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出警很快，也因長賓館盤踞老城中心，不出二十分鐘，掃黃這邊來了人，帶頭的是邢一鳴。

過六樓窗戶，周衍行看見他，穿的便服，遠遠便能瞧見兩腮胡茬的暗影。

長賓館這地近幾年也就剩表面鮮，里怎樣，大家心知肚明，只是沒有實證，加之來人多有些背景，掃黃的每回來壁。

邢一鳴這一來，算是徹底把這塊膿包挑破了。

有線報在手，邢一鳴直奔目的地拿人。

隔壁的污穢尚未結束，敲門聲阻斷里頭二人，姜唐這邊遙聽鄭天明破著嗓子喊了句：“誰啊？”

聽聲兒氣勢不小，大抵是興頭被擾，沒多耐心。

邢一鳴沒太多廢話，告知里頭：“警察辦案，開門。”

里頭聲音顯然低了，幾乎再聽不出什麼。可不知是否心理作祟，姜唐此刻竟然腦補出鄭天明慌張提的落魄樣子，笑起來。

周衍行在后靜默站著，這時手搭下來，待人回頭，用食指做了噤聲的作。

姜唐點點頭，示意他自己懂了。

依照慣例，三次警告不開門，警察可以直接破門進去。

鄭天明自然不是吃素的，也因背景不淺，聽邢一鳴說是“有人舉報這里嫖娼”時，沒多懼。

三言兩語盤問之下，鄭天明見了真格，揚言要給上頭領導打電話。

邢一鳴偏巧是個的，看鄭天明虛張聲勢的樣子也知他與里頭這人關系不正，不等電話打過去，自作主張替他收了手機，只淡淡撂了句：“到了警局再打。”

他這脾氣，從被貶到掃黃組手下可都見識過了，沒人敢上去釘子，只好乖乖把人帶走。

記者這邊收到匿名電話，聽說事關翔安地產老板，此刻早已在長賓館門口蹲守，到時發現同行不，又有警車在場，待鄭天明出來，快門對著他咔咔一頓作響，誰也不想放過這一大新聞。

一切盡在掌握中。

姜唐心中這口氣總算出得順暢了，待看完熱鬧，呈大字癱在床上，撲騰幾下，“這幾天可把我累壞了。”

骨碌一圈，屈肘看著床邊站的人：“這事明天肯定能上報吧？”

周衍行以笑代答。

姜唐翻趴著，角卷起一截來，恰好將后腰那疤痕暴出來，吸引住周衍行的目，他皺皺眉，再次想問些什麼。

最近的況穩定多了，之前整理好給賀寒輕的有關姜唐的況報告，賀寒輕給他的初步判斷是躁郁癥中期，但最近看來，的病似有好轉，也許是回到父親邊的緣故，畢竟解鈴還需系鈴人。

或者，他可以趁此機會從里問出點什麼。

他盯著，腦中盤算起合適的說辭，譬如如何悄無聲息地套套話？

猛然，他覺眼前一黑，有什麼東西阻擋住他的視線。

接著，上有一霎暖意，帶著淡淡的清甜，氣味悉。

他大腦斷弦幾秒，等再次聚焦，才發現在他上，蜻蜓點水的，生，抖，張，但卻熱烈似火。

也許是隔壁那會兒的污穢聲還未徹底消散，也許是突如其來的這個太過曖昧的吻，他覺那最敏的弦已被撥，以至于他無法再理智。

他渾僵住，竟然無力去推開！

弦斷了。

的吻也停了。

姜唐落下腳跟，雙手依舊搭在周衍行肩上，眼神迷離又含：“是這個意思嗎？”

周衍行愣在原地，不知話中何意。

可姜唐自己知道，周衍行剛剛打量在自己上的那個目，以及那個目的落腳地，有多曖昧，說不清，但知道必須給予回應，回應那個落在腰后那曖昧深的，久到說話都拉不開他思緒的注視。

再次攀上來，在他上親了下，間稍許分離，轉為鼻尖相，才騰空說：“如果……如果有這個意思，我——”

“杪杪。”

周衍行的心終于被自己強行平穩下來，推開姜唐，面有慍：“別跟我開這種玩笑。”

姜唐那句“我可以”背后的迷笑容還沒綻放完全，就已冷在臉頰，的心抖起來，卻不知說些什麼結束語。

周衍行自然看得穿，于是由他結束：“今天的事到此為止。”

回程兩人靜默一路，氣氛前所未有的冷場。

回到家時天已不早，方姐不在，姜致遠原本睡下不久，心臟那有些不適，這會兒披著服在客廳坐著。

兩人回來，一前一后進客廳。

周衍行進來時臉已恢復正常，看見姜致遠帶著笑意：“姜叔，還沒睡？”

“剛剛心口這兒突然有些慌。”姜致遠抬手在前放著，“不過這會兒好多了。”

周衍行還是擔心，在一旁沙發坐下：“我記得以前沒有過這種況。”

姜致遠點頭，心下倒覺得無關要。

周衍行卻重視：“明天我陪您去看看。”

姜致遠連連擺手：“沒多大事，前幾天去老程那兒，說起這事，他說他時不時也會有這種心慌的況，人老了，屬正常。”

“舅舅從杭城回來了？”

姜致遠點點頭，“聽說小初要結婚了，誒，就是和寒輕的弟弟，……賀欽的，正好去的時候見了，那孩子呀，看著不錯，長得周正，跟小初般配。”

