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的年會場面比初宜想象中隆重得多。

酒店的一整層都是他們的,邀的除了員工及家屬，還有衆多合作夥伴，到歡聲笑語、香鬢影。

偌大的會場,除了沈兆庭,初宜一個人都不認識。

整個晚上，只有沈兆庭到臺上開特等獎的那兩分鐘，初宜沒有黏在他邊。

中特等獎的是一個年輕生,兩只手抱著話筒,激得說不出話，只知道傻傻地盯著沈兆庭。

沈兆庭臉上的表是一貫的平靜，因為本的氣質,還人覺得冷淡,不過眼神還算溫和,并不會跟現場的氛圍格格不。

片刻後，主持人正要打圓場請下臺,就突然聽見大聲說：“謝謝沈總！我會努力工作的！謝沈總！您特別帥！我們都很喜歡！”

臺下哄一聲都笑了，初宜也笑。

終于完了任務,沈兆庭又簡短地說了幾句新年祝福,才功被放過。

從普獎開始的，特等獎開完,獎活就結束了。

沈兆庭回到初宜邊,一手搭在的椅背上,垂眸道：“有這麽好玩？”

初宜滿眼帶笑,心裏有種莫名的覺,剛才,可能只有察覺到了沈兆庭的尷尬。

他表面上看上去是一點都不顯的。

旁人看來,估計還要覺得他任何場面都是那麽嚴肅。

“書晴姐姐剛才發消息,問我們什麽時候回去，說他們快要吃完了。”

“九點半。”

“好，我回。”

初宜起，像之前那樣，跟在沈兆庭邊，一邊走一邊發消息。

剛按了鎖屏鍵，正要擡頭，突然被沈兆庭拽住胳膊，用力朝側面一帶，初宜一點防備都沒有，整個人跟著歪斜，在沈兆庭的手裏，順著力道跌進了沈兆庭懷裏。

與此同時，同樣沒看路還急轉彎的服務生挽救不及，整盤香檳落地。

先是聽到一陣玻璃破碎的聲音稀裏嘩啦地響起，接著覺到小冰涼，是濺起的酒漬，隨後才覺到刺痛。

跟沈兆庭不一樣，穿著子，還是前短後長的拖地燕尾，正面的膝蓋以下毫無遮擋，許多眼不可見的鋒利碎片飛起，劃破了的腳背和小皮。

初宜發愣的幾秒鐘，沒來得及從沈兆庭懷裏站穩，還被他扣著腰，鮮紅的就從細小的傷口中汩汩滲出。

香檳剛落地，服務生就連聲說著對不起，蹲理時，看見初宜上的傷口，更是完全慌了，一張臉上盡褪，變得煞白。

沈兆庭把帶在邊一整晚，不是來賓，也是服務生們八卦的對象，任誰都不想這種黴頭。

———

“我沒事啦。”

“這看上去很可怕啊，真的不用包紮嗎？”

初宜道：“只是看著傷口多，實際上都很淺，理過就好了。”

書晴面帶憂：“你說你，真倒黴，就偶爾放松這麽一次，走都要走了，還上這種事。”

“都覺不痛啦，一點都不痛，真的沒事。”

初宜抓住書晴的手，向靠近了點，臉上還是笑瞇瞇的，聲音變得很小：“姐姐，二叔好像有點生氣，你覺得呢？”

書晴瞥了眼落地窗邊跟幾個表親說話的男人，也小聲道：“這，不是有點吧……”

初宜側過，苦著臉道：“哎，下次他肯定不會再帶我去了，我真是……”

“想什麽呢？”書晴愣了愣，道，“你覺得，二哥生你的氣？”

“不然呢？”

“你這腦袋，是只能用來念書？”書晴道，“當然是跟我們一樣，心疼你啊！”

沈兆庭，心疼？

初宜跟著書晴的目，一道看向自己的。

醫生用碘酒幫理過，小傷口太多，一小塊一小塊的紅棕布滿整片皮，不管實際況怎麽樣，看上去，確實目驚心。

去完醫院以後，沈兆庭又帶回家，等換回自己的服——上是正常的，上穿的，則是寬松的睡。

外頭套一件幾乎長到腳踝的羽絨服，才終于來了沈家老宅，跟衆人等著一起年。

剛才，一進門，沈家人就來番看過的，沈兆庭接了個電話，落後進來幾分鐘，沈靖川又起，去細問他前因後果。

他的臉不好，從初宜在酒店傷時就開始，不過還算有問有答。

沈兆庭還站在七八米遠的落地窗邊，不知道什麽時候看過來的，表嚴肅，揚聲道：“初宜，子放下來。”

“噢。”

