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式安上車就罵，嫌這孫子當得憋屈。

林橙拍拍他肩膀：“又不白來，該問的這不也問到了。”

王式安著林橙的手笑了，隨后回，剛搭上方向盤，手機就響了，他接了電話：“我現在過去？”

定了幾秒，又說：“那去哪兒等？”

那邊說個地方，他回：“知道了。”

掛了電話，回頭看林橙：“我得去趟臨，等會到高速口下，你開車帶回去。”

“什麼事這麼急？”

“回來細說。”

汽車走了半晌，姜唐突然問：“這里拆了之后他們可以得到一筆補償，又有住的地方，為什麼還不同意？”

王式安掃了眼后視鏡，“說簡單點，嫌錢。”

“那你們多給錢不就好了？”

“你錢多你給？”王式安冷吭了聲，“這可不是一戶兩戶，就是一平多一塊錢，我們都得破產，再說了，這里面還有政府和投資方的事兒，也不是我們單方面能決定的。”

“那大家都同意多給錢就好了？”

“你知道像這樣的城中村港城有多？這次開個先例，之前拆過的，之后沒拆的，都是事兒，萬一鬧開了，誰也擔不起。”

姜唐覺得復雜，懶得想了，干脆扭頭去看窗外。

林橙卻問：“剛剛楊明軍問的賠償款變更這事是真的嗎？”

王式安心里不安：“就怕有人想把它變真的。”眉皺起來，“這事回頭我跟行哥細說。”

“你也別急。”林橙安了句，想到什麼，又說：“還有件事，就是李——”

話到這里戛然而止，王式安不由回頭看了眼：“怎麼了？”

林橙笑笑，想起王式安最近煩心事多，便沒說，找了個托詞：“剛剛突然想說什麼來著，話到邊就忘了。”

王式安挑了下，也沒多想。

車開到去臨的高速口附近，王式安下車，林橙也下來。

王式安抬手跟不遠打了個招呼。

林橙探目過去，見皮卡車窗降下一截，顧孟生胳膊搭在窗外，里叼著半煙空嘬，朝這邊昂了個頭。

“跟他一起去？”林橙問，不由流幾分擔憂。在一起這幾年，王式安什麼人了解，不是棘手的事一般不求人。

“把杪杪送回去。”王式安代，“你媽那邊雇個人吧，別老讓這麼折騰，不了——”他笑下，“錢我出。”

林橙心里暖暖的，溫笑著：“不舍得你花錢，說有心就行。”

兩人親昵一陣王式安才走。

林橙開車，姜唐在右后方，兩人對角而坐，方便搭話。

車子打著后，林橙回頭：“杪杪，送你回家還是回公司？”

“去我朋友那里也可以。”姜唐說，可說完立馬反悔了，想著要是去找Lucky，又得問東問西，于是改口：“我打電話問一下。”

林橙：“嗯。”

姜唐打給周衍行，接通后問那邊：“我回公司還是直接回家啊？”

那邊：“隨你。”

“還是你說吧。”姜唐眉囧囧耷拉，“我懶得想這些。”

“來公司。”

姜唐“嗯”一聲，掛了電話，告訴林橙：“去公司。”

周衍行正看跟奧邦擬定的合同，姜唐一通電話恰好把他從工作狀態拉出，掛斷后，方才覺得有些疲憊，眉心，起走到窗前站著。

彼時夜已降，遠的天際線勾勒出城市廓，樓宇織下的街道車流不息，霓虹相輝映，大都市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周衍行倒了杯水，斜靠在落地窗前，突然有些觀賞夜景的閑心。

沒一會兒姜唐又來電話，說什麼“要晚點回去”。

那頭背景嘈雜，周衍行沒聽太清，正要追問，辦公室門敲響了，他拉開手機，喊了句：“進來。”

說完把手機回耳畔，問：“晚回來是什麼意思？”

徐謨佳這時候進來了，著文件夾，看周衍行在打電話，便靜靜站著等待。

周衍行抬眸掃了眼，又低頭靜靜聽那邊說，許久才應：“那你現在跟誰在一起？”

那邊說了一陣，周衍行眉皺了皺：“那種地方衛生標準大都不合格——”

話沒說完便被姜唐打斷了，非要跟林橙去平安街吃小吃。

姜唐雖不在眼前，但周衍行也想得出彼時的模樣，尤其是那雙眉，彎下來時有幾分囧態，就像方姐說的，跟兩條蟲似的，能打個好幾個彎，不由笑了：“行，但十點之前必須回來。”

掛了電話，周衍行的笑容及時收住，去看徐謨佳：“怎麼是你？”

“朱姐今天有事，說要早點走，說已經跟您打過招呼了。”徐謨佳把手里的文件遞過去，是跟奧邦談合同需要的一些數據分析表，“朱姐說讓我做完直接給您送來，如果您在的話。”

徐謨佳全程小心翼翼的，不時去打探周衍行的神，看他接過文件后只是淡淡“嗯”了一聲，似乎沒有多余的緒，這才放松下來。

周衍行大致翻看一遍，合上文件后目探過來：“做得不錯。”

徐謨佳笑了，大大松了口氣。

周衍行也笑了，整個人于松弛狀態。

徐謨佳見狀又說：“周總，如果哪里有問題我馬上改。”

“我晚點細看。”周衍行再次看向徐謨佳，“你來公司有段時間了吧？適應的怎麼樣？”

