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敢問皇後娘娘的閨名。……

明月正當空, 高牆檐角下的影反而愈發濃重。

嚴珩一因今晚上宮得知的驚天辛而魂不附，于是在看見顧焱臉大變時毫不意外。

他的眼睛不可置信的張大，結急速滾, 想說什麽又卡在邊，比他知道這個消息時的表好不到哪裏去。

無法想象，震撼異常。

皇後居然在嫁給皇帝前與外男有私, 任誰聽了都得蒙上一炷香。

何況還出在規矩嚴苛的江家。

前些年有一個庶出小姐的手帕不小心被風吹到院牆外，有路過的外男撿到，他心裏存著攀高枝一步登天的心思, 謊稱這是定信，迫江家將這位小姐嫁給他。

江家怎能容忍被人脅迫，當即將外男下大獄, 隨便按了個罪名秋後問斬。而那位失了名聲的江小姐，自縊于堂屋梁頂以證清白。

從那以後, 江家除了嫡小姐江盈丹, 其餘雲英未嫁的小姐見外男如兇神惡煞，索命厲鬼，更不要說私會傳。

嚴珩一用手肘捅了捅目瞪口呆的顧焱, 心有戚戚道：“你也不敢相信吧。”

沒注意到旁邊人藏在右側影的劍急速抖，幾乎握不住長年相伴的長劍。

嚴珩一也不是不知輕重的人, 這種要命的消息也敢往外說，實在是趙明斐給的日子太短。

七天要審問江府上下三百餘口人, 他一個人不吃不喝, 不拉不睡也完不任務。

所以他想到找人幫忙, 一路相，他最看好顧焱。

嚴，辦事不含糊, 最重要的是沒野心，只想安穩度日，這樣的人不會輕易冒險被好收買。

其實他看中顧焱，還有一個不可為外人道的原因。

嚴珩一第一次見到顧焱的時候他正笑著，眉眼間有一趙明斐的影子，讓嚴珩一格外注意他。

不過相越久，就越能清晰地分辨他們本不像。

就比如笑。

趙明斐的笑無論是溫的，寬和的，亦或者是敷衍的，冷漠的，于他而言都是掩蓋真實緒的最佳方式。

但顧焱的笑就是笑，他開心會笑，會笑，讓人一眼就能看。

還有說話方式，趙明斐說一句話裏有三個意思，顧焱卻是直來直往的格，說什麽就是什麽。

世上有人長得不像卻神似，有如雙生子一般的樣貌卻截然不同。

嚴珩一并沒有把這種小事放在心上，打死他也不會想到居然有人會把趙明斐當替，現在他滿腦子都是完任務。

“顧焱，好兄弟。”嚴珩一語氣帶上一殷勤：“幫我這次，事後我保證一定給你弄個最清閑，俸祿還高的職位。”

顧焱一直沉默著。

他心裏有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相信嚴珩一說的話，更不敢擅自猜測皇後是誰。

說不定只是同名而已。

江家小姐衆多，子期這個名字也很尋常，誰敢保證沒有另一位小姐的心上人也子期。

但心底深卻有個聲音告訴他，是真的。

顧焱強忍著心的驚濤駭浪，低音問：“敢問皇後娘娘的閨名。”

嚴珩一說出那三個字的時候，顧焱兩眼一黑，腦袋嗡嗡作響，幾乎無法站直。

幸而他站在裏側，背脊悄無聲息靠上了堅冰冷的牆壁。

若非如此，恐怕嚴珩一馬上就能發現他的異常。

顧焱將頭得極低，他極力克制住音，快而短促地回答他。

“好。”

朝堂近日籠罩在一方霾之下。

衆臣每日上朝前一日晚上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生怕自己第二日回不來。

需要出列回稟政務的員，無不小心斟酌用詞，唯恐怒座上的至尊帝王，遭到滅頂之災。

“稟、稟陛下，秋日狩獵大、大典的圍場已經派人提前去布置清掃，待欽天監擇、擇了吉日，別院就能恭迎聖駕。”

