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汽水

兩句話的功夫, 直接把桑暮的底兜了個幹淨。

喝是沒喝多，醉是真的醉了。

邢舟失笑地看向桑暮，剛才還罵人大混蛋, 現在倒是安逸地在大混蛋旁邊昏昏睡。之前見到他時的慫勁兒倒是沒了, 直白的很。

車廂裏沒什麽人還算安靜，邢舟也沒想著醒, 就在旁邊守著, 以免再來個東倒西歪摔到地上去。

這裏離秀春路地鐵站很近，不過就幾站地的時間。桑暮的意識居然還算敏銳，列車進站的提示音剛響起，立刻站起來, 眼皮耷拉下一半, 步子輕微搖晃下又變穩。

然後等著門一開，桑暮第一個就走了出去。路過邢舟的時候, 眼神兒沒往他上瞥。

被忽視的邢舟慢悠悠跟在後, 沒追上去，更沒的名字。

倒是能穩穩地走出直線來，電梯停了，利落地踩著臺階上樓, 一點都不像喝醉的樣子。

這個點兒，路上已經沒什麽人，桑暮著路沿, 經過小路口的時候，沒有行車, 依舊安安靜靜地等著綠燈亮起。

夜正濃, 路邊有零零星星尚在賣夜宵的小商販，翻炒米的白煙緩緩飄散在晚風中, 在黃燈泡的束下，模糊了米攤老板的面容。

今夜的風熱得黏膩，排隊買夜宵的顧客穿著人字拖和花短，搬了把生鏽的圓凳坐在老板的三車旁邊，一條支起，搭在另一邊大上。他躲開火的風口，短袖的下擺被他掀起一半，出稍顯碩的肚皮。

那條花短是黃綠相間的，濃濃的海邊夏威夷風，清爽的風格和他本人有了種別樣的反差。

最後一位顧客，許是等的功夫太耗時間，和即將收攤的老板相談正歡。

而後，邢舟看到桑暮低頭走著走著，突然就停在了攤位前，轉頭看了看。

老板好像同吆喝了兩句，隔著些距離，邢舟沒聽清。

攤位前的桑暮往前走了不過半步就退了回來，接著搖了搖頭。邢舟看到漂亮的側臉，不知是遇到了什麽難題，都要撅起來了。

像是做了什麽決定，頭轉的比子快。

後面的幾個小碎步，好像按了加速鍵。

邢舟大步跟上去，和隔著不出十米的距離。

路燈被樹蔭遮著，幾乎照不到路的側。桑暮低頭沿著盲道走，眼睛盯著路面，看起來很是認真。

走路的速度慢下來，步子小，邢舟刻意把步子放得很緩才勉強維持住和的距離。

突然，停了下來，只因前那個看起來髒兮兮的共電車。

邢舟站在桑暮後，看不清此刻的表。只瞧停在那裏，也不繞道。繁茂的樹蔭把籠罩起來，路燈的線落在共電車的車把上，在路面上照出半邊車的影子。

以為是遇到了現在的腦瓜解決不了的難題，邢舟正準備上前，誰知一不的小姑娘突然踹了那共電車一腳。

架勢還足，但力道看起來不大，就踢在前上。

邢舟：“……”

電車有點重量，被桑暮踢了一腳仍紋不，也不知道這一腳到底誰疼。

然後，桑暮把單肩包往屁後面一甩，雙臂撲上去，臂彎架住車把，全都在使勁兒似的，踉踉蹌蹌把共電車拖到了邊上。

邢舟：“……”

看來喝醉的人還真有幾分潛力，邢舟想幫忙，連機會都沒有。

把車子挪開後，看著幹幹淨淨的盲道，桑暮好像終于舒服了，神清氣爽地把單肩包擺正，繼續往前走，剛邁了兩步又倒回來半步，給那輛電車的後又補了一腳。

邢舟：“……”

