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欣沒忍住直接笑出了聲，扯到了臉上的傷，又疼得嘶了一聲：“笙笙，你還真是會講冷笑話。”

沉悶的氣氛確實被這無厘頭的對話沖淡了不。

林笙也忍不住彎了彎角，窗外的小雨依舊連綿，臥室漸漸安靜下來，可欣很快就睡著了。

但林笙卻輾轉難眠，清楚知道，自己必須要快點見到李其。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邊的可欣已經不見了，反倒是客廳里傳來微弱的響聲，疑走出臥室，就看到可欣擺了一桌子的外賣。

見到走出來，連忙笑著招手：“快來笙笙。”

就見張不算大的餐桌上，幾乎被各種致的打包盒淹沒，基本市面上能得上名字的早餐都被可欣買了回來。

“快來嘗嘗！我特意點了好多家口碑最好的早餐外賣，都是你平時肯定沒空去排隊買的！”

指著桌上幾乎堆小山的食，語氣帶著點夸張的獻寶意味：“這蝦餃是品軒的，快坐下嘗嘗！”

林笙被按在椅子上，看著眼前這一大桌足夠四五個人用的盛早餐，有些哭笑不得：“我們兩個人，哪里吃得完這麼多？”

“哎呀，吃不完可以慢慢吃嘛！心不好的時候，食最能人心了！”可欣不由分說地夾起一個蝦餃放到林笙面前的骨碟里，笑瞇瞇看著：“快嘗嘗，還熱乎呢，我保證，吃了這個，什麼煩惱都飛走一半！”

林笙拗不過的熱，夾起蝦餃咬了一口，確實很好吃，點點頭：“嗯，很好吃。謝謝你，可欣。”

“跟我還客氣什麼……”可欣自己也夾了個小籠包，小口吃著，眼神卻有些飄忽，似乎在組織語言。

餐廳里安靜下來，只剩下碗筷撞的細微聲響。

可欣吃了兩口，就放下筷子，雙手捧起溫熱的豆漿杯，指尖無意識地挲著杯壁，臉上的笑容淡了些，出幾分小心翼翼和難以啟齒：“笙笙……”

斟酌出聲，比剛才輕了許多，帶著一不易察覺的懇求：“那個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賀景淮那邊肯定是徹底斷了，之前住的公寓……是他名下的，我也不想再回去了，外面那些狗仔和居心叵測的人，你也知道的……”

頓了頓，抬眼看向林笙，眼神里是真切的脆弱和依賴：“我能不能……在你這里多住一段時間？就一段時間！等我找到新的，安全點的住，或者等這陣風頭過去，我馬上搬走，我保證不會打擾你太久，我會付房租的！而且你看……”

指了指滿桌的早餐，又努力出笑容：“我還能當你的專屬外賣員加試吃員。”

林笙靜靜地看著，看著強撐的明艷下那份無安放的惶恐，放下筷子，語氣溫和卻帶著一調侃：“你這大清早的，用這麼一大桌糖炮彈轟炸我，我還能有拒絕的機會嗎？”

看著可欣繃神漸漸松下的樣子，認真地說：“這里你想住多久都行，我們是朋友，你不要有任何負擔。”

可欣眼眶微微泛起紅意，聲音也帶上了點哽咽：“笙笙，真的謝謝你，我現在只有你這一個地方能安心待著了。”

低下頭，掩飾住快要落下的眼淚，用力吸了吸鼻子，“快吃快吃，涼了就不好吃了！”