常桓頂著翳冷冽的目，新任禮部尚書常桓說話結結，說完後上方之人沒有發聲，暗自松了口。

若是陛下沒有打斷，就代表沒問題。

然而陛下也沒有讓他退回去，兩旁整齊排列的員斂聲屏氣，頭鵪鶉似的，好似當自己是個沒有生命的木頭樁子。

常桓站在大殿中央，周圍都是同僚，他卻有種孤一人置于漫無邊際的闊野之中，惶惶瑟瑟，不知所措。

他腦中過了無數遍呈上去的奏折，出行日子，隨行人員，行宮布置全都是按照陛下意思來辦，難道有不妥當之？

思及此，他悄聲覷了眼上座方向，只見陛下面無表，滿眼寒盯著奏折某，當即嚇得額角蒙上一層細汗。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陛下的面看著有些蒼白，似乎削瘦許多，整個骨相出鋒利迫人的意味。

“隨行名單之人，是否齊全？”

常桓覺得奇怪，他完全是按照之前的規矩辦的，皇室宗親，三品以上員及其家眷，陛下有意重用的青年才俊也都在名單中，除了後宮空虛，嬪妃僅有皇後隨行。

難道……

常桓與嚴珩一是故，這幾日本想上門恭賀他封侯，豈料數次跑空，好不容易在門口逮到他一回，對方面如土，兩眼青黑，毫無升遷之喜慶得意。

兩人談之中，嚴珩一晦近日聖心難測，低調行事，還提醒他切莫提起江家。

江家，皇後不也姓江麽。

常桓想到包圍江府的五百兵，頓時明悟，陛下終于要對江家下手了。

他激地跪下，懇切請求道：“陛下後宮空虛，子嗣不，為了大虞江山永固，萬世長存。臣懇請陛下廣開選秀，遴選賢良淑德之好，為皇家開枝散葉，綿延脈。”

衆臣也不是傻子，他們聞弦歌而知雅意，齊齊跪下：“為皇家開枝散葉，綿延脈！”

洪亮的嗓音在大殿陣陣回響，綿綿不絕，待聲音完全靜默，座上的人緩緩吐出一個“準”字。

趙明斐眉眼低垂，金冠垂旒擋住眸底千般緒。

江念棠不過是個普通人，沒什麽特別的。

他貴為九五之尊，想要什麽樣的人沒有，清麗的，豔的，妖嬈的，嫵的……一心一意只想著他，念著他，眼裏只有他的。

趙明斐現在不殺，是要證明給江念棠看，世上慕他的人如過江之鯽，本不缺一個。

他不稀罕。

他不該也不會妒忌，他富有四海，榮耀無雙，所有人只有嫉妒他的，羨慕他的份兒。

等他找到那個男人，親眼看看他是個什麽驚才絕豔之輩，能牽腸掛肚，魂牽夢縈到發癔癥，竟把他當做那人的替。

趙明斐想到這個詞，呼吸漸重，腹部遽然絞痛起來。

他假裝端起熱茶抿了口，暗自平複紊的呼吸。

腹痛愈發距離，眼中的殺機也隨之高漲。

直到現在，竟沒有為自己辯駁一個字。

好啊，他們既如此相，他便全他們共赴黃泉，就當謝江念棠在西巷口陪他共渡難關的誼。

他殺，只是因為欺騙他，踐踏他的尊嚴。

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

聖旨一下，各地紛紛響應，半月之後就有各地秀的畫像陸陸續續送，等待第一遴選。

原本諸項事宜該有皇後持，然而長明宮無詔不得進出，江念棠被足，送來的畫像盡皆堆在書房隔壁的耳房裏。

左思也不敢問趙明斐要如何置。

啪！一份厚厚的卷宗被扔在嚴珩一的面前，他跪在前分毫不敢彈。

“給你七日，就呈上來這麽些廢紙？”

“陛下恕罪！微臣辦事不力，自請罰。”

嚴珩一心裏發苦，他問遍江府上下，沒有一個人知道“子期”是誰，倒是有“遠期”、“終期”、“錦期”，更何況所有與皇後接過的人都口徑統一說絕不可能私會外男。

闔府口徑一致都說棠小姐是最規矩的，無論刮風下雨都來江夫人這晨昏定省，平日裏跟在大小姐邊寸步不離，幾乎從不出垂花門，只在院活，最多就是和姐妹們聚在一起賞花品茶，做紅，放紙鳶。

