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人間煙火氣

見喜猶猶豫豫不敢手,那可是堂堂司禮監掌印的背，怎麽能輕易上呢？

怔愣了一瞬，腦海中飛速閃過一些畫面,算起來抱也抱過，吻也吻過，再出格的也不是沒做過，怎麽就不能背呢？

眨了眨眼睛,將眼淚幹，看著他躬半蹲下，心裏砰砰地跳，張得腳指頭蜷起來。

等了一息的時間，他微微偏過子來瞧,怕他後悔要收回方才的話,趕忙搭上他的肩膀，勾住脖子輕輕一躍攀了上去。

所有的重量給了他,小臉漲得通紅,心快跳出嗓子眼了,口住他後背的金蟒,險些不過氣。

他兩手也有些無措，不知往哪放才能將穩穩背起,最後到溫暖的膝彎,牢牢勾住。

他的手臂清瘦卻有力量,後背骨骼分明,但不會得不舒服，蹭了蹭，漸漸尋到了一個舒適的姿態。

原來皮相最好的人，連骨頭都比常人長得漂亮,老天爺真是不公平哪。

見喜心裏酸溜溜的，笑著打趣：“廠督，您是不是頭一回背姑娘？”

他默了下，這是在取笑他麽？

若回答是，豈不是讓得逞；若說不是，會失麽？

他薄抿得的，幹脆不說好了！有什麽必要回答一個小丫頭的問題。

屬于獨有的氣息溫溫熱熱吐在頸畔，是一種春風拂面的覺。

他慶幸自己在前頭，否則讓瞧見他這樣高興，顯得有失份。

輕輕嗅著他脖子裏的檀香味，嚨一陣陣發，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悄悄在他耳畔問：“廠督，我重不重？”

向來不修邊幅，對自己的容貌和輕重采取放任自由的態度，如今竟難得開始嫌棄自己起來。

廠督一個男人都能這麽香、這麽致，致到連指甲裏都挑不出一病，而是土裏打滾上躥下跳的野猴子，與他相比實在是雲泥之別。

他牽笑了下，重嗎？自然是不重的。

十幾歲的姑娘，落他眼中是最好的風景，子，又溫溫熱熱。

在他的後背，亦將世間所有的好降臨在他上，讓他這輩子不必再顧影自憐。

看著兩只蔥段般的手指頭在他前張地打架，他忍住笑說：“不重。”

心裏這才松快下來，手指也再不胡勾繞，乖乖地放在他口。

他忽然想到什麽，有件事不同說，似乎不盡興，偏過頭只瞥到的廓，心裏也已經滿足，“妃梧，我沒殺，可也不會再重用。”

怔了怔，“那您……”

他著長街盡頭，接著又道：“不是頭發梳得好麽，往後不用提刀，回提督府讓專門為你梳髻可好？”

的喜悅幾乎要從眼睛裏溢出來，“您說的是真的？”

他嗯了聲，高興得恨不得在他後背翻個跟頭，腦袋一熱，撲在他下頜親了一口。

溫的面過他流暢的下頜線，輕快而笨拙的“吧唧”聲，在寂靜的深夜顯得格外清晰。

親完一愣，渾仿佛逆流，上的骨頭也下來，像是烈下的冰淩，頃刻間融化得一幹二淨。

他也怔住了，滿腦子七八糟，竟生出幾分暈眩之。

片刻的木訥讓他的腳步都停滯不前，似乎比還要失態。

這是萬萬不能的。

于是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領，平心斂氣、不聲地繼續往前走。

而後向來緒飽滿的姑娘此刻腦袋空空，渾惹了火一般，從頭發直燒到腳心。

親了他嗎？！

從哪養的大膽，連老祖宗都敢親了！

這一定不是真的，嗚嗚。

街前後黑燈瞎火，而兩人幾乎五俱焚。

窩在他後背，呼吸也愈發艱難，想讓他放下來，可是所有的聲音都堵在嗓子眼，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察覺子抖得厲害，他沒頭沒腦地問：“是不是很冷？”這話幾乎是口而出，話落又覺好笑，從來都是熱乎得很。

沒等他從尷尬中走出來，見喜也訥訥地點了點頭：“是……有點冷。”

說完也反應過來，近他的每一寸都好像在灼燒，還說自己冷，真是腦子燒糊塗了！

梁寒又一愣，側過頭低聲道：“腦袋埋低些，別讓風吹著你。”

見喜：“……”

要風吹啊！還想洗個涼水澡啊！老天爺趕刮風下雪給降降溫吧！

心裏如是想，子卻不由自主地乖乖聽他的話，躲在他背後將頭埋下來，整個人熱出了一汗，比上刑還要難熬。

天邊慢慢出魚肚白，偌大的紫城卻仍然籠罩在朦朧暗淡的天裏。

街中起得最早的餛飩攤子已用大鍋爐燒起了熱水，濃濃白霧從街邊一直氤氳到見喜的鼻尖，肚子在這個時候咕咕了起來。

下人微微一滯，頓窘迫，臉蛋一紅道：“我不。”隨後而來的兩聲咕咕愉快地回應了的謊言。

梁寒眸微微一沉，往那空的攤位上看了一眼：“想吃嗎？”

