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婚禮

“我什麽時候投懷送抱了？”阮今有點兒郁悶：“明明是你主…”

組織了一下語言：“是你主過來把我接住的。”

“是我主？”季延曄重複了一遍的話。

“是啊，你這人怎麽總是胡攪蠻纏呢？”

的話控訴意味十足，季延曄也沒惱。

前面的地板變得幹爽起來，他手按下椅的剎車。

斂著眸陳述道：“我是個殘疾人，沒行能力，也活不了幾天。”

這好好的，怎麽忽然賣起慘來了？

而且還意有所指，又帶著點兒…怪氣的覺。

阮今有點兒不知所措，滿腦子都想著該怎麽回答，甚至忘了自己還在人家懷裏坐著。

直到後背被大掌輕輕托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拽了拽擺挪下來，小心翼翼的站直。

兩個人面對面。

季延曄盯了一眼，屈指敲了敲扶手，反問：“所以你覺得我在這種狀態下，還能主？”

阮今：“…”

原來是這麽個意思，賣了半天慘，在這兒等著呢。

但這話好像還真的有那麽幾分歪理…

阮今想了想，也不和他爭辯了。

轉移了個話題：“為啥你總說自己活不久？太不吉利了，明明你壯實的，起碼能活九十九！”

季延曄瞇著眼看：“真是這麽想的？”

“…真的。”不知怎麽有點兒心虛，回答時遲疑了那麽幾秒。

季延曄了下肩膀，他笑了一聲：“小姑娘，你知道口是心非是什麽表嗎？”

阮今愣了愣：“啊？”

“自己去照照鏡子。”

男人的聲音低沉，神莫名愉悅，狀態看起來和剛剛煙時明顯不同。

就像是南方的天氣似的，忽晴忽，緒捉不定。

阮今皺了皺眉，總覺得他應該是聽到了些什麽。

但是兩個人今天明明才第一次見面啊…

這邊兒正困呢，鄭凡塵拿著單反從裏面的房間出來：“準備好沒有？趕快趕快，我的靈來了，現在就給你們拍照片。”

格風風火火，立刻就讓所有人都去攝影棚。

那裏鋪了綠的幕布，以便于後期添加背景。

鄭凡塵有些憾：“這子配上實景才更好看，可惜今天太匆忙了，只能在工作室裏拍。”

然後又開始皺著眉指揮阮今：“阮小姐，你稍微靠近一點，都結婚了，應該親些，怎麽那麽生疏呢？”

阮今：“…哦。”

稍微往季延曄旁邊挪了挪。

男人沒有換服，仍舊是那件白的襯，領子的紐扣懶懶散散的松開著，出結和平直的鎖骨。

他不說話時，面頰冷漠異常，坐在那裏脊背直，便是一尊標準的雕塑。

連鄭凡塵都不怎麽敢指使他。

于是又看向阮今：“阮小姐，你可以把手放在季先生頭上，然後矮一點子，這樣也許會自然一些。”

這難道不是老媽和兒子照相的姿勢嗎？而且季延曄的腦袋肯定不會隨便讓人啊，他那麽兇，會揍人的！

阮今覺得鄭凡塵一定是想害，但是耐不住催促，還是試探著瞅了眼季延曄的反應，男人仍舊是一臉淡漠。

就速度很慢的把手放他腦袋上了。

…還是沒反應。

阮今瞬間膽子就大了起來，幹脆把男人的腦頂當小桌子，舒舒服服把手搭上去了。

季延曄這才轉頭盯了一眼。

阮今的胳膊便往下了，趕忙推卸責任：“是鄭攝影讓我這樣做的。”

前面的鄭凡塵這會兒也正在思考中。

皺皺眉道：“這姿勢好像是在拍親子照哈？”

阮今：“你才看出來啊？”

鄭凡塵：“那阮小姐，你就坐季先生懷裏去吧，讓他摟著你。”

阮今：“…能不坐嗎？”

鄭凡塵笑瞇瞇道：“要聽攝影師指揮哦。”

阮今有種預，如果不照做的話，這位鄭攝影一定會出更多的幺蛾子。

這哪是照婚紗照啊，簡直是在渡劫。

好在一回生二回，都已經坐過一次了，還怕第二次嗎？

季延曄的椅其實很寬大，阮今小心翼翼搭個邊兒坐著，覺還簡單的。

剛剛覺輕松些。

結果鄭凡塵又說話了：“季先生稍微用手摟一下，摟腰。”

