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蘇玄見不做聲，又道：“你素日用的口脂不都是我替你挑的？我也不知你中意哪個，便都買了來。”

原來平日的口脂，都是這位表哥置辦的。薛召容眸一沉，抬眼向沈支言。

沈支言被他看得耳一燙，低頭收拾藥箱：“多謝表哥，我的還沒用完。”

何蘇玄問道：“怎還沒用完？上回給你買時，都已是小半年前的事了。”

沈支言沒做聲。

薛召容卻道：“前幾日我剛贈了一盒。”手指點了點其中一枚瓷盒，“正是這個花樣。”

何蘇玄聽聞這話，不可置信地向沈支言。

沈支言立馬抱起藥箱，丟下一句“我先把藥箱歸置好”，開溜了。

把藥箱放回屋里，又獨自去了前院，把那二人丟在了西院里。

今日太傅府可真是熱鬧極了，薛親王帶著兩位公子登門不說，連舅夫人與表公子也齊齊到場。

蘇冉張羅著擺開幾桌盛席面，男分席而坐。

府中驟然多了這許多年輕兒郎，顯得格外熱鬧。他們個個龍章姿，儼然了廳中最耀眼的景致。

小丫鬟和嬤嬤們躲在外面不住看，激地議論哪個更好看，哪個更配小姐。

席間，沈貴臨執盞環視，目在幾位年輕人上來回打量，除了自家兒子，其余三位皆是俊逸非凡。

他忽然想起夫人曾私下提過，何蘇玄那孩子對言丫頭似乎有些不同。自就待便格外親厚，全然不似尋常兄妹分。那小丫頭也總黏著表哥，一聲聲“表哥”喚得又甜又。

當時夫人還說，言兒的外祖父曾提過，若是兩個孩子當真投意合，就讓他們婚，畢竟嫁到知知底的人家，也放心。

只是薛親王今日話里話外的意思再明白不過，是要他在兩位兒子中擇一為婿。

如今朝堂風云詭譎，薛廷衍此番西域遇險，分明是皇上按捺不住要手的先兆。他豈會不知薛親王急著聯姻的深意？

沈家世代為，也出過武將，先父更是曾率鐵騎連破十二城，門下依附的文武員盤錯節。這般勢力，正是薛親王最需要拉攏的。

說到底，沈家與親王府本就是一藤上的瓜。當年先父親自教導薛親王文武，奪嫡之時更是鼎力相助。新帝登基后除沈家，還是薛親王聯合江將軍力保，又將他推上太傅之位。

如今這三足鼎立之勢，牽一發而全。若親王府傾塌，太傅府焉能獨善其？

聯姻這步棋，明面上是向皇上示威，暗里更是要將沈氏一脈的勢力拉攏到親王府門下，助他們更上一步。

自然，薛親王籌謀的遠不止這些。

薛廷衍西域遇難，自家長子失蹤，被追殺，樁樁件件都在著他們兩家綁得更。

而任何關系，都比不上為一家人更為牢靠，如此，還能握住對方的命脈，防止倒戈的背叛。

雖說這姻緣里裹著淋淋的權勢，可既然避不開，倒不如在有限的棋局里，擇個最穩妥的落子，也為這唯一的兒選個更靠譜的郎君。

只是，著眼前人，他有點犯了愁。

一個是自看著長大的何家表侄，與青梅竹馬，素來將捧在手心里疼著。兩個孩子眉梢眼角的綿綿意，明眼人都瞧得真。

一個是親王府金尊玉貴的嫡長子，放眼京城都是數一數二的尊貴人。若結這門親，將來便是王府主母，也有可能隨著夫君為人中龍。

另一個雖為次子，卻最是出挑。文武雙全皆是拔尖，樣貌氣度也無人能比。雖寡言語，可那份為心上人拼命的勁頭，著實令人佩服。還有他那極強的生命力，好似全天下人都死了，他還能活。

先排除何蘇玄不說，那倆兄弟，要選哪一個？

第23章 第23章提親。

這場家宴,眾人各懷心思。何蘇玄與薛廷衍本就是八面玲瓏的人，席間談笑風生，與長輩對答如流,引得薛親王與沈老爺頻頻頷首。這般長袖善舞的做派，自然討人歡心。

唯獨薛召容靜坐一隅,默不作聲地自斟自飲。倒不是他故作清高,實在是自養的子使然,那些彎彎繞繞的心思,到了邊總不知該如何訴說。他不言語時，眉目間自帶三分凜冽,人不敢輕易近前。

