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程硯靳覺得自己真的被關出病來了, 他以前從來不會在爽玩的時候注意時間，而這次在嶗山寺裏吃過苦後居然有了時間觀念，是在四點半的晨起時分之前準時回來了。

回來時, 按道理他應該徑直去原楚聿的房間, 在裏面換了海清服後直接去早課。

可是開門進屋後，他一邊服一邊往床邊走去, 卻震驚地發現這屋子的床面上只剩下禿禿的床墊, 所有的四件套都被剝掉了。

他不明所以，以為是原楚聿潔癖發作, 出門在外也自帶用品。才換好海清服又忽覺不對，聿哥晚上明明是住他屋的啊？

時間還有個十來分鐘, 程硯靳換好服順道遛去自己屋看一眼, 本想著原楚聿應該已經睡了，可是一到門前，門底下居然出了一點暖燈。

聿哥居然沒睡？還是早起了？

程硯靳擡手敲了敲門，低嗓門喊人：“聿哥，是我。”

門很快打開, 窗和門正對通風, 甫一打開就可聞到屋子裏的檀香香燭味。

程硯靳抻著脖子瞧了一眼, 看到桌子上的筆墨紙硯，肅然起敬：“哥，你大清早不睡覺罰抄啊？”

原楚聿點了點頭, 回到桌子前, 經文的名字被擋住一半，他若無其事地完全合上, 腳步一側擋在桌前隨意問道：“玩開心了？”

程硯靳“嘖”了一聲，甩了甩手：“今天狀態不好, 下臺階的時候蹭了一下。”

原楚聿往他上看，程硯靳撇補充：“肯定是因為背著醉酒林小豬回房間的時候，我踩空了差點崴腳……反正今晚不太得勁，不順，作做得一般。”

原楚聿聽到“林瑯意”三個字時眼皮輕微地跳了一下，移開眼：“也可能是因為一段時間不玩了，多練幾次覺就回來了。”

“是啊！”程硯靳痛惜地握拳，牽扯到傷“嘶”了一聲，“一想到我還要在這裏住這麽久我就崩潰。”

他聊了兩句就打算走，轉時看到自己的床鋪鋪得整整齊齊一不茍，終于想起自己是為什麽而來的，問了句：“誒，你房間床怎麽回事？我一進門還以為除了大盜現在還出現了床單大盜。”

“不小心灑了酒，”原楚聿神自若地往外擡了擡下，“泡水裏了，等天亮我去付錢。”

程硯靳有些驚奇地扭頭看了他一眼，用手背錘了錘兄弟：“你們還回屋子喝酒？也開心啊。”

原楚聿的眼神落到程硯靳了巨大創口的手背，頓了頓，很慢地點了點頭：“嗯，很開心。”

程硯靳又哥倆好地屈肘撞了他一下：“走了，我先念他大爺的經去了，回見。”

他徑直走出門，順手將房間門關上，餘瞥了一眼一旁木盆裏浸的床單，突然想起這活自己幹過不次了。

每日的務多都包含著洗東西這一項，那床鋪也是，漂了不知道多次了……

他想著如果今天有這一項，等下他直接順手漂掉就行了，也免得原娉然地指責原楚聿在房間裏喝酒。

……

人真的是想什麽來什麽，今日的公務真是清洗居士服，程硯靳也沒跟原楚聿打招呼，主將泡在水裏的床單一同取走，想說順手的事。

他幹活不細致，都是能懶就懶，裝模作樣地坐在院中，隨手劃拉了幾下床單，沒發現哪裏有酒漬。

正在這兒磨洋工著，肩膀上忽然搭上一只手，綿綿的聲音從後方響起：“程硯靳，早飯能不能在房間裏吃啊……我困死了，也累死了。”

程硯靳一扭頭，就看到林瑯意哈欠滿天連眼睛都睜不開的困頓模樣，想起昨天喝醉，他終于能反過來得了便宜還賣乖：“讓你喝醉，起不來了吧？”

林瑯意昨天實在是爽到了，這時候就算是看一只豬都順眼：“是喝醉的原因嗎？”

程硯靳：“不然呢？”

林瑯意以為這小學又開始吃的時候拼命吃，吃完了知道害了，往他手背上的創口瞥去一眼：“手還痛嗎？”

程硯靳那只淋淋的手還泡在水裏，聞言怔了一瞬。

他沒想到林瑯意如此關心他，他從小熱各類運，跌倒磕破的經歷數不勝數，因為脾氣臭，家裏人自從喬婉去世後更是管不住他，沒什麽人會這樣細心地留意到他上是多了一個疤還是破了皮。