初宜邊答應，又趕忙作，書晴也上手幫忙，整理好另外一條睡的。

“你自己想，是不是？剛才他進來不高興，我估計也有點煩我們看個沒完，怕你冷。”

初宜模糊道：“真的啊。”

“你說什麽？”

“沒什麽。”初宜轉移話題，舉起手邊的拍立得，“喏，我獎到的，可吧？”

其實初宜的號碼是三等獎，現金八千八，中獎人數有六十六個。

拍立得是沈兆庭的，安獎，年會現場沒到一二三等獎的，幾乎人手一份。

初宜剛到的時候，就被展臺上馬卡龍配的拍立得吸引了目，得知它是安獎，還有些不平。

這麽可，怎麽會跟“謝謝參與”一個地位。

當時初宜還覺，憑的運氣，安獎可以說是確定的。

誰想到，沈兆庭比更非。

不過，沈兆庭已經是個年人了，肯定對玩不興趣。

最終，初宜依靠這個想法，理不直氣也壯地功將其據為己有。

零點前，四散在沈家別墅各的衆人聚攏在中庭，等客廳的古董掛鐘發出第一聲低沉的敲擊，紛紛道“新年快樂”、“新年快樂”。

滿室的熱鬧，耳都是祝福，還有酒杯相的清脆響聲。

沈令嘉跟書晴換了一個輕吻，沈思行用力抱了下沈靖川，沈兆庭走近沙發，問初宜：“困不困？”

初宜是有些困了。

從三點多去造型工作室開始，到現在，將近十個小時，一口氣都沒歇，還去了趟醫院，年會是好玩，但同時也很累。

更別說，的也并不好。

細的傷口帶來的痛一點不遜于大傷口，甚至更撓心。

估計急診的醫生早有經驗，才會給在他們口中況并不嚴重的初宜開止疼藥。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天傷，總覺得沈兆庭在嚴厲的同時，態度比平常好很多。

“今晚就在這邊，明天回家，好不好？”

“可以啊。”初宜仰起臉，乖乖道，“那我先上去，二叔你也早點睡。”

初宜準備起，但沈兆庭還站在前，沒法作。

正待開口，就見面前的人俯下來，一陣悉的男香靠近，一手護腰，一手攬住膝彎——初宜被沈兆庭抱了起來。

他起的作顯得輕飄飄的，抱初宜好像隨手拎個小崽，不費吹灰之力，還有餘力再次彎腰，撿起沙發上的拍立得，初宜自己拿著。

初宜清楚地覺到自己的心跳快到牙齒都要跟著發抖，大大的被泵上大腦，的臉皮發脹，陣陣熱意沖擊著的頭臉，被打橫抱起以後，兩只手下意識握著肚子上的拍立得，渾沒有著力點，只能順著作陷進沈兆庭的懷抱。

沈兆庭的膛又是那樣堅。

對初宜來說，此刻的他就好像一堵銅牆鐵壁，連兩條手臂都化為牢籠，從四面八方將初宜囚/，鋪天蓋地全是他的氣息。

“別怕。”沈兆庭垂眼，只能看到初宜的發頂，但的張從渾各個地方出來，本不需要專門去看的表，“不會摔了你。”

我是怕摔了嗎？

初宜心有萬馬奔騰而過，無窮無盡，四蹄彈起煙塵陣陣，狼藉滿地。

為什麽不打聲招呼就這樣啊？

不是，為什麽要這樣啊？我很沒出息，一就臉紅，這難道是件新鮮事嗎？

初宜深深地埋下頭，當務之急就是藏起紅得一看就心不正的臉。

被沈兆庭放在床上，沈兆庭去開燈的短短幾秒鐘，就撲騰著鑽進了被窩，扯起薄薄的鵝絨被，遮住大半張臉，只出一雙眼睛，兩只手抓著被沿，臉頰兩邊各有四個泛的指尖。

傷口被蹭到，初宜沒忍住，發出低低的一聲“嘶”。

沈兆庭立刻擺出個不認同的表。

“我要睡了，不用開燈。”

“謝謝都不說？”

“……謝謝。”

“謝誰？”

“謝謝二叔。”

