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如何能忍得住不接近他。……

宴會進到中場，氣氛逐漸熱絡起來，花枝招展的眷們各顯神通，博人眼球。

江念棠眼觀鼻，鼻觀心地默默看著眼前的一畝三分地，面對案幾上各琳琳的味佳肴興致寥寥。

午膳前被右想單獨帶到一間廂房，拿出左思給的牛幹。

牛用辛辣的大料熬制後風幹，遇水尤為飽腹，吃了好幾塊，眼下一點也不，說不準真能撐到回西巷口陪趙明斐用夜宵。

江念棠像個啞泥塑似的端坐著，極力降低自己存在，但趙明斐妻子這層份實在惹人注目，落在上打量的目從未斷絕。

然而到底沒人敢上前挑釁找茬，一場宴會風平浪靜地度過。

午宴到晚宴這段時間，宮裏給安排休息的地方，江念棠正要回房，恭王妃派人來請。

“來了。”恭王妃見到江念棠，和藹可親地招手：“過來坐。”

江念棠在宮舉目無親，恭王妃是右想認證過的可信之人，這般熱和煦著實安了江念棠忐忑的心。

恭王妃打聽趙明斐近況如何，江念棠撿了一兩件有趣的事兒說，逗得恭王妃笑容滿面，眉宇間淡淡的憂愁都散了不。

一來二去，兩人稔起來，恭王妃拉著江念棠的手誇道：“你的手真漂亮，陪他在西巷口苦了。”

江念棠輕笑道：“殿下人很好，怎能說得上是苦，多人連羨慕我都還來不及。”

恭王妃雖不耐與人勾心鬥角，但看人的眼準無比，江念棠說的話是真心還是假意逃不過的眼睛，察覺出待趙明斐的一片真心後笑容更甚。

意味深長道：“你是個好孩子，福氣在後頭。”

江念棠笑笑，“借王妃吉言。”

恭王妃看著面如桃花，姿容俏的人，忽然嘆道：“若是本宮的昭兒還活著，如今也該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紀。”

江念棠握住恭王妃的手，溫笑道：“王妃此言差矣，世子說不準已然妻子在側，只不過在您不知道的地方罷了。”

“你這孩子，真會安人。”恭王妃那點愁緒還沒升起便被打散。

笑著閑聊起來：“若不是明斐的和李貴嬪一模一樣，我都要懷疑是不是有人龍轉。你說怪也不怪，打我看到他的一眼就格外喜歡他，簡直跟自己親兒子沒什麽區別……”

世上再沒有人比江念棠更懂恭王妃對趙明斐毫無理由的偏。

有一個長得像自己心尖上的人站在面前，如何能忍得住不接近他。

恭王夫婦偏疼趙明斐，大抵和一樣是補償心理，逝去的人未能到的東西，盡數彌補在替代之人上，企圖從他上找尋一虛無縹緲的藉。

恭王妃打心眼裏喜歡江念棠，看似弱不堪實則謹慎心細，從今早上的面就能看出并非蠢笨之人。

“等有機會帶你見見王爺。”恭王妃嘆道：“我的幺兒倒是一點不像他父親，反倒是他們叔侄倆站一起沒人會懷疑他們不是親父子。”

江念棠打趣道：“這也是緣分。”

“可不是。”恭王妃道：“明斐和你一樣是個好孩子，只不過……”

恭王妃臉漸冷，後面的話驟然止住。

江念棠懂事當作沒聽見。

陪著恭王妃聊天的工夫，轉眼屋外的天蒙上一層灰。

晚宴本應該是皇帝與皇後一同出席，臨開宴前，皇帝派人來傳話說有事耽擱，讓皇後先奏樂開席，他晚些時候到。

皇後聞言臉扭曲了下，很快又恢複端莊矜貴的淺笑。

一切暗湧埋藏在歌舞升平之下。

江盈丹起初礙于江皇後的威懾不敢造次，在看見江念棠一皇子妃禮服後已有不住的趨勢，而倒的最後一稻草是旁邊人無意的一句話。

“這位名不見經傳的江府二小姐容貌一點也不比江大小姐差，清麗嫵，楚楚人，和大皇子也算相配。”

