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謨佳扭頭時看見周衍行，慌忙理理緒，恭敬招呼：“周總好。”

“去工作吧。”周衍行說。

徐謨佳點點頭，快速離開。

姜唐看著人離開的背影有些郁悶，眉兩條蟲，幾分窘態，逗笑了周衍行：“這點小事就讓你愁這樣？”

姜唐沒說話，緒有些低落。

周衍行躬湊過來逗：“要不我把開了？”

姜唐忙擺手：“還是不要了，說得到這份工作很不容易。”

周衍行挑了下，“調走也行。”

“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那會兒只跟王式安打招呼，不跟我打招呼，我心里——”姜唐抿抿，看著周衍行，有些茫然：“特別難。”

“這很正常。”周衍行提著姜唐的脖子把人領進辦公室，關上門，才說：“你想得到所有人的認可，這不可能。再者，不認同你，也不代表你就有錯。”

“可就是我的錯呀？”姜唐歪著腦袋，“不是我讓做，也不會被你罵，也不會記恨我了。”

“不是你的錯，杪杪。”周衍行正強調，“是個年人，備一定的判斷能力，明知道做了這件事的后果是什麼，可還是做了，就代表已經接了這件事可能帶來的所有后果，不論好壞。”

姜唐嘖了聲，有些煩。

其實也說不上為什麼會在意一個外人，似乎對有一種天生的憐憫之，也許是母親唐琳的影響。雖說唐琳總待，但在心底，實際上是心疼的。

“好，那我換種說法。”周衍行扭過的頭對著自己，“我現在給你一把刀，讓你幫我殺個人，殺人后我會重金酬謝，你去嗎？”

姜唐搖頭：“我不去。”

“對。”周衍行笑了，“你不去，因為你知道做了這件事是什麼后果，所以你做了正確的選擇，當然，也有人會抵不住選擇去殺人，去獲得這筆酬勞，結局就是自食惡果。”

“可是——”

“可是你覺得你是這個源頭？你覺得如果你不去找，也不會有后面一些列的事？你覺得如果沒有人遞刀，就不會有人去殺人？”

姜唐點頭，看著周衍行的眼里有幾分敬佩：“你說的很準，我就是這種覺。”

周衍行會心一笑，為解答：“那你是否想過，那個遞刀的人為什麼會邁出這一步？也許他是最初的害者，只是想以暴制暴，這樣一來，他算有錯嗎？或者，有人造了他們如今相互殘殺的局面，A牽連了B，B不得已去傷害C，C又反過來報復A，你說說，他們誰的錯？”

姜唐琢磨起來。

“這只是一個簡單的因果循環，而世上的事，有時候復雜到不是簡單的ABC就能解釋清楚的。”

姜唐不點頭，眸底有了點亮。

周衍行笑了：“所以，追溯下去，源頭是無窮無盡的，一環扣一環，最終該怪誰？”

姜唐搖頭，很快又點頭，頂認真：“這麼說的話就怪你，你要是不招進來，也不會有后面的一系列事了。”

周衍行哈哈笑起來，聲音低沉又爽朗：“對呀，腦子轉得快嘛，怪我就行了。”

“聽你這麼說，我心里舒服多了。”姜唐拍拍心口，笑容自然又恬淡，盯著周衍行，突然說了句：“哥，有你真好。”

周衍行眉微微了下，回味這句話，懷疑自己是否幻聽了，待穩住心神，才問：“說了句什麼？我沒聽清。”

姜唐抬手撥他：“你過來。”

周衍行傾過去，姜唐在他耳邊，聲音懶懶：“哥，有你真好。”