合著讓喝醉了還能發這麽大脾氣，就是因為這車占了盲道？

邢舟忍不住笑出聲，趕邁步跟上去，省的一不留神這腳踹到人上可就不好了。

兩個人一前一後進了小區，裏面老舊的幾盞路燈更暗。桑暮好像加快了步子，徑直往單元樓的方向走去。

小區地形比較多彎繞，邢舟跟得了些。

桑暮著路邊走，上了那排長臺階前行個幾十米，再往左一拐就是。

不知什麽原因，桑暮越走越快，眼看消失在轉角，邢舟快走了幾步。然而縱使跟得這樣，轉過拐角後還是沒了影兒。

黑漆漆一片空地，除了孤零零飄的灌木，還有夜貓竄過的靜，連個人聲都沒有。

方才還生龍活虎的大活人跟人間蒸發似的，消失的悄無聲息。

邢舟心中猛然收，剛想開口喚名字，後背突然遭到一重擊。

力道算不上多大，倒是邦邦的。

邢舟立刻回頭，就看到桑暮舉著那個小包往自己後背砸，砸一下還不夠，還想來第二下。見著他轉過來，明顯犯了慫。

雙臂僵在半空，看模樣是想往後腦勺砸的，但是高度限制，沒控制好方向。

桑暮凜然的一張臉忽而就帶了苦，被發現後的懼意升上來，轉就要跑。

無端被打了頓的邢舟直接抓住人服後領，往後一拽便提了過來，“打了人就想跑，喝醉了專當惡霸是不是？”

“你跟著我一路了！”桑暮聲音哽咽著掙紮，明明有夠害怕了還要撐著提高音量給自己壯膽，“你是不是想嚇我，然後又要趕我走！”

“……”

邢舟啞然，合著早就知道他在後面跟著啊。

沒想到人是醉了，警惕反倒更高，和背後長了雙眼睛似的。就是人太莽，看來對他的怨念還是深的，使這麽大勁兒打，打完又慫。

想到這裏，邢舟的臉沒多好看，有些無奈道：“打不過還跟人剛，有點能耐。”

他說什麽桑暮基本沒聽進去，嗚嗚咽咽地掙紮著，看著委屈狠了。

見這樣子，邢舟意識到自己語氣太重，深究起來這怨念還是自己造的，心瞬間了。

他松了握著桑暮肩膀的手，放低了聲音，“不趕你走不趕你走。”

“桑暮，聽到我說的了嗎，之前是我不好，以後不會了。”他耐心地重複桑暮的名字，低聲安道。

桑暮也沒醉到六親不認的程度，慢慢平靜下來，眼看了邢舟好半天。半晌，也搞清楚了邢舟的話，微紅的眼睛亮亮的，隨即毫不留地一拳頭打在邢舟口。

砰一聲悶響，還耐打。

“……”

桑暮皺著眉控訴，“那你幹嘛跟著我！”

聞言，邢舟笑了聲，微微彎下腰，平視桑暮，順著的話道：“我也住這兒啊，半路被你突然冒出來打了一頓都沒說什麽，怎麽還不讓人回家了。”

男人放低的嗓音了些淩厲，話太長，桑暮認真聽進去每個字，不太清醒的腦子細細琢磨了一遍意思，然後認可般的點點頭，開始反思起來。

好不容易緩和的神經過這一番思考又垮了下來，桑暮的眉幾乎要揪個小結，語氣悶悶的像是格外自責。

“我又打你了…”桑暮低著頭吸吸鼻子，直接認了錯，“對不起。”

原本就是想逗逗，誰知桑暮認錯這茬兒倒是乖，邢舟角一放，立刻道：“說什麽呢，要道歉也是我道歉，怎麽還和我搶起來了。”

桑暮顯然沒明白他此時不滿的深意，歪頭看著他，沒說話。

邢舟嘆了聲，轉半蹲下，也沒多說什麽，“桑暮，走近點。”