哪裏配！

一個穿上錦緞華服的草包，也敢妄與趙明斐這般雲端明月比肩，實在是自不量力。

江盈丹攥手中錦帕，看向江念棠的眼神如同猝了毒般寒。

在場上宮婢們獻舞一首後，江盈丹猛地起，一下子引起衆人的注意。

語出驚人：“皇後大壽，普天同慶，大皇子自小養在您邊卻無法親自來給您賀壽，大皇子妃為您的媳婦兒，不如表演一番以表孝心。”

在場的人同時屏住呼吸，目不約而同地在江念棠、江盈丹和皇後三方上逡巡，既好奇又幸災樂禍。

皇後的笑淡了下去：“大皇子妃送的禮極為用心，本宮很滿意。”

江盈丹口一窒，氣惱連姑姑都幫江念棠，不依不饒道：“是死的，哪裏比得上親自獻藝。諸位小姐們都做的，怎地做不得？”

江夫人去拉江盈丹，被甩開。

江皇後臉上已經完全沒有笑容，眼裏著不耐煩，恨不得當場人拖出去。

江念棠自然不會接話，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頭愈發低垂。

江盈丹卻把的息事寧人當心虛畏懼，愈發肯定只要江念棠一站出來，就會原形畢。

“從前在江府，妹妹慣會討喜賣乖，怎麽現在跟啞一樣。”江盈丹故意以姐妹相稱：“難不現在了大皇子妃，不願意紆尊降貴，博皇後娘娘一笑。”

這般直白沖著江念棠來，不得不回應。

然而恭王妃率先發難：“江小姐，這裏是皇宮，不是你的江府。皇後娘娘疼你，不以殿前失儀治你的罪，你不但不知恩，還三番五次出言不遜。大皇子妃是上了玉碟的皇室宗婦，排輩論資你見到該稱一聲娘娘，你如何敢質問于！”

說罷一拍桌子，出塵的容貌染上三分寒意，驚得所有人目瞪口呆。

恭王妃自從長子離世，終日郁郁寡歡，不問世事。參加宮宴就像一尊漂亮的花瓶，游離于人群之外，像超凡俗的仙似的從不與人攀談，點個卯就早早離席，更不要說與人逞口舌之快。

今日一反常態，令人咋舌稱奇，不過一想到與大皇子之間的關系，又明白幾分。

大抵是屋及烏。

氣氛凝滯間，一聲威嚴的唱喏打破僵局。

“陛下駕到——”

皇帝帶著一衆侍從從大門而來，在場的眷們齊齊起跪下迎接。

龍紋明黃袍擺在江念棠餘裏漾開，卻沒有徑直走到主座上，而是停在對面恭王妃前。

“方才朕在外面聽見恭王妃發了一通火，是誰惹不快？”

皇帝不怒自威的聲音響起，聽得江念棠心口一。

江盈丹更是瑟瑟發抖跪在地上，不敢接話，與方才的囂張判若兩人。

江皇後一筆帶過，只說是誤會。

皇帝邊的總管太監近低語幾句，將事來龍去脈原原本本說給皇帝聽。

皇帝看向惶惶然的江盈丹，不變喜怒道：“江府的兒都這般肆意妄為，不懂規矩？還不給恭王妃賠禮道歉！”

江盈丹臉發白，得無法直立，驚恐地向上首的江皇後投去求救的目。

說的是江盈丹，聽進心裏的卻是江皇後，的指尖驟然陷掌心，看向恭王妃的眼神既恨又妒。

這麽多年來，皇帝還是放不下。

江皇後的火被皇帝一句話點燃，憑什麽江家的兒要給恭王妃道歉，對不起恭王的從來不是江家，這麽多年委屈還不夠，現在連江家的兒都要向那個賤人低頭。

憑什麽！

江皇後原本不想為難江念棠，現在卻改了主意。

恭王妃要護著，偏偏不讓，今日便要瞧個真章，到底是一國之母尊貴，還是這個恭王妃更勝一籌。

江皇後冷冷道：“陛下何必怒，丹兒不過希本宮在壽辰這日高興些。大皇子妃若是願意彩娛親，本宮自是心裏熨帖，也不枉與大皇子一場母子誼。”

