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港城大幅降溫，一大早太便藏在云里不出，天地間盡是朦朧的灰白。

姜唐進被窩，這會兒睡意正濃。

周衍行下樓時已經接近九點，便沒等姜唐，先行了去公司。

姜唐睡到中午才起。

午飯方姐做了幾樣冬日暖胃小菜，姜唐簡單吃了幾口，飯后沒休息多久，周衍行的電話就來了，讓來公司。

姜唐磨磨蹭蹭耽誤到兩點，直到小秦來接人，這才乖乖跟去。

辦公室有人在，姜唐進門之前，聽見王式安的聲音：“這孫子我去當還不行？”

沒敲門，直接進去。

王式安挎腰站著，臉上沒多表。

倒是另一邊的郭平，終于甩開這燙手山芋，角翹著，編排王式安幾句：“沒辦法，我這鋼筋混凝土的，比不上你。”

王式安刺了個白眼給郭平，沒多余話。

姜唐進來，也不懼生，直接往自己的辦公椅上坐。

郭平是早聞其人不見其廬山真面目，盯了姜唐一會兒，沒敢貿然搭話，反倒笑呵呵看向周衍行：“行哥，不給介紹？”

姜唐打個哈欠：“介紹啥？”耷拉頭看郭平，有幾分憨態。

郭平見自來，也沒拘著，直言：“聽說你耍起無賴來連行哥都拿你沒辦法？”

“那是他做賊心虛。”姜唐又打個哈欠，困意連天。

周衍行起：“睡到中午了還困？”

“還不是被你害的？”姜唐翻個白眼，哈欠又起，比個手勢，屈似的：“我四點才睡的。”

周衍行只笑，依稀記起昨晚的事，因此笑里不乏幾分欣。

倒是王式安和郭平，互看一眼，竟破天荒沒多。

郭平先出去。

王式安多待了一會兒，因為石橋村拆遷的事轉到他這里，周衍行多余代幾句，王式安才走。

周衍行看姜唐困意不減，沒給安排事，只讓安分到下班即可。

姜唐樂見其，趴在桌子上睡了。

不久，Lucky那邊來了視頻電話，正巧朱跟周衍行談工作，姜唐便去休息區接。

休息區有吧臺，姜唐給自己泡了杯咖啡。

Lucky那邊說要回國，也就一周的事，比較突然，姜唐本想問問原因，可Lucky不說，因為宋談添代不要提前告訴姜唐回國的事，想給驚喜，可Lucky憋了幾天最終還是沒忍住。

草草幾句就掛了視頻，姜唐只好端著電腦回辦公室，但心里還是期待的。

辦公室朱還在，姜唐進來時，周衍行正翻看手里的工作資料，順道向朱確認：“代表公司出席的各部分負責人挑好了？”

朱從一沓工作表中準找出答案：“已經安排好了，這是名單，您看看，后面備注欄里有備用人選。”

“他們什麼時候到？”

“三天后，大致安排是先參觀港島的項目地，然后與設計公司進行方案對接，最后才談合同，順利的話兩周左右可以結束。”

周衍行翻看了一遍材料，確認朱的匯報容。

“他們的下榻的酒店已經安排好，材料我給公關部了，他們負責接人。”

“每個人都要研究到位。”

“您放心。”朱笑答，“一共五位，三個德國人，兩個英國人，翻譯由我們找人擔任。”

“用我們的翻譯？不怕我們從中作梗？”周衍行玩笑。

“他們這次的負責人是德籍華裔，懂中文，您騙不了。”

朱將資料遞上去。

周衍行審視起資料，等審視完畢，又問：“安排他們住哪個酒店？”

朱回：“環貿大廈，我們公司上個月剛發售的裝酒店式公寓，正好讓他們真實一下我們在酒店這一塊的服務和質量。”

“嗯，可以的話那天約個飯局，我應該有時間。”

“可惜對方沒有。”朱面憾，收回辦公桌后遞來的資料，“我早想到了，不過那位Ivan宋不在我們酒店下榻，說有私事理。”

“私事？什麼私事？”

“這就不是我的工作范疇了。”朱無奈地聳聳肩，玩笑間拿著資料離開了。

姜唐有一搭沒一搭聽著，倒沒留意朱口中的Ivan宋是誰，更沒多想，無聊擺弄起鼠標。

兩天后的下午，姜唐收到宋談添的短信留言，是臨上飛機前發的，說他們第二天中午到港城，附帶航班號，而且要姜唐親自接機。

這事本不打算告訴周衍行的，畢竟是自己的私事，可又想到之前答應過他要認真工作，不好食言，于是晚飯后上樓去找他。

書房門半掩著，姜唐敲了敲門，得到里面應許后走進去。

周衍行頭抬了下，見是，笑了笑，低頭繼續工作，邊說：“今天這麼懂禮貌？”

頓了會兒，又問：“有事相求？”同時抬頭。

姜唐清清嗓子，擺個高姿態出來：“我沒事，就是來通知你一聲，我明天不跟你去公司了。”

周衍行眉頭微微蹙起，發完手上的郵件才合上電腦，疊起胳膊靠在椅子上看：“才堅持了幾天又想懶？”

“不是懶，是我明天真的有事。”

“這樣的借口你用過不止一次了。”周衍行起過來，笑睨著：“這次連理由都懶得找了？”

“我真的有事。”

“點。”

“去機場接人。”

“什麼人？”

“我朋友回來。”

“哪個朋友？”

姜唐昂著下：“Lucky。我不能去接嗎？”

周衍行半信半疑：“這麼突然？”

姜唐“嘖”了聲，索從兜里掏出手機舉到周衍行面前：“不信你看。”