今日他心中莫名郁結,又摻著幾分憂,不知不覺便多飲了幾杯。酒意上涌，眼尾泛起薄紅，連耳尖都染了霞。偏他渾不在意上未愈的傷,仍是一杯接一杯地飲著冷酒。指尖扣著青玉杯,在喧鬧宴席間，自一方寂寥天地。

宴席散后，薛親王攜二子告辭時，沈支言遠遠瞧見薛召容耳尖通紅，面也不甚好看，想是飲多了酒。這人上還帶著傷，竟也不知顧惜，偏要這般豪飲。

正暗自蹙眉,卻見薛召容似有所，抬眼來。二人隔著庭院遙遙對視一瞬，隨后薛親王便帶著兒子們邁出了府門。

待薛親王一家離去,何夫人卻一反常態地拉著沈夫人熱絡寒暄。又是提及大理寺空缺的職要留給沈三公子，又是說起李貴妃在宮中設宴相邀。這般殷勤，倒人不其中深意。

何蘇玄也未急著回府，反倒與沈家幾位公子下棋對弈至傍晚。他原想尋沈支言說話，卻聽聞子不適已回房歇息，只得作罷。

何蘇玄離了太傅府，馬車并未駛向何府，而是徑直往皇宮的公主殿去了。

薛親王帶著兩個兒子回到王府，將人領進了書房。兄弟二人垂手立于案前，父親并未賜座。

薛親王目在二人上掃過，沉聲道：“太傅府既已去過，禮數也周全了。想來沈太傅對這門親事，應當不會再推拒。眼下勢迫，容不得半點耽擱。明日就著人準備定親的聘禮，一應禮數都要周全。”

他說著看向長子薛廷衍：“廷衍，明日你去知會往來員，還有那些世故舊。”

說罷，他的目轉向次子薛召容時驟然轉冷：“你今夜就去西域。上回讓你除掉那個與廷衍接頭的首領，你卻讓他逃了。如今這人了關鍵，必須盡快解決。這差事既是你辦砸的，就該由你彌補。”

薛親王從案屜取出一枚令牌擲在桌上：“現在就出發，提著他的人頭來見。”

薛召容聞言眉頭蹙：“父親，既已要定親，為何偏要此時去西域？此行說也要多日。況且那日救大哥時勢危急，能全而退已屬不易，實在無暇追殺那首領。此事固然要，但眼下與太傅府定親才是重中之重。”

薛親王目一沉，指節在案上重重一叩：“定親之事自有你大哥持。我看太傅大人，倒是更中意廷衍。”

更中意廷衍？

父親這話如同驚雷炸響，這是要將沈支言許給薛廷衍？

“父親不可。”薛召容倏然道，“兒子愿意迎娶沈支言。”

他愿意，他現在非常愿意。

愿意？薛親王聞言瞇起眼睛，薛廷衍也錯愕地轉頭。書房霎時靜得出奇。

薛親王見他急，不由冷笑：“現在知道著急了？先前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推拒。后來又多給了你七日時間，也不見你點頭。如今事到臨頭才反悔，這世上哪有這般便宜的事？”

他站起，負手踱到窗前：“本王原想著，這婚事無論許給你們兄弟誰，于王府都是助力。可如今，廷衍在西域遇險，分明是皇家的手筆。他需要太傅府這門姻親，更需要沈家背后那些的勢力。這些，只有廷衍娶了沈支言，才能名正言順地接手。”

這場西域變故，讓薛親王改變了想法和策略。

薛召容皺著眉頭，冷聲道：“父親可曾問過沈支言的意思？您怎知就愿意嫁給大哥呢？起碼要給與尊重。”

“的意思？”薛親王猛地轉，一甩袖袍，“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妁之言，何時到自己做主？能嫁給你大哥，也是的福氣。”

福氣？

嫁給他就是綽綽有余，嫁給大哥就是福氣？

“二弟。”一旁的薛廷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你莫要如此說，你怎知沈姑娘不愿意嫁給我呢？我瞧著聰慧可人，倒是極合眼緣。你素來對婚事避之不及，既然本無此意，又何必勉強？此事原就該由我來辦，前些時日不過是因西域事務纏，才勞父親多費周章。現在，不必這麼麻煩了，我娶便是了，你以后依舊可以自由。”

呵！

薛廷衍這話既顯兄長氣度，又暗指弟弟反復無常。

薛召容冷眼睨他，甩開他搭在肩頭的手，對父親道：“父親，兒子早有心求娶，只是顧慮婚事倉促恐唐突了，這才多費了些時日準備與接接，時下我前去下聘也不晚。至于西域之事，兒子事后定當親手了結那賊首，絕不留后患。”

薛召容據理力爭，讓薛親王訝然，他怎麼也沒有料到，先前互相推諉的兩個兒子，如今竟爭搶起這門婚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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