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恰恰和程墨深趕到時，溫翹和霍靳堯正坐在研究樓寬大的臺階上，一人一邊，隔著老遠。

“沒事吧？”程恰恰走到溫翹邊坐下，聲音放得很輕。

溫翹想搖頭，嚨卻像被刺了似的，又又疼，只能勉強出聲音，“你怎麼來了？”

程恰恰嘆了口氣，“雖然我真不想替姓霍的那混蛋說話……但他擔心你，讓我來送你回家。”

另一邊，霍靳堯眉心褶出皺痕，“不讓我送，你幫我送回去。”

程墨深拍了拍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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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行駛在路上，溫翹盯著后視鏡看了會，對開車的程墨深道：“程大哥，后面好像有車跟著咱們。”

程墨深也從后視鏡看了一眼，“是霍靳堯的，他怕對方背后還有人，不安全。”

溫翹抿。

程墨深停頓了一下，嘆了口氣，“其實靳堯心里是有你的。”

程墨深開著車，語氣平緩，“就是他這個人吧，要麼不長，要麼長了張，說出來的話跟抹了砒霜似的。”

“霍大哥出事那晚，霍靳堯不想讓你大半夜跟著去醫院折騰、跟著擔驚怕，就安排了保鏢送你回家，他不想讓你在醫院跟著熬。”

溫翹旁邊的程恰恰，忍不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哥這拐著彎兒的給霍靳堯洗地呢。

溫翹的心猛地一。

原來……是這樣。

那個晚上，霍靳堯冷著臉不讓上車的畫面，幾乎了揮之不去的噩夢。

每每夢里，只看到自己疼得蜷的樣子。

眼里只有他抱著沈安若決然離開的背影。

現在才真正明白，一段婚姻的崩塌，有時未必需要驚天地的背叛或暴力。

他們倆，就像兩條永遠無法相的平行線，各自困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看不見的心，也讀不懂他沉默背后的份量。

他們之間，沒有誰絕對的對，也沒有誰絕對的錯。

如今知道了那晚的真相，心里堵著的那口氣，忽然就散了。

甚至……有點激這場分離帶來的清醒。

就這樣吧。

祝他……能遇到真正懂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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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倆一直把溫翹送到家門口才離開。

程恰恰想留下來陪，溫翹搖搖頭，現在只想一個人待著。

程恰恰懂，得知了這樣的真相，溫翹的心需要時間慢慢沉下來。

走進電梯，程恰恰按下樓層，忍不住嘀咕，“霍靳堯真夠奇怪的，翹翹跟予白不也是朋友嗎？他直接給姚予白打電話送人不更省事？還通過你我過來。”

旁邊的程墨深聞言，角勾起一了然又略帶深意的弧度。

見他這副高深莫測的樣子，程恰恰更來氣了，板起臉，“還有你，干嘛幫霍靳堯那混蛋說話？”

“事實而已。”程墨深目沉靜，看著電梯跳的數字，“再說了，你覺得……他們真分得開？”

程恰恰恨分明，立刻反駁，“為什麼分不開？就因為那晚不是故意的，就能抹掉一切了？他一句輕飄飄的‘無意’，翹翹的傷可是一輩子的……”

越說越氣，差點把溫翹不能懷孕的事直接說出來。

“要我說，翹翹不知道真相倒好了。”

“不知道的時候，還能理直氣壯地恨。”

“現在呢？恨也不是，不恨也不是，心里更難！”

程墨深的目投向閉的電梯門，聲音低沉，“溫翹是你朋友，你們都困在局里，覺得天翻地覆了，可站在外面看，日子還是這麼一天天過，他們的事，哪那麼容易就翻篇？”

程墨深只知道溫翹那晚失去了孩子，覺得況還算樂觀。

程恰恰眉頭擰得死，可是翹翹以后不能生寶寶了。

霍家那樣的門第，能容得下一個不能生孩子的未來當家主母嗎？

人的價值不該由生孩子來決定，可現實就是這麼殘酷。

一個人生不了孩子，在那種大家族眼里就是天大的缺陷！

就算霍靳堯不在意，那是因為現在深，又帶著愧疚，什麼都能包容。

可十年、二十年之后呢？

淡了，又沒個孩子牽絆，翹翹怎麼辦？

那時候年紀也大了，還能經得起再離一次婚的折騰嗎？

電梯到了，程墨深率先走出去，回頭看了眼憂心忡忡的妹妹，語氣平靜地轉了話題，“你呢？你自己的事，想過嗎？”

程恰恰被他問得一愣，隨即煩躁地擺擺手，“看翹翹這樣，我都快恐婚了。”

程墨深腳步沒停，輕飄飄丟下一句：“那賀衍呢？”

程恰恰的睫飛快地了一下，抿了，沒再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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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翹照著鏡子，“怎麼都掐我脖子，我脖子很好看嗎？”

張姨一邊小心給上藥，一邊做個無語的表，“明天吶，我上山給你求個平安符，最近也不知怎麼了，三天兩頭掛彩。”

溫翹心里暖乎乎的。

從前有媽媽這樣，后來也這樣。

可爺爺走后，子骨就垮了，很多事都不敢讓知道，怕心。

已經很久很久沒聽過這樣長輩絮絮叨叨的關心了。

張姨話音剛落下，門外碼鎖“滴滴”響了起來。

溫翹心猛地一——該不會又有人來報復吧？

接著，門開了，霍靳堯高大的影走進來。

溫翹松了口氣的同時，臉立刻沉了下去，“霍靳堯，你有點數沒有？這是我家！”

霍靳堯沒接話，徑直走到面前蹲下，高大的突然矮了半截，像座山巒傾塌。

他目掃過脖子上的傷，心疼和憐惜幾乎要從眼睛里溢出來。

溫翹皺眉，“那個人抓到了？誰派他來的？”

“還在查。”他結滾了滾，啞聲說：“我帶了兩保鏢來，以后二十四小時跟著你。”

溫翹看了他一眼，破天荒沒嗆聲，“行。”

霍靳堯顯然沒料到，愣了一下，“……我以為你會反對。”

溫翹扯了扯角，“因為你這種人，拿自己小命開玩笑，不是很傻？”

霍靳堯心口像被刺了一下，“‘我這種人’？我是什麼人？”

溫翹沉默片刻，聲音很輕，“反正……不適合我的人。”

知道真相后，說完全不恨是假的。

可再見到他這張臉，心里那種排山倒海的覺，莫名地平熄了下去，只剩一片沉沉的、說不清的倦。

霍靳堯見沒像以前那樣渾帶刺，繃的下頜線松了些，甚至角勾起一不易察覺的弧度，“哦？那你說說，什麼人適合你？”

話音未落，茶幾上的手機嗡嗡震起來，屏幕亮起“季朝瑜”三個字。

溫翹瞥了一眼，對著他下一揚，“諾，來了，適合我的。”

霍靳堯臉上的那點笑意瞬間凍住，盯著那閃爍的名字，后槽牙咬得咯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