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3 晚安

◎周叔叔的新年願是什麽？◎

臨近中午, 在周程遠獨自努力下，兩人終于吃上現包現煮的熱騰騰的餃子。

晚上七八點鐘要吃年夜飯，休息到傍晚, 周程遠再次進廚房備菜。

料理臺上還放著未包完的餃子餡，收拾時, 周程遠看了幾秒, 折問倪音是否願意讓周雨珊來家裏一起吃年夜飯。

倪音正窩在沙發裏，和朋友們發新年祝福, 聽到後下意識“嗯”了聲, 很快反應過來，驚訝地擡起頭：“過年不回家嗎？”

周程遠：“不回家。”

倪音無所謂道：“看你唄，你想讓過來就讓過來。”

周程遠給周雨珊打電話時，周雨珊正在家裏看電視, 聽到周程遠邀請一起吃年夜飯，周雨珊著實驚訝到了。

要知道, 和周程遠都不過年, 周程遠是客觀原因, 則是主觀原因, 不屑于回到那個所謂的“家”, 也不樂意奉獻自己而換取所謂的“親”。

依著和周程遠的子, 冷冷清清好的, 往年也都是各過各的, 井水不犯河水。

但今年，改變周程遠生活的, 無非就是一個倪音。

周雨珊“嘖”了聲, 嫌棄地說了句：“矯。”

這新年有什麽過的, 大家都放假停工, 這麽冷的天出門玩是罪，在家裏躺著是無聊，除了耽誤賺錢就沒一點好了，那小房子可還差一點貸款沒有還清。

不過上雖嫌棄著，但行為卻一點沒落下，掛斷電話，周雨珊沒有多耽擱，很快趕到周程遠家裏。

周程遠完全沒把當作客人招待，直接把餃子餡和又和好的面放在周雨珊面前，要把剩下的餃子包完。

周雨珊沉默了瞬，無語道：“我說你怎麽突然這麽好心了。”

周程遠：“那你做年夜飯？”

周雨珊：“……”

周程遠在廚房做飯，周雨珊在餐廳包餃子，倪音則在客廳打游戲。

耳邊是歡快的背景音效，擡眼是倪音歪歪扭扭靠在沙發上，周雨珊心裏不平衡，語氣惡劣：“喂，小鬼，過來包餃子。”

倪音指了指自己：“你確定？”

周雨珊：“過來。”

原本周雨珊還覺得周程遠對倪音太過沒有底線的溺了，但很快，明白周程遠為什麽沒讓倪音幫忙包餃子或是做飯了，倪音確實不行，與其費勁兒地跟在後面收拾爛攤子，自己一個人早就完了。

于是，周雨珊如出一轍的，也給倪音塞了一個面團，打發倪音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別在面前礙眼。

倪音偏不，就坐在周雨珊對面，還沒話找話：“你是溪城人？”

周雨珊白一眼：“我是周程遠堂姐，他哪兒人我就哪兒人。”

倪音：“瑤城也沒那麽遠吧，你過年怎麽不回家？”

周雨珊懶得理：“那你怎麽不回家？”

倪音同樣的話還回去：“周程遠在哪兒我就在哪兒。”

周雨珊：“狗皮膏藥？”

倪音：“說話好聽點！”

周雨珊：“你非要跟我聊天，又嫌我說話難聽，你怪我？”

倪音理直氣壯：“對。”

周雨珊敲了下倪音腦門，惡狠狠警告：“以為周程遠在，我就不能怎麽著你了？你喊他出來，看看他向著誰。”

倪音：“……”

周雨珊哼笑了聲：“小鬼。”

盡管只有三個人和一只貓，周程遠還是充分展示了他的廚藝，一共做了十道菜，寓意十全十。

第一道菜端出來時，倪音用面團了一只小貓咪，神似懶懶。

第十道菜端出來時，面團小貓旁邊多了一個齊劉海的面團小孩，一個穿西裝的面團男人，以及一個長卷發的面團人。

年夜飯做好，廚房空閑出來，周雨珊進去煮餃子。

知道即將開飯，倪音也自覺去衛生間洗手。

看著糟糟的殘局，周程遠認命地收拾起來，他把多餘的餃子擺放進冰箱的冷藏區，清理掉散落的面，到倪音撇下的四個面團小，他作頓住，回頭了眼水流嘩嘩的衛生間，把倪音的“傑出之作”整齊地擺放在窗臺。

