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47 晚安

◎周程遠是有一點心疼。◎

第二天, 周六。

再一天，周日。

倪音提前詢問過柯嘉驍的安排，柯嘉驍稱無事, 倪音便告知他家裏的地址，特意讓他這兩日來家裏接自己, 晚上時也送自己回家。

在此期間, 他們兩個多次撞見周程遠。

第一次接倪音時，周程遠還沒有去上班, 聽到敲門聲, 他前去開門，和柯嘉驍打了一個照面，柯嘉驍都沒來得及打招呼，倪音拎著書包跑出來, 風風火火地準備出門。

沒想到倪音這麽熱，柯嘉驍有些無措, 生怕周程遠誤會。

周程遠將倪音住, 他看了眼柯嘉驍, 沒有說不允許, 也沒有問他們去哪裏以及做什麽事, 只叮囑倪音早去早回。

倪音偏要作對, 下一揚, 傲道：“看我心吧。”

周程遠眼神警告：“過了門時間, 我不會給你開門。”

倪音爭執：“什麽時候有的門？我怎麽不知道，你休想嚇唬我。”

周程遠：“以前沒有, 但現在有。”

他視線從柯嘉驍上掠過, 意思明顯, 是以倪音的話為前提, 以前沒有男朋友，但現在有男朋友了，所以現在有門。

柯嘉驍明白了，這是對他不放心呢，他積極保證：“叔叔你放心，我怎麽把倪音帶出去，就怎麽把送回來，天黑之前肯定一頭發不的把送回來。”

倪音瞪了柯嘉驍一眼，無聲說：“你閉。”

柯嘉驍不解，尷尬地撓了撓頭。

倪音妥協：“門是幾點？”

周程遠：“晚上九點。”

“知道了。”倪音不耐煩地從周程遠旁邊過去，把書包塞給門外的柯嘉驍，隨手關門，合上之際，嘟噥了句，“你九點之前都不一定能回到家呢，還要求我。”

乘電梯下樓，到小區外面，確定不會被周程遠看到後，倪音從柯嘉驍手中接過書包，客氣道：“剛才，謝啦。”

柯嘉驍：“書包重的，我幫你背吧。”

倪音拒絕：“不用了。”

很快，倪音的網約車到達，柯嘉驍才問：“我們現在去哪兒？”

倪音：“去圖書館寫作業，或者找家安靜點的咖啡館也行。”

柯嘉驍震驚：“就寫作業？一整天？”

倪音肯定：“對啊，不是說好幫你補習，輔導功課了。”

“……”

即使對方是倪音，柯嘉驍也很想拒絕。

倪音想了想，安道：“也不算一整天吧，中午隨便吃點，晚上我請你吃火鍋，或者烤？西餐？韓料？你選，我都可以。”

柯嘉驍癱靠在車子後排，心灰意冷至極，手背遮擋著眼睛，不想吭聲。

片刻，他想起來正經事，問道：“對了，你叔叔不會誤會吧？”

倪音挑眉：“就是要他誤會才好。”

柯嘉驍：“？”

柯嘉驍想起這兩次都有到周程遠，好像不完全是巧合，他後知後覺：“你讓我扮演你男朋友，不會就是為了氣你叔叔吧？”

倪音：“是的，你猜對了，但沒有獎勵。”

柯嘉驍：“……”

柯嘉驍忽然覺得自己小命不保，但事已至此，也只能這樣了，倒是倪音這種大膽挑釁的行為，著實讓他驚訝了一番。

“你放心，現在是法治社會，你很安全。”倪音看出他的言又止，真誠安道，“作為報答，我請你吃飯，也認真幫你補習功課。”

“……”柯嘉驍冷了口氣，婉言拒絕，“吃飯可以，補習就免了吧。”

但倪音說話算話，愣是拽著柯嘉驍寫了兩天卷子，以致于之後一周，看到張卷子他都開始發卷昏。

這兩日，不管是接倪音還是送倪音，柯嘉驍都要上周程遠一次。

最開始他還有點不自然，次數多了，也就變得麻木坦然了，甚至在最後一次送倪音回家時，還隨口提了句有需要盡管找他幫忙，只是別再監督他學習了。

任由倪音百般刺激，周程遠很平靜，如同默許了倪音的出格行為，他不認可，但也沒有再提過不準早的事。

倪音有種直覺，周程遠十有八|九是看破了的把戲，只是沒有揭穿而已。

想至此，倪音的心更差了，覺得自己像是在看臺上力演出的小醜，如今強撐著將這出無聊的劇目演完，再回到臺下，心頭只有無盡的發堵。

為此，倪音朝唯一的觀衆，再一次發起單方面的冷戰。

有時候思考過，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些什麽，想故意氣周程遠，卻不蝕把米，反而把自己氣到。