腦子裏空白一片的時候倒是聽話，桑暮剛挪過去，邢舟直接拉著的手臂把背起。

許是走累了，桑暮剛趴到那寬厚的背上，自己便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靠了過去。

閉著眼睛，睡意模模糊糊的，腦袋直接在邢舟肩窩。

溫熱的氣息落在頸側皮，沒什麽酒氣，只有上的淡淡馨香，竄邢舟鼻息的時候，還是讓他的嚨無意識滾了滾。

他嗓眼空著下咽，雙臂收攏使力把桑暮往上掂了下，然後往單元樓走去。

背上的人還沒完全睡著，嘟嘟囔囔地說著些話。

“炒…炒米…”

“米…”

邢舟往肩側瞥了眼，“你說什麽？”

“米…”桑暮仍舊自顧自說著話，“炒米…想吃…”

邢舟想起剛剛路過的那家小攤，難怪桑暮在那裏站那麽久，原來是饞了。

“想吃就吃，現在帶你去。”說著，邢舟便要調轉方向往回走。

“不去…”桑暮搖了搖頭，“吃不下了…晚上吃好多，撐…”

聲音含含糊糊的，近耳邊也只能堪堪聽個明白，邢舟笑，“所以剛才站那兒那麽久，還那副表，都是因為吃不下？”

肩上的人嗯哼了兩聲，沒答。

估著是真困了，邢舟也沒要問個清楚，加快步子往回走。

電梯到了五層，邢舟背著桑暮在的門前停下，反手扯過的背包翻找了下，可裏面除了紙巾、鏡子、梳子和手機外，連個鑰匙的影子都看不到。

“桑暮，你鑰匙放哪兒了？”邢舟肩膀了，“桑暮？”

好半天，才得到句回答，“在包裏…”

“找過了，不在，你是不是丟哪兒了？”邢舟看了眼桑暮，白短袖襯衫和黑百褶，看著也不像有口袋的樣子。

停頓了下，邢舟盯向在自己肩上打盹兒的桑暮笑說：“你不說的話我可就把你扛回去了。”

