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請旨賜婚 扇撲蘭煙，笑倚朱欄…………

“不得對太子無禮！”文文怒斥道。

尹采綠猛地回手，忙收斂神，糟了，倒忘了場合了。

可太子一直朝訴苦，能怎麽辦呀。

垂眸將頭埋得很低，手背上的溫度驟然褪去，趙清蜷起手指，蹙了眉。

不免又多打量了幾眼，此人現在端端正正的，在上卻也瞧不出別的花兒來。

難不，這就是的回答？

趙清結滾了一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這般回答，雖莽撞了些，卻也直白。

“薛二小姐，若你無異議，孤便回宮向父皇請旨賜婚，在此之前你須得深思慮。”

尹采綠又不解了，這太子說的話，為何總是不解？難不就因為，他比自己多讀幾本書？

雖沒讀過書，可琵琶彈得一絕，綠腰舞也跳得一絕，有位書生說袖展猶驚滿庭春，雖也聽不懂，但知道是在誇。

可太子說的每個字都能聽懂，怎麽連一起就聽不懂了。

請旨賜婚是好事呀，有什麽好深思慮的。

薛夫人若知道今天得了太子這麽句話，定會誇的。

忍不住便喜形于了。

長長的睫下竟是一顆琥珀的眼珠，眼尾天然上挑，睫撲閃間的神態，倒是生怕旁人不知道心裏雀躍一般。

趙清一邊觀，眉蹙得越來越深，看樣子，是真高興。

太子才知，母後為挑的太子妃，竟是當真仰慕他的。

不知不覺間，太子角也掛了笑。

既然如此，他便沒有任何顧慮了，反正誰做太子妃都行，母後選了，也願意，那就了。

“那便說定了，小姐若有什麽缺的，可使人往太子府要。”

尹采綠忍不住咬笑，角兩顆梨渦，趙清覺得的表頗有些得意，真就這般仰慕他嗎。

趙清便也笑了笑，起道：“孤還有許多政事要理，就先走了，小姐慢送。”

對于天就率真的人來說，哪怕極力收斂，仍會在不經意間了全部心緒。

比如起恭送太子時，就高興得忘了行蹲禮恭送，而是直接拜了個大的。

實在是沒想到，事這麽容易辦。

原是剛剛坐下時，擺不小心給在凳子底下了，起時又喜又急，作難免急躁了些，太子步子又邁得大，三兩步走出去好遠。

趙清回頭時，小姐正五投地。

尹采綠是經過玉笙樓訓練的，就算是跌倒，那也是下意識控制，正好跌倒得很很。

雖然說控制直接站穩更容易，但跌都跌了不是？人幹嘛要故作堅強呢。

兩手半撐起子，兩疊往後錯開，恰似春柳折腰，鬢發略散，眼中彷徨帶水。

趙清愣了愣，一時間沒注意這跌倒的姿勢，趕扶人起來才是要事。

侍文文連忙上前：“小姐沒事吧，可摔到哪兒了？”

“摔到了，，腰，疼。”

與上次在老太太那兒被門檻絆了一跤是完全不同的臉。

趙清文文將扶起來，安放在凳子上，心裏有些自責，自己單獨與至此談，卻摔了一跤，是他沒照看好的緣故。

“孤太醫過來為你診治，你還有什麽需要的？”

尹采綠垂下腦袋，搖搖頭，其實沒事。

又擡起頭，抿出一個笑來：“現在不疼了，已經沒事了。”

太子朝禮貌地笑了笑：“那就好。”

剛至申時，薛家人送走了太子。

門前備了轎，但太子仍是步行離去的，走得很快，腳步沉穩，卻不重，凡他經過之人，總能到一陣風。

太子一走，一家人連忙圍上來問尹采綠。

“如何？”

尹采綠輕輕點頭：“太子說，回宮請陛下下旨賜婚。”