見喜猶豫了一下，想到廠督平日裏吃穿用度俱是細，單看這一行頭，便覺得與這簡陋的小攤格格不。

“我……可以吃嗎？”試探著問。

他沒說話，徑直走到那餛飩攤前，掌大的地方，只有一張瘸的舊桌，外加四張劃痕斑斑的杌子。

老百姓并不講究，客人多的時候，捧著大碗蹲在路牙上也就這麽吃了。

攤主何曾見過穿蟒袍的貴人，想想也知品階不小，尤其還長著一副驚為天人的模樣，他看癡了一瞬，趕忙手腳麻利地了桌凳，笑意盈盈地招呼道：“爺放心，都幹淨了，扶小娘子坐下吧！”

見喜從他上下來，雖沒用費什麽力氣，可整個人卻有種如釋重負的覺，還不忘拿帕子給他面前又了，“廠……大人坐吧。”

梁寒提起袍角坐下，瞥一眼道：“在外面，別大人了。”

見喜愣了愣，方才沒喚“廠督”，是怕這名頭教人害怕，若是這攤主在他面前失了態，他要宰了人家也不無可能。

可不喚大人，又能喚什麽呢？也跟著攤主喊他爺麽。

托著腮，也想不出個名堂來，于是歪頭問那攤主：“您這餛飩是什麽餡兒的呀？”

攤主側過來瞧笑道：“夫人放心，咱們家的餛飩全是實打實的餡兒，十幾年了味道都沒變過，包您吃得滿意！”

見喜斂了斂笑收回視線，怯怯地手拉著他袖問：“只有餡兒的，您要不嘗嘗看？若是不好吃，您就丟給我。”

他懂的意思，擡頭朝那攤主道：“三碗餛飩。”

“我沒……沒這個意思。”

得小臉通紅，在他心裏就是這麽貪財好又好吃嘛！

三碗熱氣騰騰的餛飩很快上了桌，碗口比人臉還大，明澈的湯面上漂浮著淡黃的油花和碧綠的蔥花，濃郁的香味兒直往鼻子裏鑽，滿腹的饞蟲都被勾了上來。

餛飩皮子薄而有韌，整碗中一個破開的都沒有，興沖沖地挑了一大勺辣油，鮮亮的紅瞬間在湯面上鋪開，吹開碗沿飄著的蔥花，先喝一大口餛飩湯，鮮的味混著紅油的爽辣，整個人倏忽就通了！

小勺舀一只冒著油花的小餛飩，裏頭鮮飽滿，含著點青蔥的香，咬一口下去四溢，整個人都香得麻起來。

又滋溜滋溜地喝了兩口熱湯，比神仙還快活，而梁寒還在一旁慢條斯理地咀嚼著，臉上看不出任何緒。

見喜往他碗裏瞟了眼，見他一勺餛飩還沒吃完，眨了眨眼道：“是不是不合您的口味？”

他沉許久，角擡了擡：“還好，小時候沒得吃，如今也不想吃了。”

心中有些訝異，這是他頭一回同說自己小時候的事。

以往總以為廠督是這天底下最鮮的人，面容昳麗，骨秀神清，從來不見半點宦的氣，也從不對人卑躬屈膝，這種矜貴之氣仿佛是從骨子裏出來的。

可仔細想想，但凡家中好一些，也不會進宮做宦吧。

在心裏籲了口氣，如若不是被到絕境，誰會願意殘破一呢。

不想到剛進宮時見到的那個漂亮哥哥，晦暗的牆角裏，那樣蒼白頹敗的面容，比枯瘦的枝葉還要脆弱，這麽多年來一直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廠督同他有著一樣的經歷，那一刀下去，他該有多疼啊。

識字并不多，可心裏最厭惡的便是一個“閹”字，老天爺何其殘忍，偏偏造出這樣一個字來辱沒人。以往不留意，可如今是聽人從口中說出這個字來，心裏就會一陣痛。

或許可以笑著同他講小時候那些飛狗跳的趣事，可時經歷對他而言，一定是這麽多年藏在心底最深的痛楚吧。

哽咽了下，用碗口擋住臉，也擋住眼尾的紅。

很快將一碗餛飩湯喝到見底，被碗裏的辣椒油嗆得直咳嗽，咳到滿眼淚花飛濺而出，委委屈屈地喊辣，辣得舌尖發麻。

他無奈地手拍了拍的後背，面沉沉：“大清早吃這麽辣作甚？”

眼淚含在眼眶裏朝他笑，一邊吐舌頭著氣，一邊道：“您別想小時候的事兒啦，您也知道我小時候過得不好，可如今您瞧我多開心呀，有司禮監掌印大人陪我吃餛飩，這輩子還有什麽值得憾的！”

隔壁的大鍋蓋一掀開，熱騰騰的白霧撲面而來，在這片朦朧中小心翼翼地牽過他的手，試著帶他彌漫于面前的水汽。

“您瞧瞧，這就是人間煙火氣呀。”

作者有話要說：謝在2021-03-0223:25:21~2021-03-0323:35:1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的小天使哦~

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富婆、瓜瓜1個；

謝灌溉營養的小天使：梁鉑15瓶；晗晗、拾5瓶；睡覺3瓶；舒悅、黛黛、395177192瓶；吃草莓的小仙、Faith、阿青、彌1瓶；非常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