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落下，景宣帝屈換了個姿勢，上穩坐，金墨袍勾勒出他修長拔如蒼松的軀，尋常裝束，難掩周帝王之息。

他緩緩掀皮，嗓音冷冽如風，“何出此言？”

承恩公看向棋盤：“容臣斗膽，您已經三次忘記落子了。”

若不是他提醒，也不知這盤棋得下到猴年馬月。

帝王難得的異樣，為臣子又怎會察覺不到？

難道近日朝政上出了棘手之事？亦或是陛下有新政頒布？

盡管心中有萬般猜測，承恩公敢說出口的也不過一句似是而非的關切。

神毫無波，景宣帝劍眉目，鎏金冠束發，眉宇間著剛毅與果決。

“子蘇心細。”他聲線淡然，未作他言。

承恩公憾，明白這注定沒法得到更多訊息了。

亭中四面環水，景致秀麗，徐徐微風掠過湖面，鉆帷幔，捎帶而來不僅有花香，更有抑揚頓挫之音。

心思回轉間，承恩公便聽景宣帝道：“這戲雖聽不出唱的什麼，緒卻激昂，像是在痛斥世間何種不公之事，倒是符合永壽的喜好。”

提到妻子，承恩公眉目含笑，清俊的面龐倏然變得和：“為這次生辰宴，永壽請了江南有名的孔雀班，陛下若是有興趣，待結束后讓他們進宮為您和娘娘們唱上幾折？”

景宣帝蹙額，扯道：“不必，咿咿呀呀聽得朕頭疼。”

承恩公一愣，見他眉心聚攏，眉骨低，細看瞳仁中充斥，不由心驚：“陛下不適？微臣命人去請太醫過來！”

他起便要作。

景宣帝揮手，“朕無事，頭疼罷了。”

他已經習慣了。

承恩公擰眉：“這戲.....微臣去知會一聲，讓永壽人暫時停了？”

景宣帝擺手：“罷了，今日是永壽的生辰，朕就不掃興了。”

承恩公：“既如此，微臣讓人去準備周遭清靜的廂房，陛下先休憩片刻？”

見景宣帝未出聲，承恩公了然，起出門召來人，安排廂房的事。

........

前院宴廳，這場戲結束后，有宮匆匆趕來，在永壽公主耳畔低語幾句。

隨后永壽公主便向眾人道：“戲雖好，卻也不能總聽，聽多了難免枯燥乏味，不如各位自行安排？游園好，賞景也罷，我公主府定不會讓諸位白來！”

眾人：“爾等正有此意，這廂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年輕些的小娘子早就坐不住了，當即知會完家中長輩，便拉著好姐妹溜了。

年長些的不，便前前后后地去了廳堂喝茶聊天。

待人散去，永壽公主吩咐下人：“讓人看著些，莫讓人靠近西廂房，若是擾了皇兄清凈，本宮決不輕饒！”

云挽原先想去廳堂坐著，無奈被陸長寧拉到了公主府的花園。

正值春日，公主府花團錦簇，亭臺樓閣，水榭湖軒，充斥著生機。

公主府仿造江南園林，路徑曲折，景宜人，兩人欣賞了好一會兒，忽然陸長寧朝湖畔對面的人招手，對方回示。

陸長寧：“三嬸嬸，我好像看到湘雪了！”

湘雪是的手帕，平日里難得見一面，此刻見到對方陸長寧格外興。

瞧如此急切，云挽頷首道：“去吧，不要走太遠，莫忘了回府的時間。”

陸長寧回首揚了揚手帕，語氣雀躍：“放心吧三嬸嬸，我記著呢！”

說完踏上湖心橋，跑得沒影兒了。

云挽無奈搖頭。

只剩與月牙兩人，索閑來無事，天尚早，兩人走走停停，花了一個多時辰逛了半個園子。

月牙見面泛紅，步子慢了下來便提議道：“夫人，咱們找個地方歇歇腳吧？”

云挽沒意見：“也好，再待會兒便回去。”

瞧這天有些變化，日遮蔽，濃云聚集，怕繼續走下去半路遇上下雨。

兩人尋了塊干凈的石凳，結果才坐下便有不善之聲耳：

“大姐姐怎麼獨自一人在這賞花？也不去尋人說話？”

云詩玥悠悠出現，下高高揚起，秀麗的臉龐上洋溢著嘲笑，一桃紅的裳艷麗張揚。

云挽保持著坐姿，淡淡道：“二妹妹不是知曉我子斂，不與人說話？何況.......”

下頜微抬，目落在云詩玥上，致的面頰上神似笑非笑：“便是我不去找人說話，不也有人主找上來？”

云詩玥面一僵，想到什麼又不氣了，抬手扶了扶發簪，冷哼道：

“自姐夫去世后，這幾年妹妹想見姐姐一面都難，父親前些日子還擔心姐姐在陸國公府盡欺負呢。”

眼珠子轉了轉，看向云挽的眼神充滿輕視：“不過現在看來，是父親多慮了，姐姐這模樣打扮哪里像是守寡之人該有的？”

云挽任由打量，聞言反問：“那妹妹說說，守寡之人該是怎樣的？”

云詩玥嘖嘖道：“自然是面帶愁苦，形消枯槁，因獨守空房而幽怨哀憐，這麼一看姐姐對姐夫的意，也不過如此嘛。”

“這形容.......”云挽語氣一頓，上下掃了眼，輕笑道：“妹妹是在說你自己嗎？”

“該不會是妹妹整日對鏡自憐，所以才形容得這般到位？”

聽懂話中含義的月牙忍不住撲哧笑了。

反應過來云詩玥鐵青著臉，抬手就要揚出去，“你個賤婢！”

結果月牙早有準備，子一側，云詩玥落了個空，差點摔倒。

的婢連忙抱住：“小姐冷靜！這里是公主府！”

在公主府手打人，這與跑到別人的家里撒野有什麼區別？事真鬧大了，們討不到好！

云詩玥沖，但還有腦子，聞言不敢了。

見狀，云挽起掃了一眼，眸帶著輕蔑：“這滿園春，本想安靜欣賞，可惜被破壞了。”

“既如此，這兒就留給妹妹好好欣賞。”

說完，帶著月牙消失在轉角。

云詩玥目像淬了毒，盯著云挽的背影咬牙切齒：“賤人！狐貍！狐子！”

一旁的婢嘆息。

二小姐何苦呢？從小到大二小姐在大小姐面前逞口舌之快就沒贏過。

大小姐看著溫溫，實則本不是什麼柿子。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