徐謨佳反應了一會兒，見周衍行盯著自己，且角勾著笑意，心不免砰砰跳：“上周剛轉正，我覺很好，很喜歡公司的氛圍。”

“嗯。”周衍行起靠在落地窗前。他形修長，單手在兜里，酒紅暗紋領帶被扯松了點，耷在深襯衫上，連帶眉間幾綹碎發斜斜散落，慵懶又隨意，回頭看時，因姿勢原因聲音沉了幾分：“沒事下班吧。”

辦公室燈略暗，高樓背景的映襯下，那個影在徐謨佳心頭徹底烙下，沒走，反而大著膽子往前挪了一步：“周總，上次的事真的抱歉。”

周衍行回頭，帶著微微疑，在腦中迅速查找出所提到的事，客氣笑了。

徐謨佳再次挪近一點，靠在辦公桌前：“我當時只是想幫忙做點事，想要盡快適應這份工作。”

周衍行沒說話，始終側頭看徐謨佳，默許繼續。

“我真的不知道您讓您妹妹做這些只是為了鍛煉，我以為是很重要的事，所以想幫您，真的沒有想太多。”

“所以你現在解釋這麼多是為了什麼？想讓我聽聽你的委屈？”

“不是，我只是希您一定不要為此生氣，我很需要這份工作，非常需要。”

“這點過錯還不至于我揪著不放。”

“真的嗎？”

周衍行“嗯”了下：“是否留下你，是否給你升職加薪，是通過你的工作能力進行評估的，這里面并不包含不允許你犯錯誤這一項。”

徐謨佳的重點放在最后一句話，因為始終不認為自己有錯。

周衍行并未多說什麼，其實作為老板，他并不喜歡下屬自作主張，那次犯了忌諱，因此話說重了點。

徐謨佳勾著手，整個人又可憐：“如果沒事的話，我先下班了。”

周衍行笑應。

人走后，周衍行著杯子，盯著桌上的文件夾若有所思。

其實坐到他這個位置上，想要靠近的人不在數，商場上老板和下屬的風月之事也不算稀奇，所以提防是常態，再者他本是個分寸很強的人，更不喜歡被人窺探，與下屬保持距離也是他多年來給自己的忠告。

徐謨佳給他的覺并不太好，有意無意的靠近總讓他有種形的不安。

當時他的第一反應覺得或許是某個競爭對手——比如鄭天明安的眼線，但那次下班上，徐謨佳提及兩人有過一面之緣，是去年海城一次招標晚會上，他給解過圍。

這種小到本不至于在他腦中占據一席之地的事，他自然不會放在心上，不過當時的神倒有幾分真切，他的疑心方才消減一些，因此本打算調走，但礙于工作能力不錯，本著用人不疑的原則，他并未有什麼作。

不是眼線，那麼靠近他，原因就簡單很多。

姜唐跟著林橙到了平安街，點了一份蒜香青蛤。

林橙在酸辣涼攤位前排隊，姜唐在旁邊跟著，正吃塑料碗里的青蛤。

排到們，林橙點了兩份，老板給了個手寫的紙，上面是取號單，示意們在旁邊小桌上坐。

涼上來，姜唐吃了一陣被辣到嘶哈，林橙便去旁邊的甜水攤買喝的。

吃了沒幾口，林橙媽媽來電話，那頭是隔壁鄰居周桂瑤，開口急道：“橙子，你快點回來，你媽摔了一跤。”

林橙簡單應了，掛斷電話，去看姜唐：“杪杪，我家里出點事，今天不能陪你了，我先送你回去。”

姜唐舀了口涼塞進里，跟著站起來：“咋啦？”

“我媽摔了一跤，我得馬上回去。”

“那還等啥，趕走。”姜唐推著林橙，好像比還急，“送我干嘛，我不著急回去。”

兩人往停車地走，林橙說：“你給周總打個電話讓他來接你，我等你走了我再回去。”

“我正好閑著，跟你回去看看。”姜唐兀自坐上副駕駛，見林橙還站著，表似有為難，催：“趕走啊。”

林橙只好作罷，上車不忘叮囑姜唐：“你還是給周總打個電話說一下，我晚點送你。”

姜唐擺擺手，瀟灑一句：“不急。”看了眼車上的表，“這不才九點半？”

林橙出個笑算是謝，踩實油門往家里趕。

林橙媽媽在亙山路的批發市場上開了家店，有十幾年了，靠這小本生意供林橙上了大學，好在也爭氣。

車開不進批發市場，但旁邊有貨車臨時停放點，林橙把車停在那地方，給市場管理員打了個招呼，帶著姜唐往里走。

亙山路這一帶還沒怎麼拆遷，全是老房子，路也坑坑洼洼不好走，但人不，尤其是這個批發市場，幾乎從早到晚都是人人。

林橙媽媽的攤位盤踞在東側十字路口一帶，十幾平大小，帶個小臥室能住人。

們到的時候，店里亮著燈，五六的掛滿兩側墻壁，款式多樣，什麼年齡段適合的都有。

頭頂招牌不是霓虹燈制，但圍了一圈彩燈條，約映出幾個大字：艷紅店。

姜唐站著沒。

林橙從側邊小門進去，里頭空無一人，又跑出來，到隔壁賣圍巾帽子的周桂瑤家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