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5 章

車馬轆轆, 吵醒了倚在車壁的姜月，渾渾噩噩睜開眼睛，才發覺自己坐在一輛簡陋破舊的青氈小車裏, 包邊都磨起了。

上次坐這種車還是從姜家被送去逐城，一瞬間以為自己回到了被送往逐城的路上, 亦或是經歷的一切都是一場夢, 實際上還沒到逐城。

被這個認知嚇出冷汗, 下意識看向自己的手, 不是二十多歲的樣子，也好在不是十一二歲時的樣子，大概十六七歲。

姜月松了口氣, 車外適時響起趕車人的吆喝聲：“娘子，醒了嗎？別睡了，馬上到侯府了。”

侯府？哪個侯府？

姜月雖有疑，卻也只是略挑開個兒, 輕輕應聲, 不聲。

馬車停在氣派的宣平侯府前, 姜月理了理子, 不待思緒飛轉, 就聽得吵嚷聲越來越近。

“我不娶！再我就去投井！！”

“孽障！你敢？這是你祖父給你定下的親，不娶我看你你是活得不耐煩了，人馬上就要到了, 現在立刻馬上跟我去！”

“誰定下的誰娶，只要不讓我娶，進門我管都行。”

接著就是一陣飛狗跳。

姜月認得這聲音, 是三哥！

心髒砰砰直跳，利落地跳下馬車, 迫不及待要和他相認，就是這似乎孱弱了些，跳下來還崴了腳，看得給駕車的婆子一愣一愣的，張到連忙上前扶住，小聲叮囑：“月娘，可千萬穩重些，正經姑娘家不能有這樣魯的舉止。三公子看起來并不滿意這門婚事，若不因此再被退婚，你娘家人都沒了，可再找不到這樣的好親事了。”

說罷，諂扶著姜月往裏走，迎上拽著聶照過來的二夫人。

二夫人倒是很客氣，上前熱執住姜月的手，誇贊道：“好標志的可人兒，三弟這混小子倒是高攀了，這兒今後就是你的家，不必跟嫂子拘束，先進來瞧瞧我給你布置的院子，先好好休息著，你二哥和侄兒們都不在家，要晚上才回來，不著急見他們。”

當真親切，姜月勢態不明，只好裝了害，低著頭，說一句自己就答一句，眼睛卻還止不住往聶照上瞄。

聶照一臉不耐煩，連看一眼都懶得看，梗著脖子，二夫人悄悄在背後掐他的腰。

他好不容易屈尊一眼過來，愣了愣，下意識按了按不大規律的心跳，有些奇怪。

瞧模樣、神態、語氣、聲音都是三哥，他卻不認得自己……

姜月原本因為見到聶照而狂跳的心髒逐漸平複，只是眼神還是止不住要往他上看，試圖找尋對方不是聶照的痕跡。

在見過聶家其他人之前，姜月旁敲側擊出了自己的境。

還是姜月，那張臉是那張臉，甚至連脖子後面的胎記都如出一轍，也與宣平侯府的三公子有婚約，只不過這個姜月父母對極為疼，可惜三年前瘟疫橫行，姜家只活了一個，舉目無親，守孝期滿，宣平侯府便接京完婚。

而聶家也沒有舉家傾覆，還安安穩穩生活在京中。

這或許是兩個不同的世界，這個世界裏也有與他們同樣長相姓名的人，只是人生經歷不同。

姜月呆坐在鏡前，巨大的失落籠罩了的心，難道今後再也見不到三哥了嗎？

就算這裏的聶照有三哥一樣的格長相，可他也不是三哥。

傍晚二夫人為設宴接風，說起婚期就在一個月後，聶照很是不滿，險些將筷子咬碎，姜月也不願意嫁，婉轉道不願意強人所難。

誰料這更讓聶二夫人覺得溫心，格正好與聶照互補，下定決心要促這門婚事，勒令聶照明日帶出門去逛逛，二人增進增進。

聶照本就看不上，對存有偏見，如今聽窩窩囊囊的更一肚子氣。

聶二夫人知道他品，當即捂著心口說疼，讓他氣得心髒病發了。

聶照才不信這些，當下扔了筷子，飯也不吃就走了。

他沒說婚事到底作不作罷，姜月這飯也吃不下，即便大侄媳婦兒飯桌上盡力活絡氣氛，大家還是吃得沒滋沒味的，沒多久就散了。

姜月當然不願意嫁，得想辦法回去，而不是留在這裏找個跟三哥長得一樣的替。

接風宴散後，姜月向二夫人問了聶照的住，說見他晚飯所食不多，想要親自下廚做些小吃送去。

二夫人這哪兒有不答應的，連連點頭，誇贊賢惠。

姜月其實就是找個借口去見這裏的聶照一面，和他說清楚自己的意思，順便兩個人一起想想辦法怎麽把這門婚事攪黃。

至于吃的，不會做，猜他也不會吃，隨隨便便在廚房糊弄著煮了碗面，香味俱不占。

就捧著這碗面找聶照去了。

聶照氣的很，當即就讓滾，姜月一腳擋住他要關的門，進去：“正經事正經事，你也不想真的娶我吧！”