皇後暗暗提醒皇帝，說到底是皇家私事，與外人無關，為外人的恭王妃未免管得太寬。

皇帝的目落在江念棠上，他淡淡道：“大皇子妃願意嗎？”

說願意，拂了恭王妃的好意解圍。

說不願意，在衆人面前下皇後的臉。

皇帝問江念棠這個問題，屬實是為難。

同時讓江念棠清晰意識到，皇帝對趙明斐果真不喜，若對他還有一父子，斷然不會將推到兩難的境地。

江念棠定了定神，低頭道：“陛下明鑒，兒臣自然願意為母後盡一份孝心，然而今日主角并非兒臣，故而不敢喧賓奪主。”

言下之意，已嫁為人婦，在這場名為賀壽實為挑選皇子妃的壽宴裏理當給別的貴多些表現的機會。

避重就輕的回答讓皇帝側目多看了一眼。

悄無聲息將話題引到其他地方，兩邊都不得罪，這份玲瓏心思和沉著應答屬實難得。

皇帝也無意將事鬧大，既然江念棠已經給了雙方臺階下，他也樂得全。

然而皇後偏不，似笑非笑道：“若是本宮想看看大皇子妃有何才藝呢？”

話是說給江念棠的，眼睛卻盯著恭王妃。

恭王妃自皇帝出現後眼眸低垂，臉上浮現明顯的冷淡疏離，聽出皇後是在故意為難江念棠，擡頭正準備替說話，迎上對面人微微搖頭。

江念棠心知自己躲不過去，起朝皇帝皇後各自福：“那兒臣恭敬不如從命。”

江盈丹聞言，興過恐懼，這下江念棠不僅要在眷裏丟臉，皇帝也會鄙夷。

趙明斐會不會因此也討厭江念棠。

江念棠請人送上筆墨紙硯和丹青彩，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便繪出一幅竹石圖。

“兒臣跟著大皇子在閑暇時習畫，今日獻醜了，就以這幅‘竹報平安’恭賀皇後娘娘歲歲年年無恙。”

江念棠展開畫作的瞬間，全場炸開了鍋。

誰人不知趙明斐妙筆丹青卻眼高于頂，平日裏別說指點一二，便是他的畫也萬金難求，誰曾想他居然會教人作畫。

江盈丹被“習畫”二字砸得腦袋嗡嗡的響，眼前不自覺浮現出二人伉儷深，紅袖添香的畫面，口劇烈疼痛著。

也曾請趙明斐指點畫作，卻被他以只會自娛，不會教人為由輕飄飄拒絕。

原來他可以教得這麽好，只是不想教罷了。

江盈丹的表似笑似哭，而皇後堪稱面如鐵青。

偏偏畫竹！

誰人不知恭王妃最擅畫竹，皇帝也曾稱贊的竹高風亮節，鶴骨松姿。

果然，皇帝笑道：“你的竹有幾分恭王妃當年的神韻。”

皇後恨不能立刻撕碎這張紙，強忍著怒意，轉頭瞥見皇帝目和看向恭王妃，再也忍不住口翻滾的嫉恨，借機發難道：“竹乃空心之，大皇子妃是在暗示本宮無心無，置大皇子于不顧麽！”

江念棠愣了下，連忙跪下請罪：“兒臣絕無此意。”

皇後冷笑道：“是不想，還是不敢。”

忽然一道不該出現的聲音驟然響起。

“母後不滿意的畫，不如告訴兒臣喜歡什麽，我來替畫。”

溫和的嗓音不重，卻如在沸油裏潑了一捧水。

趙明斐大步流星走到江念棠邊，拉住站起來。

江念棠與其他人一樣震驚于他的突然出現，還沒回過神，人已經被護送進東宮，趙明斐曾經的寢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