周衍行抓著的胳膊，定睛在短信首欄，將容快速瀏覽一遍，最終落在留言的那個名字上：Ivan。

突然想起兩天前朱給自己的那疊資料里，關于奧邦代表的那位德籍華裔Ivan宋，似乎同名？

不會這麼巧吧？他想，挪開視線去看姜唐：“你那位三天男友是干什麼的？”

“不知道。”姜唐收起手機，“我走之前Ivan哥好像去了一家什麼公司——”姜唐想了會兒，懶得浪費腦細胞，不耐煩了：“關你什麼事？”

周衍行笑起來：“你們的關系好像親的，他不至于連這些都不告訴你？”

“是很親。”姜唐大方承認，皺著眉：“不過不是他不告訴我，是我自己沒興趣。”

周衍行面上客氣笑了下：“嗯，明天我讓小秦跟你一起去。”

姜唐搖頭，嫌棄似的：“不用了。”

周衍行兀自往辦公桌后走，拿起手機撥給小秦，在電話接通之前告訴姜唐：“這是基本的待客之道。”

姜唐被他這莫名其妙的舉搞蒙了，等反應過來，周衍行那邊已經給小秦代完畢，姜唐懶得跟他掰扯，反正說來說去最終還是得聽他的，于是往外走，懶散擺擺手：“隨便吧。”

次日十二點多，從德國飛來的航班順利抵達港城機場。

姜唐早早在接機口候著了，小秦沒跟上來，按姜唐代在地下車庫等人。

飛機落地十幾分鐘后，陸續有旅客出來。

姜唐在人群中一眼認出Lucky那五六的鸚鵡頭，沖他們招手。

Lucky飛奔過去，將人抱起來吻，引得周圍熱議非非。

姜唐回國久了，對這熱的禮儀早也不適應了，草草應付親了下。

宋談添作為異自然矜持一些，只是行了簡單的吻手禮。

他穿了件深薄絨衫，黑休閑西，外套是一件手工制的羊絨大，袖口是西裝款式，幾近完的裁剪將他的材優勢放大無疑。他的頭發一貫是留長的，微屈，散著淡淡香氣，松散地扎了個小髻在腦后。

他比周衍行要高出一些，姜唐不覺用眼睛丈量起來，或許是有幾分外國統的影響——聽說Lucky父親的父親有四分之一北歐統。

姜唐無意識將兩人做比較，等心中有了定論，這才后知后覺，不由晃晃腦袋，暗罵自己為什麼會想到周衍行？

宋談添傾下來行擁抱禮，在耳邊低吻：“沒送你回國，是我的憾，好久不見，很想你，Mylittleprincess，mylittlePolly～”

也熱回應：“我也很想你，Ivan哥。”

不免夸他：“你今天很帥。”

知道他一貫有品位，細致到袖口這種不常暴的地方都極其講究。

Lucky在一旁起哄：“他是為了見你專門打扮過的，你看這頭發。”

姜唐臉蛋紅撲撲的，看著宋談添，乖巧十分：“Ivan哥一直都這樣，我知道。”

Lucky不干了，說什麼：“他為做這款頭發跑遍了德國，還有——”

端起宋談添的袖子，“這是你送給他的袖扣，他非要戴著來見你，我說跟這件西裝不搭配，他竟然告訴我whocare？Polly，他上次為了一個袖扣能搭配他那件致的手工西裝，把歐洲古董市場都跑遍了，你記得嗎？這次就為了戴上你送的袖扣，他試了一晚上服，最后沒找到合適的，我讓他換一個戴，可他這次竟然告訴我whocare？Polly，你才是他親妹妹！”

姜唐眼睛定格在宋談添的大袖口，那里嵌了一枚黑底白花的釉面袖扣，是Montblanc的經典款式，倒也百搭，可總歸差點意思。

印象中這副袖扣是前兩年宋談添生日時送的，但似乎跟他本人的風格不甚搭配，于是笑嘻嘻道：“我的品味比不上Ivan哥，我下次買東西一定挑Ivan哥喜歡的。”

宋談添笑了，狹長的眼睛瞇一條：“你挑的我都喜歡。”

姜唐挽著兩個人，一邊一個，幸福的翹著：“先回我家去，我要介紹我爸爸給你們認識！”

“你見到uncle了？你跟他生活在一起嗎？他對你好嗎？”

“當然——”停下腳步左右看了看，告訴兩人：“他很我，而且這些年一直在找我，不是我媽媽說的那樣不要我了。”

“那個搶走你爸爸的人呢？他欺負你嗎？”Lucky又問。

姜唐搖搖頭：“不想說他。”

Lucky聳聳肩：“好吧，反正我回來就是幫你的。”甜地白了一眼邊的孩。

三人繼續走。

姜唐又說：“我爸爸要請你們吃飯，還說要你們晚上住在家里。”

“那是必須，難道你原本想讓我們住酒店？”Lucky反問。

“當然不是！”

Lucky滿意的回答，摟著姜唐繼續走，撇下宋談添不管，任他在一邊跟著，說：“不過我跟你住就好了，他有人接待。”

姜唐側目看向一旁的人：“Ivan哥不跟我們住？”

他點頭：“我這次是為工作回來。”

“那要呆多久？”

“短期不打算回去，公司在港城有長期合作的項目，給我買了一套公寓，而且Lucky也馬上畢業了，我們打算在國陪陪你。”

姜唐被這話暖到心坎里，激地挽著兩人回了家。

姜致遠也提早在家里候客。

周衍行作為主人禮節上自然不會缺失，雖然人未出席，但也讓小秦買了茶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