“沒聽寒輕說過這事。”

“是突然，不過小初是你舅舅的心病，要結婚了，總歸是件喜事。”

周衍行點點頭。

姜致遠看了眼周衍行，順著這話繼續道：“你也跟寒輕說說，你看，弟弟都要結婚了，哥哥還單著？也不著急？”

“這我可管不了。”周衍行笑笑，“他這輩子不打算找了，說是他這況，不想拖累方。”

“什麼拖累不拖累的，兩人在一起本就是互相照顧，他也不是癱在床上不了？”

“要不我幫您約個時間，您去跟他談談？”

姜致遠笑指著周衍行：“你小子，倒是編排起我來了？”

兩人笑了一陣，姜致遠還打算繼續把這話題延續下去，周衍行自然知他心意，無外乎是婚事上再催催自己，于是及時打了茬：“不過您這事不可含糊，本您心臟就做過手，況特殊。”

“真沒多大事，姜叔自己的自己知道，你放心。”

周衍行笑了下，當是應了，不過卻已將這事列心中日程。

姜唐只在進門時跟姜致遠打了個招呼，后趁兩人說話間歇上了樓。

等聊完，姜致遠才注意兒今天的異常，問周衍行：“今天沒出什麼事兒吧？”

周衍行角微微幾下，才笑：“沒有。”

“我看杪杪進來怎麼……”朝二樓昂個頭，“你們又吵架了？”

“也不算吵架，不過是說了兩句，跟我置氣了。”周衍行含糊過去。

姜致遠倒沒多想，只道：“這一段我看你跟杪杪關系好～”

周衍行笑笑。

回房后，姜唐癱在床上睡了，可心思卻始終糾纏在那個吻上。

他當時確實暗示自己了，姜唐想，那樣的況下，他又暗示得這麼明顯，為什麼后面要生氣？

不明白。

但知道自己當時用了多大的勇氣。

所以以后要怎麼見面？

回來的路上周衍行一句話也沒說，是生氣了嗎？

需要去解釋一下嗎？

可怎麼解釋？

這些問題纏著姜唐無法睡，當然，同樣的苦惱也在周衍行腦中盤旋，他盯著工作郵件，猶豫許久，還是打算下去找說清楚。

姜唐也是這樣打算，結果兩人在樓梯口上，姜唐抬頭去看周衍行，兩人目對視瞬間，氣氛再次冷場。

周衍行笑著打破：“怎麼還沒睡？”

他的語言，神態，如平時一般自然。

姜唐松了口氣：“我……找你有點事說。”

周衍行面部微微僵持，卻沒表，強行撐出笑意：“好，上樓去說。”

姜唐隨行到書房。

門輕輕關上，咔噠落鎖，姜唐心頭一跳，眼睛盯在書桌攤開的筆記本電腦上，為免尷尬先問了句：“這麼晚了你還要工作啊？”

回頭去看周衍行。

他淡然走過來，合上筆記本：“剛剛有封郵件要理。”

姜唐點頭，再次冷在原地。

周衍行也再次打破尷尬：“不是有事說嗎？什麼事？”

姜唐抬頭，攢出一勇氣：“我……我就是想說，其實……剛剛……在……在長賓館，我……”

吞吞口水，不知道怎麼解釋。

“你嚇到我了，所以當時語氣重了點，別放在心上。”

姜唐呼口氣，見他說出來了，于是順勢道：“對呀，其實我就是跟你開玩笑的，我就是……”

“就是打算整我？這回想怎麼整啊？把自己搭進去？”周衍行靠在桌邊，疊著手，姿態隨意，“不是說好以后不再跟我斗了嗎？”

“我沒有要整你。”姜唐很認真看著他，“我只是……”

慌了。

周衍行看得出，抬手在頭上輕輕拍拍，正視道：“杪杪，其實在那種環境下，你失控很正常，那種低迷的氣氛，很容易讓人產生幻想，所以我也失控了。”

失控？幻想？

姜唐抬頭：“所以，你是把我幻想別人了？”

周衍行沒料到會有此一問，這完全不在他的預料之。他原本想，順的話，給一個合適的臺階，下來，兩人在這事上和解，以后一切如常。

可這個問題，他要怎麼答？

如果是，那麼他幻想的對象是誰？

如果不是，那麼他為什麼不推開？

這有悖于他一貫冷靜的原則。

其實那種氣氛，說低迷不為過，可說容易讓人浮想聯翩，實在太夸張。

他無措，微微張口，卻始終沒回話。

不料姜唐這時候笑了，擺擺手，一貫的隨意：“是不是把我想葉佳純了？

其實我知道，你喜歡的。要不你們分手之后你也不至于又是喝醉又是哭的，我都知道，這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

周衍行順勢轉移話題：“我什麼時候哭了？”

姜唐指的是那次，但這時并不適合說那事，于是改口：“我猜的，估計你每天晚上躺在被窩里哭。”

周衍行笑了。

姜唐也笑，可心里卻有些堵，只想立馬從書房逃走，于是故作灑：“算了，這事以后再也不說了。”

說罷往外走。

周衍行看著那道背影，無端看出點失落，于是追上去，在樓梯口拉住人：“杪杪。”

姜唐回頭：“怎麼了？”

周衍行松開胳膊，只道：“這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親了就親了，哥不會放在心上的，畢竟你也不小了，思春期該到了。”

“你才思春呢，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