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 拍開裴彧作的手。……

第46章

肅王妃一早就帶著世子裴鈞進了宮。

進宮後, 首先去了太後娘娘的慈安宮。不論莊太後現今是否還有意識，都得將姿態做足，盡心侍奉。等裴鈞規規矩矩地叩首請老祖宗安後, 又帶著他去了長秋宮。

每每宮都有這一遭，肅王妃守禮，自來不會在禮數上讓人抓住話柄。平日裏陳皇後也不會太留著人, 但不知今日因何，你一言我一語，說個沒完，茶水上了兩次，仍舊沒放人。

似乎是看出肅王妃的暗自焦急，陳皇後道：“老大媳婦，昨夜沒歇好？”

“讓母後見笑了，”肅王妃扯出一抹笑來：“鈞兒近來長高了許多, 從前的舊都穿不下了，兒臣夜裏做針線忘了時辰。”

陳皇後啜了口茶：“針線這等讓繡娘來做就是。你是王妃, 何必如此勞累。”

姿態清閑, 瞥了肅王妃一眼：“也罷, 算是你一片慈母之心。”

肅王妃勉強笑了笑。

聽出了皇後話中的輕蔑，無非是覺得小門小戶出，整日裏做的那些事上不了臺面罷了。

肅王妃心裏清楚, 滿宮上下哪怕是個不寵的妃子, 娘家或許都比家更強勢些。有些人一口一個王妃得親熱, 實際上從未將放進眼中。

如此便罷了, 但接不了自己的兒子也被人私下奚落、輕視。

肅王妃站起來，笑道：“天涼，母後多注意些子。兒臣先告退了。”

“本宮聽聞鈞兒最近讀書勤勉得很, 前日，陛下還同本宮誇過鈞兒。”

陳皇後放下茶杯，并未讓退下，半含著笑意看向。

“是……鈞兒懂事，沒怎麽讓兒臣心。鈞兒，快謝過皇祖母。”

肅王妃笑容勉強起來，只能故作鎮定，讓裴鈞行禮。

陳皇後：“鈞兒是懂事，勝過天底下多頑了。不說旁的，就說本宮娘家那侄孫，吵著鬧著不讀書寫字，生生得爹娘換了好些個先生。他爹娘沒了法子，只得進宮求本宮幫忙牽線，指一個好先生去。”

肅王妃牽著裴鈞的手越來越，漸漸生了些汗。

“本宮托人好容易尋著個不錯的先生，可惜啊，那先生嚴詞拒絕了本宮。後來兜兜轉轉……哎？鈞兒的先生，是不是也姓秦？”

陳皇後慢悠悠說完，肅王妃已經跪在了地上，垂首道：

“秦先生有才學，為人自傲，教書有些不按常理來，陳家哥兒聰慧，秦先生應是覺得會耽誤了他。鈞兒雖勤勉，但生愚鈍，需得人想著法子提點，才能領悟一二……”

陳皇後笑開，“哎喲，瞧你惶恐的，快起來快起來。”

宮扶著肅王妃起，裴鈞的小臉崩得的，牽著母親的手，目堅毅。

陳皇後笑罷，嘆了口氣道：“幾個兒媳裏，你是最懂禮守規矩的，本宮和你聊聊家常，閑話而已，何必不就跪下？傳出去，別讓人誤以為是本宮苛待了你。”

肅王妃垂首：“不敢，母後待兒臣寬厚，待鈞兒也慈，兒臣與王爺都記掛著母後的好。”

陳皇後笑著擺擺手：“有你這句話，本宮便放心了。”

肅王妃離開長秋宮，面容一沉。

從前幫著陳皇後做了多上不得臺面的事，有多針對東宮，又有多針對麗妃和康王府，自己都數不清。

牽著裴鈞的手越發用力，裴鈞吃痛，但懂事地沒掙開，只敢悄聲道：“母妃，皇祖母是不是……想讓秦先生去陳府教書？”

他很喜歡秦先生，不想讓他走。

“不是，”肅王妃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忙將手松開，安兒子道：“皇祖母與母妃聊家常呢，鈞兒安心跟著秦先生讀書便是，母妃不會讓秦先生走的。”

幫做了那麽多事，現如今還想自覺讓出孩兒的先生……

做夢！

耽誤了時辰，等肅王妃帶著裴鈞去往東宮的時候，正好上剛剛宮的康王妃與裴琦。

康王妃本就生得豔，穿著件大紅的蜀錦長，牽著個福娃娃似的兒，瞧著像是畫中走出來的一對母，格外喜氣。

相比之下，在慈安宮和長秋宮又坐又跪，耗費了一個時辰的肅王妃母子，便顯得尤為疲憊。

肅王妃看著自己上老氣橫秋的裳，心底發。

兩個孩子不懂什麽，遇到了開開心心打著招呼，手牽著手往東宮去。

康王妃敷衍地盡了禮數，問道：“大嫂也去東宮？”

“是。”肅王妃語氣稍：“從前不見三弟妹和二弟妹親近，有些稀奇。”