沈兆庭還是那個淡漠的臉，倒了杯水放在初宜床頭，然後關燈，關門下樓。

自己不知道，在被子底下出的那雙眼睛水潤發亮，蒙著層薄霧，跟紅臉蛋的效果一樣，早將的害昭告天下。

沈兆庭其實并沒有這麽難為的打算，他一直都有異避嫌的意識，今天確實是勢所迫，也沒有想別的，只顧慮到怕牽傷口疼，當下有些後悔，早知道，就沈靖川來抱——

這麽想，心裏又有些不痛快，滿打滿算，初宜住在他那兒的時間，可比沈靖川那兒長。

想起初宜在會場抓著拍立得轉來轉去傻乎乎的樣子，沈兆庭垂眼，斂了斂笑意，角還沒放下去。霸占人東西的時候，才顯得跟他。

這小姑娘，還沒良心的。

———

初宜行不便，今晚自從進門，就一直在沙發上坐著。

的位置距離年倒計時的人群中心有些遠，親朋好友又多，各自熱鬧著，沈兆庭抱初宜上了二樓，影不見了以後，也只有零星幾個人注意到他們。

沈靖川不以為意，還笑嘻嘻說：“老二這陣子好像確實越來越有人了，是吧？”

書晴道：“小初招人疼，當初老三說，小初搬過去要釘子，我就不同意這說法，果然。”

沈令嘉的表有些古怪，沒接話，聽他們你一言我一語討論了半晌，才道：“小初過完年十八歲？”

“啊。”沈靖川道，“前段時間媽還說，等高考完，要大辦人禮。”

“二哥多大了？”

“突然問這個幹什麽？傻了？”沈靖川道，“老二比你大一歲，二十六。”

沈令嘉又沉默片刻，自言自語道，“哎，應該不能吧……”

剛才，沈兆庭那個打橫抱的作，簡單利落，上樓時，從側面看過去，神也毫未變，還說了句什麽，應該是讓初宜別。

氣氛與曖昧毫掛不上鈎。

可沈令嘉就是有種古怪的覺，說不上來，總之跟平常不太一樣。

“不可能。”沈令嘉搖搖頭，“這太離譜……不可能。”

書晴起去拿吃的去了，沈靖川低著頭刷朋友圈，也沒把太多注意力放在他上，隨口道：“嘀咕什麽呢？神神叨叨的。”

“大哥，你最近給二哥介紹朋友沒有？”

“沒，我一提這個，他連電話都不接，人家現在有正當借口，問就是忙工作。”

“是啊，我也覺得，二哥好像一直不開這一竅，上學那會兒就是，那麽多生明裏暗裏喜歡他，但沒見他對哪個特殊過。”

“他子太獨。”

“獨嗎？”沈令嘉道，“……上次你說，讓小初搬回來，他怎麽說的？”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當我這是酒店？

當時，沈兆庭是這麽說的。

那是在電話裏，他沒有正經談的意思，沈靖川也不至于追著一定要馬上商量出個一二三來。

畢竟，目前來看，初宜在他那兒待得好的。

績一直在進步，條，個子也長高了不，今天從年會上下來，化的妝沒來得及卸掉，打眼一看，已經出落了大姑娘。

大十八變，在初宜上現得淋漓盡致。

好像一轉眼間，就再也不是十五歲剛來北城時那個怕生怯，又瘦得過度，好像一陣風就能吹跑的樣子了。

有一個周末，和沈兆庭倆人又沒回沈家吃飯，沈靖川給初宜打電話，初宜說二叔帶著剪頭發呢。

綜合來說，過了最初那一陣掛心，沈靖川一直都放心的。

更何況，沈思行和分開後，在家的表現很正常，更加說明他的決定正確：沈思行還是小孩子，熱來得快，去得也快。

想到這一茬，又被沈令嘉提起來，沈靖川也覺得，是時候接初宜回來了。

沈兆庭過年二十七，馬上奔三，接回初宜以後，後面家裏怎麽催婚都不過分。

沈靖川也樂得看他家，看他這樣子，真有了家裏人，是可以好好負責的，人也絕對靠得住，不管娶哪家的姑娘，沈靖川這個做大哥的，都有信心可以幫他打包票。

正好，剛說完，就看見沈兆庭下樓。

“老二，你來，我有事兒跟你商量。”

沈兆庭閑庭信步地走近，臉上的表卻不大好。

沈靖川一時沒注意，上顧自說著自己的打算：“這學期眼看要放假了，剛好讓小初搬回來，我看思行應該是沒這意思了，試探了幾次，他還怪不耐煩的，後面就不用麻煩你了。”

“？”

“什麽意思？”沈靖川愣了愣，“不白幫，要好啊？”

沈兆庭道：“你打算給多？”

沈靖川一樂：“你想要多？”

“沒數。”沈兆庭不鹹不淡道，“我打算再養幾年，賣個好價錢。”

沈靖川道：“就那麽個小板，怎麽賣都不劃算。”

沈令嘉著一罐可樂，無語地轉開臉，心道二哥真不做人了？

又想，大哥可長點心吧，但凡小時候多喝兩瓶補鋅口服，都不至于把閨送人家窩裏去要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