周程遠反對所做的事，生氣。

周程遠默許所做的事，也生氣。

總之，不管周程遠是何種態度，倪音都不會滿意，都會想要激怒他，和他進行對抗，一種很奇怪很別扭的緒，倪音拗不過來，便任由它發酵長。

不得不承認的是，周程遠有很強大的核，在日複一日降至冰點的這段關系中，他依舊保持著冷靜，毫沒有到影響。

并且如往常一樣，默默照顧倪音，為打點好一切。

這種平靜讓人不，也讓人手難及。

就如同天上明月，穩穩掛在那，皎皎月靜靜灑落，無聲地庇佑著倪音。

倪音擡頭仰，抓不到，不著，求而不得，又始終著，倪音明白，這大概是周程遠的人之，默默地吸引著，勾著的執念一起一伏。

全寄宿之後，倪音和周程遠的集變，倪音也越來越獨立，在冷戰的冰層之下，和周程遠的關系更加疏遠，因為好像已經不需要周程遠了。

周程遠向來懂得分寸，也自覺退避到合適的位置。

一切都是以倪音為中心，卻不為倪音的意志所控制。

羈絆越來越淺，仿佛一陣勁風就能將之垂散。

倪音恐慌于這種變化，卻無法阻止，因為想要維持住那一點點可笑的驕傲，這一次不願再服，也不願再作出任何妥協。

不過很快，倪音無暇關心周圍的事，與微不足道的緒。

距離高考倒計時一百天，高三年級正式開始五天一的複習，前兩天考試，後三天講卷子講題型，進行針對的反思複習。

然後又五天。

睜開眼是背書是做題，閉上眼在夢境中仍然是寫不完的卷子。

人都變得麻木了，哪兒還有多餘的力去關注那空的。

而且倪音答應過周程遠，會保持在年級前十，盡管是為了那莫須有的“早”和“男朋友”，但許下的承諾總該要兌現，自當全力以赴。

經歷過倪音白卷，經歷過倪音績的大起大落，高三下學期剛開學，倪音那幾位任課老師便自發地盯著倪音，就怕再生出些不對勁兒的苗頭。

見倪音一心想學，埋頭苦讀，他們倍欣，更是默默祈禱倪音千萬別出岔子，一定要把這沖勁兒維持到高考結束。

對此，周程遠是有一點心疼。

每至周末放假，他從學校接回倪音，總能發現倪音的黑眼圈好像是比上次略重了些，臉上始終掛著疲態，想來在學校的日子并不好過。

周程遠也曾經歷過高三生活，他很清楚，回憶當時，他毫沒覺得有多麽辛苦，更多的是一種努力後的充實，明天和未來即在眼前，人生能夠被掌握在手心的踏實。

但現在見倪音這般被摧殘後的模樣，他忽然了然，深覺學生之苦。

作為家長，習慣心這也心那。

特別是小孩兒不在邊的時候，擔心休息不好，擔心吃不好，擔心太過努力，又擔心不去努力。

周程遠也沒能為例外，在與倪音分開的時間裏，他并不都是平靜的和如釋重負的。

每一周，周程遠都會拜托周雨珊在周二和周四的中午，去學校給倪音送飯送湯。

飯是周雨珊在餐館隨便打包的，湯是周程遠早起花時間煲的。

第一次收到周雨珊的心午餐時，倪音緒不高，冷著張臉，周雨珊也因為這額外的事而格外煩躁，沉著張臉，兩人隔著兩米高的鐵欄桿，你看我我看你，仿佛探監一般。

周雨珊催促：“快吃，我還要把餐盒帶回去。”

倪音本就沒什麽胃口，掃了眼周雨珊打包來的土豆紅燒蓋飯，只覺得油膩，最後勉為其難地擰開了保溫湯盒。

很普通的玉米排骨湯，漂浮在表面的蔥花香菜已經有些發蔫，賣相欠佳。

但看在周雨珊心不甘不願來給送飯的份上，倪音捧起湯桶，輕輕吹涼，給面子地喝了一小口。

鮮清爽的湯劃過口腔，倪音愣了下，擡頭：“你煲的？”

周雨珊敷衍：“路邊買的。”

“騙人。”

倪音聲音很輕。

嘗得出這是周程遠的手藝，沒有和周雨珊爭辯。

倪音實在吃不下那份蓋飯，但把湯喝得幹幹淨淨，周雨珊嫌棄倪音吃得太，念叨了兩句，但沒有行為上的強迫。

臨走時，周雨珊特意代：“後天周四，中午放學還在這等我。”

倪音總是想和頂兩句：“雨珊阿姨，你這是準備以後都固定給我送飯呢？”

周雨珊手掐了下倪音臉頰的，上不饒人：“看你這小鬼太可憐了唄，飯都不好好吃，瞧瞧這小臉，都快沒了。對了，你沒有減吧？”

倪音：“……”

之後每次，不管周雨珊帶來的是米飯是湯面是炒，等等，旁邊都會有一份現煲的湯。

倪音心裏清楚，選擇接，每次都很認真地喝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