聶照被無意間一，心髒猛地一跳，呼吸都上不來了，只能將人放進來，不過留了個心眼兒，門四敞大亮開著，免得有什麽說不清的事兒。

他煩躁的很，這個未婚妻像專門克他一般，今日一見，就令他十分奇怪，半點不像他了，心髒還酸酸的難。

姜月怕他不信，是出眼淚說自己其實也不願意嫁給他，但對著他那張冷漠的臉，說著說著就真哭了，想起親夫君，不免腸，三哥從來不會對這麽冷漠，他不是三哥。

臉埋在手絹裏哭得撕心裂肺：“我有，有心上人了，嗚嗚嗚，我不能，不能嫁給你啊——三哥，我想回家——”

聶照向來對自己看人有幾分自信，哭得這樣真，八是真的，要是假的那也是他識人不清活該被算計，他就把人娶了唄，娶個有心眼子的人互相算計也比娶個窩窩囊囊的大家閨秀有意思。

想到娶，他不老實的心髒有一陣突突突，好像也沒什麽反。

他托著下，是等姜月哭夠了才推給一杯水：“喝點吧。”

姜月毫不客氣，咕咚咕咚把水喝了，抹抹頂著紅腫的眼眶認真道：“所以我們得想個辦法，把婚事攪黃了，還有一個月，我們聯手，肯定能功的。”

“一哭二鬧三上吊我都試過了，沒用。除非你殺人放火，否則我二哥二嫂是絕對不會同意取消這門親事的。”聶照向揚揚下，見要開口，似乎知道心裏想的是什麽，又補充，“你說你有喜歡的人也沒用，有一萬種手段拆散你們。”

姜月把杯子當一聲放在桌上：“那就說我生不了，你二嫂不會看著你斷子絕孫吧。”

聶照眼皮都沒擡一下：“你猜怎麽著，我前兒才跟說我生不了，這下好了，你也生不了，咱倆天生一對。”

合著說什麽都沒用是因為聶照謊話連篇，早就失去信譽了。

“也不是沒有別的辦法，你抓在婚期之前找個夫懷個孩子，婚事自然就解決了。”

姜月幹笑一聲，這死男人真歹毒，要真找個夫，照他說的聶二夫人是個狠辣果決的人，不死也得層皮。

聶照呷了口茶：“開玩笑的，真這麽做你就完了，給聶家蒙，我二嫂不會放過你的。”

勉強算他有點良心。

姜月想了半天，忽然目炯炯看著他：“那你總不會被你二嫂打死，你現在去花錢雇人，給你當外室，你們兩個得天崩地裂轟轟烈烈非卿不娶，說懷了你的孩子，然後我就不肯嫁，一頭撞柱。”

聶照一口茶噴了出來。

他下，上下打量：“這歹毒的心思和我真是如出一轍。還要搭上我的名聲，你知道我的名聲是何等金貴嗎？”

姜月撇：“你不願意就算了，等著下個月拜堂吧。”

聶照心一橫：“你要真敢撞我就真敢演，兩個人一起鬧確實有些算，我有個相好的，確實師出有名。”

兩個人嘀嘀咕咕又計劃了一會兒，聶照閑適地躺在搖椅上，晃了晃手中的折扇，不知道是真心還是加一次：“你這人還有意思的，你那個心上人到底是誰，讓你連小爺我都瞧不上，鐵了心的悔婚，真不後悔？我家財萬貫文武雙全，容無雙，不嫁我你虧大了。不再考慮考慮？”

姜月細細看他，雖然都是同一個人，但還是要說：“你比他差了一百倍。”

聶照切了一聲 ，很不屑：“他要真好，早該帶你遠走高飛。”

姜月走後，聶照還真了，他把姜月帶來的那碗面撈過來。

呸！真難吃！還好不嫁給我。

達一致，聶照和姜月就是朋友了，聶照第二日應二夫人的要求帶姜月出門逛街，兩個人心裏打著小九九，正好能把昨晚商量的事兒落實了。

“先不著急，這一條街，你要什麽，隨便買，我別的沒有，有的是錢。”聶照指著眼前京都最繁華的一條街說著，語氣頗為瀟灑，這條街綢金玉應有盡有，裝潢金碧輝煌，眼可見的不便宜。

姜月怪氣地搖頭吹捧：“哇哦~聶三公子好瀟灑，我都快要上你了。別忘了我們今天出門有正事。”