阮今瞬間又倒吸了口冷氣。

過了約莫三四秒，男人的手臂才慢悠悠搭過來。

他的大手骨節分明，修長手指漫不經心的微扣著，并未怎麽挨到，瘦削的腕上掛著疊三折的一串混元流珠，一共81顆，正是道教的飾。

…

阮今回到家已經下午三點多了，懷裏抱著的子還沉的，放下來稍微了口氣，坐在沙發上灌了一瓶子冰涼的礦泉水。

有點兒發愁。

婚紗照在中午的時候就已經照完了，但只照了一張…

對的，就是一張。

因為季延曄明確承諾的只是給‘買條一百萬的婚紗穿’，所以連這一張照片都算額外贈送的，還請了知名攝影師掌鏡。

真的是誠意十足，非常令人呢。

所以這條高訂禮服從一開始便是送給的，不然人家留著也沒什麽用，只有扔掉，上百萬的服，說得跟路邊攤大甩賣的低價貨似的。

那阮今能怎麽辦呢，只能抱回來，然後看著發呆…

思來想去，決定先在自己這裏放一放，等時機合適再還回去。

租的這小公寓面積不大，臥室的櫃一大半都騰出來放這子，自己的服都淩的堆在床上。

正收拾著呢，肖晴朗的電話又追過來了。

阮今心虛的開了免提，把手機放遠遠的：“喂，晴朗啊…”

“居然敢拒接我電話，阮小金，你活夠了嗎！”肖晴朗嗓門真的很大。

再這樣下去阮今真的很怕自己會聾，決定先來幾個重磅消息把這人唬住。

趁著肖晴朗氣的空檔，就念經似的快速念叨。

“我今天跟季延曄領證了，中午拍了婚紗照，還坐他懷裏了，兩次。”

肖晴朗果然冷靜了下來，隔著手機都能聽到吸氣的聲音：“你…再說一次？我覺得我好像幻聽了。”

阮今幹道：“就是你聽到的那樣啊…反正生米已經煮…夾生飯了，也沒辦法改變，為了我爸爸的手能順利進行，我總要犧牲點兒什麽。”

想了想，又往回找補：“而且我現在也沒損失什麽，那條高訂禮服就是季延曄買來給我拍婚紗照的，我還賺了點兒…”

肖晴朗沉默了一會兒：“那坐懷裏是怎麽回事？一個癱瘓的病人，你也真不嫌棄…”

“也不至于吧，他…”

阮今剛要解釋，又被肖晴朗恨鐵不鋼的話給打斷了。

“而且你也太單純了，就那麽件破子就把你給收買了？那是資本家籠絡人心的手段！那姓季的肯定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

阮今趕忙保證：“我會很警覺的，沒關系，絕對不會被騙。”

肖晴朗還是不放心：“我這幾天再給你打聽打聽吧，這季延曄有好幾個黑料，只是我現在不好說，到時候收集了證據一起發給你。”

阮今小聲嘟囔：“你說得還嗎…”

肖晴朗那頭背景嘈雜，扯著嗓子嚷嚷：“什麽啊？我沒聽清。”

阮今慫道：“沒什麽沒什麽，你不是還有采訪嗎？趕快去工作吧。”

們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就跟親姐妹似的，關系超好。

只是這肖晴朗脾氣太急，跟炮仗似的一點就著，阮今都不怎麽敢隨意惹，主要是怕自己耳朵遭殃。

這邊兒剛掛斷電話，樓底下又熱鬧了。

只聽見有人拿了個大喇叭一直嚷嚷，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麽。

阮今嫌棄吵，走到窗邊剛準備關窗戶，耳朵就自捕捉到的名字，還是個悉的男聲在喊…

的眼睛一下就睜大了，有種不好的預。

…

阮今下樓之後，晉子還在小區的廣場中央站著呢，他舉著擴音邊擡頭向上看邊喊話，像一只仰天長嚎的蠢鵝。

喊話容也是土到極致：“今今，我知道你在樓上，你下來，咱們好好談談———今今，我你，我沒你不能活！”

周圍圍了一圈人，也沒人勸，都樂呵呵看熱鬧。

還有人品頭論足：“小夥子勇敢，為深表白，真好！”

好什麽好啊？丟死人簡直…

阮今都想找個地躲起來，但要是不出面，這蠢貨估計能嚎到下半夜…

沒辦法，就把自己睡後面的帽子戴了起來，遮遮掩掩過去了。

結果還是被晉子一眼認出來了，他眼睛亮了亮。

“今今，我…”

阮今嫌棄丟人，拽著他的袖子就往偏僻拉。

眼見周圍沒人了，才冷淡道：“你來幹嘛？”

晉子語氣急切：“我聽說你住在這裏，就來運氣，沒想到真的找到人了！今今，你把我電話和微信從黑名單裏移出來吧。”

阮今眼皮子都沒：“移什麽移？我跟你都沒關系了，你找來我。”

結果晉子跟沒聽見似的，繼續自顧自興。

“今今，我聽說你是南北建材嚴總的親生兒，這下好了，咱們倆現在門當戶對，只要你願意，我現在就帶你見我的朋友，明天領證都行！”

這人怎麽如此油鹽不進，不管說什麽都沒效果呢？

阮今實在是煩得厲害：“你在這兒等我一下，我上樓取個東西。”

走幾步又猛回頭：“不許再用那破喇叭喊話！”

再下來的時候，手裏就著結婚證，大大方方展示給晉子：“看清楚沒有？我已經領證了，你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行不？”

估計還以為唬人呢，晉子抻脖子看了好一會兒。

忽然臉就變了：“…你跟季延曄結婚了？”

“你認識他啊？”阮今瞅了他一眼。

晉子了兩下：“圈子裏沒人不認識他，你們倆怎麽會…”