“你手背上的創口不是防水的吧？”林瑯意又問。

“嗯……沒事，小傷。”程硯靳居然有些局促起來，在矮凳上不自然地來去，最後又覺得自己這幅矯造作的樣子很丟臉，裝平時地樣子狐假虎威地嚇唬，“都怪你！”

背著的時候不小心踩空了，所以腳腕狀態不好，才會在沖板下樓梯的時候失誤了。

林瑯意居然笑了一下，很好脾氣地了一下他的耳垂：“怪我，但你自己也要負一半責任。”

程硯靳的耳垂被掐得頓時燒了起來，他用那只淋淋的手去，心想說的也沒問題，是他自己顧著看睡覺沒留意腳下。

“早飯帶不出來的。”他回答，一板一眼道，“我們這裏規矩森嚴，你只能去齋堂吃飯。”

林瑯意失地“哦”了一聲。

他看著睡得臉頰旁都印出紅印子的憨模樣，忽然轉口：“我等下看看能不能給你點出來？”

林瑯意被他逗樂，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意味深長：“算了，萬一潑了，免得你再洗一次床單。”

程硯靳原本打算喊等等自己一起去吃飯，可是林瑯意實在是瞌睡得厲害，擺擺手表示自己速戰速決，吃完再回去補覺。

到齋堂的時候吃飯的人已經多了，最近一個月的免費齋飯吸引了不游客前來嘗試。

托著盤子等在後面，站立排隊的時候依然覺得自己上有些乏力，就像是小時候過年瘋玩了一場，回到家後直接累趴下的覺。

“喝花生嗎？”旁忽然有人靠近，端著一杯淺的噴香濃稠的花生擺到面前，掀開蓋子，“黃豆、花生、紅棗、百合，還是熱的。”

林瑯意一下子就被吸引了目，看看醇厚的花生，又擡頭向原楚聿，驚訝：“這裏哪來的花生？不都是清粥素面和小菜嗎？”

排隊的游客也有個別被香氣引得頻頻回頭，原楚聿低聲解釋：“在山下買的，買了不，大家都有，你要嗎？”

林瑯意一聽大家都有，頓時連隊伍都不想排了，只想回房間躺著喝完一杯花生湊合當早飯。

原楚聿見心，忽地低頭附在耳邊悄聲說：“外食不好帶進去，我們別在這裏吃吧，不太好，不如回房間去？”

說話間的溫熱氣息麻地落在耳垂上，擡頭時他依然說完了話退開，只輕輕沖眨了眨眼，口型：“還有別的早飯。”

林瑯意就這麽心馳神往地跟他走了。

原楚聿買了不種類，親自給送到房間，一樣一樣給擺在桌子上，而林瑯意虔誠地拿著筷子，概：“我覺我就像就沒有回國的留子，現在能吃下一頭牛。”

原楚聿彎笑了一下，他今天的格外嫣紅，稍有些腫，像是被水滋潤過的豔冶玫瑰，襯得他那張白貌的臉蛋越發招搖人。

他一起坐在對面，神自然地拆了雙筷子：“其他人的都送到了，我們可以慢慢吃。”

房門因為他聲稱“不宜外帶被發現”而早早就關上了，林瑯意裏正小聲哈著熱氣吃一個灌湯小籠包，說：“給程硯靳也留點，他可能還在洗東西。”

原楚聿推杯過來的作一頓，若無其事地回手，然後換了一只手搭在杯：“洗東西？”

“嗯，床單——居士服，居士服。”林瑯意急忙改口。

原楚聿擡眸睇了一眼，水靈靈的一雙瞳仁，慢慢將那杯花生推到面前，心不在焉道：“是嗎？”

林瑯意正咽下一只小籠包，剛要接過手，忽然發現他推杯過來的右手手背上，也同樣了一塊創口。

創口沒有好，又或者是因為傷範圍太大，頭尾皆出了一點紅艷的新鮮破皮痕跡，像是被貓貓狗狗抓撓出來的。

忽地一怔，片段式的混記憶乍現在腦海中，只覺得這只手悉非常。

白皙，骨勻亭，青藍的經絡在皮下蔓延。

待再瞧，原楚聿已經自然地將手了回去，施施然地用筷子也夾了一只小籠包，姿勢斯文優雅地進食。

林瑯意重新慢慢咀嚼起來，心思卻已經飄到遠方。

的記憶其實非常模糊，昨晚本就是半斷片的狀態，只知道自己真的是爽得找不到南北，因為對方一開始非常非常地耐心且溫，完全就是以為尊，而後面又深又重，翻來覆去地完全可以稱之為兇狠的掠奪侵占。