上敬長輩，下姊妹，脾氣斂溫和，不爭不搶。就連年節挑禮，都是先讓其他人選完，自個兒撿剩下的。

即便以最苛責的婆母來挑兒媳婦的眼來看，也挑不出棠小姐的錯。

嚴珩一待人包圍江府前沒有過一點風聲，們絕不可能提前串通。

即更何況裏面不乏一些年輕小姐，們沒見過大風大浪，便是真的提前商量好，在他雷霆手段面前也會顯端倪。

排除所有的不可能，他不得不猜測陛下是否弄錯了。

當然，這話他不敢說，只能一個勁兒請罪，希將這燙手山芋丟出去。

趙明斐冷眼盯視地上散開的白紙黑字，寫得最多的便是“規矩”二字，心不住地發笑。

哪裏規矩，簡直是不守婦道。

“再給你半月時間，若還像今日一般拿這些個無用之糊弄朕，小心你的腦袋。”趙明斐解開腰間令牌扔到嚴珩一旁邊，“準你調暗衛，務必全力追查。”

嚴珩一倒吸一口涼氣，為了這麽個人，陛下竟然出暗衛，實在是興師衆。

心愈發沉重，下次再沒個令他滿意的結果，怕是要遭遇咯。

長明宮，夜間的廂房照例點滿了燈。

右想走進來時瞇了瞇眼，依舊還沒習慣亮如白晝的屋子。

陛下喜黑，從前的東宮剛到人定時刻，燈燭非必要不燃，陛下的寢殿裏只有孤零零的一盞燭燈，僅能照亮榻前的方寸之地。

然而自皇後住東宮，殿裏再也沒有滅過燈。

右想適應線後看向西南角的黑檀木書桌。

江念棠青素紗在提筆繪畫，烏發盤簡單的婦人式樣，華貴致的翠玉掩鬢對額角兩側，實蓬松的碎發，出潔白潤的額頭，宛如一塊瑩潤無暇的玉。

只是站在燭火裏，便有種歲月靜好的溫，莫名就有種安定人心的力量。

右想輕聲道：“娘娘，用膳了。”

江念棠放下筆，擡頭莞爾一笑：“就來，今天畫了一下午的圖紙，我早就在等著晚膳了。”

嗓音和輕緩，如三月春風生機盎然，一點也沒有被幽的沉抑。

閉宮已經數十日，皇後除了頭一日表現出些許害怕驚慌，餘後迅速習慣冷宮的日子，甚至能面不改與利刃同眠。

趙明斐床榻的那把匕首至今沒人敢拔出來。

皇後娘娘今夜的胃口依舊好，一碗飯，還有一碗熱湯，仍然堅持招呼右想一同用膳，雖然還是沒有功。

是個沒什麽架子的主子，十分容易相，更不會打罵下人撒氣，在深宮中難能可貴。

亦是個隨遇而安的主，陛下盛怒而去，卻從未表現出一丁點焦急不安，反倒開始悠閑過起自己的日子，每日讀書、賞景、畫畫……還會紮紙鳶。

江念棠跟右想抱怨可惜沒有紙鳶線。

炫耀自己可會放紙鳶了，每次比賽都是姐妹們中最高的，為此還贏了不銀錢。

右想對的敬佩油然而生。

若換做是尋常人，早就被嚇得魂不附，焉能一覺到天明。

最奇怪的是，從來沒有提過陛下一句。

江念棠其實遠沒有右想想的那樣鎮定自若，自知這件事無任何轉圜，辯駁的餘地，既然什麽都做不了，不如好好過日子。

顧焱曾說，在世上活一天，就要認真對待一天。

右想替江念棠沐浴更時忽然說起趙明斐要選秀的事，還告訴往屆都是當朝皇後主持的，暗示服個，道個歉，說不準陛下開恩，就能被放出去。

陛下下令閉宮前把留在這裏，意味明顯。

他願意給江念棠一個解釋的機會。