這頓早飯吃得還算愉快，飯后，可欣堅持要送到樓下，林笙拗不過，和一起出門。

“晚上想吃什麼？我提前點。”可欣挽著的手臂，和一起站在電梯門口，笑著問。

“都好，你看著點吧，不要太多了。”林笙眼含笑意打趣，剛想再說什麼，電梯的門就在這時打開。

幾個穿著印有搬家字樣藍工裝服的工人，正吆喝著小心翼翼地抬著一個看起來就很沉重的紅木書柜，往對門那間一直空著的公寓里搬。

“小心點，左邊抬高點，別磕著門框！”一個像是工頭的人指揮著。

林笙腳步頓了一下，有些意外，對面的公寓空置很久了，沒想到今天來了新鄰居。

沒太在意，側讓開通道。

就在這時，一個工人抱著一個中等大小的紙箱從后面跟進來，箱子看起來有些沉。

他為了避開林笙，側時作大了點，箱子的一個角砰的一聲，不甚明顯地撞在了門框上。

“哎喲，小心！”工頭了一聲。

那工人也嚇了一跳，趕穩住箱子。

這一撞，讓原本封得嚴實的紙箱側面裂開了一道隙，一架飛機模型掉了出來。

林笙下意識地低頭看去，在看到那架模型后，神猛地一怔。

幾乎是立刻抬起頭，視線越過忙碌的工人，急切地看向對面敞開的公寓門。

玄關線有些暗，只能看到幾個工人忙碌的影和堆放的雜，暫時看不到主人的蹤跡。

林笙的心跳有些失序，強迫自己移開視線，下心頭翻涌的疑。

或許是巧合。

深吸一口氣，裝作若無其事地收回目，準備快步離開離開。

而此刻可欣臉上的笑容已經完全僵住了，上了電梯后，幾次言又止看向旁的林笙，但最終還是沒有把心里的想法說出來。

同時，從公寓離開后，紛的思緒就不斷纏繞著林笙，讓一路心神不寧地抵達了醫院。

走進科室，還沒來得及去辦公室，就被護士站傳來的低語吸引了注意。

幾個小護士聚在一起，臉上帶著八卦。

“真的假的？顧主任請假了？”

“是啊，早上剛接到的電話，直接打給張主任的，說家里有急事，要請兩天假。”

“好突然啊，會不會是家里出什麼事了？顧主任平時幾乎從不請假的。”

“誰知道呢……希沒事吧。”

顧衍請假了？

林笙的腳步頓住了，一瞬聯想到昨晚在包廂里，他接完那個電話后異常凝重和匆忙離開的樣子，

不由有些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事，能讓一向沉穩冷靜的顧衍，出那種神，甚至需要請假去理？

也在這時，辦公室門口響起魏麗催促查房的聲音，強迫自己下心里的思緒，快步走進辦公室，換好服，準備開始一天的工作。

在理完一個急的后病人況后，林笙回到辦公室，看著手機猶豫了片刻。

指尖懸在顧衍的名字上方，最終還是點開了微信對話框。

斟酌著措辭，刪刪改改，才發出一句話。

【顧主任，聽說你請假了，沒事吧？】

的消息剛發送，手機屏幕就亮了起來。

顧衍的回復很簡單，只有一行字：【李其的事在推進，放心。】

林笙輕輕抿了下，指尖在屏幕上停頓了幾秒，最終還是遵從了心那一真實的關切，又補充了一句：【顧主任，我是在擔心你。】

的這條消息發出去后，對話框上方顯示了短暫的“對方正在輸…”，但很快，這個提示消失了。

顧衍沒有再回復。

林笙沒有等到回復，也將手機屏幕按滅，放回了口袋。

他不愿多說，自然也不會追問。

鄰市，一家環境清幽，安保森嚴的私立醫院頂層。

特護病房外的走廊寂靜無聲，顧衍穿著深的大，從病房里出來，輕輕帶上厚重的房門，隔絕了里面的儀發出的規律而冰冷的滴答聲。

他臉上沒什麼表，下頜線卻繃得很，眼底著一夜未眠的疲憊和一種深沉的抑。

他走到走廊盡頭的觀景窗邊，窗外天沉，灰的云層得很低，似乎醞釀著一場更大的風雪。

顧衍垂目沉默點了支煙，凝視著林笙最后一條消息，眸底的緒很深。

擔心？

多久沒有人這樣純粹的，不帶任何目的地擔心過他了？

在這個充斥著算計，仇恨的世界里，這份突如其來的關心，還是一個來自他刻意接近的人的關切，竟讓他堅的心防產生了一陌生的松。

心中一極其微弱的暖意飛快閃過，但很快，就隨著窗外飄揚的雪花消失殆盡。

他收回目時，眸底那點微瀾已消失無蹤，只剩下深不見底的幽深。

那條消息，他沒有回復，將手機鎖屏，重新放回口袋。

“顧先生。”一個穿著得護士服的中年護士長輕輕走過來，聲音得很低，帶著職業的關切：“您去休息一下吧，您守了一夜了，病人的生命征目前很平穩，各項指標都在向好的方向緩慢恢復。”