片刻，熱騰騰的餃子端出來，年夜飯正式開始。

電視機播放著春晚的節目，逗趣的小品聲回在房間裏，周程遠和倪音坐一側，周雨珊坐在周程遠對面，幾人圍在餐桌前。

哦，還有一只貓，但沒有給它加座。

懶懶窩在倪音邊，周程遠給它加餐了一份特質貓飯，此刻它正埋頭苦吃，先行開。

家裏除了牛便是倪音喝的果，周雨珊都不喜歡，便選擇了和周程遠相同的溫開水，舉杯：“除夕快樂，年年有餘，萬事順遂。”

周程遠和倪音也舉杯，玻璃杯撞出“叮叮”的聲響。

三人一貓，相比其他家庭，算是很冷清的除夕夜了。

因為是過新年，是同周程遠的第一個新年，倪音心不錯，話也略微多了些，周程遠和周雨珊時不時回應，餐桌氛圍很和諧。

周程遠難得下廚，還是如此富的菜品，倪音非常捧場，埋頭吃了很多，最後懶洋洋地癱在椅子上不想。

窗外陸續響起鞭炮的聲音，噼裏啪啦，震耳聾。

十點多的時候，伴隨著鞭炮聲，多了響徹半邊天的炸聲，與此同時，天際被映亮，恍如白晝，五彩繽紛的煙火在夜幕中綻放。

倪音驚喜地跑到窗邊，也不嫌冷，穿著短袖便推開玻璃窗，探著腦袋朝外面張。

凜冽空氣蜂擁而，伴著夜風，離窗戶有一大段距離的周程遠都到冷意，他皺了下眉，三兩步上前，一手把倪音扯回來，另只手合上窗戶。

“才好多久？”周程遠說，許是因為過年，語氣很溫和。

“嗯嗯嗯，知道了。”倪音也迅速認錯。

幾乎在窗戶上，認真尋找角度，更好地欣賞這一朵朵炸開的煙花。

燃放煙花的地點在稍側一些的方向，并不是他們客廳窗戶的正前方，且有樓宇遮擋，觀賞起來有點費力，也只能看到一小半炸開後的擴散。

在窗邊站了幾分鐘，倪音回頭：“周叔叔，我可不可以去天臺上面？”

他們這棟樓的天臺是可以上去的，之前倪音有見過同樓棟的鄰居搬著被子到天臺上晾曬。

周程遠同意，但不放心倪音，猶豫了瞬，他起：“我和你一起去吧。”

倪音雀躍，快步到架，撈了件外套，只穿了一只袖子便要出門。

周程遠制止：“別急，穿好服。”

倪音聽話地拉上拉鏈，耽擱這會兒，歪頭，向周雨珊，好意邀請：“雨珊阿姨，你要一起去看煙火嗎？”

周雨珊頭都沒回，擺擺手，不耐煩道：“你們去，別管我。”

倪音：“……”

倪音確定：“真不去？今天可是除夕欸！一年一次的煙火！”

周雨珊嫌棄道：“有什麽好看的，又不是沒見過。這天氣外面冷得要命，還往天臺爬，那麽高，風得多大，我沒事兒找罪啊。”

倪音：“行吧，我可是邀請過你的。”

周雨珊翻了個白眼：“知道知道，果然你不是誠心邀請。”

倪音強調：“是你拒絕的！”

周雨珊懶得和倪音爭論，調整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懶洋洋地窩在沙發裏，無聊的春晚愣是被看得津津有味，目不轉睛，也不知道有多喜歡看電視。

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倪音無語極了。

周程遠換好服出來，打量了眼倪音，薄薄的居家服，在外面直接套了件羽絨服，好在是長款的，遮到小，應該不會太冷。

他收回視線，叮囑道：“你圍巾在哪兒，再圍條圍巾。”