姜唐走后許久，周衍行靠著辦公椅，依舊失神。

辦公室的落地窗開了一扇，冷風在午后的浸渡下有了些許溫度，掃在耳畔懶懶的，如同剛剛的聲音一樣，回繞在他耳邊，又到心頭。

其實，那些話他何嘗不是說給自己的。

賀寒輕說的對，那時候他自己也才十一歲，他只是眾多選擇中的一環而已，又是誰造他痛失雙親的局面？所以，他又何必把自己拘限在這個泥潭里？

歸結底，源頭無盡。

周衍行著眉心，待冷風再次掃來一陣，猛然發覺心頭開闊，渾說不出的輕松。

是時候該放下了，他想，也許就在這麼一個平淡的午后。

王式安辦公室里，林橙和李都在。

姜唐到的時候，林橙和王式安站在辦公桌側，李站在外側，三人就名單的事進行討論，聲音不高不低，你說一句，我補一句，整個過程張弛有度。

姜唐敲敲門，王式安抬頭：“進來啊。”

姜唐走進去，反倒規矩起來，靜靜站著。

王式安頭一次看收起獠牙的樣子，覺得好笑，又怕拘束，便問了句：“事解決了？”

姜唐點頭。

王式安挎著腰，笑的里氣：“你哥把開了？”

姜唐搖頭，心里愉快，偏要瞪王式安一眼：“要你管。”

李這時候回頭，認出姜唐，沒多話。

王式安把林橙推出來：“你陪待會兒。”使個眼。

林橙會意，笑盈盈走來。

姜唐看著。沒穿職業裝，只是簡單的配牛仔，微卷波浪長發，三七分劉海散漫搭捶在眉角。比起朱來，上要幾分干練，多幾分和。的五單看平平無奇，可拼湊到一起卻有種說不出的魅力，走過來時角彎出的弧線，笑意直達眼底。

“杪杪？”林橙說，“我帶你參觀一下。”

姜唐橫一條線，拉個假笑出來：“哦。”

臨出門前王式安說：“別走太遠，等會出去一趟，你跟著。”

林橙笑應，帶著姜唐出去。

項目部占地一層，員工來來往往，比不上二十三樓清凈，姜唐走了幾步就沒興趣了。

恰好這時有人路過與林橙搭話，閑談之中看見姜唐，多一問：“新來的員工？還要你親自帶？”

“總經辦的特助？”林橙笑笑，“王總特地把借調過來的～”

待人走后，姜唐咂著“特助”倆字，拉住林橙的胳膊：“你剛剛說我是啥？”

林橙笑了：“找個托詞而已，免得們口舌太多。”

姜唐點頭，腳下跟著林橙走，走了沒幾步，又問：“你是王式安的手下？”

“我是他書。”林橙笑答，“剛剛辦公室和我同在的那個是李。”

姜唐隨口應了下，繼續跟著走。

王式安沒多久過來找林橙，說去趟石橋村。

林橙問：“人定了？不需要周總親自挑嗎？”

王式安嘆口氣，眉心那兒擰出個疙瘩：“有幾家況不明，郭平說是帶頭鬧事的，我去看看吧，順便會會楊明軍那老東西。”

楊明軍是石橋村村長，那地方和普通小區的管理模式不一樣，保留了村長這一套領導班子。

三人同行到地下車庫，李這時候追來了，送安置協議：“王總，東西沒帶。”

王式安瞟了眼，語氣不太好：“腦子了？今天又不談，先去會會。”

李笑嘻嘻的：“我跟著去嗎？”

“不了。”王式安說，看李有些失落，拍拍他肩：“晚點我跟你橙姐還有事，你跟著干嘛？”

李會意，嬉皮笑臉打開副駕駛門：“橙姐，你坐。”

王式安拋一句：“行了，你趕上去吧，昨晚熬了一通宵，今天早點下班。”

“好嘞。”李說完后走了。

姜唐這時候已經上了車。

王式安繞過來，手很自然在林橙的腰窩那兒：“你陪坐后面？”

林橙點頭，正要拉車門，王式安的胳膊突然收攏，迫使兩人合更后，笑的得意：“晚上我有點事，辦完回來，在我公寓等我。”

“今天不行。”林橙有些為難，“得幫我媽理貨。”

“還生氣呢？”

林橙眼角雖有笑意，可眼底卻是落寞的：“沒有。”