說這話時，略埋著頭，臉頰又抿出兩個梨渦來，垂視地面的眼睛亮得驚人。

薛夫人果然笑得極為開心，不是，老太太也在笑，侯爺也在笑。

薛明瀾極輕的“嘁”了一聲，沒讓老太太聽見。

一家人的目的，罕見地達了一致，又得以順利進行了，圍著眼前這位子，薛家人都許久沒有這樣團結過了。

但誰也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麽。

老太太當即宣布：“晚上把二房、三房的人也來，大家一起熱鬧熱鬧。”

崔婉清阻止道：“事還沒真的定下呢，婆母，鬧出去讓人笑話。”

老太太回過神來：“還是婉清想得周到。”

“都是一家人，誰能鬧出去讓人笑話。”丈夫斥責的聲音響起。

崔婉清愣了一瞬，分了家的，哪還能一家人。

一回到靜竹苑，尹采綠往竹榻上一歪，七八個丫鬟圍上來，拆的首飾釵環。

一頭烏雲似的頭發很快便松松散散垂在背後，尹采綠累了，單手撐著竹榻，頭擱在手背上，說不出的慵懶迷人。

翠影本還想提點兩句，隨時隨地都要注意儀態，又覺得此幕畫面實在賞心悅目。

一邊欣賞著，一邊又哀傷起來。

若眼前人是們小姐就好了。

小姐也是這般花容月貌，行事雖冷淡了些，定也能取得太子喜。

這般想著，翠影語氣嚴厲問出口：“讓你背的詩，可都背完了？”

那七八個丫鬟都退出去了，屋還剩下個替尹采綠整理拆下來的釵環首飾的竹萱。

尹采綠垂首絞著帕角，不敢直視翠影，半張著的幾次開合，耳尖發紅。

翠影見狀，哪裏還不懂。

“你若是再懶，我定向夫人告狀，今日把太子糊弄過去是僥幸，若你還不把我們小姐的詩當回事兒，總有一天要餡兒的。”

尹采綠垂著頭絞著手帕子，委屈得跟個小媳婦似的，已經在猶豫要不要說實話了。

就在這時，外頭有小丫鬟跑進來報：“太子了太醫來，馬上就到靜竹苑，夫人吩咐，快給小姐梳妝。”

翠影站起：“好端端的，太子太醫來做什麽？”

但容不得疑，剛給尹采綠拆了頭發，了外衫，就這麽見太醫可不。

一屋子丫鬟很快有秩序地忙起來，給小姐穿的穿，梳妝的梳妝，給太醫搬椅子的搬椅子。

沒過多久，太醫進門了，薛興昌親自陪著人過來的。

薛家人都疑，太子太醫來做什麽？今日還發生了什麽他們不知道的事？

尹采綠當然不敢說自己摔了一跤這樣的事，薛夫人只會責怪儀態不端。

太醫在屋裏給小姐看診的時候，薛興昌與崔婉清就站在院外琢磨。

臉一個比一個難看，是變化超出計劃的不適。

“看來太子比我想象中要重視。”

崔婉清本以為，促這門婚事要頗費些功夫。

尋常人家不願遵從父母之命的公子哥兒都多了去了，何況先皇後已逝，太子不一定願意聽安排。

薛興昌沉道：“至目前這對我們來說是好事。”

崔婉清搖頭：“不，我只要為太子妃，我不要獲得任何寵。”

薛家有太子妃這一個稱呼就夠了，一個寵的太子妃是給家族助力不小，可沒忘了，那不是親兒，翅膀了會不容易掌控。

太醫沒過多久便出來了，薛興昌忙問：“小沒事吧。”

“無事，就是摔了一跤，說手肘上有些破皮，點藥就好了。”