聶照白了一眼：“走走走，我知道哪兒能租到人。”

說著他擡步帶人前往東市，這裏魚龍混雜，糟糟的，卻好在什麽零七八碎的都有，等著做工的勞力就蹲在東市西北角，趕上早市人時候人不。

他走街串巷哪兒都去，是以東市的攤販對他也相當悉，賣的屠夫見他走來，臉上的汗，熱招呼：“呦，聶三爺，早啊。”

聶照抓著姜月，避免被沖散，心不在焉回：“早，阿榮。”

屠夫和姜月俱是一愣。

屠夫道：“我是劉大柱啊！東市賣的就我一家，您這玩笑開的……”

聶照有些茫然，賣的難道不阿榮？

姜月幹地咽了咽口水。

賣的阿榮在逐城。

姜月神明顯不對，聶照低聲問：“是不是了？早上沒吃東西就出門了，要不要先吃點飯？”

點點頭，心不在焉，下意識抓住袖口。

聶照帶著鑽出人群，找了家相對幹淨的面食鋪子，問：“這兒能適應嗎？”

姜月點頭，心緒不寧地落座，聶照立即起來：“你的袖子！”

就覺得手腕一輕，對方扯著袖子就把的胳膊拎起來了，頗為嫌棄：“桌子多髒，都是油，你也敢放到上面去？”

然後十分講究地從懷裏了張帕子墊在面前，順手幫把袖子挽了，罷了滿意拍拍自己的作品，示意可以放下了。

這種詭異的悉再次襲來，聶照和眼前的聶照逐漸融合，姜月忽然有個大膽的猜測。

或許他就是三哥，只是記憶殘缺。

姜月握的手了，狀似不經意問：“小豹是誰？”

“是我。”聶照說完，自己又愣了。

有病還是自己有病，或者兩個人有病到一塊兒去了。

姜月眼睛嗖的一亮，把自己碗裏的牛殷勤夾到他碗裏，仰起頭著他：“你吃你吃。”

說好要找人扮他外室，這事兒泡湯了，一路上姜月用黏糊糊的眼神著他，聶照輕輕撥開的臉，心想完了，一碗牛面就上自己了？這也太好騙了，怪不得讓那個不怎麽樣的夫騙得團團轉。

“你到底還記不記得我們的計劃？”

聶照面無表盯著姜月自以為暗把自己的手指勾在他的手指上。

姜月無比坦誠，認真表白：“我想嫁給你，我喜歡你。”

確信這個人就是三哥，忘了沒關系，先親，有一輩子的時間慢慢想起，總歸不能讓人跑了，不信三哥會不。

聶照覺得真可憐，可能這孩子以前也沒過過什麽好日子，所以才會被一碗牛面收買。

他看看像小狗一樣的姜月，再看看勾著自己的手指，算了牽一下一下又不會掉塊，看在這麽可憐的份兒上。

姜月每天要在聶照耳邊說三百遍嫁給他，聽得聶照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趁著聶照午睡，把下搭在他肩膀上，聶照一醒就對上圓溜溜黑漆漆的眼睛，想把踢開卻還是只是用指尖抵著額頭把人輕輕推開：“你幹什麽？”

姜月不死心，繼續把下搭在他上，堅定著他：“你娶我嘛。娶我娶我娶我。”

聶照的臉：“做夢。”

姜月另一劍走偏鋒，揪住他的領子就親了上去，莽撞地咬住他的瓣，聶照只覺熱的呼吸，的，的舌尖像這個人一樣徑直撬開了他的齒，與他糾纏、纏綿。他該將人推開大罵無恥，渾卻失去力氣，被推著倒回床榻，閉上眼睛，任由氣籲籲地加深這個吻，并且回應。

最後不知道親了多久，姜月終于撐著床爬起來，支在他上，了嫣紅的，眼睛裏水氤氳，聶照結微，把的頭按下來，反客為主更為兇猛地親了。最後姜月綿綿倒在他懷裏，勾著他脖子，輕輕晃：“要不要娶我嘛~都親親了。”

聶照直從耳尖紅到脖子，把頭偏過去，邦邦說：“不要。”

姜月就在他懷裏拱來拱去，親他下結。

事實是姜月每天問他三百遍娶不娶他都說不娶，但是親是照常親的，親拜堂那天早上，薄霧蒙蒙，還未到醜時，連府上丫鬟還沒行起來，新娘也沒起呢，他站在他二哥窗前敲窗。

聶積香朦朦朧朧爬起來，他那個跳井也不娶姜月的弟弟捧著喜服問他：“怎麽穿？”

直到房，挑開蓋頭，聶照還堅定地說：“我本不想娶你。”

姜月才不在意，仰起頭問：“那要不要親親？”“要。”

話音未落，他就已經低下頭將吻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