“我就見了一面，什麼也沒干。”王式安說，看著林橙的模樣有些心疼，“我爸那兒我總得應付一下，不會太久了，你再忍忍，行嗎？”

林橙也知道他心里苦，笑著把人推開：“有人在呢。”

“誰讓你不理我？”王式安撒似的，瞟了眼后座，見姜唐低著頭沒往這邊看，湊到林橙上了下，得逞后才撒手。

四十多分鐘后，王式安的X7停在村委會門口。

三人下車往里走，臨近門前王式安還不忘囑咐姜唐：“你可別說話。”

“我知道。”姜唐橫著，回瞪了他一眼。

一進門，剛剛還愁眉苦臉的王世安立馬換了副面貌，笑呵呵開口就：“喲，老村長，忙著呢～”

被王世安稱呼為村長的人就是楊明軍，五十六了，穿了件黑呢，打扮樸素，手里握著保溫杯，正品里面的胖大海，看見王世安一行人，不冷不熱一句：“喲，這剛走了個郭總，又來個王總？”

王世安自嘲：“您可別我王總，我算哪門子總呀～”

楊明軍站起來，繞著王世安閑轉了幾圈，轉而回到椅子上坐下，反問王世安：“你們老板給開多錢？這麼賣命？凈往我這兒跑？”

王世安也不客氣，坐在椅子上套近乎：“我也不想呀，老村長，您以為我想到這兒來？可沒辦法，您不配合，這一大幫人也不配合，我們開不了工，耽誤一天損失我也擔不起，只能厚臉皮來找您～”

他一口一個您，可把楊明軍舒坦了，來了句：“你們老板這次倒是會選人，之前來的那個郭總，哎喲，你不知道，橫的狠呢，就差把我們綁起來強拆了。”

王世安立馬接招：“他這人凈惹事，這不剛把他擼了，派我來給您賠禮來了？”

楊明軍聽他句句馬屁，自然不愿多為難，便說：“我知道你的來意，事我記著呢，說到底是政府要拆，你們不過是個辦事的。”

王式安連連應和。

“這不今天上午還替你游說去了，皮子都說破了～”指著保溫杯，“全靠這東西續命～”

王世安心領神會：“您的恩我可記下了，等事兒了一定還好孝敬您～不過話說回來，咱這事現在到底怎麼說的？是還是不？”

“小王啊，我跟你說實話吧——”楊明軍又說起套話，“真不是我要鬧事，說到底我好歹也是個村主任，也不想惹事，恨不得今天就拆，可你也知道，我們這村里人實在是太多了，東區就五百多戶，我挨家挨戶跑，今兒說了這個，明兒那個又變卦了，你說我怎麼辦？我這村長也難當啊～”

王式安了下眉，笑答：“我知道，今天也不為難您，就是跟您打聽幾戶，這總沒問題？”

楊明軍松了口氣：“沒問題，你說，是哪幾戶？”

王式安沒讓林橙遞名單，先隨口諏了幾戶，拋磚引玉，再去打聽真正想了解的幾家，時不時穿個無關要的問問，以防楊明軍起疑。

楊明軍倒也不藏著掖著，痛快，等況介紹清楚后，還是多個心眼一問：“你打聽這些是？”

王式安呵呵幾聲：“這不打算跟他們好好談談？總得先了解一下況吧？”

楊明軍點頭，倒也爽快：“這村里人的況我都清楚，你再有問題隨時來問。”

王式安笑笑，心里早已明朗，起理服：“行，那今天我就不打擾您了，晚點我那邊還有事，過幾天請您吃飯，您到時候一定賞臉？”

楊明軍呵呵應著送人出去，到門口時拉住王式安，低聲問：“小王，我最近聽到點風聲，也不知真假。”

“什麼風聲？”

楊明軍眼睛瞇一條：“我聽有人說賠償金額要漲，到這個數。”他比劃個手勢，“有這事嗎？”

“我可沒收到這命令。”

“行，那我心里有數了。”楊明軍笑意依舊，“今天你來也算給我吃了個定心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