空氣沉默好一會兒，桑暮嗯哼嘟囔兩聲，又沒了靜。

總不能把人直接丟在門口，邢舟猶豫了下，還是選擇把桑暮帶回了自己的屋子。

沒來得及開燈，窗外模糊的線照進防盜窗，依稀可以辨得清。

邢舟直接背著桑暮到了臥室，輕輕把放在床上。

接到床的桑暮很自覺地找了個舒服的角度躺了過去，腦袋一歪，半邊臉埋進枕頭裏。

邢舟作小心地把桑暮整個人往床中間抱了抱，而後下的鞋子，了被子蓋上去。

空調開了比平常高兩度的溫度，他熱，用的冷氣猛，怕桑暮著涼。

被子掖到手臂的時候，邢舟下意識看向的睡。

方才他就注意到了，桑暮化了妝，怎麽樣都是好看的。

無意識的，指背過桑暮的臉頰。

邢舟突然想到，是不是該給桑暮洗個臉？

他記得有回和魏哲他們去海邊營，淩晨兩三點困得睜不開眼也不睡覺，許梓瑤撐著卸了妝護完之後才睡，當時魏哲給舉著鏡子，眼皮子都快黏到一起。

當時聽的話，好像是頂著這妝睡覺對皮不好？

邢舟看了桑暮一眼，想象著第二天桑暮醒來照鏡子的模樣。

猶豫了片刻，邢舟轉去了洗手間。

洗手臺上放著塊香皂，邢舟剛要手拿，還沒到就轉了方向，開始在壁龕上來回翻找起來。

好半天，才從最裏面的位置翻出一支全新的洗面。

他過得糙，沒什麽講究，通常是一塊香皂洗臉和洗澡一起解決。就這管洗面，還是之前汪曼雲來的時候帶過來的。

桑暮皮，可不能和他一樣完事兒。

邢舟拿了塊幹巾，又接了小盆熱水，帶著洗面回到了臥室。

怕驚擾到桑暮，邢舟把桑暮的頭抱起來放在自己上，然後將的頭發撥到後面。

他先用水沾手，放輕力道了桑暮的臉。

睡夢中的桑暮有些不舒服，偏頭躲了下。

邢舟了洗面在掌心，來回了打出泡沫，再小心地上下給洗臉。

無論作再怎麽放緩，桑暮還是哼哼唧唧地醒了過來，閃躲著邢舟的手，雙手抓著他來回撲騰。

“馬上，馬上就好了。”邢舟耐心哄著，手掌護住的臉頰，拇指輕著的臉。

“不舒服。”桑暮掙紮地厲害，左右來回扭。

邢舟加快速度，好不容易洗完，水和泡沫也淋了自己一。

這麽一折騰，桑暮也是徹底醒了。

現在這個姿勢不太舒服，桑暮扭了扭子側躺在邢舟大上，臉正對著邢舟腹部。

睜著眼睛，眼睫都不眨一下。

忙活兒半天終于完事兒，邢舟看這樣兒也笑了，“往哪兒看呢？”

桑暮沒說話，只是盯著。

莫名的，想起方才在米攤前面看見的那個大哥。

大哥短袖了一半兒，出個圓鼓鼓的肚腩。

沉默片刻，桑暮了手過去，二話沒說就掀起邢舟的短T。料之下，八塊理分明的腹漂亮又結實，線條剛，飽滿的弧度充滿力量。

邢舟愣了下，低頭注意到桑暮正直勾勾地盯著他腹看。

“沒看出來，怎麽還會耍流氓呢？”邢舟嗓音低沉含笑，尾音淹沒在夜裏。

桑暮仍舊沒說話，下一刻，突然半支起子用力把邢舟撲倒在了床上。

力道來得太突然，邢舟沒有防備，倒下去的瞬間下意識出雙臂環住桑暮，怕被磕到。

就著這力道，桑暮的手肘撐在邢舟的腹上。托著下，盯著那腹看還不夠，甚至出手用指尖了。

腹上突然羽般地掃了過來，細的指尖輕輕點了點，像電流從腹部往整個擊穿。

邢舟呼吸一，似乎停滯了般，半秒後，又猛地沖向頭頂。

好熱，明明開了空調，但邢舟卻覺得熱意快要把他的憋炸了。

然而罪魁禍首還沒消停，桑暮用手指著八塊腹挨著點，然後又沿著廓掃來掃去畫圈。著手指還要往下，邢舟猛地抓住桑暮的手腕。

他悶了幾口氣，直接攬著桑暮的腰將翻了個。

呼吸燙的厲害，邢舟手臂支在桑暮兩側，氣息好半天沒緩過來。

他低頭看著桑暮，和不太清朗的眼神對視。

然而桑暮并沒有察覺到危險，換了個位置，爪子仍舊不放棄。一邊手著邢舟的，一邊還瞎嘟囔，“怎麽和那個大哥的不一樣...這麽...”

聞言，邢舟的眉猛然收，臉沉下去。

寬壯的將桑暮完全罩住，邢舟盯著桑暮，氣笑了，“著老子的還要想著別人的？”

桑暮顯然沒理解這是什麽意思，更來勁，直接在上面擰了一把。

白的手胡捉弄，這麽一下讓邢舟制的那邪火直接竄了上來，他克制不住地悶哼了聲，息更重。

邢舟猛地拉下桑暮的手腕，然後扣在床上，眼神幾乎能把桑暮燙穿。

熱氣過來，桑暮下意識地往凹陷的床躲了躲。

一只手被控制住，桑暮開始用另一只手作。

上來的前一秒，邢舟的大掌直接牢牢箍住兩只手腕，然後往上一提，直接按在頭頂。

子下去，靠近。

邢舟的呼嘯狂躁，眸極深，“膽兒了？喝醉了還敢隨便。”

桑暮沒應聲，雙臂被控制在頭頂，兩肘曲著，怎麽也不舒服。扭了扭子，襯衫短袖的下擺都因為的作變的皺的。

邢舟沒理的掙紮。

夜幕中，雙上相疊的人影廓模糊。

空氣像被點燃，火星竄了滿屋子。微不可見的酒氣慢慢發酵，理智在撐。

見桑暮暈乎乎的，邢舟狠狠閉了閉眼，手掌著的脈搏，手指按著掌心。

然後死盯著，像是警告，“再，老子可不慣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