顧衍沒有回頭，看了眼病房，聲音低沉沙啞：“清醒的幾率呢？”

護士長沉默了一下，謹慎的措辭：“這個還需要時間觀察，腦損傷的恢復是個漫長的過程，而且病人深度昏迷的時間確實有些長了，醫學上，我們只能說，希是存在的，但需要極大的耐心和一點奇跡。”

“奇跡……”顧衍低聲重復了一遍，語氣里聽不出任何緒，只有一種沉重的蒼涼。

他作為醫生，太清楚奇跡這個詞在冰冷的現實面前有多麼蒼白無力。

護士長看著他高大的背影，無聲地嘆了口氣：“我們會盡全力的，顧先生，您也要注意自己的。”

顧衍沒有再說話，只是微微頷首。

直到護士長無言離開，顧衍又在窗前站了許久，看著窗外的天更加沉，才不再看那扇閉的特護病房門，大步走向電梯。

黑的車子很快駛出醫院的地下停車場，融了鄰市冬日蕭瑟的車流中。

車載導航的屏幕上，一個目的地的名字被輸：【靜安市墓園】

車子駛離市區，道路兩旁的景漸漸變得荒涼。

天空的云仿佛手可及，細的雪花在不知不覺中變了鵝大雪，紛紛揚揚地落下，很快就在道路兩旁積起了一層薄薄的白。

車暖氣開得很足，卻驅不散顧衍上散發出的冷意，他腦海里不斷回憶著過去的事，握著方向盤的手指關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薄抿起。

一個多小時后，車子駛了一片被白雪覆蓋的墓園。

高大的松柏也被積雪低了枝頭，整個墓園一片肅穆的銀白。

顧衍停好車，從副駕拿出一束新鮮的百合花。

然后，沉默走向墓園深一個安靜的角落。

在一塊被白雪覆蓋了大半的黑墓碑前，他停下了腳步，蹲下，拂去墓碑上厚厚的積雪。

冰冷的雪花沾了他的掌心，寒意仿佛直他的心底。

墓碑上清晰地顯現出鐫刻的名字……

【顧晴。】

照片鑲嵌的位置，是一張年輕孩笑靨如花的黑白照片，孩眉眼彎彎，笑容純凈而充滿朝氣。

的五廓，依稀與顧衍有著幾分相似的影子，只是更加和明。

顧衍凝視著照片上妹妹永恒的笑容，那雙在醫院里總是冷靜深邃，此刻已經痛苦淹沒。

他出手，作極其輕過照片上孩的笑臉，又沉默了很久，久到肩頭的大落滿了雪花，他才將那束百合慢慢放下。

“小晴……”顧衍終于開口，聲音低沉沙啞得不樣子，艱難出聲：“哥來看你了。”

他的聲音在空曠寂寥的墓園里散開，迅速被風雪吞噬。

而回應他的，只有呼嘯的寒風和漫天的飛雪。

顧衍沒有再說更多，他只是靜靜地站在冰冷的雪地里，上黑大被風雪浸，他卻像是渾然不知。

只是低頭無聲注視著墓碑上的照片，腦海里浮現起林笙倔強清冷的樣子，良久，才掩下眸底微微波的緒，緩緩出聲：“小晴，哥馬上就能替你報仇了，到時候，哥去見你的時候，你會原諒哥嗎？”

回答他的依舊是無聲的冷風呼嘯，他垂在側的手悄然握，不再多留，轉離開的時候，撥了一通電話……

天漸漸晚下，連綿的小雪也終于有了停歇的趨勢。

林笙下班回到公寓的時候，特意在隔壁鄰居家門口停了下。

也在這時，隔壁的門被從里面緩緩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