電梯不會直達天臺，他們到頂樓的住戶層出來，再從拐角的消防通道上去。

因為平時很人往天臺去，樓梯間的聲控燈長久不用便壞掉了，也一直沒有人過來維修，周程遠打開手機的手電筒，照亮腳下的臺階，他站在倪音後，護著倪音慢慢上去。

到天臺，視野瞬間變得開闊，目是一個個同一水平面的樓頂，恍如平地一般，沒有多餘的遮擋，可以三百六十度地仰整片天際，也可以輕易地欣賞到一簇簇擁了半邊天空的煙火，升空，綻放，高矮錯落，奐。

盡管天臺邊緣圍有圍欄，倪音沒有往那邊去，在中間選了一個安全的位置，站立著，微仰著頭，靜靜地著煙火這絢麗又短暫的一刻。

周程遠陪在旁邊，他們誰都沒有說話。

許久，倪音開口：“周叔叔，新年快樂。”

周程遠側了下頭，低眉看，倪音輕著眼睫，鼻尖被凍得紅彤彤。

他回應：“新年快樂，倪音。”

倪音著前方，忽然問：“周叔叔，你會算虛歲嗎？”

周程遠不解：“嗯？”

倪音：“過了今天我就又長大一歲，按照虛歲的算法，我應該是20歲或者21歲吧？”

周程遠輕笑：“怎麽還有人喜歡虛歲的。”

倪音：“有啊，因為想要快些長大。”

也絞盡腦的想要填滿那無可逾越的年齡鴻。

周程遠笑意變淡：“倪音，長大和你想象中的不同，慢慢來就好。”

這段時間，周程遠和倪音誰都沒有提過之前發生過激烈爭吵的、一直存在的矛盾，如同忌一般緘口不言，這次是倪音想要飾太平。

嘗到了周程遠的狠，瘋周程遠比更瘋，永遠在之上。

現在的相像是回到以前一樣，但中間發生過的事都有時記錄下來，無法磨滅，并不是真的和以前一樣，永遠存在著陌生疏遠的距離。

倪音很難過，心髒地擰一團，是一種無法紓解無法言喻的覺。

周程遠主接回家。

周程遠沒有再拋棄。

達了目標。

但現在的發展態度讓倪音如同吞了數袋棉花一般，狠狠堵在心頭，也無力去改變。

“看到流星時會許願，生日時也會吹蠟燭許願。周叔叔，那看到新舊年替的盛大煙火是不是也要許一個願？”

倪音的小半張臉被裹在圍巾裏，仰頭看周程遠，眸底清澈純粹。

周程遠溫和：“你可以許一個。”

倪音咬了下瓣，直視周程遠的眼睛，眸相接，問：“周叔叔會幫我實現願嗎？”

周程遠不語，眼神偏向旁側，回避過對視。

在袖裏的手掌用力攥，指甲刺進掌心的，疼痛提醒著倪音，猶豫了片刻，佯裝無辜，開玩笑般抱怨：“我之前的生日願，周叔叔還承諾會幫我實現呢，但是周叔叔食言了。”

周程遠看。

倪音大度道：“不過，我可以原諒周叔叔一次。”

翹了下角，甜甜的：“我的生日願很好實現呢，我許願周叔叔一直陪伴在我邊，周叔叔要記得哦，不能再食言了。”

“會實現的。”周程遠淡聲，“我們是家人，我當然會陪伴你。”

倪音的所指，周程遠的強調。

彼此都讀懂了。

笑意漸漸落下，氣氛冷滯了些，周程遠向漫天盛放的煙花，漆黑的眸底倒映著五十，他閉了下眼睛，提醒倪音：“不是要許願嗎？”

倪音已經沒有了這個心思，不相信上帝，也不相信神明的存在。

若是周程遠不為實現願，那許願是向誰而許？只是殘留在風中，一吹即散的話句罷了，何必白費力氣。

倪音帶著最後的期許，不死心地問：“周叔叔的新年願是什麽？”

周程遠沒有看倪音，仍然著天際，倪音不就如同這剛剛升空，正綻放的璀璨煙花嗎？而他是已經在墜落的餘燼。

沒有可能。

也絕無可能。

就在倪音以為周程遠不會開口時，他說：“我的新年願也很簡單，倪音也可以幫我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