阮今不耐煩道：“你管得著嗎？反正我都結婚了，你就死心吧。”

說著就準備轉回家，結果沒走兩步，後又有靜。

晉子咬著牙，像是下了多大的決心似的。

“那個季延曄都癱瘓了，他娶你肯定是為了沖喜！反正我也豁出去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跳火坑！今今，聽我的，跟他離婚！”

他一邊說，一邊抖著手把帽衫的帽子戴上，又從兜裏掏出來個口罩，急急忙忙捂臉上了。

阮今跟看傻子似的看他：“你幹嘛呢？”

晉子梗著脖子，語氣很沖：“你知道什麽啊？萬一季延曄現在正派人監視你，那肯定聽到咱倆的對話了，我捂上臉的話，他就認不出我了！”

阮今：“…”

的眼神忽然充滿憐憫：“你去醫院看過沒有？”

晉子一瞬間又高興的：“你果然舊難忘，還關心我健康。”

阮今淡淡道：“不關心，就是覺得你指定有什麽病。”

…

這一場鬧劇後，阮今的生活著實平靜了幾天。

三天後，接到了蔣律師的電話，通知周六在季家老宅舉行結婚儀式，之後就要在那裏住下。

這些阮今之前都有心理準備，于是便抓收拾起行李，頭一天讓司機老劉把東西送去老宅。

到了婚禮當天，淩晨四點多郁淑蘭就派車來，接著阮今去嚴宅化妝，穿好中式婚禮服裝後，再等著季家過來接親。

如此一來，就算是季嚴兩家結親，如意算盤打得賊溜。

阮今起得早，昏昏沉沉坐在婚車裏，聽著外頭的鞭炮聲直打哈欠。

從始至終都沒有見到季延曄的影子，糊裏糊塗進門了火盆，一個人蒙著蓋頭被一個老保姆攙扶著，進行了各種中式結婚禮儀。

然後才被告知，新郎今日狀況不佳，所以只能在婚房等待。

也不知道是真病還是假病。

…

阮今之前就聽肖晴朗說過，這季家況很是複雜，自從季延曄三年前發生了事故，就失去了僉南集團的掌控權，被排的厲害。

如今這場婚禮，也是老爺子季僉南極力主張要辦的，老人一心想在自己離世前把小兒子安頓好，但他患重病，沒辦法到現場幫忙持。

剩下的人自然應付了事，奢華是蠻奢華的，但每個細節裏都著敷衍。

阮今被領進婚房後，就趕快把那憋屈的紅蓋頭給扯下來了，坐在古香古的床榻上，都有種穿越到古代的覺。

看得出來，這季家是一個很傳統的老式家族，就連房子都是彷照古代的深宅大院，各種院落層出不窮。

而這婚房是位于中層的一個院落。

正屋很大，放著各種貴重的擺件兒和家，從窗棱灑進來，在青石地板上投下四四方方的斑。

阮今轉頭找了半天，也沒看見季延曄，直到發現屏風背後有個影影綽綽的影子，那影子型筆直，不也不出聲，很符合某人雕塑似的特征。

只是看起來好高啊…并不像坐椅的樣子。

心裏有一狐疑，剛要繞過屏風看個究竟，但很快又被自己肚子‘咕咕’的聲給吸引了注意力。

從早上開始就水米未進，是個人都不了啊。

喊了幾聲也沒人進來，幹脆拿出手機，給蔣律師發短信。

阮今：我了。

阮今：非常。

阮今：你們季先生也很。

阮今：非常。

阮今：所以能不能給我們送點兒吃的？

阮今：要，不要糕點。

就這麽等了兩分鐘，那頭并沒有回複。

阮今直接拿出手機打電話過去。

蔣律師接了：“阮小姐您好。”

阮今：“你們季先生要死了，你都不管嗎？”

蔣律師這才低聲音，有些無奈道：“那您稍等一會兒吧，我去廚房看看還有什麽菜。”

阮今就高興：“要菜啊，多拿點兒。”

反正這院子裏也沒人，直接跑去外面等，過一會兒蔣律師左手一盤醬牛，右手一盤糖醋丸子，小心翼翼從後門走進來了。

阮今眼睛亮了亮，趕把屋門打開讓他進去，香瞬間飄滿整個屋子。

得厲害，用筷子夾了個丸子正準備吃，又覺得做戲要做全套———

“誒，蔣律師拿菜過來了，你趕快吃吧…”

邀功似的舉著丸子往屏風後面繞。

“阮小姐…”蔣律師來不及出聲阻攔，擡手按了下太xue。

只好趕快跟了過去。

屏風後，阮今盯著面前的真人等立牌，陷了久久的沉默。

所以剛剛就是這玩意兒在那兒站著，讓誤以為是季延曄本人？

“阮小姐，季先生他…”蔣律師有些尷尬，一時也沒想好說辭，音調便拖長了些，話語中又滿是躊躇，這便更加容易令人誤會。

阮今手上的糖醋丸子‘啪’一聲掉在地上。

的抖了抖，神迷茫，又帶著一無措：“我老公他…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