手肘上有些破皮自然不是太醫起袖子看的，是尹采綠自己說的。

怕留疤，再說了，有人關心自己，又何必瞞呢。

尹采綠十分這種被人關心，被人伺候的覺。

將來一定要好好服侍太子，現在也要好好做薛靜蘊。

崔婉清進來的時候，臉不大好看。

尹采綠有些害怕，現在的所有都是薛夫人給的。

“將你今日與太子的事一五一十說來。”

其實也沒什麽事，尹采綠唯獨不敢說自己了太子的手這件事。

便把其他的都說了。

小心觀察薛夫人的臉，或許薛夫人明白太子在訴什麽苦。

崔婉清皺眉思考了半晌，對道：“你表現得很好。”

尹采綠一怔，角又要勾起來，垂著頭，手指默默別了下耳邊的鬢發。

崔婉清道：“太子那麽說，是在試探你，作為太子妃，自然是要與太子同甘共苦的，你做得很對。”

薛夫人誇完便走了，還留話靜竹苑的丫頭們都好好伺候。

尹采綠更高興了。

夫人都誇了，翠影還能說什麽呢。

到了晚上，尹采綠將自己那把掉了漆的琵琶抱出來，翠影沒有阻止。

月蔓延下來，尹采綠抱著心的琵琶，貓兒似的溜到檐下。

一頭被拆散的烏發烏泱泱垂在背後，琵琶斜攏在前，半截皓腕從袖中出。

“刺啦——”

一串指如珠落玉盤。

接著又轉為纏綿的泛音。

越彈越忘形，腳踏在地面上輕點節拍，角抿著笑。

翠影終于出來阻止，冷聲道：“二小姐不通音律，稱此為供人取樂之技藝。”

竹萱倚在牆頭發呆，倒覺得尹姑娘的琵琶真是天籟妙音。

尹采綠怔怔擡起頭，翠影面嚴厲。

咬住，今日是得意忘形了，是呢，現在是薛靜蘊。

尹采綠抱著琴回房，將琵琶藏進箱籠裏。

翠影心裏想，若不是看渾上下就這麽一樣件兒，夫人必不會帶著琵琶到薛府的。

尹采綠迷迷糊糊躺在床上，默聲哼著小曲兒，翻了個，將頭攏在被子裏，兩只蜷著，一只腳搭在另一只腳上，一下一下打著節拍。

若有人鑽進被子裏，就會聽到那婉轉似黃鶯的歌聲咿咿呀呀的在耳邊響起。

睡在外間的翠影心不好，竹萱拉著的手：“是不是想小姐了？”

翠影聲音悶悶的：“嗯，竹萱，屬于小姐的東西，你真的能眼睜睜看著都變的嗎？”

“翠影，這是夫人的吩咐，并且大公子要在衙門裏升一升，還需要個契機。”

說起大公子，翠影沉默了。

要不然，當初小姐病逝，差點想跟著去了。

崔婉清這次給尹采綠請來的教習嬤嬤是正宗老資格，宮裏退出來的，日程排得可呢。

這位楊嬤嬤前後已在江國公府、裴尚書府、勇毅將軍府教養了好幾位小姐。

尹采綠被梳洗好，站到院子裏，見過嬤嬤。

楊嬤嬤見如此相貌，還朝崔婉清誇道：“小姐好風采。”

崔婉清只笑笑：“嬤嬤只管嚴厲教，要打要罵都行。”

宮中禮儀與們尋常際還是不同，崔婉清想要尹采綠做好萬全準備，萬不可丟了侯府與崔氏的臉面。

尹采綠落在楊嬤嬤手上後，雖于姿態作一事上天資聰穎，可每日還是被折騰得渾酸痛。

楊嬤嬤知道薛小姐素有才名，一手章草寫得極好，這在隴州是出了名的。

自不會腆著老臉又去教那些。

只問：“小姐于香道、茶道上可有鑽研？”

尹采綠于香道、茶道一事上鑽研頗深。

爐煎雀舌，弦彈鶯語……

扇撲蘭煙，笑倚朱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