳外。

男人仍舊是方才等候著的那般姿態，耀耀日下，好似冷玉般灼眼。

“給孤吧。”裴彧出手，示意。

明蘊之猶豫一瞬，將裴琦遞給他。

方才帳中靜不小，他應當是都聽到了，并且并未對的決定提出異議。還想過，若是裴彧不喜歡裴琦這樣的年娘，正好還能以此為借口，讓裴彧再離遠一些。

但見他模樣……

明蘊之默默收回了心思。

裴琦了眼睛，嗓音黏黏糊糊：“二伯父。”

“嗯，”裴彧低低應了一聲，將抱在肩頭，姿勢瞧著比明蘊之輕松許多：“不哭了。”

他這一聲安，冷冷淡淡，生疏得很。

好在裴琦不計較他的生，極接近這個二伯父，多有些怕。雖然被抱在他懷中，但眼神止不住地看向明蘊之。

“二伯母……”

出手，一副要拉住明蘊之的模樣。

明蘊之只好擡起指尖，被握住，行在裴彧側。一行三人兩大一小，就以這樣一副怪異的姿勢回到了帳中。

裴琦抓著二伯母的手，怎麽也不肯放。明蘊之便也坐在側，任拉著。

裴琦方才害怕歇斯底裏的阿娘，此刻離得遠了，又開始想念。偏偏小娘子懂事，約約知曉阿娘此刻不讓回去，吃著酸棗糕，邊吃邊掉眼淚。

明蘊之一看過來，就著眼睛，裝出一副沒睡醒的模樣，就是不哭出聲。

裴彧亦發現了。有容的面也展現出些許僵來，顯然也沒什麽主意。

明蘊之雖喜歡孩子，卻沒怎麽哄過，一時幹地蹲在側，道：“桂花糕要不要……”

“再吃就會撐著了。”

裴彧淡聲道：“你可有什麽安排？”

明蘊之放下糕點，沉思片刻，搖頭：“無甚安排。”

就算有，也被今日這樁事打了。裴琦是個惹人憐的小娘子，也舍不得一直掉眼淚。

裴彧：“讓人收拾些裳，隨孤一道出去吧。”

明蘊之想著待在帳中，裴琦只會越來越傷心，不如出去走走散散心，看看山看看水，說不定就能暫且忘記悲傷。

“也好。”

搖了搖裴琦的小手，讓人收拾東西去了。

半個時辰後，三人坐上了寬敞的馬車。

馬車行至山路，因著寬大，倒是不算晃。車窗外的山景越來越寥落，甚至有了些枯枝的模樣。

明蘊之此刻才來得及問：“殿下，咱們要去何？”

裴彧看一眼，并未正面回答：“到了便知曉了。”

“好吧，”明蘊之不強求，裴琦的臉：“琦兒要不要睡一會兒？靠在二伯母上吧。”

裴琦畢竟年，哭了許久又吃了糕點，早就困了。方才還懂事地想要幫忙拿自己的，明蘊之看得心頭發，恨不得將抱起來親。

裴琦點點頭，抱著伯母的腰，輕輕靠著，閉上眼睛。

“殿下。”

明蘊之著聲音，喚他：“毯子，在那邊的毯子。”

寬敞的馬車裏因為有了一個高大的裴彧，變得仄起來。他轉頭看向馬車角落堆放著的毯，將其拿起，蓋在裴琦上。

毯子很大，他輕輕一抖，將那毯往上蓋了蓋，也蓋住了明蘊之的膝蓋與。

尾端的部分，被他默不作聲地擡起，小小蓋住了自己的一角。

一張毯子連接著三個人，明蘊之輕拍著裴琦，低低哼著輕的歌謠。

像極了一家三口。

裴彧看著兩人，心底漸漸生了暖意。

若與他有個孩子，怕是也會常如今日這般，安然恬。

男人頭輕輕滾了滾，啞聲道：“孩子的事……”

他知曉喜歡孩子。待此間事畢，一切塵埃落定，他會停了那些藥。

車滾滾向前，明蘊之打斷道：

“子嗣之事，不急。”

輕輕擡眼，眸不變，淡然又明麗，散發著熠熠的彩：

“殿下說過的，妾知曉。妾……早已不強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