“大嫂去長秋宮的次數，可比去貴妃娘娘宮中多多了，怎麽今兒個竟轉道，往東宮去？”

康王妃在上從不可能落下風，尋著誰都要刺一下。

肅王妃似笑非笑，沒了平日的圓，這會兒連場面話都沒心說了。

-

“肅王妃與康王妃，一起來了？”

明蘊之聽得通傳，有些意外。這兩人是怎麽又湊到一起了？

剛起沒多久，還在梳妝，聞言，銅鏡中的子輕輕挑眉，了微脹的眉心。

不知曉來意，也沒必要上趕著委屈自己去見人。仍舊按著平日的流程梳洗裝扮，又上了些早膳，用罷，才踩著翩躚的步伐，往前殿去。

裴琦和裴鈞一起玩耍著，不覺得無聊。只是兩位王妃分坐兩端，手邊擺著茶水和糕點，能看出都沒怎麽過。見明蘊之終于來了，兩人各自起，與見禮。

肅王妃便罷了，明蘊之還是頭一回見到康王妃對自己規規矩矩見禮，心底暗暗稱奇。點點頭：“大嫂三弟妹不必多禮，快坐吧。”

尚未落座，青蕪便上前來，為放了個蓬松的靠墊。坐下後，明蘊之垂眸按了按腰，淺笑著道：“久等了，昨日夜裏風大，未曾睡好，早起貪了會兒覺。”

肅王妃和康王妃都是經過人事的，從那分外嫣紅的面和水潤潤的眸子便能看出些異常，自然知曉因何未曾歇好。

兩人自然都說無妨，私下裏卻各懷心思。

一個心底暗忖太子重傷剛好便能鬧那麽久，果真比那被人掏空了的強多了。

一個心底暗道，不必去侍候太後，不用看皇後和婆母臉，甚至也不用早起督促孩子讀書習字……已經不知多久沒和明蘊之今日這般睡到自然醒過了，太子妃果然好命。

明蘊之自然不覺兩人心底的想法，只是瞧著場面沉寂，隨口說了些場面話，又兩個孩兒上前來，了孩子們的腦袋。

到這會兒，才知曉，這兩人不是約好一同前來，而是路上上的！

笑了笑：“大嫂與三弟妹，是有什麽事麽？”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否認。

“沒什麽事，”肅王妃淡笑著道：“這不是快到年底，鈞兒讀書很有長進，想著秦先生是二弟妹牽線請來的先生，特意帶著鈞兒來謝二弟妹。”

康王妃不聲地看了兩人一眼，竟不知這兩人私下裏還有這番往來，眸一轉，道：“琦兒也是，夜裏日日抱著布兔子睡覺，從前怎麽哄也不好好睡的人現在一躺上去就睡著了。二嫂瞧，是不是都長高了？”

康王妃將裴琦往前一推，福娃娃似的小孩兒撲到伯母膝前，眨著眼看。

明蘊之左邊摟著裴鈞，右邊抱著裴琦，又聽底下兩位妯娌一人說新得了個什麽紅珊瑚手釧，一人又說手釧算得什麽尋來了前朝某位畫師的作……

一來一往，頭越發大了。

“青蕪，給二位王妃上茶。”

終于出空來，長長舒了口氣，道。

侍從給人續了熱茶。肅王妃喝了一口，知曉今兒個定然沒機會與明蘊之私下說話，好好套近乎了，索離開，還個清靜。

先一步告退，康王妃終于熬走了肅王妃，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聽得人通稟。

——太子殿下下朝回來了。

“二伯父！”

裴琦歡快地前去迎接。

裴彧尚未見到妻子，就先被個娃娃絆住了腳步。他半是無奈地將人提起來，目投向站在廊下，前來迎接的明蘊之上。

他昨夜將伺候得舒服，也松了口，任他多弄了會兒。前陣子上一藥味兒，上雖不提，但明顯不願與他過多親近，他也忍了許久。終于等點了頭，他便弄得久了些，磨得人迷迷糊糊地躺在榻上還在咬他。

晨起起時，他還怕心中記氣。

好在這會兒瞧著氣紅潤，面舒展，整個人好似綻放的花枝，比滿地白雪更為皎潔。

走近了，裴彧低聲道：“可還好？”

明蘊之一聽就知曉他在問什麽，眸子不聲地移開，角一撇，不搭理他。

康王妃沒注意到這眼神司，趕讓嬤嬤從殿下手中接過兒，訕笑道：“殿下回來得真是早。不似我家那位，每日不到夜半都舍不得歸家。”

能想著跟明蘊之打好關系，但不知怎麽跟這位言語的太子說話。

沒話找話是真的，語氣裏微不可察的豔羨也是真的。可真是在大白日裏瞧見康王，他下了朝，便是無事也要去尋歡作樂，哪似太子這般，還知曉回家的路怎麽走？

心裏酸溜溜的。客套幾句，無奈放下原本想說的事，抱著裴琦告辭了。

終于送走了人，明蘊之淡淡瞥了裴彧一眼，一言不發地轉進了殿。

殿燒著地龍，暖和得很。上的寒意瞬間驅散了大半，明蘊之讓人上了熱茶，自顧自喝下，半點沒管跟上來的男人。

裴彧也不惱，就跟在後進了殿，下厚披風，道：“們來做什麽？”