今天換上了長袖長的防曬套裝，并不單單是為了防曬，而是……

再一次悄悄擡起眼去觀察對面的人，妄圖從他出來的那點白皙皮中找到同樣的答案。

他同樣穿得一不茍，規整、得、，扣子系到最上面那一顆，什麽蛛馬跡都看不出。

林瑯意咬住吸管，一口氣灌了小半杯溫熱的花生下肚，背後淺淺地發了點汗。

的注意力一直定格在對面的男人上，從他高的鼻梁看到他吞咽時上下的結，再看到他看他直如松的脊背和寬闊流暢的肩頸線條。

黑的時候本沒看清人的材，只記得腰腹窄，勾上去時理朗實，用力繃時還能到腹部鼓脹的青筋，像是會呼吸。

青筋？

林瑯意覺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一線亮，可再深回憶，又茫然不知。

總不能開口說一句“哥你能不能了上讓我研究下”。

林瑯意自顧自陷沉思，想著想著，手中的杯子發出“咕嚕嚕”的聲音，猛地驚醒，舉杯晃了晃，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喝完了一整杯。

“還要喝嗎？黃豆花生紅棗百合，比較補氣。”原楚聿將另一杯花生也推過來，骨節分明的手上，那一點出來的紅痕像是逗玩小貓的狗尾草，再一次吸引了林瑯意所有的注意力。

“你手上怎麽了？”直接問出了口。

原楚聿慢吞吞地收回手，另一只手輕輕搭在右手手背上，指腹來回挲兩下，起眼皮像是含著秋水似的凝著：“不小心抓破了。”

“抓破了？”林瑯意這時候仿佛化為了咬文嚼字的書袋子，聞言立刻正襟危坐起來，往前傾問，“什麽東西抓破的？是貓吧？寺廟周圍有好多貓。”

他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微微笑了一下，在他的手機裏翻找了幾下，推過來一段小貓的錄像。

“說起貓，忘了跟你說了，之前一起救的小貓生命力很頑強，可以出院了。”

林瑯意只能跟著岔開話題，視頻裏一團黑的小貓已經可以躺著用後去撓抓逗貓棒了，看起來神十足。

問：“什麽名字？”

“沒想好……”原楚聿有些為難，一手撐拳支著下，“本來想小水母的，但是……”

林瑯意：？

是沒想出來兩者之間有什麽關系，以為是自己學識淺薄，只能用求學若的目盯著對方。

原楚聿似乎被看得有些難為，好脾氣地詢問：“你覺得什麽好？”

林瑯意張口就來：“煤球，小黑，黑黑，中介，誒不錯，就中介吧……”

原楚聿：？

誠實地看著對方，眼神清澈：“中介，一聽就很黑。”

他抿了下，看起來非常不滿意，還沒養幾天已經有了護崽的傾向：“不好聽，上明明有一塊白的，一點也不黑。”

林瑯意擺爛：“那你取。”

“我後來比較偏向于黑蝶貝。”

這名字一出口，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含義：“大溪地黑珍珠是嗎？珍珠屆的皇後，産自最接近天堂的地方大溪地，黑蝶貝是孕育黑珍珠的母貝。”

越說越覺得形、、意境都好，尤其是黑珍珠雖然通烏黑，但會反出漂亮的鏡面澤，就像是小貓上那一塊白，忍不住誇獎：“好聽！不愧是親爹，就是上心。”

他睨了一眼，眼睛裏流溢彩的，居然有兩份譴怪的意思：“還不是因為……不上心。”

兩人聊得投機，林瑯意一邊笑一邊將一杯還燙手的豆漿推給他，原楚聿也沒拒絕，喝了兩口，很快就用手扇了扇風。

房間裏空調溫度開得高，他大約也覺得有些熱，在不住地纏著用小貓牽扯他的注意時，單手無意識地松了松襯衫扣。

沖他笑得眉眼彎彎，還在聊。

他肩膀舒張著往後靠，看著淺淺地笑，心頗好的樣子，那解開的領口因此微微打開，出清晰流暢的頸部線條，結滾，下方有一個瀲滟的新鮮紅痕。

像是吻痕。

林瑯意眼睫彎彎，不聲不響地移開視線，又喝了一口花生，笑意不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