還沒回東宮，邊的小太監便來稟他二位王妃帶著孩子去臨華殿了。

見裴彧問正事，明蘊之也沒糾結于昨日的惱，用茶杯暖著手道：“閑聊敘話，送禮。”

一挑眉頭，示意裴彧看向桌上那幾份禮品：“都花了些心思，想必有事相求。只是礙著對方在，不大好說吧。”

裴彧掃了一眼，道：“可擾著你了？”

“殿下不應該關心們因何而來麽？”明蘊之看他一眼，側對著他。

問得真怪。

“孤只關心應該關心的。”

裴彧自己倒了茶，飲了一口，暖意傳腹中：“東宮上下，一切都被太子妃打理得井井有條，孤不上手，便也只能多關心些太子妃的子了。”

明蘊之捧著茶盞，“這是殿下新跟五弟學的甜言語？”

裴彧不置可否：“真心話。”

這兩月，兩人相得一直平穩安寧，明蘊之也習慣了裴彧偶爾突如其來的一兩句親近之言。能不能當真另說，但聽起來，的確比裴彧從前說的話順耳得多。

所以說話本中，沒怎麽見過世面，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中子，總易被那油舌的俊俏郎君迷倒。

不是沒有道理。

明蘊之過了會因為幾句甜言語而心的年紀，卻也承認，這幾句話說得心裏熨帖，面上的淡漠減輕幾分，問道：

“那這些禮當如何？”

裴彧：“們送了，你收下便是。”

明蘊之了額角，“一大早便要應付這些，不知們又打著什麽主意。”

裴彧走近側些，接替了按頭的作。

“無非是討好東宮，討好你。若真有什麽難辦的事，與孤開口便是。”

裴彧自然知曉二人的心思。

說來說去，近來朝中著，人心浮。這樣的時局更讓人深省現狀，肅王府終于覺得皇後那不靠譜，不如另擇良木而棲；康王府的作八也驚了康王妃，打著算盤給自己和兒另尋退路。

他不會讓明蘊之落得這等需要討好人的境地。

只需要穩穩當當坐在上首，接旁人的奉承與示好，擇看得順眼的際便是。

男人指腹糙，力道卻輕適中，不一會兒便緩解了子頭上的酸痛。見閉了閉眼，神愜意，裴彧問：“換裳，出宮去走走？”

“嗯？”明蘊之被按的舒服，一時沒應聲。

“琳瑯齋的掌櫃遞信兒來，說新上了一批首飾和緞子。年底了，再添置些首飾也好。”裴彧了的耳垂，剛從外面進來，的耳垂還有些涼。

明蘊之睜開眼：“殿下很閑？今日朝中怕是不安寧吧？”

昨夜宮宴上鬧了那麽一場，定然有人上奏彈劾為莊家求的郡王。

還有昨日宴散後，夏松送來的消息：莊家給康王府送了一尊極好的玉佛，康王并未推辭，欣然收下。

兩人心知肚明，此事八是在平宣帝的默許下進行的。

裴彧“嗯”了一聲。

今晨朝會過半，果不其然，康王上書陳，洋洋灑灑幾千字的奏疏，說得涕泗滿面。請父皇看在莊太後的面上，免除莊天祿的死罪。

平宣帝自然大怒，斥他目無君父，竟然不顧被莊家所禍害的百姓，不顧他所下的政令，給臣賊子求。

康王伏地跪拜，“兒臣并無此心，父皇明鑒！莊家是皇祖母的母家，亦是大周的功臣，此事查出不過兩月，這麽短的時日裏，竟查出了那麽多罪證，難免沒有一些是被居心不良之人強加上去的。棰楚之下，何求而不得？有罪之人定當重罰，但父皇若被賊人蒙蔽，錯殺了無罪之人，豈不是讓父皇白白擔了不孝不義之名？”

……

“為莊家求的人多麽？”明蘊之問道。

裴彧：“敢在這個時候出頭的，總有幾分勇在其中。不多，但聲量夠大，能人看清陛下的意思。”

康王被平宣帝斥了一頓，讓他閉門思過，算是足，卻并無更多責罰。這一行徑，足以讓滿朝文武回去好好思量思量究竟該如何行事了。

明蘊之與裴彧對視一眼，各自心裏清楚這戲還得再演上幾回，才會最後敲定。

“他們鬧他們的，總歸與你我不相幹。”

耳垂上小小的紅耳珰被指腹輕，晃了晃。

“算是賠罪，”裴彧低聲道：“孤不想回廣明殿。”

明蘊之被鬧得有些，微微側臉，拍開裴彧作的手。

“……妾去換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